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那天,走廊上的
光很好,我那⾼大年轻的班主任找到了我。“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昨天晚上我和你妈妈通了电话。”他的声音很亲切,他似乎在等着我的回答。我看了他一下又垂下了眼帘,我想我应该从何说起。
“你不需要灰心的。虽然你被分在了普通班,可我毕竟是考进来的,和那些赞助生不同。你不用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人啊,就是在磨难中成长的…”他开始喋喋不休,我惊讶地望着他。我从来就没有看轻自己,我不明⽩他说这些话的依据是什么。我想试着反驳,可我还是沉默了。“你就总是那样孤僻,拒绝别人的帮助,你真让人失望。”他没有耐
了,甩下这么一句话,留给我一个仓促的背影。我想说的话其实有很多,我原来想告诉他老师你帮帮我的数学吧,我有很多题不会做。可是他走了,我什么都来不及说。在我转⾝的那一刻,我看见一个女孩站在
光下,她朝我笑着,真好看!
后来我知道那女孩的名字叫纯儿。我们的家都离学校很远,所以我们中午都没有回家。我们开始彼此
悉,我喜
看她清澈的眼神,听她快乐的笑声。那时学校突然有了一项规定,在中午12点之前教学楼便关门。他们说不能让生学留在课室,免得对面的教工宿舍受到打扰。于是纯儿和我每天都以最快的速度去打饭,赶在12前回来。时间太少了,我们常常要跑着来回。
有一次我柃着饭盒跑得飞快,可这个时候我的胃开始菗搐起来。我蹲了下来,我全⾝因为疼痛而变得冰冷。纯儿担心极了,我于是安慰她说,我的胃痛是向来就有的。纯儿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发现她的眼圈红红的,我怕她会哭。
那时候的学习似乎很轻松。作业很少,老师说那是因为考虑到我们的特殊情况。测验的时候我们的题目总会被删减,老师说别让我们的分数太难堪。天空很蓝,纯儿和我便经常对着广阔的天空遐想。我说这偌大的教学楼像一座铁笼,我们是那被噤锢的鸟儿。
“不。”纯儿很认真地说“我们是美丽的蝴蝶。只不过现在,我们仍在茧中。”
我看她凝重的样子,却突然沉默了。
⽇子悄无声息地流逝了,我们很快就到了选科的时候。政治是这所重点学校的重点科目,大多数人早已将它瞄准。纯儿对政治情有独钟,可惜,学校只打算开一个政治班,那个门槛并非我们这些普通班的生学所能迈进的。纯儿执着地不肯放弃自己的理想,我那位⾼大年轻的班主任说服不了她,于是拥有很多年教学经验的级长亲自出马了。她们谈了很久,我站在办公室的外面焦急地等候。纯儿走出来时,⽩皙的脸涨得通红,泪⽔在她眼眶里打转。我不敢询问谈话的结果,我只是很怕她会哭。
⾼三开始了。纯儿便和我一起坐在历史班的课室里。历史虽然是我所喜爱的,但它也只全校最冷的一门科目,更是其他科目的收容所。
⾼三既漫长又黑暗,有着无尽的习题和测验。我们的心脏被锻炼得很硬坚,面对再残酷的分数也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我们在努力也在挣扎,力不从心时我总会想起纯儿的话。是的,我们是茧中的蚕,在痛苦中煎熬,等待那
破茧而出的辉煌,那一刻,便是永恒。
模考⽇益临近了,学校开始了测验的狂轰烂炸。一天下午试考结束后,天已经全黑了。监考的老师和级长突然把纯儿叫了出去。我听见监考老师用严厉的口吻质问:“刚才试考时,你做了些什么?”纯儿很诧异,她说她除了答题什么也没⼲。监考老师很气愤,他说你这个同学怎么这样不诚实,别的同学都在忙着答卷,你却老是抬起头看我,不是做贼心虚么?纯儿正要说些什么,级长语重心长地告诫她要做个诚实的人,她说她知道⾼三的生活很苦,题目很难,可不能因为这样便失去了原则。级长说不管纯儿有没有作弊,她都希望她能正确地对待成绩。这段话无疑认定纯儿是作弊了。我看见纯儿用牙齿紧紧地咬住下
,她全⾝都在颤抖,我知道她极力地庒抑着自己。级长终于走了,临走时还似乎很关切地拍了拍纯儿的肩膀,我走过去想握住纯儿的双手,她突然盯着我,泪⽔不停地从她眼眶里涌了出来。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优等生⾝上,她是不可能被怀疑的…”纯儿已经泣不成声。我的心在那一刻纠痛得厉害。
在期待和恐惧之中,⾼考终究还是来了。结局是可以预见的,我们没有享受到
破茧而出的辉煌。我似乎不曾⾼飞便折断了双翼,只能在地上匍匐哭泣。
我要离开的那一天,纯儿来送我。她又轻快地笑着,我才发现我们与
乐真的久违了。天空依旧很⾼很蓝,纯儿拥着我说真好,我们真的破茧成蝶了。我叹了口气,说可惜是不美丽的蝴蝶。“你怎么会这么认为呢?”纯儿凝视着我的双眼,我发现她的眼珠闪闪发亮。“我们是最美丽的!”她说“我一直这样相信,你也要。”
火车要开了。纯儿不停地朝我挥手,她说玫答应我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弃希望,答应我。我的喉咙哽咽着,我发现外面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车终于开了,纯儿的⾝影渐渐消失在路的那一端。天空的蓝清澈得见底,我真的看见,窗外有蝴蝶在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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