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突闻李庄变故
第三百五十三章突闻李庄变故
大统眼中的怀疑慢慢消失了,木然的点点头:“能让商贾如此夸赞,这个海瑞为官倒也有些手段。朕倒也理解了这个区区六品主事,为何能让徐阶如此看重。”
“⽗皇,海瑞绝不是阿谀奉承攀附权贵之徒,徐阶之所以能让海瑞上这道本,那全是因为儿臣的所为
怒了这位
情刚烈眼里容不得沙子的青天大老爷,就算徐阶不暗中串联,海瑞也会上本弹劾儿臣的。”陈烨微露苦笑道。
大统沉思了片刻,嘴角又露出带着嘲讽诡谲的笑意:“你举荐他,是认为这个海瑞能胜任应天巡抚,治理好十府⽔患,为朕看管好江南财赋重地,不会给朕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陈烨琊笑道:“回⽗皇,儿臣敢拍
脯向您保证,应天十府⽔患海瑞绝对能治理好。但是否能弄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儿臣现在也敢拍
脯的告诉你,那是一定会出现的。”
大统一愣,冷笑道:“不要跟朕弄玄虚,有话直言。”
陈烨笑道:“海瑞曾说过一句话,不知⽗皇可有趣兴听听?”
大统冷冷地看着陈烨:“说”
“海瑞言,
天下治安,必行井田,不得已而限田,又不得已而均税,尚可存古人遗意。”
大统脸⾊一变,微眯眼惊疑道:“他想改制?”
陈烨嘿嘿笑道:“⽗皇睿智”
大统
森地:“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陈烨笑道:“其实海瑞所想行之改制,⽗皇清楚,就是被御史傅汉臣所称一条鞭法,这个雏形儿臣要是没记错的话,在大统九年,大学士桂萼就清图、清籍、攒造、军匠开户、新增田地、寺观田土、编审徭役等项提出过改⾰奏本。⽗皇批准了桂萼关于新增田地、寺观田土和编审徭役三项的改⾰,其中编审徭役就是一条鞭法。另大统十六年,右副都御使应天巡抚欧
铎曾在应天十府实行过与一条鞭近似的计亩从圩不从户征一法。还有大统三十八年,御史广东巡按潘季驯也在实行均平里甲法。去年,御史浙江巡按庞尚鹏,如今正在浙江实行一条鞭法。”
“糊涂应天十府如今正遭⽔患,朝廷也正要借助于士绅之力治⽔平灾,让他们能拿出粮米赈济灾民。值此朝廷正借助于他们之时,你却想让这个海瑞巡抚应天,骤然实行变法,士绅、勋贵必然心生不満,甚至会因抗拒海瑞变法纠集逃窜出应天。真到那时,无粮米赈灾,饿殍遍野,你是想让应天的百姓造反吗?”大统暴怒地说道。
陈烨不仅未惊反而琊笑道:“⽗皇息怒,儿臣这么做还真就是想让应天的士绅、勋贵出现⽗皇所说的那种局面。他们不走,如此富得冒油的江南财赋重地,你我⽗子怎么能揷得进手去?”
大统一愣,目光闪烁瞧着陈烨,半晌,低沉地问道:“对朕说实话,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烨躬⾝道:“儿臣想为⽗皇赚更多的银子,而且是赚好名声的银子。这次应天十府⽔患给了儿臣,自然还有⽗皇,劲夺江南财赋重地的好机会。⽔患必滋生瘟疫,儿臣答应过⽗皇,会无偿赊药给灾民。儿臣狠狠心就再出次⾎,从本月起,除了灾民所需的药材,咱们药行所卖的药材全部换成粮米,然后儿臣无偿运往应天十府,替⽗皇赈济灾民,帮助海瑞变法改制能顺利进行,直到灾情结束,民田复耕。”
大统又是一愣,深深地看着陈烨,半晌,问道:“江南士绅大户很多已历百年,彼此间盘
错节相互照应,弟子为官为商,已成一方势力。排外心理甚強,
本不容外人染指其利益。你想进去分羮,对他们进行打庒,朕能理解。但让朕疑惑的是,你刚才之话隐隐透着杀气,你的作为远不是打庒这么简单,大有将江南士绅剿灭连
拔起之势。载圳,朕不明⽩你为何这么恨他们?”
陈烨沉默了片刻,躬⾝道:“⽗皇见微知著,一语洞悉儿臣心思。儿臣就不再隐瞒。儿臣之所以想将那些士绅大户连
拔起,一是想为南直隶、浙江、福建惨死在倭寇屠刀下的无辜百姓出口恶气,更是想为我大明扫除这些无⽗无君,无国无家,依旧心安理得骄奢yin逸的混账八王蛋”
大统震惊地问道:“圳儿这话朕怎么听不明⽩?士绅大户怎么又与倭寇扯上了联系?”
陈烨沉声道:“儿臣恨倭寇,恨不得屠其国灭其种。但没有內贼,引不来外鬼。倭寇祸
我大明,太祖成祖仁宗时先不说,就说本朝这次倭寇之祸,⽗皇刚即位不久,大统三年,⽇本两个商船队到达我大明宁波,一队的头目叫宗设,另一队的头目叫瑞佐,宗设先到,瑞佐后到。依照咱大明的规矩,外国商船到达由市舶司核查货物报税,并设宴款待。先到的商船先检查,先上座;后到的商船后检查,坐于次位。可当时市舶太监赖恩收了瑞佐的通事宋素卿重贿,就先检查了瑞佐的货物,并在设宴款待时请为上座。宗设暴怒,
殴打瑞佐,市舶太监赖恩袒护瑞佐,并暗中资以军械,双方公然在我大明械斗。宗设抵敌不住,向城外逃走。瑞佐追击,沿途烧杀,夺船出海回国。出此惊天大案,⽗皇杀了赖恩,撤销市舶司,由此大明与⽇本的官贸停了。⽇本商船所带货物无法
易,江南士绅见有利可图遂与⽇本商船私下贸易,但生意大多以赊欠,不给现银。到大统二十一年,⽇本商船实在承受不住了,就愤怒占我沿海岛屿,誓言得不到债款绝不回国。江南士绅们见赊欠不成,就重贿我大明⽔军剿灭他们,不想我⽔军竟如此不堪一击,倭寇之
骤然而起,祸延南直隶、浙江、福建三省,攻城略地,烧杀yin掠,数十万大明子民无辜惨死,仅杭州一城就⾎流如河。江南涂炭之时,这些始作俑者的士绅大户们竟大多逃避外省,活得有滋有味,倭寇退去,又回返江南,继续作威作福,盘剥受他们之害家破人亡的江南百姓。倭寇该杀,但他们更该死若他们不遭报应,真是没有天理了儿臣这么做,也是想告诫后世若再敢有人眼里只认银子,⼲出无国无家,无⽗无君禽兽不如之事,我大明同样会让他家破人亡”
大统震惊地看着脸孔扭曲狰狞的陈烨,目光闪烁,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朕是天下子民的君⽗,圳儿的愤怒朕也是感同⾝受。但有些事并非愤怒就能解决的,你对江南士绅动刀,他们也绝不会束手待毙的,必然集全力对抗。”
陈烨点头道:“这也是儿臣为什么举荐海瑞为应天巡抚的原因。”
大统头摇苦笑道:“圳儿你还是年轻啊,朕刚才说了,江南士绅大多已历百年,其弟子为官者不在少数,如此庞大的势力,区区一个海瑞又岂能是他们的对手,就算⽗皇支持那个海瑞,恐怕结局也不会強到哪去。”
陈烨心里明⽩,海瑞是斗不过他们的,因为历史海上瑞就是败在了他们手里。但依然冷笑道:“⽗皇说的是,但海瑞能将他们搞得
飞狗跳,狼狈不堪。儿臣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有这样,儿臣才能有理由揷进去,站稳脚跟,接着将他们连
拔起。”
大统深深的瞧着陈烨,又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万朕会留海瑞一条命的。”
陈烨脸上浮起一抹诡异的笑意:“⽗皇放心,如此国之利器,儿臣怎么舍得一次就用尽。只要儿臣在应天站住脚,⽗皇就可以让海瑞离开了。咱大明两京一十三省,还有很多地方等着让他一展拳脚呢。”
大统眼神微眯,两丝寒光迸出,嘴角勾起一抹和陈烨一样的诡异笑意:“子类⽗,朕很欣慰。”
陈烨嘿嘿笑道:“谢⽗皇夸奖。”
大统嘿嘿笑着拍了拍陈烨的肩膀:“朕为圳儿做了这么多,朕希望需要圳儿的孝心时,圳儿不会敷衍朕这个君⽗。”
陈烨陪笑道:“儿臣这次用药材换粮米,少说为⽗皇省了一百万两银子,这就是儿臣对⽗皇的孝心,⽗皇只需再掏三五十万两银子,应天十府的灾情就彻底解决了。”
大统皱眉道:“怎么,还需要朕再掏银子?”
陈烨险些没哭出来,极度郁闷的看着大统,你的心也未免太黑了吧。我要不是怕你对我的生意指手画脚掣肘控制,你当我吃
了撑的再多掏出一百万两买粮米钱。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意犹未尽得陇望蜀,还敲诈我,我看你才是他娘的奷商呢
大统嘿嘿一笑:“你放心,子民受难,朕这个君⽗不会坐视不管的。好吧,这三五十万两赈灾银子,朕出了。”
陈烨如释重负的轻吁了一口气,強笑道:“⽗皇如天仁德,儿臣真是感动的没话说。”
大统玩味的一笑,目露异⾊道:“圳儿,你很聪明,朕的心思你最知道。”
陈烨嘿嘿笑道:“儿臣的心思,⽗皇也清楚了然。”两人眼中同时露出奷诈之⾊,嘿嘿笑了起来。
殿门推开,⻩锦満头大汗,手里拿着一摞账单,奋兴的走了进来:“回禀主子,景王孝敬您的八百四十五万两银子,一两不少,都已运进內库。”
大统瞧着⻩锦双手捧着厚厚一摞账单,笑道:“朕的儿子,朕岂有不信之理,你这奴才,⼲嘛将账单拿来”
⻩锦一愣,急忙翻⾝跪倒,惶恐的陪笑道:“奴才猪脑子,心里只想着拿来让主子⾼兴⾼兴,没往深了想,请主子、殿下责罚。”大统微笑瞧着陈烨。
陈烨心里一阵鄙夷,虚情假意,你要是能信得过我,那才叫见了鬼了脸上露出和煦笑意,将⻩锦搀扶起来:“⻩公公也是想让⽗皇⾼兴,又没别的心思,何罪之有。”
⻩锦惶恐的笑道:“奴才谢殿下开恩。”
陈烨翻⾝跪倒,道:“⽗皇,儿臣
银的差事完结,救灾如救火,儿臣明⽇就回鹿野,尽早筹办赈灾的药材和粮米,儿臣现在就向⽗皇辞行。”
大统瞧着陈烨,犹豫了片刻,叹了口气:“有件事朕掂量了许久,一直不知该如何对你说,现在看来,不说不行了。⻩锦,去将镇抚司呈送的鹿野⽇报拿给景王。”
⻩锦笑容僵住了,偷瞟了一眼陈烨,躬⾝道:“是,奴才这就找出来。”
“不必找了,朕已放在那摞內阁呈递待批的奏本上面。”
⻩锦急忙快步来到紫檀书架靠近纯金台那侧第一个隔断,从一摞奏本上拿起十几页笺纸,又快步走回,強笑道:“殿下,请过目。”
陈烨狐疑的接过笺纸,低头瞧去,脸⾊微变,惊疑道:“楚王朱虞竟然悄悄去了鹿野镇?”大统
沉着脸没有说话,一旁躬⾝侍候的⻩锦脸⾊⽩,眼露惊惧偷瞟着大统的神情。
片刻,陈烨脸⾊大变,站起⾝,双目爆闪着
森如冰的杀意看着大统,微笑道:“⽗皇,这事您看如何处理?”
大统双目闪烁了一下看着陈烨,依旧没有说话。陈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皇应该知晓儿臣⼲爹一家对儿臣的恩情吧?也应该知晓儿臣那位⼲二叔的女儿李翠,对儿臣意味着什么吧?”大统
郁的看着吃吃笑的陈烨,还是没说话。
陈烨脸⾊一变,暴怒的吼道:“可朱虞这狗杂碎不仅打残了儿臣二叔的一条手臂,还要屠了鹿野李庄,要不是村民闻警的早,儿臣⼲爹一家还有儿臣的女人都让这杂碎屠了”
大统叹了口气说道:“朕知晓你很生气,朕刚见到锦⾐卫呈来的⽇报也是震怒异常,没想到这畜生竟敢如此大胆。”
陈烨平静道:“儿臣巨鹿总号和鹿野家分号以及花记分号的银库都让朱虞端了,儿臣想请问⽗皇,儿臣没了库银,儿臣还拿什么为⽗皇赈济灾民?还有,朱虞是朱家子孙,儿臣也是朱家子孙,更是⽗皇的亲儿子,若是⽗皇顾忌为儿臣这个亲儿子出头,打庒朱氏子孙,会让各地藩王说⽗皇偏袒儿臣,就当儿臣什么都没说,儿臣告辞”
陈烨拂袖,转⾝就走,一张俊秀的脸狰狞到了极致。
大统低沉地说道:“你与那畜生之间的过节,除了不能要他的命,余者朕概不过问。”
陈烨站在殿门前,停住脚步,沉默了片刻,
冷地说道:“⽗皇的旨意儿臣不敢不从,但其他人必须死。”推开殿门拂袖而去。
大统瞧着大开的殿门和门前跪着的两名惊恐的少监,苦笑道:“朱虞这个畜生真是找死,你谁不好惹,偏要惹朕这个混世魔王的儿子。”
⻩锦煞⽩着脸,惊慌地问道:“王爷
子火爆,奴才怕,若真如此,各藩王必会纷纷上本弹劾王爷,到时主子恐怕也会甚是为难,要不要奴才暗中派人护着点楚王?”
大统沉默了片刻,脸上浮起冷森的笑容:“不必他的命就看他自己的造化,朕的儿子,他们若是敢说三道四,那也就别怪朕不讲情面,好好替朱家清理一下门户。”
陈烨
沉着脸出了万寿宮,瞧都没瞧一眼守在门口的两名少监和那九名装神弄鬼的所谓真人,快步下了丹樨。挑开停在跸道上的抬舆舆帘:“出宮。”四名抬舆的听事互相惊恐地瞧了一眼,急忙抬起抬舆快步如飞沿着跸道飞驰而去。
西苑噤宮宮门外,钱有禄和李准瞧到宮门內飞奔过来的抬舆,李准奋兴道:“主子出来了”快步
了过去。
抬舆出了宮门,陈烨沉声道:“落轿”四名听事急忙平稳地轻轻放下抬舆,不待李准挑帘,陈烨已掀帘出了舆轿,李准脸上的笑容一僵,吃惊地瞧着面⾊
冷如冰的陈烨。陈烨脚步未停走向马车,李准急忙快步跟随:“主子,让奴才搀扶您,”陈烨已跳上马车,挑帘进⼊车內:“你们两个也上来。”
钱有禄和李准既惊又疑,飞快地互瞟了一眼,急忙也上了马车。护卫抖动缰绳,两匹紫红神骏同时打了个响鼻,迈着碎步向回路而去。
车厢內,钱有禄和李准分坐左右,惊疑地瞧着面⾊
沉狰狞的陈烨,李准咽了一口吐沫,颤抖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陈烨轻吁了一口气,冷笑道:“楚王朱虞抄了咱们的后路,既洗劫了总号和家、花记两大分号的银库,还将本王的二叔打残了。如今,这杂碎正在家分号舒服地享受着,抢了这么多银子之所以没走,我估摸着八成是在等着本王回去。”李准和钱有禄闻言脸⾊全都大变。
李准惊慌地问道:“那主子的⼲爹一家还有李王妃和主子的其他妃子都、都没出什么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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