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仙庵纪事
我的家乡有一座古庵,名叫如仙庵。童年时代,我在这个庵堂里读过三年半小学,因此,对庵堂里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比较熟悉。
庵堂座落在竹山院子与老屋院子相临的竹山顶上,座北朝南,三面环山,一面临溪,背靠龙王山,左边是槐隘冲,右边是竹山顶,前面是一片开阔向
的梯田,地势象一把太师椅。庵堂院宇是一个前后两进、两侧厢房的四合院,砖木结构,单檐硬山顶,盖小青瓦。前栋为过厅,后栋为正殿,两侧厢房是住庵信徒的起居之所。但我在如仙庵读书时,庵院早已改成了“向
庄小学”在庵堂里没看到过僧人和菩萨,只有全村的100多名小学生和几位老师,还有一户因为被划了地主而没有住房的人家。我就是在这座庵堂的正殿里度过了三年半的小学生涯,四年二期时,因为学校缺教师,我们全班被转到了桐木桥公社办的完全小学去上学,我才离开了如仙庵。
回想小时候在如仙庵度过的几年时光,许多有趣的事情还是很值得记下来的。从我家里到如仙庵,大约有一里半的路程。虽然不远,但那条路很不好走,要经过几条又窄又烂的土田埂和一段陡峭的山路,尤其是那段山路,路陡林密,非常
森。因此,一个人往往不敢行走,好在那时候我们家共有四个人在庵堂里读书,常常是由哥哥姐姐们陪我一起去上学。有时走不动了,他们还会背着我走一段,因此也觉得很轻松愉快的。但是,到了下雨和下雪的天气就惨了,沿途的土路都是稀烂的,那时又没有雨鞋,常常得打赤脚去上学,到了学校再由老师打上热水洗了脚,才能穿上鞋子。有时一不小心,就会摔跟头,弄得满身是泥。但为学习不掉队,我从来没旷过课,所以我的成绩在班上总是名列前矛的。
自从离开如仙庵之后,一方面因为进入了新的学习环境,没有时间再到那里去玩,另一方面也因为那庵堂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所以我很少到那去了。后来,因为如仙庵实在太破烂了,村办小学已无法在那里再待下去,所以大队将如仙庵拆除,异地修建了新的校舍。高中毕业之后,我回到家乡务农,又了解到了有关如仙庵的一些佚闻:据一位参加拆除如仙庵的木工师傅说,在拆庵堂那天,木工、砖工、石工都进了场,但是大家都在扯淡聊天,谁也不肯先动手。直到快中午了,大队书记来检查工程进度时,大家还没动手。书记见大家坐着不动,就大声训斥说:你们还在坐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动手拆屋啊?工匠们马上接口说:好呢,既然书记要我们拆就拆呀!于是,大家纷纷动手拆了起来。在拆庵建校的施工过程中,一切都还顺利。但学校建成不久,那位大队书记就得了一种怪病,进过许多医院,都查不出病因。一年多之后,那位书记就病世了,时年才49岁。许多人都说大队书记的死,可能是如仙庵的菩萨作怪呢。这个说法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人生在世,多作善事,不作恶事,至少不会有人咒你的啊!更何况常言道:神圣不可侵犯,侵犯了神的人,怎会不出意外呢?
如仙庵被毁已有30多年了,我每次回家乡,就有些老前辈对我说:你在市里搞文物保护工作,我们村里的如仙庵你怎么就不想办法把它保起来呢?我说:庵堂都拆毁几十年了,叫我还如何去保呢。他们就说:老的是没有了,但大家都想把已毁的重修起来,也显得我们这一代还有人愿作善事啊!我说:按现行政策规定,已毁的寺庙是不能重修的,但如果原有的石门、石柱础和石碑刻等石构件还在,把它们集中起来保护好,还是很有价值和必要的。老前辈们说:庵堂里的石碑、石柱础、石门和条石还有很多呢,只是分散于各地,有的砌了田坎,有的砌了台阶,一时难以集中啊!根据前辈们提供的线索,我作了一次实地调查,发现如仙庵的石碑、石柱础等遗物确实还有不少,如果收集到一起保护起来,那是一笔珍贵的文化遗产呢!
如仙庵能不能重新修复,很难说定。但是,我在那里度过的几年时光,是永远难以忘怀的,那里遗下了我童年的梦想,也是我人生的起跑线,我会永远珍惜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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