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万俟侯忽然宣布与南涵联姻,短短半个月之后,文敏公主便到达东楚。
乔溪澈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忐忑不安,有些为他⾼兴,又有点为自己心酸…婚礼在他音⽇的寝宮一一东
殿举行。
乔溪澈看着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地方焕然一新,昔⽇的青帐换成鲜红,素⾊砖墙换成金镶,就连廊上的鸟儿也变成南涵特产,一种陌生的恐惧感在她
中油然而生。
特别让她不自在的。是住处的变更。
从前,犹如影子般伺候着万俟侯的她,一直睡在他帐前的卧榻之上,夜半稍有动静,便随唤随到。但现在,她有了自己的别院,距离他的寝宮很远很远,之间隔着无数绿树,每夜只能空见月亮爬上树梢,她有些失落,却強抑住这样的情绪,尽量用⾼兴装扮自己的容颜。
是呵,不该难过的,他娶文敏公主,难道不是她的主张吗?
若非那样狠心地拒绝了他,也不会让他痛下决心…她,还有什么好失落的?
“乔姑娘,圣上让你去呢。”
坐在房中,远处婚礼的吹奏之声隐隐传⼊耳中,对比屋內的静谧更突显她的寂寞,忽然,有宮人来传。
“我?”乔溪澈一怔,“不是说好了,今儿个不必我在御前伺候吗?”
让他另娶他人,虽是理智之举,可心里万般煎熬。为此,她特意请求太后,许她一⽇假。
她只是凡人,也有凡人的私心与悲哀。
“圣上让你把合卺酒端去。”宮人又道。
合卺酒?
他…故意在气她吗?谁不知道,合卺酒,是新人的
杯之酒,表示着喜悦与恩爱。他让她亲手端去,让她亲眼⽇睹这新婚之夜,不是报复是什么?
他知道她会难过吗?他知道此刻她的心已经片片剥落,就差渗出⾎来了吗?
然而,她要镇定。
要镇定地去祝福他,佯装无事。否则,暗示了自己的真心,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咽下滴落的眼泪,她露出微笑,款款步向东
殿。
一个⾼大的宮女守在东
殿之外,深眸⾼鼻,看来像是异邦之人。从前,不曾见过此人,难道是文敏公主的陪嫁?
“这位姐姐,请通传一下,就说合卺酒到了。”乔溪澈行了个礼,恭敬地道。
“哦?”宮女的态度十分傲慢,只淡淡扫视她一眼,幷不回礼,“把酒
给我就好了。”
“不知姐姐如何称呼?”
“我是文敏公主的侍婢,名唤长
。”这宮女声音十分低沉,与普通女子的纤细清脆截然不同。
“如此劳烦长
姐姐了。”乔溪澈将盘子递了过去。
其实,她求之不得。有人代劳,省得她进⼊洞房,心生难过。眼不见为净。
“门外是谁?”这时,有声音从寝宮內传出。
她不噤一颤。
这声音,镌刻在她脑海中。五年来,只要他一幵口,她便会答应。这声音,属于万俟侯。
他知道她来了?他会故意…刁难她吗?
乔溪澈有种不祥的预感,焦虑燃于蛾眉上,又硬生生敛人表情之下,波纹不兴。
“是奴婢。”她浅笑道。
“溪澈吧?把酒端进来!”万俟侯命令道。
名唤长
的宮女无可奈何,只得把酒
还给她,还很不情愿地狠狠瞪了乔溪澈一眼。
乔溪澈觉得这个宮女的态度十分奇怪,想在御前表现勤劳能⼲?南涵国的人还真积极。
她没有细加研究,因为,眼前有更让她头疼的问题等待解决。
她要见到他了,他和他的新婚
子,在这洞房之內…一连半月,她都刻意躲避与他碰面,但今天,逃不掉了她推门而⼊,红通通的明烛照花了她的眼,好半晌,她都看不清屋內的模样。
“给圣上、国后请安,恭祝两位新婚之喜,⽩头偕老、永结同心。”她跪下,朗声道。
“好伶俐的丫头!”万俟侯还未回答,一道媚妩的声音就率先笑道:“平⾝吧,本宮有东西要赏你。”
这…说话之人,便是文敏公主吧?
乔溪澈忽然不敢抬头。泊对方的美丽刺伤自己的眼睛,也怕自己会一时失态,流下泪来。
但她不得不抬头,因为,万俟侯的双眸正注视着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稍不自然,便让她露馅。
“多谢国后赏赐。”乔溪澈強抑悲伤,绽颜笑道。
红的烛光里,她看见了那个坐于榻上的绝美女子,那个让她羡慕一生一世的女子。
陈文敏。
呵,没错,她一如自己所想,那样⾼贵媚妩,有着天下红颜都嫉妒的幸福。
她珠环翠绕,端坐在万俟侯⾝边,男才女貌,天造地设,无比匹配。
“圣上,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乔姑娘吧?”陈文敏再度笑道:“听说自幼便是她伺候你的?”
“自幼?”万俟侯淡淡答道:“打哪儿听说的?夸张了点吧。她伺候我,不过五年而已。”
“听说她就是你的影子,你到哪儿,她就到哪儿,就连晚上也在御前侍寝?”
“胡说!”他轻哼,“不过临时设了张卧榻,让她睡在帐前,哪有侍寝?”忽然,换了暖昧低语,“国后,你可知道侍寝是什么意思?“说着,无声地笑了。
“臣妾…不知。”陈文敏马上会意,双颊顿时羞红。
“喝了这杯合卺酒,你就知道了。”万俟侯继续惹人浮想朕翩的低语,自盘中拿过琥珀杯,猛地搂住陈文敏的纤
,绕过她的⽟腕,将那佳酿一饮而尽。
“圣上,⼲吗这样着急,臣妾还设喝呢。”陈文敏娇嗔道。
“来,我喂你一一”他咬着她的耳垂,亲昵道。
陈文敏半推半就,依偎进他的怀中,忽然,像是他做了更为过分的举动,引得她咯咯直笑…四周宮女十分知趣,立刻垂下帘帐,熄灭半边红烛,只剩新人一对剪影,投映在帐上,静⽇⽟生香。
乔溪澈只觉得全⾝僵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跟随一群宮人的脚步退出洞房。
她的心在颤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帐內舂光。
她听见陈文敏笑声不断,还有他的浓厚
息,在这夜半的风中
漾幵来。
⾚裸的美人伸出⽟臂,缓缓攀上⾼大男子的肩头,红颜贴住俊容,懒懒地望着镜中一双人影。
“长
一一”她媚娇的声音轻轻响起,“设想到,你乔装女子的模样这么好看。”
⾼大男子长发披散,正对镜施敷⽔粉,分明一副
刚的面孔,却在妆笔的描绘下渐渐变得
柔。他表清凝重,明显不悦,只轻哼道:“你以为我愿意?”
“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我。”⾚裸的美人
着他的
,“委屈你了,长
一一”
男子噤不起这样的撒娇,神情缓和下来,叹道:“若与我私奔,会饿死你吗?”
“你也知道,我从小生在宮中,锦⾐⽟食,娇养惯了,”⾚裸的美人努努嘴,“俗话说,贫
夫
百事哀,真与你私奔,或许不会饿死,但难免互相埋怨,⽇夜争吵。长
,难道你忍心我们的爱清就此凋零?““可你现在嫁给东楚国君,成为别人的
子,我们的爱情就能天长地久了?”男子愤慨,将手中妆笔一掷。
“这只是暂时的,我保证,用不了多少时⽇,我们定能名正言顺厮守在一起。”美人卖着关子,语气神秘。
“什么?”男子凝眉,“把话说清楚,文敏,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错,这⾚裸的美人便是南涵公主陈文敏,而她⾝侧偷情的男子,便是那乔装的宮女长
。
他本为陈文敏宮中乐师,两人相恋多年,孰料南涵帝一纸诏书,将陈文敏嫁给了万俟侯。长
一片痴心,不忍分离,宁愿男扮女装混⼊东楚宮中,与她长伴。
“你可知道,⽗皇为何要将我嫁给万俟侯?”陈文敏笑道。
“邦国朕姻,自古而然。”
“我南涵为強邦,他东楚不过是弱国,自古哪有強邦主动与弱国和亲的道理?”她反问道。
“那…究竟为何?”长
益发
惑。
“东楚虽弱,可有一件东西,却是我南涵不及。”
“何物?”
“珍珠。”
“珍珠?”他不解,“我南涵也地处海岸,幷有岛屿无数,每年产的上好珍珠价值连城,为中原诸国抢购之物,何必羡慕东楚?““不,不能比。”
“哪里不能比?”
“数量,”陈文敏头摇,“数量不能比。你可知道,东楚每年产珠为我南涵的千倍。他们虽然国弱,却能依靠着倾销珍珠支撑着财库,这是我南涵远远不及的。”
“东楚人⽔
这么好啊?”长
惊讶,“我听说打捞珍珠是件极为冒险之事,要到海域深处,潜⽔寻觅,若遇海浪涌涌,采珠人时常遭遇意外。”
“不,不是⽔
好,”陈文敏凝眉寻思,“据⽗皇猜测,东楚肯定有一片神秘海域,不仅⽔浅浪平,而且珍珠丰盛,仿佛平地采花,不必冒任何危险。”
“哦?还有这样的地方?”
“曾经,有探子来报,说东楚帝每年都会召集庶民,派往不明之地,不像是征兵,也不像是普通劳役之作,大概就是前去采珠吧…我此次和亲的⽇的,看似为了两国邦
,实际上却是受了⽗皇密令,打听这神秘海域的所在。“她忽然笑道:“若是成功,⽗皇一定会重赏于我。到时候我离幵东楚,要⽗皇封你为驸马,咱们从此就可以过神仙般的富庶生活,岂不比私奔民间,穷困一生来得強?““既然如此,何不派兵将这块宝地夺了过来?牺牲你一个弱质女流,算何強国所为?”长
仍旧恼怒。
“要夺也得知道这海域到底在哪儿啊!否则就算灭了东楚,也是无用。何况东楚虽弱,连年征战却从没败过,你猜为何?““为何?”
“东楚人在打仗上的确很有骨气,宁可战死,不肯偷生,要赢他们幷不容易。我此次朕姻,不费一兵一卒,却能将他们的国力命脉打听得一清二楚,岂不比浪费千军強?““可是…可是…”长
依然不甘心,“每当想到你每晚跟那万俟侯在
第间亲昵,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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