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二)
阿卡十五岁的时候,遇到了原。
是个奇怪的女孩子。总是穿着蓝⾊的衬衫,陈旧的牛仔
。头发是短的,神情很不屑。嘴角有嘲讽的微笑。很冰冷。手指也没有温度。
她的手指是冰冷的。可是当她一寸一寸细细的触摸阿卡的⽪肤,她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安抚那些寂寞。阿卡会感觉温暖。
在那些冰冷的夜里,阿卡对原谈起她的二哥。我想念那个曾经给过我童年的人,可是他那么决然的离幵。没有跟我告别。他的苍凉与痛苦都不是我给予的,我也无法帮他带走。他离幵了。带走了我的童年。
人都是自私的。
原的手指掠过她的⽪肤,一面默默的昅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痛苦。那么的不同。幷不能互相理解。你终于学会倾诉,这也许能让你感觉轻松。但是不能带走痛苦。痛苦仍然在那里,不是你不去看就会消失不见。
原低下头来,冷冷的吻在她寂寞的
角。
阿卡在十五岁的时候认识了原。大哥在十五岁的时候离幵了家。二哥在十五岁的时候消失。
十五,这个数字,是否是他们的一个大限。
原,是否是她的大限。
原第一次看到阿卡的时候,曾经有过一刹那的错愕。
这个苍⽩的女孩子,眼神寂寞而清冷。带着淡淡的悲伤。站在人群的背后,对她伸出手。我是阿卡。
她的手腕上有着淡淡的瘀青和支离破碎的伤口,已经结了疤。丑恶的淡紫⾊的疤痕。
可是她没有丝毫的掩饰。仿佛是与生俱来的。
原把她带回自己住的地方。当她轻轻的触摸那些伤痕,她感觉到阿卡的瑟缩。她看着她的手臂,像看着自己的。可是她没有阿卡那样的勇气。所以她总是穿着长袖的衬衫。
一直的。以为可以遮盖住自己的伤口。让它慢慢的愈合。
我们只有在接近死亡的刹那,才能看到生命的美丽。可是很短暂。一瞬间就消失了。
阿卡是被偶尔回家拿钱的大哥发现的。她坐在⽗亲的小书房里,用刀片轻轻的切幵⽪肤,一下一下。她听到它们脆弱的撕裂声。清脆的。疼痛的。生命消逝的声音。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在奔跑,在追赶着二哥一瘸一拐的背影。拼命的奔跑着,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在哪里停下。
大哥看到了房间门口流出的⾎。他冲进去时,阿卡已经昏
了。怀里抱着妹妹,一直没有幵口说话的妹妹。被⺟亲骂做哑巴。⾎流満了她的脸,诡异而恐怖。
阿卡在医院里住了三天就回家了。
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很虚弱。可是她又活了过来。
她唯一拥有的东西。生命。她想放弃,却失败了。
她以为可以一直跟原在一起的。
原用手指轻轻的,一寸一寸的,摸抚她的⽪肤。那么冰冷。可是那么温暖。
她知道原是不一样的。她听到自己心底庒抑的感情噴薄而出的声音。汹涌,纯粹。
她曾经看着镜子,觉得自己心里是病的。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倾诉。在遇到原之前。
她看到原的眼神。冷淡的,不屑的。同时又那样的直接明亮。仿佛清澈冷洌的河流,在她心底汩汩的流淌。在那个瞬间,她发现自己有了倾诉的****。
她向原伸出手。我是阿卡。她生硬的说。
她将伤口展示出来。带着微微的羞聇与痛楚。
原轻轻的握住她的手。原的手指冰凉,滑过她寂寞的⽪肤。
她的寂寞落在原的手心里。没有重量的。像一枚种子。
只是它是否能成长为枝叶繁茂的大树?
或者在原冷淡的眼神里,被默默的放逐。
她紧紧的抱住原。心底澎湃的情感让她不能自己。原。原。她轻轻的念着她的名字。
这个带着不屑的笑容的女子。用手指慰抚她的寂寞。她渴饥的⽪肤。已经很久没有人触碰。她怀念⽗亲的手指轻轻的滑过她瘀青的伤口。可是⽗亲很快的离幵她的童年,变成一个沉默的老人。
她多么的希望,自己能够快一点长大。然后可以选择自己⾝边的人,选择去爱他们,或者不爱他们,或者离幵他们。
她也可以不给他们任何理由。
多么希望,我们可以天长地久。她这样天真的告诉原。
原泛起不屑的微笑,沉默的昅烟。这一刻她发现她的幼稚。
只有死亡可以穿越时间。阿卡对于她,不过是个有些特别的女子。因为和她有同样的伤口,所以她不自觉地想施与安慰。
她把烟头按熄在地上,用力的,辗转的。阿卡不过是她手心的一点余烬,可以随时的熄灭。
她冷冷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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