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作家之死
在洛维镇都知道我是一个专栏作家,而当我搬到了距离洛维镇三十公里处的京华市时,我的身份却成了一个靠着嘴吃饭的推销员。我不明白只是三十公里而已,他们都不再相信我曾经当过专栏作家这一时事。
我拿出自己曾经写过的小说和散文出来的时候,那幢写字楼靠近街边窗户的那间办公室爆出了哄笑。那个肚子有我小时候见过的大肚水缸一样的家伙,他看来是这里职位最高的,他站起来拿出一摞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纸张对着我说,你看看这些是刚刚有一个和你一样说是专栏作家的家伙带过来的。
我开始惊慌,我不明白这惊慌从何而来,虽然我是真正的专栏作家。之前的那个家伙肯定是冒充的,而我却无法提供出我的证据。专栏上没有我的照片,也没有我的具体联系地址。我只是虚拟空间的一个专栏作家,而就是这样也还是有人冒充。
至于我为什么要当推销员,这事听起来有些离谱。洛维镇的人都知道我曾经写过一篇名为《蹩脚的推销员》的文章,我在里面明确提出我自己很讨厌推销员这个行当。我还说过自己宁愿去做乞丐也不要做推销,而事实上,做乞丐完全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乞丐比推销员还要懂得怎么讨好人。而且吃的东西通常都是一些过期的食品,在洛维众所周知我的身体不太好,吃坏东西经常会肚子痛。在行乞的那段时间,我整整瘦了八斤,这个重量有些讽刺,它好像预示着我不能成为巴金,瘦去的部分恰恰是我的“文学
华”
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我去废品收购站买了一摞刚刚捡出来的废品,做过乞丐的都知道只靠着乞讨是根本无法解决温
问题的。废品收购站都有称重的磅秤。我慌慌张张的站了上去,看到表盘上的数字。我惊呆了,整整瘦了八斤。从那以后我发誓再也不做乞丐了,我宁愿去做推销员。
记得当我背起那个黑色的长带背包敲响第一家房门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我曾经做过这个职业,要不我怎么那么轻易的就可以敲开小区住户的房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卷曲的三十四岁的中年女人,她看了我一眼。洛维镇的人肯定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但我现在处身三十公里处的京华市,这里的人可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慌慌张张的跑开了,是的我飞快的跑开了。隐约记得后面跟了两条狗,那两条狗很像警犬,如果坐起来我敢说比我要高出许多。我不明白小区怎么允许喂养这样的狗,这是不被允许。当然官员的家属除外,所以我断定那一定是官衔很大的官员的家,那个三十四岁的中年女人就是那个大员的
子。我这样想的时候,我的后腿就已经被那两条追过来的狗咬住了。
我小时候最害怕狗,尤其是那些蹲坐起来比我高出很多的那类,通常都是很害怕被他们的其中之一咬住。而事实上我从未被狗咬过,所以不知道那一口下去有多么痛苦。而现在我感觉到了,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可怕,只是靠前的那两颗犬齿扎进我小腿的肌
里。如果把这疼痛和我做乞丐吃坏食物肚子痛时相比,我宁愿被狗咬。
当我明白过来之后,我很从容的那起一截木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只一
,其中之一被击倒。另一只一看不妙,撒腿就跑。原来狗和人一样,仗着狗多欺负人少。
当我做完这些之后,我发现自己找回了自信。连狗都不怕,我还害怕什么。我被起包重新开始工作,第二家,我被那家主任生硬的推了出来。当然我又回去,重新敲开了他的房门。他重复他的动作,而我也一样重复着我的工作。事实证明他没有我那么好的耐心,我推销出去很多东西。
这么可笑的事情让我想起了我当专栏作家时看过的一部叫《堕落天使》的电影,里面那个不爱说话的家伙,他真实的姓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叫金城武。想起他卖冰淇淋时抓住一个人然后让他全家过来一起吃的情形,而现在我即将向他学习。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高兴,这比当专栏作家好玩多了。
我离开洛维的原因也是因为我的职业关系,我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我是一个专栏作家。而事实上当洛维镇所有人每天早晨期待着看我的专栏时,就注定我要被所有人关注。新闻媒体还有八卦记者,我真的难以承受负重,即便是我住的很远。最后我不得不把自己关起来,而且一关通常就是一年。那样的生活就是坐牢,而那个牢房的狱长狱卒都是洛维镇的民众。
我想重新开始,到一个新的环境,没有人认识我可以更好的生活。而我的想法太过幼稚,当我经历过前面的那么多事情之后,我才知道一个没有证书证件能够证明自己是很难被人信任的。
我开始了推销员的工作,我的业绩开始越做越大。开始有许多人关注我,在沉寂了很长时间之后,我的名字再次被京华市的人记住。每个人都让我说两句自己的发迹史,顺便再传授一些“秘方”而我不能让他们都去打狗,狗也是生物圈中的一员,我没有资格去判处它死刑,这是我当专栏作家时就知道的事情。虽然现在我已经是一名名气很大的推销员。
可是我越是推
,别人就越是好奇。开始有书商出高价让我出书,一本速成教程就能让我衣食无忧。开出的价码实在具有
惑力,而我已经不是专栏作家,有很长时间没有动过笔了。所以我拒绝了所有的请求,我的拒绝遭到了很多人的不满,开始有人攻击我。并且有人追踪我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专栏作家的称号再一次被人提起。
专栏作家的称号回来了,伴随着的当然也包括我当乞丐时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弄清楚之后,开始有好事者怀疑起我的个人健康,这其中就有八卦们写的《推销员与精神病患者》,里面无端的说我曾经住过疯人院。出来之后凭借着自身的一些幻觉开始构想小说,这些人的想象真的很令人佩服。我不得不赞叹他们的热情,当然另一方面我也尽量避开他们。
但京华市太小了,无论我走到哪里,都会有追逐的镜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令我留恋的话,我会说是专栏作家,而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却是把这个头衔去掉。我没有接受任何一家报刊的约稿,却不断有报纸的专栏上有我的名字。若是在以前我应该高兴才对,而现在我却陷入深深的苦恼之中。
我的灵感已经一去不复返,那八斤
的重量恰恰是我的灵魂的聚集地。现在它无端的消失,我再也写不出任何文字。稿纸摊开来,我只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即便有人攻击,我也只能沉默,因为我写不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反驳之言。
我原先工作的公司也因为外界的压力被迫解除了与我的合同,我又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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