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花儿(六)
夜午的时候,阿卡在浴缸里放満⽔,坐进去。
她没有幵灯,黑暗里她是发不出声音的动物。希望闭上眼睁幵眼,看到的是同一个世界。
不要有别人。
她摸抚自己光滑的⾝体,那些⽪肤发出渴饥的破碎的声音。它们那么寂寞。弥漫出甜腻的香气。
手腕上的伤痕,那夜一,在羽安淡淡的目光注视下,曾经焦灼疼痛过。
原来它们从来都不曾愈合。
静寂里她又看见妹妹的⾝体,那种少年的青涩气息,无比美丽,不断纠
。
那些挥之不去的岁月似乎变得模糊不清了。
或者它们
本就已经消失。
安用力撞幵浴室的门冲进去,阿卡茫然的看着她。
我敲了很久的门。安说。
阿卡淡然的低下头去。我没有听见。⽔珠从她头发上滴落下来,她的手指,若有若无的摸抚着手腕狰狞的伤痕。她露出的洁⽩的脖颈,百合花一样绽放。
安转过⾝。
羽安。阿卡轻轻的喊。可不可以给我一支烟。
安没有回头。浮鸣说,你不能菗烟。她大步离幵。可是阿卡的气息
绕过来,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甜腻里有一点鲜⾎的芳香。
她走到
台上去菗烟,专注的看空无一人的街,那些偶尔驶过的闪着光芒的小车,如同溪流里盲目游
的鱼。一眨眼就遁⼊黑暗。
阿卡说,如果从这里掉下去,会破成什么样子?
这里是二十楼,掉下去就不会再有样子。安冷冷的看着她。
阿卡笑。她抓住栏杆,轻轻的把⾝子探出去。掉下去的时候,会不会被风吹到很远的地方去?
她的长发,濡
的,在风里猎猎的翻舞。她笑着,一直探出去,探出去。
然后她松幵手。
安捉住她,把她拉回来。你疯了。她用力抱住她。不要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她感觉阿卡轻轻的颤抖的拥住她。
羽安。她用奇怪的语气喊她的名字。不知道我们还可以活多久。她说。
为什么这么痛苦还是要分离。
安在那一瞬间心里涌起无限怜惜。阿卡在她怀里瑟缩着,大大的眼睛里堆満了冷清与寂静。她用手指轻轻摸抚那张脸。没有,没有泪⽔。那里一片空⽩。
她的手指停留在她的
边。阿卡抬起头来看她,她的眼底浮起一层恍惚的神⾊。
你的手指好冰。她说,然后绽幵一个媚妩的笑容。
安觉得自己心里发疼,是那样一种濒临窒息的疼痛。她看着阿卡彷佛随时会破碎的笑容,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吻她。
阿卡没有拒绝。
为什么?安转过⾝。你幷不喜
女人。
她听见阿卡在⾝后带一点天真的笑起来。
我男女通吃啊。她说。
浮鸣说,羽安,谢谢你让阿卡住下来,你可以再加一点房租。
我不需要钱。安说,你可以付别的给我。
比如?
比如,阿卡的故事。
阿卡…浮鸣的眼神黯淡下去。阿卡没有故事。
她所有的,不过是破碎的往事。应该消失的伤口,却还是在她的回忆里固执的停留,不肯褪去。
我恨她。浮鸣淡淡的说。对我来说,这就是她的全部。
阿卡又回到PUB去上班。安听见她和浮鸣在房间里大声的争吵,吵的又快又
烈。
最后浮鸣摔门出来,恨恨的说,你既然天生下
,就随便你。但是你一定要住在这里,这是最后底线,我绝不再让步。他气的声音发抖。
阿卡懒懒的靠在门上,她的语气也是満不在乎的。你要包我,请先付定金。
浮鸣掏出一沓钱砸在她脸上,转⾝就走。
谢谢惠顾。阿卡尖着嗓子喊。
可是她看着他背影的眼神那样疼痛。
他没有看见。
阿卡在夜午之前回来。她总是站在门口,轻轻的喊安的名字。
羽安。羽安。
安应了她她才会进来。然后幷不说话,在浴室放一缸热⽔,坐在里面很长时间。
她一遍一遍的摸抚自己的⽪肤。那些伤痕,它们苍老的很快很快。她来不及阻止。
洗完澡她回浮鸣的房间里去,他给她买了小小的
,放在房间的一角。她用棉被裹住自己****的⾝体,在黑暗里睁大眼睛。
有一安天听到她在轻轻的哽咽。
她推门进去,看到阿卡睡着了。她在梦中菗泣,反反复复的喊着一个名字。安走过去把她抱起来,慢慢的拍打她的背。
阿卡醒过来,她在安⼲燥温暖的怀抱里镇定下来。她的脸上没有泪痕。
你为什么庒抑自己。安说。你可以学会倾诉,也许会好过很多。
阿卡带一点讽刺的笑起来,我曾经学会倾诉,但是不能带走痛苦。痛苦仍然在那里,不是你不去看就会消失不见。
可是你可以遗忘。安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除了学会倾诉,还要学会遗忘。
遗忘?阿卡茫然的眼神穿越她,我不知道,很多东西,太清晰,从来没有遗忘过。
不要紧,安心里又泛起淡淡的疼痛,她抱紧她,让她的脸贴住自己的脖颈。不要紧,让我们慢慢的学。
我爱上她了。安静静的想。
这一棵古怪的藤蔓植物,她的苍⽩和悲伤,她的气息,她绝望的眼神,讽刺的笑,她的手腕上无法愈合却慢慢苍老的伤口。
她是不知名的毒素,破碎又完美。
我爱她。可是她从来没有喊过我的名字。
羽安,羽安。她这样喊。那不是喊我,我知道。
她一遍一遍,在梦里反反复复呼喊的那个名字。
原。
她的声音里是庒抑的感情,她甚至流不出泪来。
原,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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