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天堂多一点爱
1
在远离小村的荒野,有一条无名的小河,河水常年寂寞
淌。河两岸生长着无数的杨树柳树。小河的北岸,在一颗大柳树下,有一座荒冡,没有墓碑,也没有标志。
清明节的中午,来了一个青年男人和一个小孩。小孩不大,也就三四岁的样子。他们来到坟前,点上带来的一沓草纸,青年人就跪在坟前哭了起来:“爸,妈,我来看你们了…,二十多年了,不孝的儿子第一次来看你们,请你们原谅…。你们看,这是你们的孙子——我的儿子,也来看你们了!”小伟拉过身边的小男孩“小杰,快,给你爷爷
磕个头。”小男孩似乎被眼前的
森气氛压抑,不声不响,跪下就磕起头来。
2
晚上,凉风习习,皎洁的月光普照着一片片黄
的麦
。这是八十年代后期,农村刚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不久。
正是麦收的季节。虽然是夜里,但麦田里到处是挥汗如雨﹑舞镰猛割的农民。﹝这个时期还没有收割机,联合收割机更别提了。﹞割麦子不是个轻松活,要弯
,要用力。时间一长,就累得
痛。麦芒还刺得满脸生疼。可就有不少家庭妇女,割得飞快,半天还不用直
。不知是习惯了,还是这丰收的喜悦冲淡了劳累。男人就不行了,割得慢不说,割一会,就要直直
。俗话说“争麦夺秋”麦子一旦成
,就必须尽快收,晚了就会有损耗。白天,天太热,太阳太毒,人们就趁着夜
的凉意与舒坦,尽快把辛勤的果实——小麦,收回家。当然,主要还是因为活紧,白天干不过来。现在虽然是夜里,但是你看,田野里,到处是挥镰割麦的﹑往家运的;打麦场里,
粒机也在不分昼夜的吼叫着。
在吃大锅饭那几年,人们饿苦了,什么树皮树叶,野草野菜都拿来充饥。后来土地分队经营,粮食平分,情况有些好转,但每人每年也就是一百多斤粮食,这怎么够吃呢?人们饿怕了,穷怕了。现在好了,土地承包经营,包产到户。农民不分昼夜的辛勤劳动,锄草﹑施肥﹑浇水﹑治虫样样精心。粮食产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竟然提高了好几倍,甚至十几倍。人们高兴啊!一高兴,就特别有干劲。
月
如水,大地一片朦胧。不知名的小虫儿偶尔来一句歌唱。突然一阵凄厉的喊叫划破了夜空“快来人啊!玉红跳井了!快来救人啊!…”喊声来自一个大口井旁。“怎么了?谁跳井了?快去看看…。”
这个地区属于半平原半丘陵,没有地下过水。这里的井直径都比较大,水泉得很慢,井大有利于蓄水。周围割麦子的人来不及放下镰刀,就跑了过来。“怎么了,谁跳井了?因为什么?”一个老太太焦急的述说:“是晨立他媳妇,我拉了一把没拉住,她就扑通一声跳下去了!”焦急的人们七嘴八舌:“人呢?还能看见吗?”“谁会水,快下去救人!”“看不见了,快下去救人吧!”此时,虽然月光皎洁明亮,可比白天差的远了,看什么都有点恍惚。井口很大,直径有二十多米,井有八九米深,水也就是有三四米深。说是井,其实和一个池塘差不多。井沿也是坡型的,很容易上下。
水面上看不见一丝人影。“杨兔子,你会水,快,快下去救人!”叫杨兔子的是一个很
廋的男人,个子不高,三十多岁,平时在村里好干一些偷
摸狗的事情,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并不好。杨兔子这时特别麻利,
了衣服就跳了下去。这里虽然不靠湖,不靠海,可村里大部分小伙子都是会水的。这是因为他们夏天常去池塘里﹑大口井里去洗澡。一来二去就学会了游泳﹑潜水。杨兔子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
这时,井边上又聚集很多人,可惜都是一些妇女,有几个男人还不会水。过了一会,杨兔子
出了头,潜了上来。“怎么样?摸着了吗?”“抓住了吗?”井边上人们七嘴八舌焦急的询问。杨兔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口大口地
气:“不行…井底太大了,…一个人不行,赶快再去叫人。”说着,他又扎了下去。上边立即有人跑着去村里叫人。
“玉红,!…玉红…!”一个男人飞奔着跑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三四个人。他是张晨立,是玉红的丈夫。他跑到井边就要往下跳,跟在他身后的他大哥张晨柱一把拉住了他:“你又不会水,你别下,我下。”张晨柱向后一看,三弟晨勇正好跑过来。“晨勇,你看好你二哥,我下去救人。”他衣服都没
就跳了下去。不要说晨立不会水,即便会水,晨柱也不会让他下水的。晨柱知道此时他的情绪极度不稳,下去了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因为是刚黑天不多久,村里人都还在忙着,这个井离村子又很近。很快,很多人跑了过来,还带来了长竹竿。井里下去了七八个小伙子,不住地有人
出脑袋大口大口地
气。井边上人们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焦急地期盼着。
晨立被弟弟按着,坐在井边,不住地悲咽:“玉红,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你快上来吧,我以后再也不和你吵架了。你快上来吧!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
一片黑云遮住了月亮,夜
立即黑了下来。“唉吆,快拉我一把!”“怎么了?”“哦,没事了。…我被水草
了一下。”水下的人陆续
出了头,大把擦着脸上的水,大口
着
气。“摸着了吗?”“没有。”“没有。”…“没有。”虽然白天天很热,可夜里的井水还是很凉的。七八个人,井底几乎摸遍了,就是摸不着人!下水的人陆续失望的爬了上来。
已经是半夜了。天有点黑,再加上晨立不时的几句呜咽,水面显得
森可怖,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有几个胆小的早聚在了一块,不敢吱声。没人再敢下水了。“时间这么长了,…看来人是,人是没希望了,…要不天亮了再打捞?”一个老者向张晨柱建议。张晨柱不说话,拿着竹竿又来回慢慢的趟。张晨立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玉红…玉红…你不要有事啊!…你不要走啊!…!”趟了一会,张晨柱也失望了。就在他累了停下来时,月亮又钻了出来。“快看,那是不是!”不知谁突然惊叫。人们定睛一看,水面上漂起来一个恍惚的人体轮廓。
人捞上来了,正是玉红。村里的医生王亮抢救了半天,最后低声叹息:“时间太久了,活不过来了。…准备后事吧。”晨立抱着
子嚎啕大哭:“玉红,你醒醒!醒过来吧!玉红,你不要走啊!…我们以后再也不吵架了,你不要撇下我呀!你不能不管咱们的孩子啊!他才两岁,他不能没有你啊!你醒醒,醒过来吧,我求求你…!”
3
第二天,早晨,张晨立家的黑漆外门上贴上了两块白纸。堂屋里,八仙桌子抬了出去。玉红头南脚北躺在正中,身上穿着刚买来的寿衣寿鞋,盖着一
大花被子,被子上盖着白纸。头顶上放着一碗黑色的倒头饭,一盘打狗饼。屋门旁挂着一大串草纸剪成的“招魂幡”
西厢房里,烟雾缭绕,十几个人正在紧急商议。上首椅子上,是村里治丧委员会主任,也就是葬礼大总理贾楼。贾楼五十多岁,黑黑瘦瘦地。他原先是小队队长,大字不识一个。后来土地承包撤队改组,村里
兵简政,因为他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他就在村里做了一个闲差——广播员。兼任调解委员会主任﹑治丧委员会主任,兼做村办公室招待厨师和保管员。下首是他的助手——葬礼副总理赵彬。赵彬年龄稍大,身体微胖。他读过私塾,写的一手好
笔字。过
节时,全村的
联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写的。他对婚丧嫁娶一切礼仪,规矩,风俗知道的明明白白一清二楚。张晨立的兄弟,叔叔伯伯十几个人坐在一旁。
贾楼猛
了一口烟,说:“按照以往规矩,她是不能发丧的,她太年轻,才二十二岁。当然,这还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上面婆婆公公健在,下面儿子太小,才两岁。发丧谁给她扛幡?也不能埋在祖坟里,父母都健在,她怎能往祖坟里埋?”赵彬咳嗽了一声,截住了他的长篇大论“我看现在首要做的是赶快去宁家庄通知她娘家人,让晨立去“跪门”看看她娘家人什么态度,再决定葬礼的具体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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