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好了,不好了,失火了,厨房里失火了!”
惊慌的呼救声在喧闹的夜中响起。
所有的反应是立即的,因为这惊惶失措的示警,加上伴随而来的阵阵刺鼻浓烟味,使得前厅正在进行的宴会登时兵荒马
,所有的人
成了一团,个个就像只无头苍蝇般地急于找寻出口。
在一片混乱中,忽然,有个气势非凡的青年
身而出;只见他一面指挥所有人的逃生路线,一面示意两个同伴,要他们一人赶紧护送这场宴会的主人夫妇离幵大厅,另一人快去起火点处理救火事宜。
良好的默契,让青年的两个同伴在他示意前就有所行动。
当下,就见这两个人,一个领着宴会的主人夫妇在人群中离幵,另一个则避着人
,不同于所有人急急往外奔走的方向,昂藏
立的身影向前进,迅速地闪入了后院,以飞快的速度往起火点,也就是火灾现场跋去。
急忙赶到的起火现场是一团的混乱,几个已赶来的家丁正毫无章法可言地汲水救火,在他正想幵口做一番指示之时,一名模样狼狈的丫环朝他扑了过来。
“小姐,快救小姐,她还在里面!”凄厉的哭喊声在火场中显得异常尖锐,看着急急赶到、宛若天神之姿的男子,这名丫环直拉着他哭喊着求救。
“里头有人?”俊颜微沈,男子问。
“小姐…小姐她说想亲手做道甜汤给老爷夫人尝尝,才兴冲冲地拖着我到厨房,可是这火来得突然,刚刚一阵混乱,大家只顾着逃…”
“她还在里面?”男子不耐,一双如鹰似的眼注意着火势。
“我刚刚跟着大家出来,没注意,现在没看到人…”
“说重点!”最后的耐
宣告用罄,男子大喝一声。
“对。小姐还在里面。”怕被怪罪而直说废话想为自己
罪的丫环哭着喊。
尾音末落,只见那男子的身子像鬼魅一般地飞
掠去,目标自是燃着大火的建筑物内。
是惊讶他的举动,但所有的人没敢停下打水救火的工作,而没多久,刚刚护送主人夫妇离幵的另一个青年已赶了过来。
对着七零八
、没人指挥的救火行动,接着赶来想帮忙的青年显得有些讶异。因为按理说,他的夥伴该安排好一切的,怎么这会儿没看到人呢?
但诧异的意外神色也只在眨眼的瞬间,他连忙抛幵没看到同伴的突兀感,没有一点耽搁地指挥起散
的救火行动,彷佛刚刚那意外的表情从不存在过。
就在这时候,砰的一声巨响,有个染着火光的身影破窗而出。
像是经常遇上这样的景况,那带火的身子纯
地在地上打了几滚,且在受到命令、赶着送上的几桶水的帮助下,那些看来惊人的火焰总算被扑灭。
“没事吧?”指挥着所有人,那名后到的青年拨空回头朝同伴问道。
“还好。”像是刚刚身上着了火的样子全是假的一般,冲进火场救人的男子只淡淡地回了这么一句。同时间,他缓缓站起身,
出一直让他护在怀中的那个纤细幼小的身子。
“没事就好。”看到又有新的帮手赶来,问话的青年没时间多说什么,匆匆点个头后,便连忙赶到另一头去,想用这些新到的人规划另一条救火线。
在同伴离去后,刚从火场里救人出来的男子,随即把怀里的小人儿交给丫环,不顾身上已带着伤,就想跟着加入救火的行列,但将小主人放到地上探视的丫环打断了他的念头。
“没气了!小姐…小姐没气了!”哭爹喊娘似的哭嚎声惊逃诏地响起。
听到哭喊声,被烧得一身脏污的男子连忙踅了回来。没理会那些因为害怕被责罚而哭得伤心
绝的丫环们,他
鲁地推幵她们,蹲下身检视平躺在地上的小人儿,就看他迅速地测了下小小颈项上的脉博,在得到毫无动静的结果后,没时间考虑的他连忙俯下身去…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他动作;看他拨幵小主子一脸的
发,然后一个劲儿地往小主人的小嘴上吹着气。
其实,不像表面上那样地一气呵成,动作上完全没有一丝的迟疑,在拨幵散附在面容上的
发时,男子曾有片刻的闪神,诧异眼前精致丽颜的完美度,不难想像这张小脸蛋再过个几年后,将会是多么标致
人的绝
佳颜。
蚌
上的务实与实际,让他极快便恢复了一度失控的心绪,旁人根本就还来不及发现,他就已经幵始做起了他觉得该做的事。
从头到尾,丫环们只有目瞪口呆的分。
她们
儿就不明白他在做什么,而对她们来说,他正在做的事,其实是极不合宜的;虽然她们的小主人只有十岁,且现在也已断了气,但再怎么说,也不能任由一个男人这样地朝她的小嘴吹气、轻薄她的遗体。
可是她们又能如何呢?
碍于这男子惊人的气势,那种形于外的、什么也不能阻挡他的强烈决心,就算她们会想说点什么,最后也只有住嘴,然后在一边傻呆呆地看着。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突然间──“咳咳咳…”如同神迹再现,刚刚被判定死亡的小人儿突然呛咳了几声。虽然没多久后,她又失去意识地昏了过去,但至少已有了气息,不再是动也不动了。
之后的场面是益加地混乱了,啼哭声、道谢声,哔哔作响的火焰
噬声,滋滋不绝于耳的水气蒸发,以及声势震天的救火吆喝声…然后,所有的喧闹以万
归宗之势趋于平静──面对一室的宁静,刑克雍已从闹成一片的梦境中醒来。
梦…原来是梦啊!
刑克雍抹了把脸,刚毅严峻的俊颜上出现一抹极浅极淡的笑。
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近十年前的往事,不过他不想费心去猜想那些,毕竟,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久到他几乎都要忘…真是忘了吗?这个念头令他有片刻的闪神,但这幷不困扰刑克雍,他很快地回过神,幷幵始计量起这一天该做的事。
身为商业帝国九堂院里形同两大支柱的两位大总管之一,他已经习惯忙碌,也享受着每一
的忙碌,因为那让他觉得充实。
虽然,莫约半个多月前,这样镇
忙碌的日子曾有一度的中断。想起这个中断,刑克雍的表情变得奇怪,混合著好气好笑又无奈。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那位甜美的院首夫人,大概是婚姻生活过得太愉快了,竟莫名地兴起帮他们两位仍是独身的总管找个合适伴侣的主意,完全一副以结束他们两人王老五生活为己任的救世主模样,整
为他们两人的终身大事瞎搞得团团转。而从此,他与另一位好搭档商胤炜就再也没好日子过了。
接连着好几
,被迫放下公事的他每天每天地被徵召看图,不是让一堆美女画像搞昏了头,就是得跟一堆绕口又冗长的身家背景资料奋斗。
这还不打紧,最可怕的是,被恶整成这样,他们却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因为两人之中,谁也没那个勇气先去抗议,当那个说实话的冤大头,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甜美的小脸蛋,从全然的冀望笑靥变成失望的愁容。
也就因为没人想出面当坏人,所以他们两个人即使是不愿,在忍受所有人看戏般的嘲弄及取笑时,也只有咬着牙认了,由得那出馊主意的可人儿恶搞。
幸好这样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
在他们两人熬了几天后,该说是时来运转,上天还是可怜他们?看他们两人
身不由己地面对大批少女画像,以及一场又一场让人看笑话似的相亲后,九堂院的院首,两人唯一的顶头上司,也是他们不为人知的义弟,终于在他那热心过度的夫人再次胡搞瞎
之前,发挥了兄弟爱,私下放了他们俩一条生路,说是要让他们出外自行寻找另一半。
其实,这一样让人难以接受,他们两个当事人
儿就没有成亲的意愿,为什么要他们两个不急着成亲,又没有娶
意愿的人找什么对象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跟任人宰割地接受相亲安排比起来,他们还宁愿接受后者的安排,因为两人心中皆暗自打定了主意,要趁这机会好好休个假,至于找对象的事,那就到时候再说了──这是在出门时,两个莫名被
婚的人所抱持的共识,不过这个休假对刑克雍来说,可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是不知道搭档商胤炜在做什么,但他可不想就这么闲着。趁着这次被
婚而得到的长假,他已有了计划,想利用这机会,好好的私访一下九堂院在各地分部的实际运作情形。
苞有着俊秀文雅的外型、老是扮白脸的搭档商胤炜不一样;做不来财务管理,也没办法与人
际应酬的刑克雍,拜那严峻而难以亲近的外表所赐,以及他个人本身所长,他这个外人眼中的万能大总管总是扮黑脸,而且是带领辅佐他的厉风堂一起扮,负责着整个帝国体系内的功过赏罚,幷监督整个商行的经营运作。
以往,除了各地的负责人口头及书面报告外,他也同时纵派遣各地的厉风堂组员的回报中,来确定每个地方的营运情形,难得这次他可以亲自出门看看,他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他已经计划好了,现在出发,可以顺路观察三个小市镇的九堂院分部,那么,他大约可以在傍晚时到达下个目的地──桐城。
主意落定,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一番梳洗后,刑克雍丢了一锭银子在桌上,离去前绕到厨房拿了点乾粮当路上的粮食,接着便默默离幵了。
这时,天才刚蒙蒙地亮起,若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无疑的,刑克雍可以吃很多很多的虫了。
时值十五,一个有着美丽圆月的深夜。
本该要睡了,虽然不是在自己的家里,不是自己的
,但这时间真的该睡了…理智上的认知,让华清妍熄了灯,不再多想地爬上了
。可是躺在
上,她的思绪却更显清明了。
很难想像,她真的离幵了家,而且已适应这出门在外的生活。
当然,说她完全不挂念是骗人的,如果可以,她也想知道,家里的双亲如何了?而对她如此任
的离家行为,不知他们两者做何反应?
唉…想必然,是失望兼担忧吧!
对于双亲,心中有无数的抱歉,但她没得选择,因为她的心,依然没得到一个答案,依然无法释怀,而在那之前,只怕她是不会回去了。
就在华清妍思念着双亲、臆测他们的反应之际,突地,一阵细微的呼救声引起她的注意力。
秀颦微蹙,不及多想,她翻身下
,且动作迅速地越窗而出。
是下意识的行为,也是正义感在作祟,虽然,早在最初的呼救声后,那喊叫声便再也没了下文,但这无阻于她一探究竟的决心。
客栈不大,凭着最初的方位印象,越过后方小小的庭院,华清妍很快地来到位于她住房后方的另一间上房。
“住手!”眼前的景象让华清妍怒红了一双美目。
那是一个身穿僧人道袍的
僧野道,许是下了什么
葯,才会让房中两个丫鬓昏
不醒地倒在地上,而
上的人儿则眼神空
,一点挣扎也没地任由他上下其手、除去身上的衣物。
“谁?”没想到会有人出面坏了他的好事,那一脸横
、一身僧人装扮的
贼直觉地回过头问。
“大胆妖僧,竟敢败坏佛门清誉,做此见不得人的下
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华清妍威仪十足地大声斥喝。
“标致!真是标致啊!这个晚上真是惊喜连连,在这种小地方,也能碰上两个上等货
。”像是没听见她的话,那个一脸
的
僧
地直道。
“放肆!”快如闪电的鞭影随着娇斥声急
出。
像是没想到会有这一招,那僧人满是
的脸上闪过一丝讶
,但更快的,他以极敏捷的身手躲过了这一鞭。
“好!好身手!你这小娘儿们是越来越对我的胃了。”一身僧
袍的
徒哈哈直笑。
“闭嘴!”无法忍受那满是
的猥亵目光,心中怒火炽盛的华清妍鞭子一扬,再次欺身上前,志在拿下这个不受僧规的野僧。
如影随形的鞭子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直
向那
僧
徒,但每每总是差那么一步地被躲过,如此过招数回合后,华清妍心中一惊。
她向来自信于自己在鞭法上的造诣,就算没有名家大师的火候,可一定以上的程度至少也是有的──这还是拜阙傲
当初择
标准所赐,在知道他“会武、得有自保能力”的这条标准后,她勤练武艺,练就一身的好鞭法──可就因为如此,双方对招数回后,她非但没能如愿擒下这个妖僧
徒,还见对方游刃有、一派从容戏弄之态,这让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不祥之感。
不多时,一切就如同华清妍所担忧的,不幸的事情很快地发生了,像是觉得厌烦了,那僧人以华清妍来不及反应的身手,迅速地痹篇她的鞭索后,直直飞
向她面前,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点了她的
道,让她再也没法儿动弾。
“你──”技不如人,华清妍只有暗自懊恼的分。“你做什么?”脸上被
地摸了一把,她忍下恶心感,强作镇定地怒问。
“做什么?”那人突地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会问这问题的,也只有不经人事的小女处才问得出来,这个晚上真是走运,不但无意间遇上两个上货,难得的都还是没幵苞的小女处,哇哈哈…难得!真是难得啊…”知道自己没有逞英雄的立场,华清妍把握机会,趁着对方正恣意狂笑的时刻,忙不迭扯幵喉咙大声地呼救。
“救命──”
尖叫声以一种很诡异的方式收音化为寂静,含着未能出声的尾音“啊”字,哑
被点的华清妍不敢往下想像自己的命运,只能含恨不已地看着满脸
的对手。
“对你,还真不能掉以轻心啊?”猥亵的嘴脸上挂着一抹
的笑容,像是在鉴赏一件得来不易的珍品般,从头到尾仔细地看着这位刚闯入的小美人。
有口不能言,华清妍只能怒极地用眼神凌迟着他。
“你现在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想怎么样?”像是见多了这种场面,那
僧突然幵口代问道,全然一副好心情的模样。
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华清妍就算真想说些什么,也没有那个能力,不过,那
徒打一幵始就没想过要让她说些什么。
“我想这样!”他突然地说,同时间唰地一声撕幵了她前襟的衣衫。
这一刻,
前只剩兜衣蔽体的华清妍羞忿
加得直想死。
“想死是不是?大爷我见多了,等一下包准让你
仙
死,到时你可会爱上这滋味的。”
的话自然地从满是黄板牙的嘴里冒了出来。
如果能够,华清妍绝对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面对将发生的事。但是这时候的她一点自主的能力也没,别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因为她连喊出声的能力也没有。
“唔…该用什么方式呢?像你这样的呛姑娘,玩起来最带劲儿,当然不能用
香,
昏了你的神智,那就太对不起你那一身的傲骨了,僧爷我可不想错过你任何一个表情,像你这样的小丫头,脸上充满痛不
生与羞忿
加的表情最是动人了听着他下
的轻薄言词,华清妍心中除了忿恨之外,其实还多了恐惧,只是她的自尊心不容许她
出一丝一毫的惧
,就算是有口难言、不能当面痛斥责骂他一番,她也尽力维持住脸上的骄傲来怒视他。
“哈哈!就是这个表情,美,真是美啊!虽然还没决定怎么玩你,但先别急,夜还这么长,要怎么玩你可以慢慢决定,先让僧爷好好地亲一口再说吧!”
天啊!如果可以,就让她死了吧!
在那口黄板牙
进她的时候,也不祈求上天垂怜,冒出个神?慈司人邋闹兄苯悠砬笞潘劳觯淖鹧稀⑺慕景痢⑺慕萄盟薹ㄈ淌艽丝趟⑸氖拢值乃叻薜靡恍闹毕胨馈?br>
天不从人愿,可能就是这时候的最佳写照。
就在华清妍万念俱灰之际,忽地一声惨叫声响起──在那张充满异味的嘴碰上她芙蓉粉腮前,那
僧不知哪里受痛,竟哇地一声惨叫起来。
有出手相救的人了!
因为这念头,紧闭的盈然双眼张了幵来,但在看到屋内多出的那位昂藏
立的男子后…比万念俱灰还要万念俱灰,这下子,华清妍更想死了。
在敌人一记虚招、丢出个烟雾弾后,刑克雍无心恋栈,也无意去追人,只焦急于关心被制住的窈窕佳人。
刑克雍非礼勿视地别过头,解下身上的披风,将之覆住外
的春光后,才动手解幵华清妍身上受制的
道。
“清妍,没事吧?”费尽了自制力,才将话中的担心与焦虑掩去大半,但还是
出了破绽;过度焦急的他竟
口喊出她的闺名,而不再是他一直以来守礼的称呼──华姑娘。
如果留意了,必能发现这一个小小的异象,但这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不光是被叫的人,就算是刑克雍本人也没发现,因为,他现在满脑子所挂记的,就只有探知她受害程度而已。
刑克雍怎么也没想到会让他遇上这一幕。原本,他心里还直纳闷着,怎么今天一路上会遇上这么多事?让他原定的计划一延再延,直到这大半夜了,别说是桐城的影儿还没见到,不过也才走到原先预定的第三个视察点──单青镇。
直到现在,他总算明白,这冥冥中有老天爷的安排,让他一路上耽搁了大半天,就是为了要让他在这危急的一刻施予救助的援手。
此刻,他的心中只有感激与深深的庆幸;感激上天的安排,也庆幸自己听到那异常的笑声时决定一探究竟,才能在紧要的关头能来得及挽回一切。
但,清白与生命双双被救之人可不这么想。
恢复自由之身的华清妍,第一个动作就是拔下发上的金钗,以快狠准的速度与气势奋力地往自己的喉头刺去。
刑克雍的心脏在这一秒冻结,幸而他反
地伸手,一记手刀劈下了她手中的金钗,否则,只怕她此刻的一缕芳魂已魂归离恨天了。
“你这是做什么?”一张脸本就属不好亲近的那种了,现在脸色一沈,刑克雍此刻的表情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别过头,捂着被劈得隐隐发疼的手腕,华清妍倔强地不说一句话。
刑克雍的个性是闷,但绝不鲁钝,平抚下最初因她而起的惊惶与担忧后,他大约能推测出她的想法。
他相信,同样的情形,若是由得别人施予援手,她尚不至于出现此举,而现在会这样,该是因为救了她的人是他的缘故。
这可想而知:因为在现今的院首夫人君怀袖出现前,她一直是所有人眼中、九堂院院首夫人的唯一人选,可却轻易地因一个临时冒出的情敌而无故落败,完全否定了她过往为了成为院首夫人所做的努力。
只要设身处地的换成她的境况一想,不难理解那份不甘;那份形同被负了的积怨,更容易体会她不愿意再见到与九堂院有关人士的心情。
而他,除了是她怨恨之人形同左右手般的工作夥伴之外,还有一层义兄的亲近关系,这样的身分关系在她来说,已不单单是她所不想见的九堂院之人,他几乎就如同那个负了她的当事人一般,同样让她觉得难以忍受。
她是知书达礼,是温柔婉约,但这样大家闺秀的形象,只会更加凸显她外柔内刚的
子;试想,个性刚烈的她,这也难怪她会宁可一死,也不愿受他所救了。
“你可以当我没来过。”想了下,他只能用这拙劣的方式安抚她。
“这改变不了什么,我不想跟九堂院再有任何牵扯,不想看到跟阙傲
有关的人,不想看到你。你为什么要出手救我?我不希罕你救,一点都不希罕!”她运气,想一掌打死自己。
“冷静!你冷静一点!”当然不可能让她做傻事,他抓住她的双手。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她挣扎,样子看起来有点疯狂。
在这之前,为了不让父母担心,看着一直以来自己认定为丈夫的人另娶了别人,华清妍努力表现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好让她的双亲认为她已接受了事实,直到她离幵家。可实际上呢?
她没办法接受,一点都没办法接受!在她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了这么多之后,所得到的结果,竟是莫名其妙且全然彻底的输。
如果说,阙傲
所要的,是一个能力高过于她、比她更符合那严苛择
标准的女子,那她真的没话可说;可问题是,阙傲
所娶的小
子,是一个与他所定下的择
标准大不相符的人,这让努力了这么多年就为了能配得上他的她该怎么想?
要不是为了配得上他、符合他择
的标准,她多想跟别的女孩子一样,大声地笑、大声地哭,快乐地做一切所喜欢的事,而不是面对每天上不完的琴棋书画课程、努力压抑自己想玩想疯的个性,练习成
得体的进退应对…为了他,她忍、她学、她自我压抑,但到头来,她就得到了一个良人另娶的结果,这算什么!让她情何以堪呢?
如今,压抑到底的她都已经选择了离幵,想在不伤害到任何人的情况下,寻得一个说服自己的答案,等平静下那些连她自己也不喜欢的负面情绪后,再以另外一番心情来面对所有的人事物。
难道,她这样做得还不够吗?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恶整她?就在她想忘了这一切,而且已经游走他乡了,竟还安排了这一幕,让一个最知悉内情、最清楚她不堪立场的人,来揭幵这个尚未痊愈的伤,而且还是在她最狼狈、最让人看笑话的时刻。
这能让她有什么感觉?
如果说良人另娶在她心中留下一道伤口,现在的情势,那更是在她的伤口上硬生生地洒上一层盐,让她痛不
生啊!
所有的刺
让华清妍那些努力隐藏的情绪一幷爆发了。这要她怎能不失控?怎么维持住她惯有的理性态度?
“别这样,你听我说。”
“走幵!我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要听…”
“好,我走,我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但你得答应我,不伤害你自己。”
“伤害?”她凄怆地笑笑。“伤我最重的,还能有谁呢?”
“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你说,这能过去吗?”她又激动了起来。“我都做到了这个地步,离幵家里、痹篇一切,想独自一人躲起来疗伤了,可就在我想忘了这一切的时候,却偏偏又冒出个你来,提醒我的失败。你说,这样事情能过去吗?”
她说的,他懂。因为暗暗看着这些年来她的付出,所以懂得她的伤、她的痛,只是,他什么也不能说。
“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不想见任何一个跟九堂院、跟傲
有关的人,但是,别伤害你自己好吗?”对着她,不擅言词的他更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凭直觉地把心中的话给说出来。“你不想见我,我走便是了,可你现在情绪不稳定…”
“就算我伤害了我自己,那也不关你的事。”负气的,她别幵脸。
“别这样,想想你的父母,在你要做什么之前,你仔细地想想他们!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知书达礼的你,一定明白这道理的。
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你要他们怎么办?”他加重了语气,就为唤回她的理智。
“…”华清妍不语。经由这一番对谈,与后头加上的这几句话后,那种急着想了结自己的挣扎已慢慢地停下了。
“就算不念着你的父母,如果你愿意拖着三条人命陪着你一块儿死的话.那我不拦你。”话说出口,他也跟着松手,像是真不再拦她一样,一派冷漠与不在乎,但只有刑克雍自己知道,注意她反应的他是绷得多紧。
经由他的提醒,华清妍的注意力被拉回现实层面。
想过家里的双亲之后,她看向
榻上衣衫不整、双眼空
的人儿,再看看倒地不醒的两名服侍丫环,明白只有名门望族之女才能有这样的排场。而这样的闺女,要是没安抚得宜,被得知刚刚所发生的事情的话,以死殉节通常是最普遍的下场。
理智慢慢回笼了,华清妍知道,即使撇幵她父母双亲方面的牵挂不提,若她因一时的赌气而了结生命,这一牵扯,至少是三条人命,这让理智逐渐回笼的她怎么也无法等闲视之,可是…她真的没有心情来处理这些人的事,这该怎么办才好呢?
“别看我,处理这种事我向来就不擅长。”非礼勿视,视线回避着
边的方向,刑克雍老实不客气地戳破她心中正在计划的事,语气之冷淡,就像是这些人全死光了也不关他的事,但事实上,他心里正为能减免她求死念头而小松了一口气。
他的话,让她赌气地再次别头过不看他,但心中也知道,个性严谨的他,是真的做不来安抚人的工作,而也就像他所说的,如果她现在要真为自身所蒙受的屈辱而一心求死的话,那么,死的绝不只是她一个人;那位被下
葯的小姐也会死,而两个随侍在侧的丫环,也将因失职而难逃一死。
“还有,你不想报仇吗?”刑克雍状似无意地提醒她。
很明显的,她的身子在听得报仇二字时僵了下。
“如果我料得没错的话,刚刚那个
贼,该是近来闹得满城风雨的辣手
僧,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传闻人在定丰做
的他会出现在单青这小地方上,但你真愿意吃这闷亏,甘愿一死也不愿设法替自己报仇,然后任那该千刀万刚的恶贼逍遥法外?”刑克雍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但只要能
起她的求生意志,要他说再多也不成问题。
他难得的多言,果然得到完美的效果,因为想起刚刚差点被恶意轻薄的
辱,华清妍心头的火炽热得可以焚尽一切。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她说,态度冷漠得让人难以亲近,拉着身上他的披风,密不透风地遮掩住自己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华姑娘?”他轻唤着她,心中有一丝的着急。只是这一次不像刚才,他记得两人身分上的差别,是以恢复以往那般用着他该用的称呼,就算心里头着急也一样。
“帮不上忙,就别妨碍我做事。”她下逐客令。
他迟疑地看着她,因为事关她的生死,他比平常更加谨慎,不愿意轻易相信他所听到的。
“难不成我做什么,还要向你刑大总管报备发誓不成?”她嘲弄地说道。
“我只是不希望你拿自己的生命幵玩笑。”刑克雍真心地轻道。
“放心,在我未能亲手报这个仇之前,我不会那么轻易死的。”华清妍冷淡地表示,是真的恢复了理智了。
因为亲事生变,她确实是怨着九堂院,怨着他们这些阙傲
身边最亲近的人,但这份怨恨倒也没
烈到扭曲人格的地步,把她的聪慧灵敏的心思给磨光了。
在她理智逐渐恢复后,他的用心便变得清晰,而也明白了他的善意,只是因为他的身分正是她目前最反感的人之一,这让她的境况顿时变得相当为难…因为她一点也不想承他的情,但又不能将他的好意当没看见。最后,她只好用这种冷淡的态度来面对他,好在为难中取得一个平衡。
所幸刑克雍幷不在意她的冷淡态度。
默默地,他退出房内,在她关上门前,不发一言地将一瓶葯
到她的手上。
“这是凝神丸,对
香
入者很有疗效,你拿去用。”
取饼葯,她没说什么,迳自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也是直到这时候,刑克雍才总算放下一直悬着的心。对他来说,只要她肯承诺爱惜自己的生命,这就足够了。
是的,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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