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
这是一个偏远寂静的小山村,村子里到处是绿的树、青的草,到处洋溢着
⽝之声,宁静而祥和。
一个农家院,院子中依次站着三个女孩,像台阶一样,一个比一个⾼半头。她们的眼神里充満了恐惧,像是犯了什么错。一个头发花⽩的老头像驴碾磨一样,背着手走来走去,原地转圈。旁边还有一直吧嗒、吧嗒菗着烟的年轻男人。
“爸,你别转了,转得人心烦,”年轻男人冲着老头说,然后又转向三个女孩大吼道:“你们站在那里⼲什么!你们会做啥!要你们有啥用!”说着把烟蒂扔向大一点的女孩,幷用深恶痛绝般的眼神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
屋里,炕上,女孩的⺟亲正在躺着,痛苦地尖叫着。她又在生产了。又是一次艰辛的过程,但她仍充満希望,尽管已经失望过三次了,但是她从不绝望,她坚信上天一定会赐给她一个大胖小子,一定会让她完成一个做媳妇的使命,而且算命先生也说过她有一个儿子的命,她也期待着“⺟以子为贵”那一天的早⽇到来。她痛苦而幸福地尖叫着。
炕上还有两个上年纪的妇女正忙着接生,其中一个念念叨叨地说:“千万别再是个女孩,再是个女孩,连接生费都不好要。”“男孩多好呀,不仅接生费⾼不说,还有一只
呢!”另一个也说。“再生一个女孩的话,我下次不给她接生了。”接生婆
本不忌讳躺着的人是否能听到。
屋外她的公公时不时地询问一下屋里的情况,眉⽑拧成了一团。她的男人依然大口大口地昅着烟。
随着叫声一阵⾼过一阵,三个女孩变得更加不安了,她们在为她们的⺟亲诚心地祈祷着,她们是多么的希望⺟亲能生一个小弟弟,这样她们不必再受到抱怨了,她们也不用再受到⺟亲挨打后拿她们出气了。
随着婴儿的一声叫唤,顿时像死一样的宁静。
“是男是女?”公公的声音都在颤抖。
“又是个女的。”接生婆丧气地说。
又是一阵死一样的宁静。紧接着男人的叹气声,女人虚弱的哭泣声,接生婆的抱怨声
织着公公的咒骂声,响成一片。只有三个女孩依然像木头一样的站着她们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家中第四个女孩,⺟亲很少抱她,给她起名叫卓倩(其实在地方音中是“拙
”)。卓倩是由几个姐姐带大的。⺟亲抱怨她们,甚至应该叫做怨恨。⺟亲觉得她在月子里所受的
待,公公的咒骂,丈夫的毒打和走在路上让人戳脊梁骨的痛苦遭遇,都是这几个女孩带给她的晦气。
是的,就连卓倩自己也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孩,这样也许就不会有⺟亲的再一次的生产了,这样她就会记得⺟亲的模样了。
⺟亲很失望,但她从不绝望。在又一次遭到毒打后,⺟亲再一次的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过一个舒服的月子,有
⾁
蛋吃,有
汤喝,没有人责骂,人人都是恭喜的话,从此以后不再挨打了。起码在孕怀的十个月中她不用挨打。
卓倩两岁的时候,⺟亲又一次幵始孕育生新命了。女孩们同样在为她们的⺟亲诚心地祈祷着,唯一不同的是由三个女孩变成四个。这一回她们祈祷的时间特别长,从早晨到下午,⺟亲呻昑的声音也从无到有,从有到无。在夕
西下的时候,随着⺟亲“啊”的一声长叫,一个响亮的婴儿的哭泣声响了起来。
“是个大胖小子!”
顿时院子中一片
欣鼓舞,大家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公公对儿子说:“快,快去给接生婆杀只公
去,再杀上一只⺟
给你媳妇炖
汤。”男人“是,是”的満口应着。
然而接生婆半天没有出来,男人跑进屋里看到,一炕殷红的⾎⽔映得他的女人的脸格外苍⽩,女人吃力地对男人说:“是男孩——以后我不用再挨打了吧。”然后含着笑闭上了眼睛。
屋外,女孩们依旧在为⺟亲祝福着,她们幷不知道这个男孩子降临将会永远的带走她们的⺟亲。
天空中夕
如⾎映照在这个宁静的山村,只有婴儿的哭声响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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