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砂壶的眼睛
有一段时间,我特别喜
精美绝伦的玻璃茶具。透明的仿⽔晶茶具玲珑剔透;成套的雕花茶具华美精巧,磨砂的异型茶具别致新颖。在商场的橱窗里,这些美丽的茶具在彩⾊灯光的照
下熠熠生辉,流光溢彩,心里真的很有一种拥有它珍爱它的冲动。而且这样的冲动常在一种无可名状的惶惑中,幻化为一个灰暗的画面:一群⾐着华丽的欧洲中世纪贵族,围坐在壁炉旁谈天说地,他们养尊处优,他们孤⾼不羁,他们用一种傲慢的神情议论贫穷的社会,用不満的语调抨击种种陋习,而这些不着边际的空谈,就是他们自以为⾼尚的全部生活內容。当我留连在商店的玻璃器皿柜,欣赏着精巧的玻璃茶具时,一种奇怪的念头常在我脑中回旋,过度了的美丽,是一种易碎的奢侈品,一如中世纪的贵族沙龙,一如手握精致至极的仿古玻璃杯。这样的破碎该以什么样的心绪才能承受?渐渐地,对那些美丽的玻璃茶具,我不敢多看,因为我分明嗅到了它散发出的一股浓得抹不开的没落气息。
认识宜兴紫砂壶,是在一个太
亮得发⽩的夏⽇。⾼唱的知了在不厌其烦地长昑,我随兴走进无锡市一条偏僻小街旁的杂货店,壁柜上摆満的形形⾊⾊造型各异的宜兴紫砂壶,让我惊讶得不敢出大气:泥土用它最耝朴的本质锻造了国中陶器灵秀、朴实和古雅之美。挲摩着一只只茶壶、茶杯,我仿佛摸抚到了国中陶器的脉络。从仰韶文化的彩陶到龙山文化的黑陶,到唐三彩和明成窑,这之中的发展,国中文化的內蕴无不在陶瓷器具上经过历史的烈焰煅烧,镂刻岁月的凝重与辉煌。就象国中历史的发展,在苦难中不免步履蹒跚,但绝不因其艰难而停滞。
眼望紫砂壶,无论是提梁壶的古拙,越王壶的豪放和许多说不出名称的紫砂壶风格,它们都透着朴实、沉着和凝重,实际上它浓缩的是吴越文化乃至国中文化的精髓。难怪历代帝王将相都想把一件件精美的陶器艺术品据为己有,那是艺术美、文化美、社会美和人格美的象征和代表。这一个个紫砂壶,早已超越了它的实用价值,它承载和凝聚的是一个民族的魂魄,细腻也罢,耝犷也罢,在铸就和煅烧中,取就一种完美的姿态,平静地直视风起云涌,不卑不亢地面对暴冷暴热,诠释着刚毅坚韧和含辛茹苦。我突然明⽩了作家⽑志成的那句话:“醉意是一种境界,是现实世界的打破和重新组合,是裸露的梦,是⾚条条奔跑的灵魂。”那一排排远不如精美玻璃茶具华贵的紫砂壶,表达的正是陶艺极品的醉意,用不同凡响的潇洒,牵引无边无际的思绪。就这样,紫砂壶攫住了我的心,让我如痴如醉爱不释手。我才发现,天然之美才是我终⾝追寻的目标,我才感到自己对泥土的那份情愫远非“眷念”二字所能包容,它蕴含着对土地顶礼莫拜的崇敬和生生不息的依托。人们爱朴实无华、简洁流畅,爱端庄稳重、秀丽清雅,这一切,都凝聚在那一壁古⾊古香的紫砂壶上。紫砂陶器的美由此而韵味无穷,宛若国中⽔墨画,韵味绵长,诗意无尽。
读紫砂,读出它耝拙古朴的外表所蕴含的不凡精神。它让你感受到难以释怀的返璞归真,让你超越扑朔
离的烟云,让你的心灵洁净无一纤尘,让你读懂沧海一粟的成语。
读着紫砂,我不再敢有占有它的****,那是对美的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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