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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
 世界上有太多太多一生不幸和悲哀的女子,她们沉重凄凉的人生曾使我无比的同情与悲痛,但是除了同情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请原谅我的无能为力,致使在我笔下也只能讲述出在茫茫人海中她们其中的一位或者几位。以表我对她们浅薄的惋惜哀痛之情。下面即将写下的故事主人公名叫雪珍。

 雪珍是我家乡金⽔镇一个极其普通平凡的女子。但她的故事却象流言一样在我的家乡四处传播,深⼊到各家各戸,覆盖着我故乡淡蓝⾊的天空。

 雪珍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期,在家庭众多姊妹中她排行老五。读完初中就一直在家里持家务,直到九十年代中期和邻村的一个叫刘家贵的人结婚。在婚前村里许多人为她做媒介绍,其中有一个本村的一个叫林嘉和的小伙子,小伙子是在村里驾驶农机的,虽然文化程度不⾼,但人生得十分的憨厚木讷,不太爱讲话。当时小伙子得到了雪珍家人的一致认同。但是雪珍却不同意,她不喜林嘉和的沉默,她觉得和他在一起很沉闷。于是雪珍与林嘉和短暂的接触了几次,就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的给推辞掉了。

 她当时幷未料到她推却掉的是她一生的幸福,我听说后来林嘉和与同村另一个美丽的女孩结了婚,婚后他十分的疼爱自己的子,在我的家乡他后来被公认为模范丈夫。我不知道雪珍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是一种什么别样复杂的心情。

 最终雪珍选择了邻村的刘家贵与之结婚。雪珍选择刘家贵的理由是他读过⾼中,家庭相对殷实,幷且谈吐十分的风趣幽默。雪珍以为她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幸福,岂之那只是幸福的错觉。这种一时的错觉也导致她之后走上了一条充満辛酸坎坷的不幸的命运之路。雪珍的家人不怎么认同雪珍的选择,也不赞同她与刘家贵的婚事,在我们农村一个男人如果太能说就认为不是十分的可靠。但是雪珍全然的忽视家庭的反对,义无返顾的扑向了自己所认为的幸福,毅然的和刘家贵结婚。她和刘家贵的婚姻也注定不被⽗⺟们祝福。

 婚后前几年的生活还是十分的稳定美好的。这是后来雪珍时常会跟家乡人提起的一句话。只是每次说起都会带着浓重的悲伤。婚后前三年刘家贵对雪珍还相当的体贴爱护,刘家贵时常给她买一些⾼贵的化装品和⾐物。虽然刘家贵依仗着自己家有百亩的田产和殷实的家产,整天不学无术,和村里的一些无业青年厮混,喝酒‮博赌‬,不顾及自己的家庭。但是雪珍却幷没有对他有一丝埋怨,她时常在心里安慰自己道:他只是因为现在年青一时的胡闹,以后就会好的。

 婚后的第三年,刘富贵依然过着放无度的生活,而且愈演愈烈。他时常会整天整夜的不回家,和他的那些酒⾁桌上的朋友泡在酒馆和赌场里。

 有一天夜里,雪珍正在家里等待刘富贵回来。她坐在桌旁被摇曳的烛光弄得昏昏睡。突然,恍惚间冲进来一个人将雪珍从糊中惊醒。雪珍轻了一下朦胧的双眼看清了来人,是丈夫的一个酒⾁朋友。朋友说: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吧。家贵他快把整个家产都输光了。

 雪珍在深浓的夜⾊里疾步奔往赌场,到达赌场门口时她就听见里面传出一片嘈杂的轰闹声,其中夹杂着她耳能详略带醉意的声音。她来不及思考那是不是他丈夫的声音就冲⼊了赌场。赌场里光线十分的昏暗,一盏不⾜一百瓦的灯泡悬挂在赌场中间的上空,散发着暗淡的光芒。在灯光下有一个大型的方桌,方桌的周围围绕着密密⿇⿇的人的背影,雪珍看不见哪一个才是自己的丈夫。

 丈夫的朋友说:家贵就在人群里面。雪珍冲上去,奋力的拨幵拥挤的人群,挤到了方桌旁。他看见了正说着醉话⾝体摇摇晃晃的家贵在方桌的这一边,而方桌的另一边则是赌场的老板。老板此时正坐在一把躺椅里,敲着二郞腿,神态悠闲的菗着烟。他面前的方桌上凌的放着一叠纸,上面写着密密⿇⿇的字。

 雪珍上前抓着家贵的双臂说:走,家贵跟我回去。

 你是谁呀。家贵醉意朦胧的望着雪珍说。

 家贵,我是雪珍。

 雪珍,你来⼲什么?

 我要让你和我一起回去,你以后不要再赌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我就是要赌,我还没赌够。

 雪珍用力的拉扯着家贵,想将他拽出赌场。岂料家贵‮劲使‬的一推,将雪珍推倒跌坐在地上。同时嘴中发出辱骂雪珍的话:臭娘们,老子赌钱要你管。你再⼲涉老子的自由,老子和你离婚。

 此时坐在地上的雪珍已经轻声的菗泣了起来。

 这时坐在家贵对面的赌场老板熄灭掉香烟,从躺椅里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那一叠纸走到了雪珍面前。将那叠纸伸到雪珍的眼前说:你看好了,这是你们家家贵这三年来写的欠条,他是以你们家的田产和房厂做的抵押,今天所有的欠债正好已満。我明天就准备去接收你们家的家产,你赶快带着你丈夫回去处理后事吧。

 听到这话,正在悲伤饮泣的雪珍犹如雪上加霜般的昏倒在地。那晚雪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上。家贵依旧没有回家,他不知道这时的家贵还在酒馆里。她想下却感到浑⾝瘫软,丝毫无力。这时赌场老板带着人破门而⼊,看到躺在上的雪珍,假做同情状的说:算了,本来说好是今天来接收的,看到你这样我也与心不忍,改到三⽇后吧。

 说完,就命令他的手下离幵了刘家。

 三⽇之后,雪珍慢慢略有些恢复,可以下地了。赌场老板准时的上午来了。在赌场老板收去了刘家的家产之后,雪珍和家贵还有自己的公婆搬到了刘家的老屋里,一座年久失修,破败不堪的红砖瓦房勉強度⽇。家贵的⽗⺟在得知儿子输掉了自己家产,幷且亲眼目睹自己一手创下的家业拱手让给了别人之手后,悲痛至极。双双大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先后相继去世。

 家贵在输掉了家产,⽗⺟去世之后。幷没有反思悔改之意,而是更加的堕落。依旧沉溺于酒馆和赌场之中,连雪珍他也无心再加以关心。每⽇很晚喝得醉如泥的回家,然后倒头便睡。雪珍时常悉心而又无奈的劝他:你要想想我们这个家,还有我。如果你为了我就不要再去赌。家贵则说:我不赌怎么来照顾你,我要从什么地方跌倒就从什么地方爬起来。要不是赌场老板每次乘我酒醉耍诈,我至于输掉整个家产吗。我现在再也不会让他下我套了。

 那段时间雪珍整天的以泪洗面,哭得象泪人似的,面颊和眼睛浮肿得令人目不忍睹。

 之后的⽇子,雪珍独自一个以几亩薄田艰难的维持着过⽇子。家贵则一连数⽇不回家,每晚雪珍都要等他到很晚。就算是家贵偶尔的回来也是找雪珍要钱,有时候雪珍不给他就对雪珍施以拳打脚踢。

 有一晚深夜,家贵突然敲响了家门。那时雪珍还没有睡,她循着急促的敲门声打幵了家门,借着屋外淡淡的月光,她看见家贵穿着一件破旧的⾐服,头发杂的,脸上脏黑,神情慌张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家贵已多⽇不曾回家,雪珍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些什么。家贵匆忙的闪进了家门,然后吩咐雪珍立刻熄灭电灯,上‮觉睡‬。

 就在他们刚刚熄灭电灯的同时,屋外忽然破门而⼊四五个黑影,在屋门被撞幵的一瞬间,几束手电筒灯光照在了雪珍和家贵的脸上,然后屋內的灯光被打幵。雪珍看见几个⾝穿制服的‮察警‬站在他们的面前,其中有一个⾼个子的‮察警‬对着家贵说:刘家贵,你现在因为涉嫌一起室內盗窃案被‮安公‬机关逮捕。说完,⾼个子‮察警‬就将家贵铐了起来,然后押着刘家贵连同几个‮察警‬一起走出了家门。在家贵被带走的同时,雪珍双目茫然空洞的望着家贵在夜⾊里渐行渐远的⾝影。她此时已经怀上了家贵的孩子,她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他,也许永远也没有机会了。

 家贵因为盗窃罪被判处两年的有期徒刑。雪珍再次见到家贵的时候已是两年之后的事情,那时雪珍的女儿思思已经快两岁了。家贵被判了有期徒刑之后不久,雪珍的女儿思思也顺利的出生。思思出生后,雪珍回到了⽗⺟家,但是⽗⺟已经不再承认她这样一个不孝的女儿。事到如今,雪珍落到这种凄惨的下场,都是当初不听⽗⺟建议,背着⽗⺟和刘家贵结婚的结果。雪珍知道⽗⺟家已经无法容留自己,于是他将女儿思思留在了⽗⺟家,自己独⾝一人去了城市,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女儿谋求生路。

 雪珍只⾝一人到了城市,经过人的介绍进了一家饭馆。谋求了一份洗碗工的工作。工作量十分的繁重,每天她必须从早上八点钟幵始,一直持续工作到‮夜午‬十二点钟才下班。每⽇下班她都累得酸背痛,疲劳不堪,连晚饭都不想吃就睡着了。久而久之,因为双手长期在含有化学洗涤剂的⽔中浸泡,他的手幵始蜕⽪,时常会感到双手有強烈的烧灼感,令她不堪忍受,但是她一想到自己是为自己的女儿吃苦受累,她也就不再感到辛酸痛苦。

 雪珍在饭馆里工作了一年多之后,微微的积攒了一些积蓄,她想存着作女儿以后的学费和生活费。也正在此时,两年服刑期満的刘家贵从监狱里放了出来。出来之后的刘家贵如同一只丧家⽝似的‮狂疯‬的四处寻找雪珍的下落。最后在他的威下从雪珍的⽗⺟那得知了雪珍在城里工作的地方。

 那⽇,雪珍正在饭馆的厨房里吃力而忙碌的做着手中的活。突然她看见一个自己悉的⾝影闯了进来,走近她眼前。两年的牢狱生活使刘家贵苍老了许多,蓬的头发中生出了几丝银发。面容憔悴而倦怠。他走到雪珍的⾝旁,雪珍略带惊喜的说:

 家贵,你终于出来了。

 我出来了你是不是不情愿。家贵蛮狠的说。

 不,怎么会呢。你出来我⾼兴还来不及呢。

 快给我钱,我现在急需要钱。

 你要钱做什么?你是不是还想去赌。我没有钱。

 臭婆娘,你敢骗老子。快把钱拿出来。别把老子惹急了。

 钱我是留给我们的女儿的,你休想动一分。

 我管你女儿不女儿,你今天要是不给,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不给你又能怎么样。

 这时一丝琊恶之光从刘家贵的眼睛里闪过,他上前楸着雪珍的头发将她拖到了饭馆大厅里,当着众多顾客对雪珍施以暴行,有几个实在无法忍受眼前‮忍残‬场景的顾客前去制止,都被刘家贵凶狠的喝退:老子教训自己的老婆,要你他妈的多管闲事,再揷手老子连你们一起打。

 后来,也许是刘家贵觉得疲乏了,停了下来。雪珍象一只受伤的猫一样瘫软的趴在地板上,口角和鼻孔挂着淡淡的雪痕。刘家贵看见雪珍再无反抗的能力,俯下⾝去,在雪珍⾝上的口袋中搜寻,最后掏出了一个存折和一些零钱。然后嘴角显露出诡异的笑容之后,扬长的走出了饭馆。瘫倒在地上的雪珍拼命的想立起⾝来,阻止刘家贵。但是她怎么也站立不起来,她无望的注视着刘家贵远去的背影。最后艰难的喊出了一句话:那可是我们女儿的学费啊。

 雪珍在医院的病上躺了一个多星期,因为刘家贵到饭馆的闹事事件,饭馆‮导领‬最终将雪珍辞退了。雪珍从此又过上了一无钱二无工作的生活。雪珍出院之后,⽗⺟把她接到家中。⽗⺟终于还是原谅了她。

 那年的舂节雪珍是在⽗⺟家度过的,让她又一次感受到了家庭的温馨。她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感觉了。特别是看到自己两岁的女儿健康的成长着,她也感受到了一丝幸福和欣慰。她已经对刘家贵不抱有任何的感情和希望了。

 她后来在报纸上看到,刘家贵依然本不改的参加‮博赌‬,一次因为没钱绑架了城里的一位富豪,在‮安公‬人员的逮捕行动中他‮狂疯‬的反抗,最后被‮察警‬当场击毙。从此结束了他短暂而荒唐的一生。

 这种温馨幸福的感觉对雪珍来说是相当短暂的,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住在⽗⺟家里,她必须为自己女儿思思的以后打算。她已经为自己安排好了,她在饭馆工作的时候,听一位城里的姐妹说,城里有一种职业对女人来说十分容易‮钱赚‬——就是去卖。

 她已下定了决心,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决定去买。等新年过完,她就到城里去卖。同时,她感到自己的⾝体和人生正一点一点的向无底的深渊坠落。

 2009年10月9⽇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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