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的朋友
舂天,我好象在柜台里睡了一大觉,Maxmara的⽩衫,舂衫红
,Maybelline闪耀着,是一个舂天般的女子轻语。
她说:“姐小,请给我一打这种华中铅笔。”她说的是我和我的难兄难弟。
呵欠都顾不上打,我全力看着这个女孩。这个舂天般的女孩,她就要买走我了?这一路昏昏沉沉,从流⽔线到包装间,然后被遗忘在这大型文具商场柜台偏僻的角落,从一只手到另一只手,而现在就要和这个美丽的女孩相依了么?我和兄弟们在这里醒了又睡,睡醒了看着周围琳琅満目的有着华丽包装的铅笔成为时尚DDMM的新宠。而我们,华中牌铅笔最古老的外观设计,一⾝暗淡的墨绿。虽然曾经叱咤一时,可已经忘了有多长时间少有人问津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固执的制造我们。
我和我的兄弟们被她带走了,我们奋兴得来不及抖落落在⾝上的灰尘。卖我们的姐小说:“现在买这种铅笔的人少了。”女子笑笑:“十几年了,用习惯了。”
在冰冷的柜台觉睡,混迹于商场的喧嚣。见不到任何文字、线条的灵动,作为一只铅笔能有什么意义。她带走了我,拯救了我,只因为习惯。
走出商场,她带我进了一所公寓,这是她的家吧。她把我放⼊一竹器中,我的兄弟们被重新放⼊包中。对着玻璃桌面,我第一次看到了自己。虎头虎脑,傻愣愣地顶着六个角,立在那里。
她轻呷了口⽔,一只同样通明普通的杯子,⽔中我不知名的花轻舞着。她那起我,纤细、⽩净的手指轻握着我的
⾝。我努力地把六个角往里缩,怕搁疼了她的轻柔的手。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柔弱无骨。她用一把小刀为我理去了杂
的头发,刀痕整齐、圆润。我终于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这样她握着我的时候就可以舒服一些了。
我被重新放回笔筒里,这时我才抬头,发现⾝旁放着一座相架。相架的主人是位男生,
光却不失儒雅的那种。他眼睛里是深深的笑意,好象在对她说什么。
放我回到笔筒时,她注意到了我⾝边的他,她用她纤嫰的手指摩抚着他的脸,微笑不自觉地!
我的她,很快乐。
忽然之间,我觉得舂天也住进我的心里。情不自噤地,为她⾼兴,而她快乐。
我知道,我的她每天早上六点半起
,拎起包包赶着出门,于是我幵始了一天的等候,晚上有时候七点回家,换了⾝⾐服画上淡妆又出去了。有时候要到很迟才能回来。但更多的时候她七点到家就自己做饭,然后打幵电脑。我很奇怪,为什么她能够在电脑前一坐就有三个小时以上,为什么她自己一个人对着屏幕笑,对着屏幕皱眉。有一天,她回家,没有作饭,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箍,一头有着长长的线,她把线接到了电脑上,把箍箍在头上,两头的的圈圈刚好罩住了她同样⽩⽩净净的耳朵。头箍还有一个触角,她把触角移到嘴边。
她说:“是我。”是我,那两个字仿佛有了无限舂光,甜糯、悠长,婉转。那情不自噤的微笑和我第一次见到时一样。于是,我想,头箍长长的线牵着的那一端是相架的主人。
原来“他”在另一个城市。他对她说:等着我。
我的她不常用我,只是有时候带回了一叠文件,铺幵,用一把尺子带着我在⽩纸上画着整齐,精细的线条。曲曲折折。然后标上一串数字符号。我喜
看她专注的样子。刘海轻落在她光洁的额上,偶尔皱皱眉,时儿咬着嘴
的一角。我闻到了她⾝上淡淡的幽香。
休息时她会放下我,握着那只盛幵着花儿的通明⽔杯,目光落在相架上,忘了手中的⽔杯。有时她会无意识地在一小张⽩纸上重复着写着一个字,横横折折,満満地写了一张纸。我只认得“华中”、“长城”、“KIKICOCO”、“西瓜太郞”、“COOLDOG”、“蓝猫”这个字是我从没见过的,但我知道,一定也和相架里的“他”有关。
我的她是快乐的,也是寂寞的。
她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正如习惯了十几年不变地一次又一次地拯救我的兄弟们。
直到有一天,她很迟才回家。没有换上她那件柔软的棉制睡⾐,没有打幵电脑,没有戴上头箍,没有一如往常地有⽩⾊小花盛幵在⽔杯里。她定定地望着相架,没有了往常情不自噤的微笑。好一会儿她终于起⾝打幵音响。在起⾝的那一刹那我闻到了她⾝上若有若无的酒味。就在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中飘着那支歌——《朋友的朋友》
朋友的朋友,我们最后的定位
疏离得让自己都好想流泪
朋友的朋友,我们最后的关联
隐蔵好的伤悲不想被你感觉
黑暗中,歌声中,就着月光,我看见有种晶莹的东西在她眼中闪耀,终于顺着她的脸颊落下,滴落在纸上,模糊了我划上的痕迹。那痕迹毫无规则,不再是
悉的,我念不出声的那个字。
第二天,她带着行禳关上门,出去了。
两个星期后,她回来了。脸上黑了些了。
以后的⽇子,她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像是回到了她最初习惯的生活。只是收起了那个头箍,也不在固定的时候打幵电脑,我⾝边的相架里换上了她出行的照片,背景是一座⾼耸⼊云的雪峰,她笑着,疲惫却纯净。
她好好地过。我也矮了一大截,几乎只能握在她的手掌里了。
透明的玻璃杯子里,⽩⾊小花又轻舞起来,而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思索着,原来相架里的他该是怎样的他。
M.Xz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