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三章 【中外“活宝”】
次⽇用过早餐,薛破夜收拾一番,便出了驸马府,赶去闹市。
薛破夜当然很希望能早⽇开解《魂销册》二页的秘密,而秘密的关键,似乎就是“摩诃耶纳罗”五个字。
大楚国师当今世上一強盛国度,四方来贺,八方来朝,番邦异人在京都也时不时地出现。
自汉张骞出使西域,与番邦
好,走出一条丝绸之路后,中原就始终没有和西番断过贸易,像⻳兹,姑墨,精绝,于瘎,⽪山,大宛,安息,疏勒等等大小国度都会有商人穿梭于这条丝绸之路,甚至在京都设点买卖,除了鸿胪寺和户部要管理这方面的外贸生意,朝廷专门设置了“西番署”总理外货商场,外商和国商混在一起,形成了京都独特的景观。
大楚国对于外贸
易和邦国之
显然是极为看重,提供了外国商人们极好的贸易环境,任何外国商人有什么建议,都可以前往西番署申诉出来,西番署也必须以最快的度进行解决,除此之外,京都府的紫⾐们也会时常隐匿在这一片区域,维持这边的秩序,保护外国商人应有的利益。
只有贸易环境优越,家国的贸易才能健康的良
展,也只有这样,大楚国才能保持強盛的国力,不被世界所甩脫。
不过大楚国也不可能蠢到将大楚的商业命脉掌握在外国人的手中,所以外国人在大楚,能够促进贸易
流文化
流,甚至能够成为一方商家大户,但是绝对不可能渗透进当地的商会之中,商业命脉,最终还是控制在本国商户手中,说⽩了,还是在朝廷的手里。
薛破夜在杭州自然也见过洋行,不过数量稀少,买的也都是一些很普通的西洋货,在后世可说是遍地都是了。
洋人在大楚的贸易,主要就集中在京都,说⽩了,就集中在这一片区域,所以这一片又被称为“洋区”
薛破夜走在街道上,径自往西边而行,那头可是外国人聚集最多的地方。
背负双手,在人海中缓缓行进,两边商铺林立,还真是有不少洋行,奇装异服金碧眼曲髯大须的洋人
着半生不
的大楚国语⾼声吆喝着。
薛破夜进了几家货行,洋人们都是客气无比,完全没有后世中那种在国中趾⾼气扬的样子,显得谦恭有加。
“这才是贸易嘛。”薛破夜心中嘟囔,不过这旁边却是少见印度人,这梵语即使说于这些西方人听,他们也不一定懂得。
前面是一家⾖浆铺子,说起来也很奇怪,这条街上的饭店多得很,这⾖浆铺子生意却是最红火的,或许⾖浆这玩意儿更能体现大楚的本⾊风味,所以不管是外国人还是大楚居民,都喜
钻进⾖浆铺子,来一碗热⾖浆,上几碟小菜,什么花生⾖⼲腐竹,冒着热气时哈拉着嘴巴直菗菗,说不出的舒服惬意,这也成了不少人每⽇固定的生活节奏。
不少王公贵族达官贵人也会化妆打扮,来这铺子里喝上一碗,所以这⾖浆铺子渐渐的越建越大,到如今三层楼,尽是喝⾖浆吃小菜的主,而⾖浆的名字就叫“京都⾖浆”
薛破夜进了铺子,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空座,却是和两个家伙共在一桌。
铺子里仅有不到十座雅间,那都是早被人定下的,提前两天
了定银的,按规矩,即使客人没来,那雅间也是要空着的,于是三层楼的大堂就只能混杂着坐,不像酒楼那般讲究,大都是凑合着坐在一起,喝完⾖浆就离开。
薛破夜捧着热腾腾的⾖浆,闻着那种很特别的⾖浆气味,只觉得浑⾝舒坦,轻轻抿了一口,果然是芳香美味,⾖子的精华味道尽在其中。
若非桌上另两人诡异的对话,薛破夜还真是忽略了他们的存在。
“你看清楚了?”一个怪异的声音用生硬的楚语低声问道:“这次可别看错了。”
薛破夜听这声音很别扭,不由侧头去看,却见对方乃是一位⾝着宽袍的洋人,⾼鼻子绿眼睛,卷⻩的头就像甘草一样,脸庞瘦削,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
与以前电视电影中趾⾼气扬的外国人不同,这洋人⾝体缩在宽袍里,看起来就像很冷,畏畏缩缩,全然没有大气之感。
洋人正伏在桌子边,和另一个人窃窃私语,而另一个人的打扮也很奇怪,头上编着道士髻,留着八字须,一看起来,倒像一位道士,可惜⾝上破破烂烂,穿着也不是道袍,想来并非什么真正的道士。
这中一一洋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似乎不错,颇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样子。
八字须低声道:“放心,这次保准没看错,就在前面的铺子里,那红⽑鬼铺子里没几个人,到时我引他说话,你下手就成。”
洋人急忙头摇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去和他说话,你…你下手!”
“**。”八字须低声骂道:“你们罗马人怎么这么窝囊,每次都让我动手。***,上次偷饼你不就很厉害吗?”
洋人面红耳⾚,摆手道:“我…不…!”
薛破夜眯着眼睛,心中有些惊讶,难道这样人竟是古罗马人,也就是后来的意大利人?
这个时期,古罗马帝国是否強盛呢?
“没用的窝囊废。”八字须低声咕囔着,眼角现薛破夜正似有若无地看着他,脸⾊一惊,瞧见薛破夜⾐冠楚楚,看起来极有⾝份,急忙扯了扯洋人的⾐袖,不再说话,只是有些忐忑地喝着⾖浆。
薛破夜心中好笑,这两个落魄人,显然是在商议偷什么东西。
为了生存,每个人都要做些事情,甚至做些很黑暗的无聇行径,不过这一点薛破夜倒可以体谅,对于个体来说,活着总是最大的事情。
这两个人无论偷什么,薛破夜都不想理会,所以他继续喝他的⾖浆,准备稍作歇息,继续出去碰碰运气,找找天竺人。
洋人和八字须很快就离开了⾖浆铺子,从他们离开时付账的动作和表情来看,他们实在很拮据,甚至已经到了吃完这顿没下顿的地步。
薛破夜只能感叹,那个洋人似乎想保留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可惜在这他乡异国,连饭都吃不上,也就谈不上尊严了。
薛破夜还是有些奇怪,照理说这洋人来到大楚国,落魄如此,即使西番署不救济,他本国的同胞难道不会周济一下?或者说,西方人真的自私都连自己同胞都不相助的地步?
这⾖浆的味儿还真是合口,薛破夜一连喝了三碗,喝的肚子有些
才歇住,付了账,起⾝拍拍肚⽪,这才施施然走出了铺子。
外面已经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楚语夹着洋文,还真是古怪的很。
薛破夜理了理⾐裳,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继续向西边行去。
自从练了《魂销册》里面的《魂销心法》,薛破夜的五官感觉明显飞跃了好几个层次,那些普通人难以听到难以嗅到的东西,薛破夜却能轻松听到,而且他的眼睛更是锐利,即使在
蒙模糊之间,也能清晰看到近百米远的东西。
只行了没多远,就听到前面人声嘈杂,似乎传来打斗声。
薛破夜皱起眉头,这洋区听说秩序一向很好,又有西番署管着,怎么会出现打架斗殴的事情,不过听那声音十分清晰,明显是挨打时的惨叫声。
薛破夜对于这些打架斗殴的事情当然没有任何趣兴,本想折⾝,却听旁边一个人叫道:“洋⽑子打洋⽑子了,又是那个塞
叫被打了。”
“塞
叫?”薛破夜哑然失笑,哪里有这样古怪的名字。
只见两边的人有不少往西头靠去,这一下倒真是勾起薛破夜的好奇之心,想看看这个“塞
叫”是什么样的人物,而且在大楚国土,洋人打洋人的事儿也算是稀罕,不由也顺着人群向那边靠了过去。
那惨叫声也就异常清晰,夹杂着洋人的洋腔怪骂。
薛破夜靠近一看,只见前面宽阔的街道上,两三个手脚耝壮人⾼马大的洋人正凶狠地踩踏着地上的两个人,这一下子瞧得清楚,那地上被打的两个家伙,正是先前在⾖浆铺子里见到的那中一一洋两个家伙。
两个家伙凄惨地叫着,在地上缩成一团,⾝上満是⾎迹,看来打得不轻。
就在此时,两名⾝着深黑⾊服侍的官差冒了出来,大声喝道:“住手,大庭广众,聚众斗殴,成何体统,还懂不懂洋区官法?”
这两人都是西番署的差官,一冒头,洋人们也就息了手,立刻有一人上去行了正规的大楚礼仪,恭声道:“大人,有小偷偷东西,被我们抓住,所以打了一顿。”可能是在大楚生活的久了,这样人说话虽然还有些生硬,但是却极为顺畅。
那差官显然对这条街很
,竟然也认识这洋人,皱眉道:“尼古拉斯,这毕竟是做生意的地方,就算有人偷东西,也该扭送到西番署,怎能在大街上就打了起来,你也在这里做了多年的生意,这点规矩也该懂吧?”
尼古拉斯有些忿忿不平地道:“大人,你知道的,我这里出了事情,都会去西番署,可是今天我实在太愤怒了,你看看他们是谁?是那个小苏
和塞尔吉奥。加图索,是这两个混蛋,我实在太愤怒了,他们游手好闲,偷到了我这里,大人,你该把他们抓起来,一直关押下去。”
差官看了看地上两个可怜兮兮的家伙,眉头皱得更紧,喝道:“又是你们?起来,和我回衙门。”
薛破夜也是微皱眉头,听尼古拉斯话中的意思,似乎地下这两个人一个叫小苏
,一个叫塞尔吉奥。加图索,显然被打的可怜样人就是塞尔吉奥了,方才听到什么“塞
叫”显然就是“塞尔吉奥”了。
这两个人似乎是人人喊打的人物,四周已经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薛破夜听在耳中,原来这两人在洋区却是两个过街老鼠一样的人物。
一个外国人混到如今这样子,这加图索也够窝囊的,今⽇被自己同胞当众殴打,加图索的脸上更是尴尬无比,如果旁边有个地洞,他肯定会钻进去。
八字须小苏
若无其事地爬起来,似乎挨打已成他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很潇洒地拍着⾝上的尘土,不屑地看了尼古拉斯一眼,低声骂道:“洋⽑子,等老子了财,看不打爆你的庇眼。”
“少废话。”差官上前给了小苏
一脚,低声道:“快走,没出息的东西,丢人现眼。”
薛破夜瞧了瞧尼古拉斯的店铺,却是一家销售硫磺的小洋行,心里有些疑惑,这两个家伙偷硫磺有什么用处?这两个家伙连饭都吃不少,难道要偷硫磺回家吃?
围观的人中竟然有两个道士,竟然嬉⽪笑脸对着小苏
打趣道:“苏道长,今儿怎么成这个样子了?莫非离了万仙观,你就活不下去了?”
小苏
瞪了两人一眼,但是如今是道士的天下,自然不敢回骂。
薛破夜听到这话,心里倒是一震,听这意思,这小苏
之前还真是一个道士,似乎还是出自道家一观的万仙观,却不知如何会离开万仙观。
塞尔吉奥。加图索一直垂着头,红到耳
,看起来脸⽪倒薄的很。
这两个家伙处处透着古怪,薛破夜好奇心大是勾起。
在熙熙嚷嚷中,加图索和小苏
被两名官差从人群中带了出去,由于被一顿痛打,⾝上⽪开⾁绽,所以走的时候一瘸一拐,看起来凄惨得很,小苏
离开时,对着尼古拉斯叫道:“我说洋⽑子,你给老子记住,老子翻过⾝来,有你受的。”
尼古拉斯扬扬拳头,小苏
也只是撇撇嘴,显得很是不屑。
绕过几天道,直到人迹稀少,两名差官才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看跟在⾝后的小苏
和加图索,两名官差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头摇,一人摆手道:“快滚吧。”
小苏
欣喜道:“放…放我们走?”
那官差淡淡地道:“你们这两个窝囊废,⾝上榨不出一滴油,抓回去也不过是打一顿而已,老子也算积积德,快滚吧。”
小苏
欣喜若狂,拉着垂头丧气的加图索,就像后面跟着猎狗一样,飞一般地跑了,转眼间就没了踪迹。
“那塞
叫到底是什么人?”一名差官奇道:“老子已经抓了好几次。”
另一名差官嘿嘿笑道:“那小子是从罗马来的,听说他的舅舅还是罗马的一个什么行政官,在罗马很有权势,这小子带着一大批货来我大楚做买卖,却在半道被人劫了,仆从卫队也都被杀了个⼲净,只剩下他,他好不容易等到一支商队来咱大楚,跟着一道过来。”
“哦!”问话差官皱眉道:“那他怎么混成这副模样?我瞧他那些本国人也都瞧不起他,像过街老鼠一样厌恶他。”
另一差官叹了口气,头摇道:“说起来,这塞
叫也是个倒霉的人。他初来大楚时,罗马商人们念他是本国同胞,其舅又是行政官,所以凑了些货物给他,帮他在京都也开了铺面,这一开始,塞
叫倒也踏踏实实,做了些买卖,也挣了好些银子,可惜遇上了小苏
,之后也就败落下去了。”
“这话奇怪了,怎么遇着小苏
就败落了?”
“你有所不知,那小苏
自从在万仙观炼丹之时炸了丹炉,就被逐出万仙观。出了观子,倒也给了他些银钱,这小子倒好,出来之后整天鼓捣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弄些什么,而且⾝上的银钱都用来买那硝石,硫磺,石灰,铜炉等物,一批一批往家运,没过多久,便将银子败了个一⼲二净,从此流落街头。这倒罢了,谁知他劣
不改,时常在铺子里偷盗先前说的那些玩意儿,偷了这家偷那家,后来人人都知道了,防他如蛆,
本不让他进门,”官差娓娓道来,显然对小苏
的历史清晰得很:“就在此时,那塞
叫却不知道怎么和他混在了一起,以前只是一个人弄,这之后,竟然两人一起捣鼓那玩意,所需的材料由塞
叫来供应,花钱如流⽔,而且塞
叫完全沉
进去,放下生意不做,没过几个月,也落得个⾝无分文,只得四处找自己的同胞相借,开始那些罗马人倒也慷慨相借,可是塞
叫和小苏
弄得那些玩意毫无用处,就是花钱的败家事,有借无还,于是借的人也就少了。那塞
叫没了银子,同胞那里又借不了,只能和小苏
混在一起,成⽇游
在洋区这头,总是想着偷些东西回去。被捉了几次,开始倒是没动手,这⽇子久了,洋区的人对他二人的感觉就如同粪臭一般,这两人只能化了装游
,不料今⽇又被打了一顿。”
“可怜可怜。”差官叹道:“他们捣鼓的究竟是什么玩艺?”
“谁知道呢?”另一差官嘿嘿笑道:“总是不成规矩的玩意,挣不了银子的事儿,要不怎会落魄成今⽇这样子。”
“怪不得你要放他们走,这种人,⾝上实在没有什么油⽔,抓回衙门,打起来手都酸。”问话差官哈哈笑了起来。
两人笑谈间,渐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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