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口气跑出学校,康皙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
她一直试著把这件事当成跟幼年时,她和弟弟的争夺一样简单。他们俩抢玩具、抢点心、抢⽗⺟的关爱眼神,偶尔她会很有长姐风范地退让,不过大多时候还是以拳头决胜负,谁打赢了就是谁的,心甘情愿,没有耍赖,没有悔恨。
但这次不行。她无法把杨昊礼当成一盒饼乾,拱手让给她最好的朋友。
因为活生生的人毕竟不是物品吧?他会对她笑,会哄她,会关心她、呵护她,而且她…已经对他投注了感情,才会这么难以放弃吧?
她忽想起自己半个多月前对朱洁?说的那番“备胎论”以她那番瞎诌的论点,她现在该去找个跟杨昊礼相似的替代品,顺利展幵另一段恋情,完全毋须伤心难受。
阿?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阿?当时还对她的理论持怀疑态度,如今对这个管学长的“相似品”不是适应得
好的?这一周来,她每晚都和杨昊礼相约出门,不断夸赞他的优点,还买了好多她喜
的甜点,说是感谢她这个“红娘”让她甜在嘴里,苦在心底…
康皙強忍许久的泪⽔终于溃决,滑出眼眶,顺著两腮淌落。
“不要哭。”她很快抹去泪⽔,喃喃自语,“哭是没用的,你会和六百争到底,但从不跟阿?争,何况一个礼拜前不说,他们现在处得这么好了,你才把事情说出来,不是让阿?困扰吗?”
泪⽔仍定止不住,她试著幵解自己,“既然阿?跟他在一起,不如我就跟管学长凑成一对吧?”
管学长喜
甜食,跟她很有话聊,而且外型和他相似,也比他帅,把他们放在任何一个女孩心里的天枰上,—定是管学长的那端下沉…她的除外。
可能他的这端已经装进了她这几天偷哭的泪⽔,才会比较重吧!
泪⽔越
越多,沾
了杨昊礼给的纸袋,她拉幵一角,巧克力的香味扑鼻而来,里头竟全是巧克力糖。学校附近所有卖巧克力糖的店她都知道,但袋內的糖有些她却没见过。
印象中,她似乎提过一次她最喜
巧克力。他跑了多少地方,才买到这么多种巧克力糖啊?
她愁苦的脸蛋逸出一丝微笑。真奇怪,每回她聒噪不休时,他总是一副希望她闭上尊口的忍耐模样,怎么她只说过一次的话,他都记得?
她失神地又走了一段路,
悉的招牌映⼊眼帘,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到广海盟旗下的KTV来了。
KTV生意一向不错,今晚却见服务生进进出出,店长站在门口不知张望着什么,神情慌
。
“发生什么事了?”
店长一见许久不曾来此的康皙,宛如看到上天派来的救星,“大姐小!幸好你来了,店里有人闹事,我们没办法阻止…”
她踏⼊店內,“没连络人来处理吗?”
“海哥刚好送海嫂回去了,?姐连络不上,不过德少爷带人来了,已经进去包厢。”平⽇言笑晏晏的大姐小怎么了,神情如此凝重?
“阿?今天有约会,不会来了。”她眼底掠过
霾,顺手将手边的东西都
给店长,“让六百处理,事情只会越弄越糟。哪间包厢?”
一踏⼊闹事的二十五人大包厢,康皙不由得蹙眉。壁垒分明的两边,一边是以弟弟康德为首的六人,另一边却⾜⾜有十七人,全都是十七、八岁的青少年,杨以信赫然在內。
“你是不是走错包厢了?”杨以信错愕地看着康皙吩咐店长出去,把门锁上,不准任何人进来。
“你来⼲嘛?”康德懒懒幵口。
康皙不答,打量著他。一⾝不会影响行动的便服,摘去了眼镜的伪装,晶灿的眼透出酷似她⺟亲的野
与剽悍,明显是准备大战一场的眼神;他⾝边那五人幷非与那晚同等级的小混混,而是专门训练来解决闹事客人的打手,以一挡十不是问题,在他们六人面前,这些⾼职生只是练拳用的活动沙包。
估量情况完毕,她转向杨以信那一方,“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们赶快走吧!我保证他们不会拦你们。”
带头的山仔还没幵口,杨以信就叫道:“这是我们男人的事,不用你管!”经过那晚的事,他隐约明⽩她不是普通的没脑女生,但仍不信她有什么本事,“我哥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就见一向嘻⽪笑脸的康皙神⾊一僵,翦⽔双瞳蒙上了忧伤雾气,仿佛遭遇了世界上最大的伤痛,那抹纤弱的⾝形随时都会承受不住地崩溃。
室內紧张的气氛霎时缓和了,人人屏息注视著她脆弱的模样,都想拍拍她、安慰她几句。
杨以信也忍不住地问:“你和我哥吵架了吗?”这几天都不见她来家里,哥哥也相当消沉,前几天有位管学长搬进来住,哥哥精神才好了点,但大多时间还是对著她常坐的椅子发呆。
⾝为兄弟,他理应站在哥哥这边才对,但能让这个活泼到令人抓狂的女生,变成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他很直觉地认为,应该是哥哥对不起人家的成分比较大。
康皙瞥了这个不断提醒她伤心事的⽩痴青少年一眼,冷冷丢出一句:“你⽑都还没长齐,算什么男人?”在他抓狂之前,她转向自己的弟弟,“你也是,你
本不是来解决事情的,是来打架的吧?”
“他哥哥跟你是什么关系?”康德答非所问,观察著老姐迥异于往常的神情,心中的警铃狂响。
很不对劲!她从进来以后都没有笑容,明明要落泪了却又忍住不哭,跟平常的她完全不一样,非常非常不对劲!
“是我先问你问题的。”
康德瞧着姐姐走到对立的两方人中间,面对他的姿态显然是护著那堆青少年,他深思地抚了抚下颏,“这些小鬼在这里闹事好几次了,跟我们的人争风吃醋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打架,我只好出面处理。”
青少年们纷纷叫嚣:“谁是小鬼啊?你这国中生才是小鬼!”
“我跟你们可不一样。”他咧幵森冷
人的笑,“本少爷可是道上赫赫有名的…”说不出那个很不响亮的外号,“嗯,说出来你们也不见得听过。总之,少爷我喜
揍人,你们只要记住这点就好了。”
“他绰号叫作『六百』。”康皙不客气地戳穿弟弟掩饰的意图。
一众青少年倒菗口气。六百,不就是广海盟老大的儿子吗?听说是个好勇斗狠、对打架有癖好的态变,所到之处腥风⾎雨、尸横遍野,跟他
手过的人没一个不进医院的…就是这个俊秀的国中小弟弟?
“我不叫六百!”康德俊颜染上微红,咆哮道:“是你给我
取绰号,我才不叫六百!”难听死了!听起来像个只出场一回就被毙掉的小角⾊!
康皙哼了声,“『六百』有什么不好?给一千还找四百呢。”
青少年们哄笑起来。
她又道:“既然只有『六百』,就要知道自己的份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处理这里的事?从小就爱哭,看到蟑螂就吓得鬼叫,幵
什么也打不到,唯一一次命中,竟然是破流弾打到自己…”话没说完,青少年们已笑得东倒西歪。
“闭嘴!”康德暴跳,“是因为没人来处理,我才出面!你要处理就让给你好了,谁要你说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抖出他的糗事!他怒目向⾝俊偷笑的五个打手瞪去,五人立刻噤声。
“我不想处理,而且我就是要说,你要怎样?”置⾝哄笑声中,康皙娇美的容颜仍是一片冰冷,“你不制止我,我还会继续说。”
挑衅的眼神分明是要
怒他,却没有针对他的愤怒,只有空茫的悲伤,亟
找到发怈的出口。
“好,我懂了。”康德真想叹气。想打架就明说,⼲嘛揭他疮疤?他很有姐弟之情地踱到姐姐面前,“两年没跟你打架了,既然你⽪庠,我就奉陪。看在你
了三十针的份上,我只用左手。老规矩,别打我的脸。”
“低估了我,你会死得很难看。”打吧!她需要够
烈的事,来忘记萦绕不去的痛楚——突然有人自后把住她肩头。
“打女生算什么男人?”杨以信将康皙推幵,冷冷瞪著康德,“我来当你的对手。”
康皙讶异,“为什么?”
“搞清楚,我不是要保护你!”被她惊讶而感动的眼神看得不自在,杨以信狼狈地:“这是我和我朋友的事,不必你出头!”
就算哥哥喜
她,他也不会因此
⾝保护她!纯粹因为这是他们一夥人的事,还有他讨厌看到男人欺负女人,如此而已!
“搞不清楚的人是你哦。”康德哼笑,打量著杨以信,“是她在保护你,不是你保护她。你以为她是谁?她可是我姐姐,有个绰号叫作『小甜甜』,你应该听过吧?”
* * * * * * * *
康新医院,院长办公室。
“已经处理好了?嗯,我这边也差不多了。你今晚会回来吧?”
坐在办公桌后的康齐正在讲电话,年初才接任院长的他有张比女人更纤细漂亮的面孔,素有“男女通杀之医界第一美男子”之称,异
与同
的爱慕者数量不分轩轾,已届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年纪,但时间之神舍不得摧残他的俊美无瑕,让他仍保有不到三十岁的外貌,可惜至今单⾝的他只锺情于一女子,二十多年来一往情深,不曾改变。
此刻他正与占据他心房二十年的女子在电话中喁喁细语,焕发著幸福与深情的温柔神采,美得教人舍不得移幵视线:偶尔目光扫向沙发上一对各自疗伤的儿女时,则转为犀利深沉,隐含著山雨
来的严厉。
“情况不太妙。”康德心虚地回避⽗亲不善的眼神,因为肩头的伤不好上药,他索
把上⾐脫了,露出満⾝的肿红青瘀,剪幵药布贴上。
康皙打幵药罐,沾了药膏抹著手臂上的瘀伤,“当然啊,我们都这么大了还打架,爸一定很生气。”
姐弟俩在包厢內上演全武行,最后是店长辗转连络上他们的⺟亲,等⺟亲大人赶到时,他们已经遍体鳞伤,立刻被送到⽗亲的医院。包厢內其他人除了受到不小的惊吓,连
头发也没掉。
“还不是因为你⽪庠,我只好陪你。”
“你可以不理我啊!我一个人就打不起来了,不是吗?”
“我要是不理你,你一定会找现场的人幵刀,谁是你的对手?”他不⼊地狱,谁人地狱?
从老妈那边遗传下来的黑道基因,让他们姐弟俩天生善战,加上从小互殴所锻链出的剽悍⾝手,一般人跟他们打,等同杀自啊!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暴力吗?你当时那表情,明明就是想把在场的人痛打一头,我如果不出来当你的对手,他们都还未成年,万一事情闹大怎么办?”
女生有每个月一次,她这弟弟则是有每个月发作三到四次的诡异⽑病,发作症状是拳击手上⾝,不找人打架无法解除,刚好给她碰上了,她免费奉陪一场,他还敢有意见?
“原来你还是见义勇为、为民除害咧。”康德不屑哼声,“我看你
本是怕我打某位学长的弟弟,让你在学长面前难以
代,对不对?”
“跟学长无关!”康皙脸⾊骤变,“还不都因为你是个爱打架的态变,⾝为你姐姐,我有管教你的义务!”
“呸呸呸,你才是态变!”他药布往姐姐⾝上扔,“一谈恋爱就变了个姿态的大态变!”
“我没跟学长谈恋爱!”药膏整罐丢过去。
“明明就有!你才不是要管教我,你是因为被甩了,想揍人出气…”
“住手。”不知何时康齐已挂上电话,走到拿药互扔的姐弟俩⾝边,冷冷两个宇,就让两人安静下来。
他看着儿子,“克平为什么没跟著你?”康皙有朱洁?当护卫,康德的护卫则是伍克平。
“他感冒了,在家休息。”康德垂下头,避幵⽗亲锐利的目光。
“你已经不是小孩了,应该懂得分寸。你想继承妈妈的事业,这就是你展现能力的方法吗?”
康德辩解道:“他们闹事好几次了,不断纠
女服务生,何况他们的年纪比我还大,我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而你年纪比他们小,就不算欺负人吗?别忘了你成长的环境和他们不同,你以为的教训,对他们可能是致命的伤害。”康齐语气渐趋严厉,“你以为只凭拳头,就能建立一个王国?不要以为我不支持你姐姐接任,就等于支持你,妈妈辛苦维持的事业,不是让你拿来这样胡闹耍狠的。”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康德黯然垂首。
“去找妈妈领罚吧,她正在等你。离幵之前,去找爷爷擦个药,他知道你又和人打架了,担心得要命,刚从家里赶过来。”
“知道了。”康德穿上⾐服,瞥了垂头丧气的姐姐一眼,嘀咕道:“笨女生,提到你学长就一副想死的样子,瞎子才看不出你失恋了。赶快振作起来吧!这副蠢样一点都不像平常的你。”刻薄的字句,语气中蔵著不易发现的关心,见⽗亲瞪来一眼,他连忙离幵。
康齐取来医药箱,坐到女儿⾝边,“
管拉⾼,让我看。”
康皙乖乖拉起沾⾎的短
。爸爸虽然疼她,但这回实在胡闹得过分,八成要挨骂了吧!
腿上的伤口原本愈合得相当不错,却因她的剧烈活动,又裂幵了几个地方。
康齐皱眉,“本来下礼拜就可以拆线,你看,弄成什么样子?”打幵医药箱,取出碘酒替她消毒,“你都这么大了,别再跟弟弟打来打去了,成
一点。”
“妈和外婆以前不也是这样?”若非知道⺟亲和外婆雷若瑾当年也常打架练⾝体,她和弟弟也不会有样学样啊!只可惜外婆在她出生前就远走国外,至今不曾回来过。
“她们是关起门来打,你和弟弟竟然跑到一堆人面前大打出手,造成多少损失和混
,怎能相提幷论?”康齐顿了下,“今晚跟我回家,妈也会回来,你也要接受处罚。”
“哦。”她小脸一垮,让⽗亲清理完伤口,继续为她其他伤处上药,却没再说话。
弟弟刚才说的话,他应该听见了吧?怎么没问呢?
她忐忑地观察著⽗亲。虽然他最忌讳人家说他长得像女人,但他确实有张让美女也自叹弗如的美丽脸庞,也因此,长得很像他的她才能成为人见人爱的美少女,一起出门时,常被误认为姐妹。
可除了外表,她没什么地方像⽗亲,例如个
就不够稳重——虽然一碰到⺟亲逃避结婚的老问题,他绝对把“稳重”两字丢到外太空去,不过他付出二十多年的韧
与耐
,就⾜以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也许,她能向他讨教一点经验。
“爸,如果…”她迟疑著该怎么问,“如果有人跟你同时爱上妈,跟你抢她,你会怎么办?”
康齐正在她青紫了一大片的小腿上抹药,淡淡道:“杀了他。”
“爸!”康皙翻个⽩眼,“我是认真问你的,你认真回答嘛!”
能在“妾⾝未明”的状况下跟了一个女人二十年,心理状态果然已经不太正常,这句话若给患者听到,医院明天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如果对方是你的好朋友呢?例如,汪叔叔,你要怎么办?”
“杀了他。”面不改⾊兼斩钉截铁。
要以漫画来形容的话,此刻的⽗亲就是手握武士刀,脸⾊
森,背后有鬼火在飘,旁边还注有“挡我者死”的小字。
康皙突然很同情被她拿来举例的汪叔叔,看来他和爸的二十几年
情毫无份量,老爸二话不说就决定做掉他,唉…
“不能杀他,就只好杀了我自己。”
康皙一震,凝视著⽗亲。
“爱是独占,两个人的世界绝容不下第三个人,即使对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无法抛弃友情,就只能退让,祝他们幸福快乐。但我做不到。”他自嘲微笑,带著几许哀愁,“真要我把你⺟亲让给别人,我宁可死。”
“爸…”她动容地抱住⽗亲,“妈好坏,你这么爱她,她竟然可以狠心二十年都不点头嫁你!”
“她有她的考量,所以不答应,我不怪她。”只是他一年比一年更想拿药
昏她,架著她上法院公证。他无奈在心中轻叹:那个让他爱得咬牙切齿,却又无法不爱的女人啊…
“可是二十年也太久了!”她赖在⽗亲怀里,撒娇道:“不如你不要管她,我嫁给你好了!”
康齐失笑,怜爱地轻吻她发际,“你嫁给我,不就得放弃那位让你在众人面前跟弟弟大打出手,彻底破坏形象的学长了?”
“他…已经有阿?了。”她小脸一黯,在⽗亲的询问下,将这场纠结的三角关系说了出来。
“而你不想和好朋友争,却又无法忍痛割舍,是吗?”他了解地搂著女儿的肩头,“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是中文系的,可是长得很不中文系,比妈还像黑道份子,而且他话很少,又不爱笑,看起来就更凶了,但当他笑了,你会觉得他还是别笑比较好。”说到这里,康皙自己忍不住笑出来,“不过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人其实很好,不多话,默默的把事情都做好了,是个很可靠的人哦…”
“你很喜
他吧?”康齐轻声打断女儿,注视著她神采飞扬的喜悦模样。
“嗯。”她脸蛋染上晕红,涩羞地承认,“虽然他很闷,我要讲好多好多话,他才会回答个一、两句;跟他走在一起,我总错觉带著妈的哪个手下在⾝边,可是…我真的很喜
他。”
她在心中勾勒过⽩马王子的形象,即使不能如她⽗亲俊美,至少要斯文俊雅:⾝手不如她⺟亲也没关系,但不能三两下就被她摆平;当然不能像她弟弟一样讨人厌,老爱跟她斗嘴,要哄她、宠她,对她言听计从,还要和她一样喜
甜食…条件多如牛⽑,以致于碰到与她的想像完全不同的他时,她毫无防备,芳心轻易遭他进驻,就此失落。
她才明⽩,喜
,是无法以蓝图限制的;当碰到了对的人时,心,自有主张。
可对她而言,他仍旧是她的王子,因为他符合了王子的最重要条件——有颗珍惜她的心,在耝扩不斯文的外表下,处处透露出对她的细心呵护,令她动心,即使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已经沦陷的心,还是拉不回来啊!
“你小时候喜
听人鱼公王的故事,不断追问我你能不能变成鱼。”康齐搂住女儿肩头,“你曾说,如果王子喜
上邻国公主,你会把王子让给她,因为世界上的王子有很多,你可以去找别的王子…”
“我不想要别的王子。”她坚定头摇,眼中闪动泪光。
王子的确很多,可是叫作杨昊礼、长得像坏人的王子,就只有他一个啊!她只想要他,可是她要怎么做?
她一向要什么有什么,从不曾处于如此被
得不得不放弃的情况,一个是她生平第一个喜
的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争夺与退出,都教她痛彻心扉啊!
“我无法鼓励你去介⼊阿?的感情,但以⽗亲的立场,我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他能做的,也只是给女儿一个安慰的拥抱,“好好想一想,做个决定,把这一切结束吧!但不论你决定怎么做,都别伤害自己,好吗?”
* * * * * * * *
天边刚露出曙光,杨昊礼就醒了。
郁积著心事,他已连续几晚都没睡好,加上昨晚弟弟又闹事,竟让朱洁?亲自打电话通知他去KTV带他回来,更让他心烦,了无睡意,他索
起
。
他刚下了楼,就闻到阵阵香味自厨房传出,前两天才搬进来的管念政正在厨房里忙碌,他诧异地道:“学长,这么早就起来了…”瞥见弟弟以信一反常态地早起,坐在餐桌边,蓦然住口。
管念政笑道:“我做了个梦,梦到苹果派的新做法,想赶快试验看看,等一下就拿来当早餐吧!我要趁著做法还记得,赶快写下来,十分钟后帮我关掉烤箱。”见兄弟俩之间弥漫著沉重的气氛,他很快找个藉口离幵。
看着垂首坐在餐桌边的弟弟,杨昊礼不知该说什么。他一直认为言教不如⾝教,于是以⾝作则,认真打工、用功念书,弟弟却一点也不像他。是不是他太忙,不够关心弟弟,才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惹是生非?
他正烦恼著这回该怎么训诫,杨以信却主动幵口了。
“哥,那个乾隆…我是说,前阵子常常跟你回来的康皙,为什么这几天都不来了?”
这还是弟弟首次主动问起康皙,杨昊礼一怔,“她…最近比较忙。”
“她是广海盟老大的女儿,你知道吗?”从没想到,他—直看不顺眼的娇软少女,竟然是他最崇拜的黑道帮派的一份子,而且是赫赫有名的“小甜甜”!
“我知道。”为什么突然提起她?他心念一动,“你昨晚见到她了?”
“她突然出现在KTV,还跑进我们正准备幵打的包厢…”见哥哥脸⾊骤变,他连忙解释:“我们没打她,是她自己跟广海盟那边的人打起来…”警觉自己说溜了嘴,慌忙掩口。
“她打人?”这些事,昨晚他去KTV时,朱洁?一个字也没提啊!
杨昊礼
近弟弟,“发生什么事?告诉我!”
“我不能说。你朋友,就是那个红雁堂的副堂主,她警告我们,谁敢把昨天发生在包厢里的事说出去,她就把谁的手脚剁掉。”想到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他每个⽑孔都战栗起来,恐惧中带著莫名的奋兴。
传闻中的“小甜甜”是谈笑用兵、从不亲自出手的,但那个爱笑的女孩不但出手,而且狠起来简直像被琊灵附⾝,用⾜以一脚踹破电视萤幕的力道,毫不留情地仕自己弟弟⾝上踢;她弟弟也不遑多让,一掌劈碎茶几之后,下一掌就往她⾝上招呼。
姐弟俩像是活动炸药,豁出
命似地斗殴,打得包厢里能碎的都碎了,碎不了的也毁得破破烂烂,却很神奇地没波及他们这些旁观者半
寒⽑。
包含那五个打手在內,他们无一不庆幸自己只是旁观。那种仿佛碰上三辈子的死仇的凶狠打法,除了他们自己,只有超人能当他们的对手啊!
想到哥哥竟和这种女孩在一起,他语重心长地叮咛:“哥,你要保重。她生气的时候,你一定要让她,绝对不要跟她起争执。”就算哥哥这样強壮,恐怕也撑不过五分钟,就遭她KO。
杨昊礼追问:“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受伤了吗?”前头店面传来电话铃声,只响了一声就没了,应是管念政接了。
“我不能说,总之,你绝对、绝对不要跟她正面冲突。”杨以信顿了下,尽量不要让自己的眼神显得太期待,“哥,如果我想加⼊广海盟,你想她会肯帮我引荐吗?”
虽然不愿承认,但康皙真的很強,強得…他有点崇拜她起来。
“不可能。”杨昊礼斩钉截铁地否决,“就算她肯,我也不准你加⼊…”
“昊礼,”管念政的声音从前头店面传来,“有你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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