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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宛城之覆没(3/5)
 子时,风越来越大。

 时值初极而生,汇,故多有风雨。南郡本身已靠近南方,所以季多风,也很正常。

 夕阳聚营地里,除了少数士兵仍在坚守之外,大多数都躲到了避风处。

 整个营地里都很安静,除了呼啸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马玉走出来,看四下无人,鬼鬼祟祟来到一辆马车旁边。他从怀里取出一枚火折子,深一口气,在车板上用力一擦,火折子顿时显出一团光亮。马玉将火折子扔到了车里,扭头就走。

 只见那团火光在一堆粮草中慢慢沤着,一股黑烟渐渐升起…

 ————————

 邓稷倒在榻上,背着身子,好像睡了。

 驻守在门口的两个钩镶手,相视一眼之后,轻轻点头。

 远处,马车上的辎重,正在沤烟。不过在黑夜里,不太容易被人发觉。两个钩镶手闪身开了帐帘,轻手轻脚的溜进去。而榻上的邓稷,仍旧静静的躺在那里,根本没有动静。

 一名钩镶手的脸上,浮现出冷酷杀机。

 轻轻拽出长刀,高抬脚,轻落步,走到了榻旁。

 军帐里,烛火摇曳,钩镶手的面目更显狰狞。只见他咬着牙,把长刀高高举起,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就看在榻的邓稷身上。邓稷,依旧没有反应,人头骨碌碌落地,啪的摔成粉碎。

 居然是一个披着黑丝的瓦罐。

 圆乎乎的,蒙着一层黑布,看上去就好像人的脑袋一样。

 钩镶手愣了一下,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掀开被褥。被褥下,还是被褥,只不过是被卷起来,再用一层被褥掩盖。这样一来,从外面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人睡在这里。钩镶手大吃一惊,扭头刚要说话,耳边就响起了同伴的惊呼声:“老六,小心!”

 一抹寒光从榻后窜出,邓稷猛然从榻的围栏后面显出身形,铁剑掠过划出一抹长虹,噗的一声,正刺中那‘老六’的后心。老六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有些难以相信。他艰难的回头,想要看清楚凶手是谁。却见邓稷一咬牙,猛然拔出宝剑,一股血箭到他的衣服上,顿时染成一片血红。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钩镶手倒在血泊中…

 与此同时,帐外的营地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快救火!”

 伴随着‘走水’的呼号,喊杀声骤然响起。

 邓稷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尔等竟敢焚烧辎重,可知道这是谋逆之罪?”

 剩下的那名钩镶手,呲牙笑了!

 “谋逆?没错,的确是谋逆…不过不是我们,是你!”

 “什么?”

 邓稷惊讶的看着对方,哪知钩镶手却不再开口,一手钩镶,一手汉环刀,垫步拧身扑过来。

 “废话少说,看刀!”

 钢刀呼的落下,势大力沉。

 这钩镶手,原本是魏延派来保护邓稷的人。

 可没有想到,如今却变成了索命的无常。这些人都是义老兵,杀法骁勇。钩镶兵,又属于近卫,整个义屯,也不过二十名钩镶手,其战力自然非同寻常。邓稷刚才之所以能杀死一人,完全是靠着偷袭。

 东汉末年时的书生,可不是那种手无缚之力的酸秀才。

 儒家讲六艺,骑击剑都属于必修的课程。当时许多名士,无一不是击剑高手。曹袁绍这些人就不用说了,单说那献貂蝉,用连环计诛杀董卓的王允,年轻时也曾佩剑招摇过市,做那任侠的江湖豪客。一部《史记》,不仅仅是一部文学巨著,同时还为汉代留下了无法磨灭的血…游侠列传!

 邓稷也学过剑,对付寻常人,也还能周旋。

 可他现在面对的却是一个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悍卒。

 只两三个回合,钩镶手便砸飞了邓稷手中的铁剑,抬脚把邓稷踹翻在地。

 营帐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以至于营帐之中的动静,居然没有人觉察…

 邓稷此时自身难保,眼见钩镶手一脸狞笑挥刀扑来,也不苦笑一声,闭目等死。

 “姐夫,营啸了!”

 帐帘一挑,一个少年手提蛇矛,冲了进来。

 钩镶手一怔,手中的刀不自觉的就偏了几分。噗的一声,汉环刀正砍在邓稷的胳膊上,只疼的他啊呀一声大叫,手臂跌落在地上,血如泉涌一般,一下子便昏死过去。冲进营帐里的少年,正是王买。他听到外面噪杂,冲出小帐一看,却见整个营地里火光冲天…

 那些赶车的车夫,还有一队钩镶兵,手持兵器,疯狂的砍杀营地里的义武卒。

 这里面,有许多人还是昔日的战友,所以在乍一照面时,竟没有任何反应,被对方活生生砍死。

 王买才不会理睬旁人的死活!

 他牢记着曹朋的叮嘱,要保护好邓稷。

 所以见情况有变,立刻就跑向营帐。心里面,同时对曹朋又多出几分敬重…阿福果然料事如神。

 哪知道,冲进营帐,却看到邓稷倒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

 王买怒了!

 “狗贼,竟敢害我姐夫!”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什么军中规矩,只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虎目中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王买大吼一声,踏步拧,分心便刺。

 钩镶手吓了一跳,旋身听钩镶封挡。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王买手中的蛇矛,竟似一柄重锤凶狠的撞击在钩镶上,顿时把钩镶刺粉碎。巨大的力量,瞬间折断了钩镶手的胳膊。那钩镶手来不及发出惨叫,蛇矛便撕裂了他前札甲,噗的没入身体。王买双手一合把,扑棱棱一抖,将那钩镶手的尸体,甩飞出去。而后,就见他冲到邓稷身边,一把将他抱住。

 “姐夫,姐夫,你别吓我啊!”邓稷被唤醒,一张脸惨白如纸。

 “虎头,快去救阿福!”

 “姐夫,你放心好了,阿福跟着魏屯将,不会有事的…他让我保护你,你可千万别出事,否则我没脸再去见他。”

 王买急得快哭了!

 他撕下一块袍子,裹住了邓稷的伤口,然后翻身将邓稷背在身上,顺手将地上的蛇矛攫在手中。

 “姐夫,你别怕,我带你杀出去。”

 邓稷被这么一折腾,又昏死过去。

 王买不敢再迟疑,健步冲出营帐…

 此时,整个营地里火光冲天,战斗却已到了尾声。营中真正的义武卒,也不过剩下二十多人。其余都是临时充数的棘囚徒,根本形不成战力。而义武卒被昔日的战友杀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最重要的是,那些赶车的车夫和苦役,突然间变成了手持刀的士兵。

 此消彼长,义武卒很快便溃不成军。

 在王买眼中,这营地里的人,全都是敌人…

 蛇矛翻飞,呼呼作响。只要有人拦路,他就毫不犹豫的一矛挑杀。王买学得,是曹朋教给他的断门。断门又叫做白猿通背断门,一共八式,是后世白猿通背拳的历代宗师所创出的法,据说融合了多个门派的华,妙无比。断门犹如其名,夺命。王买可不是邓稷,他底子本来就好,加上随曹朋习武,后来又多次和唐吉过手,所以毫不怯战。

 几乎是十步杀一人,夺人命。

 从营帐一路走下来,王买也记不清楚自己究竟杀了多少人,反正他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蛇矛滴着粘稠的鲜血,王买神色狰狞。眼看着就要冲出营寨,忽听前方喊杀声不断。

 一个黑铁塔似的壮汉,被一群人围在中央,浑身浴血。

 王买一眼认出,那正是唐吉。他犹豫了一下,向四下环视,目光锁定住一匹黑色的战马。

 “大黑!”

 王买嘬口一声口哨,那匹黑马立刻向他跑来。

 就见他,拧挑斩一个贼兵,当黑马从他身旁掠过时,速度明显顿了一下。王买蛇矛驻地,腾空而起,稳稳坐在马背上,单臂反手抡起蛇矛,矛做使,呼的砸落,把一个钩镶兵砸翻在地。

 “唐大哥,快走!”

 王买和唐吉的关系不差,对这个憨厚的汉子,也是非常敬重。

 唐吉此刻,遍体鳞伤。

 身边横七竖八倒着十几具死尸,可敌人却好像杀不完一样,越来越多。

 乍听有人呼喊他的名字,唐吉大吼一声,铁矛夜战八方,横扫出去,退了周围敌人。抬头一看,就见王买背着邓稷,纵马驰来。唐吉了一口气,一矛砸翻一个贼兵,闪身让开一条路。

 “虎头兄弟,速速突围!”

 “唐大哥,我们一起走。”

 “走你娘的头…快去找魏大哥,就说义武卒完了…魏平的人反了,让他赶快走…”

 唐吉面目狰狞,憨厚的面孔,在火光照映下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狰狞无比。

 腹部,肩膀,后背,一个个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淌鲜血。有好几处伤,都是致命之处。

 王买还要说话,却见唐吉挥铁矛啪的打在大黑的部上。

 “快走!”

 大黑吃痛,希聿聿长嘶一声,撒蹄狂奔而去。

 王买想要勒马,已经没有办法,只好双手抓紧缰绳,在马背上不断回头眺望。

 火光中,唐吉扔在奋力厮杀,死死的堵着营门。

 身上的鲜血,越越多,手中铁矛,也渐渐的变得沉重,视线随之模糊…

 在他脚下的尸体,已达到了二十多具。可唐吉仍坚持着站在营门口,守护着身旁那杆悬挂着‘义武卒’大纛的旗杆。

 “唐大哥,投降吧…”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唐吉耳边响起,若同癫狂的唐吉,拄抢而立。

 在他周围,全都是敌人。有的熟悉,有的却很陌生。唐吉一眼认出,几个昔日的袍泽也在其中。

 当他的目光扫来,那几个袍泽,竟不敢正视。

 从人群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个,赫然正是马玉…

 “唐大哥,你是一个好汉,魏都伯知道,陈将军知道,黄兵曹史也知道。实话告诉你吧,今天的事情,只针对魏延邓稷还有曹朋,和你没有关系。黄兵曹史已经答应,会重建义武卒,并且还会把咱们纳入江夏军中。到时候,唐大哥你就是屯将,甚至还可以坐上军侯节从,何苦在为那魏延卖命?只要你现在说一声投降,魏都伯说了,绝不会亏待唐大哥…”

 “你是…那个软骨头?”

 唐吉眯着眼睛,凝视马玉。

 他突然大笑“尔等以为义武卒是什么?也敢说重组义武卒?”

 说罢,他抬起头,看着风中高高飘扬的义武卒大纛,突然大吼一声“有敌袭兮,武卒当先!”

 义武卒,不仅仅是一支兵马,更代表了一种精神。

 他们为保卫家园而聚在一处,为了同一个目标,征伐杀戈,不抛弃,也从未有过背叛。这是一种血,一种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出来的血。有兄弟情,有袍泽情,更有那永不背叛的忠诚!

 “作死!”

 马玉身旁的汉子,冷声喝道:“杀了他!”

 十数支长矛刺而出,唐吉却不躲不闪,着那长矛扑去。

 “矛兵在前,有我无敌!”

 铁矛,锐啸…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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