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空库】
魏山泰神⾊严峻,问明情况,立刻奔至殷皇子⾝边,将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殷皇子沉思良久,平静地道:“魏大人,你领人前往尚书府,将陈尚庭的家人仆役拿下大狱,总能问出一些东西吧。”
魏山泰眉头紧皱,拱手道:“下官明⽩了。”一挥手,沉声道:“走!”领着紫⾐快步而去。
殷皇子握紧拳头,再次陷⼊沉思之中,半晌,才道:“藤总卫,领人进去吧。”
滕熙丰恭敬道:“是!”转⾝向众人道:“诸位,请随我来。”又看了薛破夜一眼,缓缓道:“薛副总卫,你也一起来。”说完,在前领路,带着众人向库房行去。
走至银库正门前,滕熙丰吩咐众人取下兵器,空手⼊库,倒是没让大家脫了⾐服进去。
虽然滕熙丰的官位并不比莫伊和洛无炎⾼,但是此时情况特殊,皇帝陛下亲命羽林营暂管户部银库,所以众人虽然心中不満,也只能解下各自的兵器,薛破夜取下了佩刀,至于
中的“寒刃”却是没有取下,依旧带⼊了户部银库。
一行人以滕熙丰和殷皇子为,进⼊了大楚重地户部银库內。
里面一片宁静,就连地面上的积雪也都没有清扫,厚厚一层,前方数排大巨的岩石库房一字排开,每排有八间库房,石门紧闭,石门旁边,如标
般站立着数名⾝材⾼大犹如洪荒巨人般的大汉,⽪甲在⾝,并不似平常的银库官差⾚⾝裸体。
薛破夜跟在众人后面,四周张望,不由很是疑惑,这四周平静无比,
本没有任何的异样,却不知究竟生了何样的事情。
滕熙丰领着众人走到一扇石门前,从怀中取出了一卷⻩绢,打了开来,沉声道:“这是圣上的开门旨,将门打开。”
旁边的大力士瞧见,那⻩绢上还有皇帝陛下的⽟玺印章,恭敬一礼,一招手,便有另一名大力士快步过来,两名大力士拉着石门上的铜环,更有一名大力士奔到石门边上,左手成掌,对着墙壁上一块微凸的石块按去,⾼声叫道:“开!”
两名拉着铜环的大力士也齐声叫道:“开!”一左一右,拉着铜环,便要打开石门。
众人都盯着石门,只见石门一点一点地出现
隙,而两名大力士全⾝肌⾁如岩石般紧绷,脸上涨的通红,那按着凸石的大力士也是“嚯嚯”着低沉的吼叫,脖子憋得通红,由此看来,这石门打开,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众人神⾊严峻地看着银库石门被打开,渐渐露出漆黑的长道来。
待石门打开,殷皇子淡淡地道:“都进来吧。”说完,率先进了银库,其他人互相看了看,也都尾随而⼊。
一名大力士跟在众人后面进了屋內,殷皇子问道:“机关可封好了?”
大力士立刻回道:“禀殿下,机关封好,殿下无需担心。”说完,大力士上前在墙壁上摸索了两下,众人正疑惑间,却听“咔咔咔咔”一阵怪响,本来漆黑一片的通道內却瞬间亮了起来。
众人这才现,从两边的墙壁上,慢慢伸出机关灯架,而灯架上,却放着晶莹剔透的夜明珠。
两边厚实的墙壁上,加起来共有八颗夜明珠,照的通道內亮如⽩昼,众人都是惊叹不已,虽说这里面的员官都是大楚要员,但进⼊银库还是一次,想不到在这银库之中,竟然有这么多宝贵无比的夜明珠,即使是富裕无比的大楚国,产出的夜明珠也是少数,一间银库占有八颗,若每间都有同等数字的夜明珠,可见其数量之多,由此也更可见大楚的繁华富裕。
殷皇子叹了口气,指着前面一条幽长狭窄的通道,淡淡地道:“诸位看起来,眼前或许只是一条很平常的通道,可是我提醒诸位,若是机关没有封上,这一条短短的道路就是死亡之道,就这短短的通道,有七道机关,天下间,几乎无人可以在机关开启的情况下通过。”
这一点,在场的众人都是极为相信的,毕竟这是国之重地,若是轻而易举地就能进去,那反而是奇怪的很了。
薛破夜在银库外面时,见到银库的宽度极长,恐怕有十多米的宽度,但是进了石门后,这刚⼊门却是一段很狭窄的通道,宽度不过两米,由此看来,这两边的墙壁总计加起来有十多米厚,可说是惊人无比,那十多米的墙壁之中,或许就是安装机关的地方。
薛破夜只是奇怪,殷皇子为何要带着大家进⼊银库来,需知这是国之重地,除了户部的官吏,其他衙门再大的员官也是不可涉⾜的,即使是户部之人,要进⼊库房,那也是要脫光了⾐服穿着
衩嘴中塞着岙竹才可进⼊。
今⽇这一行人,除了殷皇子,都不是户部的员官,而且不脫⾐服不塞岙竹便直接进来,真是大非寻常。
一行人继续前行,这条通道果然不长,片刻间,众人就到了又一处石门前,不过这次的石门和外面的大石门相比,小了许多,大力士过去开动机关,石门才“哗啦”慢慢打开。
“都进来吧!”殷皇子声音冷淡,率先进⼊了屋內。
薛破夜跟着众人进了屋內,只见这是一处极为宽阔大巨的石屋,四周墙壁光滑平坦,看起来也甚厚,屋內一排又一排的石架井然有序地排列着,就像市图书馆內一排又一排的书架。
薛破夜心中暗暗惊叹,若不是亲眼见到,何能想像银库是如此宏伟,不过他的脑子很快就清晰过来,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银库?”薛破夜皱着眉头,四处扫看:“可是银子呢?”
这一排又一排的石架上,竟然空无一物,连一锭官银也没有看见。
户部尚书府。
京都府尹魏山泰背负双手,站在户部尚书陈尚庭的书房內。
书房內本是幽静雅致的地方,但此时的书房,却被⾎腥味充斥其间,陈尚庭的尸安详地靠在楠木大椅上,眼睛紧闭,脸上紫,嘴角带着⾎迹,看是表情竟然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那种笑容,让人看见就⽑骨悚然。
门外轻轻地走进一名紫⾐,恭敬道:“大人,陈尚庭家属已经全部带回了衙门。”
“他们有谁知道陈尚庭为何杀自?”魏山泰神⾊凝重地问道。
紫⾐立刻道:“禀大人,我们问过陈夫人,陈尚庭最近似乎情绪很不稳定,每天夜里睡的很晚,陈夫人几次劝他,他只是微笑安慰,陈夫人也想不到他会突然饮毒酒杀自。”
魏山泰点了点头,吩咐道:“事情没有明朗之前,不要对陈夫人失了礼数。”
紫⾐恭敬道:“是!”魏山泰走近桌边,拿起桌上的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淡淡地道:“好重的味道,看来陈尚庭还怕死不了,下了不少的鹤顶红。”顿了顿,忽然问道:“有没有他杀的可能?有没有可能是别人下毒?”
紫⾐很肯定地道:“没有,属下可以断定,陈尚庭绝对是杀自。他的口中有很浓烈的药味,刚才老七也过来过,测探过他的胃部,胃部毒药溶解,这就说明,陈尚庭喝下毒酒时,肯定知道酒中含毒。”
“那有没有可能是死后被灌下了毒药?”魏山泰继续问。
“不会。”紫⾐回道:“我们没有从陈尚庭的⾝上现任何伤痕,而且很确定,陈尚庭确实是死于鹤顶红之毒。我们问过守护在陈尚庭书房外面的下人,他们没有听到屋內有任何动静,那就不存在有人进⼊书房下手。”顿了顿,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如果陈尚庭是死后才被灌⼊毒酒,那么毒酒绝对不会在胃部溶解。”
魏山泰很満意地点了点头,轻声道:“看来他真是杀自的了。”
他缓步走到陈尚庭的尸⾝旁边,凝视着陈尚庭那张笑得极为诡异的脸,叹道:“陈老兄,是何样的事情让你走上这条不归路呢?”
“大人,我们用不用在这书房里搜一搜,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紫⾐忽然道:“大人之前没有示下,书房里的东西我们都没有
动。”
魏山泰摇了头摇,淡淡地道:“他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即使我们掘地三尺,那也是不会有任何线索。”顿了顿,叹道:“若是他想让我们知道什么,东西也许就在他的⾝上。”
说话间,魏山泰从怀里取出一只银丝手套,戴在了右手上,尔后轻轻在陈尚庭的⾝上摸索着,半晌,他的手才停在陈尚庭的
部,伸手一掏,竟然掏出一张纸来。
魏山泰缓缓打开,那是一张极好的宣纸,方方正正,上面竟然写了两个极有气势的⽑笔字。
魏山泰轻轻念道:“天道!”
他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想这两个字隐蔵在深处的含义。
大楚户部银库。
除了殷皇子和洛无炎,所有人都是震惊无比,即使莫伊之流先前已经隐隐知道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一间空库摆在大家面前时,大家还是震惊万分。
薛破夜只觉得匪夷所思,堂堂的大楚户部银库,竟然是空的,连一分银子也没有,这是谁也想不到的。
殷皇子冰冷的声音缓缓在库房內响起:“诸位也看到了,我大楚户部的银库,如今却是没有一分银子。大家看到的仅仅是这一间库房,除此之外,户部八十库,有三十七库分银不见,按照统计,共是二千六百万两,换句话说,我大楚的两千六百万两官银忽然丢失了。”
两千六百万两官银!
所有人都倒昅一口冷气。
这个数字庞大到无人敢去想象,那是怎样的一笔财富啊?
殷皇子虽然看起来还算镇定,但是明眼的人已经看出来,殷皇子的⾝体在微微抖,那张脸庞更是有些苍⽩。
殷皇子作为户部侍郞,平⽇在户部的权威绝对不低于户部尚书陈尚庭,如今户部银库丢失巨银,殷皇子自然难脫⼲系,一个不好,皇帝陛下龙颜大怒,殷皇子甚至有
命之忧。
试想这样大巨的官银丢失,那是何等样的大事,中间牵涉到的人力物力又是何等的庞大,其中就算极力掩饰,又怎能不露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是作为户部侍郞的殷皇子却没有半丝察觉,这罪名之大,当真是不可形容。
再加上如今户部尚书陈尚庭杀自,户部的一把手自然而然就是殷皇子,他也同时承担了官银丢失的责任。
殷皇子的心早就寒到了⾕底,一直将心思放在与符皇子的明争暗斗之上,谁知道到头来,竟然是后院起火,这次的危机,比刚刚淡下来的政治斗争更是凶险。
“户部银库,素来守卫森严,说句毫不夸张的话,即使苍蝇蚊子,恐怕也难以飞进来,而且外部有守备军的重兵把守,按理说是万无一失。”殷皇子深昅一口气,缓缓道:“直到昨⽇,⽗皇下旨意,拨银至北关饷,今⽇银库开门,这才现,我大楚银库,竟然被盗巨银,这…!”殷皇子脸⾊
沉,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场众人都已感到事态的严重。
洛无炎是京都守备营的守备,而户部银库向来是守备军镇守,如今银库被盗,洛无炎自然难辞其咎,所以他的脸⾊也极为难看。
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连蚊子都难进来的银库,甚至设有数道机关,却如何被盗取这么多银子?
这可不是一两银子百两银子,甚至不是千两万两,而是两千六百万两,这批官银即使要运出户部银库,那也是⿇烦的事情,却为何凭空消失,连守备军都没有察觉出来?
刑部尚:“殿下,此事是否与陈尚庭有关?”
殷皇子一咬牙齿,随即冷声道:“能够自由出⼊银库,恐怕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此事自然和他有莫大的⼲系。”
滕熙丰缓缓道:“可是陈尚庭如今已经死了,以陈尚庭的心机,即使是魏大人出马,恐怕也不会查出太多的线索。”
殷皇子扫视众人一眼,缓缓道:“刑部,京都府,还有你羽林营,那都是我大楚⾼手云集之地,这件案子,恐怕要劳烦诸位尽心尽力了。”顿了顿,冷笑道:“此事生,本宮自然⾝有其责,不过⽗皇也下了旨意,让诸位共同处理此事,一定要查个⽔落石出,否则…嘿嘿,诸位也该知道,军饷不到位,保不准军部就要闹出事来,到时候⽗皇说不得要拿些人顶罪了。”
他这话说得极为坦⽩,一旦军饷不到,边关将士自然会大大不満,兵变随时可以生,这绝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可以阻挡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皇帝陛下总要选出一些替死鬼出来,而这替死鬼,谁不准就是在场的某人或某几个人了。
这些人都是心机极深之辈,但是事到如今,⾝上也不噤泛起寒意。
洛无炎听殷皇子话中并没有提守备营,知道是有意奚落,脸⾊更是难看,但是这次事情与守备营却有脫不了⼲系,只能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薛破夜虽然对库银被盗感到震惊和疑惑,但是对殷皇子微带恐吓的话语毫不感冒。
自己只是羽林副总卫,再怎么找替死鬼,那夜轮不上自己。
毕竟库银丢失,与羽林卫几乎没有任何关系,羽林营只是今⽇被调来换防而已,如果说在场众人谁最全安,除了薛破夜,就是滕熙丰了。
这两人与此时扯不上⼲系,所以对于殷皇子带有威胁的话语,只是心中一笑而过。
不过刑部的莫伊和柳拓,还有守备营的洛无炎,却知道殷皇子此话大有可能。
洛无炎守卫失职,自然难辞其咎,而刑部若是不将此案查个⽔落石出,找回被盗的官银,那很有可能被皇帝陛下迁怒下来,拿出来顶罪绝对不是危言耸听。
所以这几人都是神⾊大变。
一直沉默不语的洛无炎终于道:“殿下,千万两官银,不是一点一滴,即使要运出城去,那也是极为困难的事情,我已下令守备营全城搜查,也通知了四门提督侯大人,严格检查出⼊四门的车辆和包裹。”
莫伊皱眉道:“那么多银子,运出银库也是困难的很,还如何走到城门去?难道都长着翅膀飞走了?”
殷皇子摸着光滑而冰冷的石架,冷笑道:“官银失窃,內中隐情只怕是非同小可,我想凭陈尚庭一个人的力量,即使有通天的本事,那也是难以成功的,在他⾝后,必定还有一群人。”
洛无炎立刻附和道:“殿下说的是,这必定是精心谋划的
谋。”
滕熙丰忽然道:“洛大人,你已经派人四处搜查了?”
洛无炎点头道:“不错。”
“洛大人的意思,是将户部银库失窃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了?”滕熙丰皱起眉头,声音冷淡地道,他虽然统辖羽林卫,但是属于皇帝陛下的一亲信,所以权势远比他的官位要大,朝堂的任何事情,他都或多或少有权揷手。
洛无炎神⾊一凛,似乎意识到什么,额头瞬间冒出冷汗来。
滕熙丰冷笑道:“洛大人,你是想害死二殿下吗?”
“我…我…!”洛无炎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巨的错误,一时心惊胆战,说不出话来。
薛破夜却是立刻明⽩了其中的意思,如今朝廷最担心的,就是边关将士因为军饷事件而兵变,这绝非危言耸听,只要边关出现居心叵测的将官,微一鼓动,在军饷不到的情况下,随时都可能生兵变,所以库银被盗的消息,那肯定是能瞒则瞒,拖延时⽇为上。
如今洛无炎大张旗鼓搜查官银,就等于向世人宣布官银被盗,稍有机敏之辈,说不准就能想明⽩其中关窍,一旦将官银被盗的消息四处传播,那很快就会传到边关将士的耳中,那时候可就大大不妙了。
至于从其他库房调拨银两,自然不是不可以,但其他的银子自然有着各自的用途,天下员官的饷银,大楚的⽔里土木工程,赈灾饥民,哪一个地方不要银子,调拨其他的银子,只是拆东墙补西墙,搞不好里面就先出
子了。
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法,自然是先瞒住消息,四处筹银,凑银子送去边关,若是边关将士不知官银被盗,无非是编造一些谎言,说路途耽搁之类的理由拖延一阵子,另外尽快找回失银而已。
消息怈露出去,那么筹银的时间自然来不及了,只能在最短的时间內找回失银,运往边关,才能解决潜在的危机。
殷皇子的脸⾊更是铁青,冷哼一声。
洛无炎更是惊恐,伸手去擦拭额头的汗珠,那手儿软,一时竟提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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