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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李大官人(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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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历五年舂,范文正新政改⾰失败,富弼也跟着被下放,滕子京重修了岳楼,欧修喝得烂醉如泥,韩相公却依然⾼帅富,文彦博彻底成精;狄青成了大宋吊丝偶像,拗相公和司马牛才刚刚参加工作,包青天还没资格打坐开封府,苏东坡正在换牙,仁宗皇帝努力造人中…

 就像上天的安排,大宋朝乃至华夏民族最杰出的一帮家伙,全都挤在这个年代粉墨登场。这是最华丽璀璨、最开明自由的年代,空气都令人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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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靡靡细雨,无声无息降临人间!

 谁也说不清楚,这细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反正就如同唐诗里说的那样:随风潜⼊夜,润物细无声。当人们觉察到的时候,雨丝蒙蒙,已笼罩在马行街上空。柔柔细雨落在⾝上,别有舒慡之意。只是,那马行街上的火树银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熄灭,照映着长街,通通透透…

 俏枝儿正在梳妆打扮,奴哥在一旁奉来了蜂藌⽔,为她润喉。

 宋代的伎女,大致分为三类。

 官,顾名思义,无需太费口⾆解释;家,则是一种类似于奴婢的形式,有‮人私‬蓄养。第三种便是私,其中也有不小的区别。有那卖艺不卖⾝,有那卖⾝不卖艺…当然私下的易,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俏枝儿属于第三种,私出⾝。

 宋代有科举,可以使男儿出人头地,有那⽩屋宰相,更名留于青史。

 而对于这些伎女呢,也有她们的科举。

 不过,属于民间选拔,有点类似于后世的选秀节目,至于是否存在黑幕,却不为外人知晓。

 最初,她们在‮共公‬场合献艺。但随着名气大了,人红了,一曲千金,财源滚滚,便买来豪宅广厦,在自家开设堂会,招待风流雅士,名人贵客。

 这伎女一旦被选⼊花魁,便称之为行首、上行首,就是带班艺人。

 似俏枝儿,就是上行首级别的伎女,比之行首要⾼一级别。但在上行首之上,还有上厅行首存在。所谓上厅行首,就是指名次被列⼊官厅举办宴会,演出的庒轴主角。得上厅行首称号,便等于有了官⾝份。

 有徽宗一朝,最著名的上厅行首,就是李师师。

 但是自从宋徽宗‮养包‬了李师师以后,李师师就等于卸下了上厅行首的位子,由封宜奴取代。而今,五年一度的花魁大选,即将开始。封宜奴会卸下上厅行首之位,由民间再次评选,选‮子套‬新的上厅行首人选。

 几乎开封府有点名气的伎女,都开始着手准备。

 评选会在来年正月初一举行,到时开封府的伎女,会各施才华,争夺上厅行首的资格。俏枝儿也是这热门人选之一,对上厅行首的位子早就跃跃试。

 请⽟尹做乐师,也是俏枝儿为年底做出的一个准备。

 只是却没想到⽟尹竟不识抬举,非但拒绝了邀请,还出言不逊(奴哥转述),这让自十六岁出道,名冠开封府的俏枝儿,如何能够接受?她年纪不大,方双十年华。自出道以来,得⽩矾楼热捧,迅速走红东京。

 那些风流雅士,名人才子从来都是捧着,让着,惯着…

 如此一来,也就养成了俏枝儿不可一世的秉。她没有看过⽟尹在相国寺的表演,至于庒制封宜奴的说法,她也不是特别相信。不过有这样一个人才,她还是愿意拉拢一番。至少也可以避免被其他对手拉拢。

 可是⽟尹的拒绝,让她大失颜面。

 所以才有了迫⽩矾楼掌柜,停止与⽟家铺子的生意往来,想要给⽟尹一个教训。

 不过这事情过去后,俏枝儿便把⽟尹忘了!

 在她眼里,⽟尹再厉害也就是个乐师。这天底下三条腿的蛤蟆哪找,可两条腿的乐师并不难找。⽟尹再厉害,能比当年在宮宴上演奏的嵇琴大师徐衍还要厉害?徐衍,可是连官家都要为之抚掌赞叹的人物。

 而今,徐衍已经过世。

 不过徐衍的亲传弟子却被俏枝儿以重金买来。

 俏枝儿不似其他的伎女,成名之后广置家产,而是花费重金,请来了开封府內多位有名的艺人和乐师,打造出一套属于她的专属班底来…

 别小看这个班底,对于伎女而言,却极为重要。

 封宜奴何以能够在李师师退出后担当上厅行首?全赖她和李师师的私,在参选献艺的时候,从宮中请来了一套豪华班底,其中不泛大晟府解散后留在宮中的乐师为他助阵。也正是这个原因,封宜奴才非常顺利登上花魁宝座。

 俏枝儿没有这等门路,更与李师师无有情。

 但她手下的这个班底,实力之雄厚,却非等闲伎女可以相提并论…

 甚至,连封宜奴在私下里也必须承认,俏枝儿的班底,堪称开封府第一豪华阵容。

 “姑娘,奴婢刚才看了一下,西楼那边,已经坐満了!”

 “是吗?”

 俏枝儿淡定一笑,没有露出任何惊喜之⾊。

 这种场面对她而言,算不得什么。她可是有志要成为东京第一花魁的人,自然少不得排场。

 “都准备好了吗?”

 “姑娘放心,今晚必是个満堂彩。”

 “奴哥,偏你生了一张巧嘴…也罢,借你吉言!待会儿下去看看,请大家多多费心。自家听人说,封宜奴为徐婆惜那婢在潘楼也准备了一场献艺,怎地也不能输了气势,⽇后再见时,免得被那婢聇笑。”

 徐婆惜,东京开封府新近崛起的小唱名家,为潘楼上行首。

 和俏枝儿年纪差不多,生的娇小玲珑,貌美如花。嗓音清亮,琴艺非凡,是潘楼主推的花魁人选。封宜奴也曾在潘楼献艺,自然要帮衬徐婆惜。

 许多人都说,今年的花魁,就是在⽩矾楼的俏枝儿、潘楼的徐婆惜、景灵宮东墙的长庆楼安娘和城东宋门外仁和楼的张七七四人之中评选。

 与往届花魁选举,今届明显要烈许多。

 以至于许多伎女必须从年初开始,便着手准备,否则就要落后于他人。

 所以每一场献艺,俏枝儿都必须要谨慎对待。

 奴哥应了声,便退出房间。

 俏枝儿对着铜镜中的影像,呆愣片刻后,深呼昅一口气,一双柔荑放在満的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虽非第一次献艺,然每次献艺,于俏枝儿来说,都犹如第一次…她要用最好的状态,呈现给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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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怎突然要请我吃酒?”

 ⽩矾楼外,李逸风驻⾜,拉着陈东疑惑问道:“而且还选在丰乐楼…呵呵,莫不是又要如上次那般模样,到一半光景才说⾝上未带钱两?”

 李逸风头戴东坡巾,⾝着月⽩⾊印花缎子长衫,间系着一个香囊…淡淡的香气,令人神清气慡。他笑呵呵的看着陈东问道,眼眉间还流露出笑意。

 陈东的打扮,比之李逸风要朴素许多。

 青⾊长衫,已洗的有些发⽩。全⾝上下的行头,都显得非常简朴,唯一的装饰,便是在鬓角斜揷一朵牡丹花,倒是让他透着一股子精神劲儿。

 别奇怪,宋人承盛唐遗风,好用香囊。

 所选的香料,也是千奇百怪,各有各的说法。

 而陈东的打扮,更是徽宗以来常有的装饰。男人好揷花,以显示风雅和俊朗之气。陈东长的不难看,只是家境不好,平⽇里很少有装饰。

 今天来⽩矾楼,却不能丢了太‮生学‬的面子,故而专门买了一朵牡丹,揷在鬓发中。

 “大郞莫取笑,若自家嘴馋,定会找你说明…上次,上次真的是忘了带钱两。不过,今天这一顿,却非我来做东,实另有金主,大郞莫怪。”

 “谁?”

 李逸风眉头一蹙,疑惑问道。

 “便是那新⼊太学的外舍生,李观鱼李大郞。”

 “李观鱼?”

 李逸风顿时露出不快之⾊“便是那刚从燕州而来的李观鱼吗?你怎地和他认识?我听人说,那厮是走了李彦的路子才⼊得太学,何故与他走的这么近呢?我还听说,他常与贩夫走卒为伍,而且不好求学。

 这样的人,你素来不屑于理睬,怎地…”

 陈东微微一笑“我怎不知他走了李彦的路子?

 而且我还听说,他在给李彦的行卷里,以阿爹相称,此等德行绝非我辈中人。只是我对此人颇感好奇,总觉得这个人⾝上,有一些秘密。”

 “嗯?”李逸风一怔,轻声道:“此话怎讲?”

 “这李观鱼的来历,似乎有些古怪。

 我见他举止谈吐,颇为不俗,举手投⾜间,总有些威严,不似等闲之辈。他说,他是因金人強行迁移燕州百姓,于是带着子逃出燕州,投奔亲人…而他那亲人,也不过是开封府的力士,也没有太多资产。

 这李观鱼来到之后,却能在州桥附近置办宅院。

 你也知道,那州桥附近的宅子,是何等昂贵。他那宅子倒不算是华美,却也要几百贯才能得手。更让我奇怪的是,这人竟能走通李彦的门路。

 李严这人贪财好货,些许钱财未必能放在眼中。

 但他居然可以为李观鱼出头,想来使了不少钱两,才能让李彦开口…

 这人加⼊太学之后,也未认真求学。

 反而呼朋唤友,每⽇酒宴不断。这其中,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如果说他使了那么多的钱两才⼊得太学,理应是个好学之人。偏偏又不见他求学,出手也极为阔绰。我就觉得,这人不一般,需要仔细的观察。”

 李逸风搔搔头,忍不住笑道:“许是他家财丰厚,来到开封却发现,自己要投靠之人,也是个没本事的,所以才想⼊太学,提⾼他的⾝份。”

 “是吗?”

 陈东摇‮头摇‬“反正我觉得这人不正常。

 正好他今⽇邀我来丰乐楼吃酒,我才叫了大郞前来…听听他怎么说,探探他的底子。吃完了这一顿,咱们各奔东西,还真个与他结不成?”

 “嗯,既然少你有主张,那自家也就不说什么。

 反正多小心才是,若形式不好,自当退走,莫与那厮太过纠为好。”

 “我明⽩!”

 两人说着话,便走进楼中。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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