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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混混翻身当教员
 话说这杨伟在看守所出了黑板报就大放厥词,正巧又被老钱的所长碰了个正着,老钱正估摸着是不是把这货再关回小号里,就听所长说道。

 "呵呵…我倒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这个办法倒比咱们单纯地说教要强!"所长笑着,这放风的时间只要犯人不弄事,就人家唱戏也没人管。就听所长背着手并不上前制止,反而朝相反方向转过身来,跟老钱说了一句:"老钱,明天再给杨伟安排个事干,让他给犯人讲课,就讲普法知识!只要不表反动言论,他爱怎么讲就怎么讲。"原本这看守所都是管教们轮着给犯人上上课,那课上得怎么个形容:老和尚念经,内容估计从来就没人听懂过,这听课的多数一听就磕睡,比吃安定还灵。所长正为这事愁呢。一看杨伟,嗨,送上门来了。这几个月,轮着那个管教上课,不是请假装病就是家里有事,再不就草草敷衍了事,所长还真没办法,总不能亲自来上阵吧,就自个亲自来也未必管用呀!所以,杨伟算是撞点子上了。

 "所长,那不成吧,让他讲,还不把一群都带坏了!"

 "那你倒讲讲试试,我看得有一多半点磕睡吧。我说老钱你也学学,你看看人家杨伟怎么讲得,下面听的一个个跟打了兴奋剂样!…这事还真了…就这么着,这看这小子有两下子,连派出所老王都走着后门来探监,看样不是个孬种!"所长不容分说,直接下了命令。

 "啊!…啊?!"老钱一听让杨伟当教员,张了个大嘴,吓了一跳!却见所长背着手走了。回头再看杨伟,这课刚讲完,后半截讲什么老钱倒没听见,不过看一群犯人围着杨伟问这问那,还真像个孜孜以求的样子!

 妈妈滴,这小子,不管是好是坏,就没个消停的时候!老钱恨恨地骂了一句。心下想着却是着实担心,完了,让杨伟当教员,这一个混球就够受,这培养出一群混球来,一个比一个贼焉坏,这谁是管教还不一定呢。

 ……

 这眼不眨着杨伟一转眼又从死硬份子成了个先进份子,当成教员来了。杨伟这本意却不愿意干这的,看守所可不跟农贸市场一般,讨价还价,没门杨伟只得勉为其难了。这可好,杨伟每天便多了一项任务:备课和讲课。

 老话说这狗急了跳墙、人急了上梁,这混混急了当了个教员,嗨!一个月下来,居然当得还不赖!

 不过,这教员当得杨伟实在是累得够呛,这不知不觉刑期就过了两个多月了,这掐指算算,再有不到三十天可就出狱了。这一个多月的教员当得啊,真个是可圈可点,杨伟每天挖空心思,把这具体的一条条文,变成自己见过的实例,然后反复推敲。怎么推敲呢:先说他犯什么罪,让大家讨论罪犯得值不值、再看什么方式能避免犯这种罪,如果非犯不可,用什么方式能把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如果被抓了,如何用法律来保护自己…一番说下来,引得一干犯人们是蠢蠢动,为啥,杨伟说得这些罪,争先恐后地言,好像离身边不远,甚至罪案的主角就是仓里某个倒霉蛋,一方面要相互攻击相互揭短,谁愿意吃亏呀!再有,多学学人家怎么干滴,这相当于自己实践了一回呀!

 每次课堂上,一干犯人倒是争着说自己的想法!虽然经常是驴头对不准马嘴,但一个月下来,还真有进步,能大模样对上号了。你想啊,既然他想说想法,自然就得多少学点普法知识不是,这一来二去,还真个往脑子里灌了点,至于多少嘛,这就不好说了。

 而灌得最多的则是杨伟,他不但给自己灌,还得给犯人们灌,一天还得前前后后想用什么方式给犯人们灌。这倒好,普法知识愈感觉有点少了,跟不上用了,杨伟这从老钱那儿搜来的《刑事诉讼法》、《民事诉讼法》一些东西,都被杨伟填鸭似地灌进了自己脑子。

 杨伟为了唆导着大家学习,还出了一损招,把案子摆出来,让大家讨论这案子犯得值不值:效果还是明显的,无论说得是什么犯罪,这犯罪所得和适用刑罚比起来,从旁观者的角度怎么看都不划算,比如这杨伟就经常举例:号子里某某傻B,嫖小姐被抓,拘留十五天、罚款5000元,值不值。这犯人们一想,不值,5000块搁乡下都能买一大姑娘回来了!(妈滴,杨伟教员就骂那言的,买卖人口也犯法,你们以为收母猪呢,花钱就行!)

 号子里某某愣货,给歌城家里头悄悄贩摇头丸,被判拘役三个月,罚金一万元。犯人们一点评,不值。替人家卖货,一颗才挣二十三块钱,一下罚一万,这赔姥姥家了!

 号子某某贼娃,划包出身,公共汽车上被抓,拘留十五天,还有两肋骨的代价,是愤怒群众打的,还找不着人。犯人们点评更直接:这整个就一傻B。

 前前后后倒把监仓里的新人老犯都点评了个遍,每天只要有新人,就先被老犯人们拉住,问问犯什么罪,犯罪过程,然后撇着嘴一点评,基本上都是:傻吊,还有这么笨的!

 评来评去,评出了一个结果,参评的和被评的,基本上没有一个聪明的,都成了傻B。

 课堂上、号子里的是笑声不断,这边笑,可就有人愁了,谁,却是那老钱,这老钱找了所长几次,反映杨伟讲课这情况,只怕这杨伟把一帮子小罪带成大恶,那就麻烦了!那所长却一笑置之说,老钱,这法律只有懂法才有威慑力,杨伟这教法特殊,却能让犯人们认识到自己的罪行,知道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干了什么该犯多大的罪…这跟普法的目的殊途同归嘛!我普法不是消灭犯罪,当然也消灭不了,普法就是要提高受众的面积,让更多的低文化群体接受、认知法律,杨伟这做法,我觉得有点意思。你看现在多热火…得,你别心…我看这小子不赖,有灵

 ……

 院子里,杨伟的新一课开始了。

 "现在开始上课…那昨天布置的作业都做了吗?…"杨伟站在看守所的院子里,面对着那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大条文。面前坐着10个监仓92个短刑期犯人,清一地坐着小马扎,这还是所里为了上课方便特批,教室嘛,没有,就在大院子里,条件艰苦点,又不是真的学生。

 "做了…"犯人群里应了一声。

 不过杨伟现在这自我感觉好得很,跟部队的学习好像差不多,那时候杨伟可没这么风光,也就坐小马扎看别人表演的材料。现如今,杨伟的权力大了,下头这要有不听课开小差的,那粉笔头"嗖"的一声就飞出来,铁定在脑门上,出奇的准,想当年这是杨伟放羊练就的奇招,别说,用在这地方还管用。

 杨伟转回身,在小黑板上写了一句:抢夺与抢劫的区别。

 "小地瓜,你说说…"杨伟指了个犯人,这是个惯偷,每年都得来看守所蹲几回,一般快过年的时候,就是这些贼娃们大出手的的时候,当然折得也多,看守所这段时候,进了差不十几个贼,嗨,还别说,都在街上打过照面。

 "杨教员,我不知道,我只会偷,不会抢!"那小子站起身来,一脸惶恐,好像被派出所抓住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担心过。为啥,一干犯人一听你说走嘴了就啥啥笑,丢人呐,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笨呢。

 "让你说你就说,你会抢早进后面了,想说都没机会!"杨伟指指身后的逮捕监仓说道。

 "那那…好像抢劫比抢夺罪要重来着!"那叫小地瓜的喃喃地说。

 "对,说得不错!坐下吧!"杨伟话音一落,那小子高兴地坐下来了,好似没丢丑非常高兴。就听杨伟说道:"你们里头谁抢过包、抢过小姐、夏天抢过金项链地,站起来!"

 说了半天却没人站起来,杨伟这不耐烦的说道:"咂咂,我说你们,连这么快的财门路都没走过,古代的时候咱们凤城潞城一**土匪,土匪的这生活方式是什么知道吗?饿了抢粮、穷了抢钱、闲了抢美女…看看前辈,再看看你们,一看就是一群捧槌,只会打架偷东西,抢都不会…"

 这说着说着,一穿黄大衣的小胡子举起手了,杨伟一看说道:"看,有一个聪明滴,说说,你咋干滴!"

 "杨教员,我有一次夺了一个小姐的包就钻胡同里跑了,这算不算!…我可先说好,可没钱,包里全是卫生纸和避孕套,妈滴真晦气!我都不好意思说!"那小胡子说完,下面一干犯人就就哈哈大笑,这事杨伟估摸着里头干过半夜截道抢小姐的人不少,非法所得多数时候就是卫生纸和安全套!

 "好好!你坐下,…对,咱们今天以这个案例为基础讨论,他刚才说得这就是抢夺,这就是犯罪,要是当场抓住的话,同样要拘留,你们还别笑,抢卫生纸套套同样拘留…那下面问题就来了,这个行为是抢夺,怎么着变化一下就成抢劫了呢!"杨伟顺着杆子提出的问题。

 "拿把刀!"

 "拍板砖!"

 "把那女的脖勒住!"

 "咂,不对,敲黑!"

 "骑摩托车,飞车夺包!"

 一干犯人七嘴八舌,说了若干种方法,如果不知道这是普法教育的话,这话听得绝对有点骨怵然的味道,这那是教育,简直就是密谋怎么犯罪呢!

 "好好…给你点评一下哈,今天这几个主意地表现都不错:拿刀抢劫,五到十年,出了人命基本毙;拍板砖滴,三到五年,出了人命,照样毙;勒脖滴,最低三年,最高十二年,勒死了你照样偿命;敲黑滴,基本和拍砖滴差不多…还有那骑摩托车抢滴,你他娘是不是就没有看书,那是抢劫吗,那还是抢夺,你个捧槌…"杨伟一点评,除了飞车夺包的有点羞愧难当,几个出狠主意地倒一口凉气。都瞪着眼不说话了,看来这简单的一件事都能要了命啊!

 杨伟一看多少有点效果,讲讲基本条文,这说教就开始了:"兄弟们,特别是几个新来滴,这法律你们得学,比如将来想搞点外快,不能因为搞俩钱把命搭进去不是…所以呀,今天的课就是个警告,将来你们真要上路抢,咋也得拣轻的来不是,将来你们能拿嘴解决千万不要动手;能拿手解决,绝对不家伙;能拿砖头解决,绝对不碰刀,特别是管制刀具,一碰那玩艺,刑期翻番都不止呀,划不来呀;…就比如那抢小姐卫生纸那家伙,他当时要是个家伙,被逮住了那现在估计在那个劳改农场种地搬石头哩…你们说,真要抢上一包卫生纸判上两年,你们说冤不冤呀…"

 一干犯人都认真地听着,还真被这话触动了内心深处。其实这作犯科之罪,多数都出于无心,除非是些职业犯罪、反社会和一些穷凶极恶之人,真正犯罪的多数出于不知法、不懂法,或者说是一时愤铸成的大错。当然,甚至有些人根本就是认为自己作的正确才去干,像这号子,有几个卖假酒拘留地,进来说第一句话是,这街上假酒、假烟、假名牌啥没有,大家都这样卖,犯那门子法了!听得杨伟也是不莞尔。

 杨伟之所以后来成这个讲课套路,就是想给出犯人的两个选择,要么,你别犯罪;要么你就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去犯罪。当然,前提条件你必须对自己触犯了多重的法律心里有底;事实上,如果在干每一件事的时候先想到后果,多数这事如果是违法的基本就干不下去了。杨伟觉得,只要不是实在生活无着的,谁都不愿意趟这趟浑水…如果上升一个层次,如果仔细想想普法的目的也与此差别不大:犯罪是永远消灭不了的,但是可以通过教育进行预防和减少的。

 其实,杨伟在不断教育别人的同时也教育着自己!盘点一下自己两年干得些事,好像没有触犯法律的并不是很多。杨伟按着法律把自己办得些烂事加了加刑期,心里大吃一惊,鼻子骂了一句:妈滴,得判好几十年!…不说这些打架斗殴扒人衣,连那上门骂人严格地说都犯法。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常在河边走,那能不脚,想想自己以前的动作,满是漏,真要谁顺藤摸下来,自己还真没地方跑,杨伟这越学越觉得自己心惊。

 还有一个更进步的地方就是,杨伟开始想这问题,为什么自己这大多数事能逃得开呢?第一,在暗处,幕后操纵;第二,对手这**也不干净,像收拾的一些混混,歌城,这些地方有事都自己解决,根本就不报案;第三,是揪住了别人的小辫,比如这刘和平一家,后来低调退出没了动静。最重要的一点是手下留情,没有出什么大案子。如果真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比如命案,那是一辈子都洗不清的,就算是自已跑得了,没准那天也得让公安给翻出来。

 杨伟的小号子里,法律相关的书籍和杂志开始多起来,有时候这杨伟除了上课和出版报,抄抄写写能写一天,抱着一本公民与法杂志能揣摩若干天。那课讲得越有水平了,连一些管教们也饶有兴致地来听。

 杨伟这一学习可忙坏了一个人,谁,却是王虎子,满世界跑着买书、找杂志,送到看守所却也见不到人,心里就惴摩,坏了,别把我哥关傻了吧!这好不好滴看起书来了…这诲气,天天买书,弄得我这两天上场赌两把就输,倒霉,妈的明天让王大炮去找去!

 一个全新的杨伟开始在潜移默化中产生了,而看守所里的人都不觉得,只觉得杨教员说话风趣幽默,讲案例比讲评书还好听…甚至有一帮子居然不知道杨伟是犯人,错把杨伟认成了管教,临放人时拉着杨伟的手动情地说:杨管教,我这进局子最大的收获就是听您的课,我出去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杨伟乐得装一回大尾巴狼,谆谆教导这新人出去如何如何…这老钱看着就来气,心里暗骂道,妈妈滴,这犯人成管教了…我这管教当了三十年,白当了…

 ……

 陈大拿与李林到看守所探监的时候,却正逢杨伟讲课,俩人被老钱拦在门外,一句话,你们等吧,这课得两个小时。

 两个大跌眼镜,陈大拿就赶忙说:"警察同志,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找杨伟,那杨伟怎么会讲课…"要说杨伟打人、弄事他相信,杨伟讲课,那不扯蛋吗!

 "错不了,这看守所就一个杨伟,你想找早还没这个人呢!…你们等着吧,今天你们运气好,所长开口了,可以探监,不过得等他下课后才行!"

 陈大拿和李林诧异地互相看看到,跟着老钱进了会客室,那会客室里却已经有等着的人了。院子里,远远还能听到杨伟的叫声,这货嗓门大陈大拿和李林都是知道的,俩人一看,没错,就是杨伟。

 人削瘦了一些,却显得更精神了;原来留着的寸头已经长长了些,不过看上去更有型了;牛仔配着一件略显臃肿的棉衣,看着有点滑稽,不过这开口声若洪钟,一脸肃穆,偶而还在小黑板上写几行板书,那样却是活一个学者的模样…李林一看,就想起一个职业来,跟杨伟这黑脸正好配对,什么呢:民办教师!

 陈大拿一脸狐疑地回头看看李林,轻轻问了一句:"林子,这小子什么时候会讲课,我怎么不知道,那y原来看着就一文盲,这咋一转眼就能当教员了,娘滴!…看守所还就是块风水宝地咋地,还能让这货转了不成。…林子,你以前见过他讲课吗?"

 "没有…"李林摇摇头,说道:"就见过他骂人!…不过陈董,杨哥有这本事还真不稀罕,你记得拴马村那次吗,一千多号人他都吹得一溜一溜,这才几个人!"。

 陈大拿想想,一下子想起杨伟唆导光们想的话,呲着嘴笑了,说了句:"这小子,天生就是个煽风点火出馊主意的贼!"

 两人却没能等到杨伟讲完课,陈大拿接了个电话,便匆匆要往回赶,干脆叫上李林说改天再来吧,反正杨伟在里头过得舒坦着呢!李林倒没敢提异议,心里直鼓捣,又有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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