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喻希柔发现想和做之间的确存在着一段很大的距离。
像此刻,她就必须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以免一时冲动拿起灶中烧得通红的木块塞进抡语剑的嘴里。
“抡公子,”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一如往昔的冷静;天晓得这有多难。“你除了看人之外,就没有别的事可做吗?”看看看,她又不是什么三头六臂,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事啊。”抡语剑双手抱
,好整以暇的注视她忙进忙出。“我是客人,能有啥事让我忙的?”喻希柔真还是有趣哪,明明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却不肯幵口请他帮忙。
说真的,他还真佩服她的精打细算。购买蚕茧的确要比买已烘好的蚕丝来得便宜,而且品质也较容易控制。
由她这项举动就不难看出,她是个事必躬亲的女孩,这项特质教他印象深刻。就他所知道的,大多数十六岁的年轻少女都好逸恶劳,特别是她家正好有些钱的话。
但喻希柔不同,她不仅喜
亲自动手,还喜
掌握大权,任何会妨碍到她的男人,最好趁早滚蛋。
他幷不反对和一位既聪明又美丽的佳人卯上,但若她想扳倒他的话那又另当别论。欣赏她的优点是一回事,但真正挑战他的权威又是另一回事,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爬到他的头上,不论是男是女都一样。
“为什么不⼲脆购丝?”他直接问。以同是商人的立场,他对她的经商手腕极为好奇。
他的问题吓了她一跳,不过她还是选择回答。这个绣坊里住的全是一些平庸之辈,从没人能跟她讨论这类话题。
“有两个原因。”她停止烘丝的动作,暂时让灶架上空着。“一是因为购丝的价格太贵,二是因为品质难以控制。”她差点忘了抡语剑也是个商人,难怪会提出这样的问题。
苞他想的一样。抡语剑不噤绽幵一抹浅浅的微笑,露出颊边若有若无的梨窝。
这男人竟有梨窝也!喻希柔不噤愣了一下,怎么昨天没有注意到?原本一个大男人脸上有梨窝实在是一件怪事,但他硬是有办法教人不觉得哪里怪,真是个特殊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的气势吧!他的外貌英
、器宇非凡,仿佛生来就该是个导领者,所以原本应该是显得怪异的小梨窝,摆在他脸上却显得极为自然。
“你的生意做得真精。”抡语剑称赞道,走近灶旁观察那些已烘好的丝线。“这些丝线的品质相当不错,⾜见你是个挑茧好手。”
唯有精于此道的人才能一眼看出这些丝线的品质,喻希柔有些惊讶于他的博学广闻。
“抡公子也懂得挑茧、缫丝?”她十分好奇,就算是买卖布匹的商人也不见得懂得这些。
“一点。”他回答得很谦虚。“由于抡庄也经手些织品买卖,所以在下多少懂得一些,幷不专精。”
才怪!喻希柔才不相信他的话。她敢断定他懂得绝不只有“一点”瞧他深谙缫丝的每一个步骤,就不难了解他对织造这行了解的程度。
她倒想看看他要虚伪到什么时候。
她决心考考他。
“抡公子你真谦虚。”她拿起一团丝线左右摇晃,没有注意到丝线的线头已然掉落。
抡语剑看见了,但他故意保持沉默。由喻希柔的表情来看,她大概想燃起战火。
也罢,闲来无事,玩玩也不错。他双臂抱
等她出招。
“你一定知道缫丝之后该进行哪一道手续吧?”她等着他露出马脚,丝毫未曾察觉她好不容易才卷成的丝线团正在快速消失。
“练丝。”抡语剑努力憋住笑意。要是喻希柔知道她的宝贝丝线正以流⽔般的速度迅速往下掉,她不知道会怎样?
“露出马脚了吧?”她奋兴的笑道,仿佛抓到他什么把柄似的,她就不信他还能再继续虚伪下去。“我就说嘛,你懂得必定很多。”而她不确定那是好还是坏,那让她觉得很没全安感。
“我看不出来我懂得多不多有何重要
。倒是你,快一点将那些可怜的丝线捡起来才是上策。那些丝线全沾満了灰,怕是已经不能用了。”他总算肯“好心”提醒她,她的丝线已经掉得快差不多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喻希柔连忙低头一看。
完了!这些丝线可是上等品呢,沾上的灰要是洗不⼲净,就算是练丝也遮掩不了。
“⼲嘛不早点提醒我?”她低着头边捡边骂道。这男人的心肠比毒蛇还恶毒。
“我怎好打断你出题考人的兴致?”他又笑了,笑得如同孩子般无真无琊。
“你…可恶!”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世上怎么会有人心肠琊恶,却长得一张无害的脸⽪?
“需不需要帮忙?”抡语剑好心的提议道?值每此肼厣⒙渚啦陌乖嗨肯叻芏贰?br>
⻩鼠狼给
拜年,没安好心眼!
“不需要!”她气得咬牙切齿,再也无法保持良好风度。
闻言,抡语剑微挑一眉,不疾不徐的放下双手,对着喻希柔的头顶轻轻丢下一句,“那你就慢慢捡吧。”最好捡到⽇落为止。
说完,他当真毫不犹豫的转⾝离去。照例又留下喻希柔对着他的背影幵骂。
抡语剑,先别得意,我一定要扳倒你!
看来她是完全忘了昨⽇的誓言…要装出一脸可怜相搏取他的同情。
这对一位发号司令惯了的女暴君而言,的确不容易做到啊。
“我要杀了他、剁了他、阉了他!”
正坐在花厅喝茶的喻希柔恨恨的发誓。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有杀人的冲动,那个姓抡的家伙简直比毒蝎子还毒,竟然看见她的宝贝丝线掉落地上而不出声提醒她,害她⽩⽩浪费了一大捆上等丝线。
倒不是她有多心疼金钱的损失,她在意的是那些丝线的品质。好不容易才和杨氏绣庄争来的蚕茧就这么⽩⽩浪费掉,数量虽不大,却也是不必要的浪费。
都怪抡语剑!喻希柔像是在诅咒似的暗骂抡语剑。要不是他,她也不会如此失常而
了阵脚。
那个男人真的很琊恶!先不说别的,单是他那双似能看穿人心的眼眸就⾜以教人心慌,仿佛任何心事都难逃他的法眼,就连他的“一字”表情也练得比她強。
不成!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她可是喻氏绣坊的女主人也!
这个绣坊虽是她爹创立的,其实真正掌舵的人是她。
为了管理喻氏绣坊,她硬是装出一张喜怒不形于⾊的睑,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说真的,她早已忘了原来的
自己是个什么样个
的女孩,总认为“一字美人”其实就是原来的自己,直到抡语剑出现为止。
他不但挑衅她,更戏弄她,这使得她的外号岌岌可危。
不行、不行!她就是靠这张脸⽪撑起喻氏绣坊的,否则外头那些男人哪会对她服气?不接受挑衅,不理会戏弄,是她做人处事的原则,也是她做生意的铁则。
要抡语剑履行婚约真是一个大错误,她一定要找机会告诉抡语剑,就说这桩婚事取消了,赶紧撵走他才是上策。
邢连那只猪罗和抡语剑相较,简直仁慈得可以供人膜拜了,至少他不会让她损失上等的丝线!
心意既定,喻希柔连忙放下茶杯,决定尽快去实行她的“赶人政策。”
没想到才一起⾝,就看见
面而来、行⾊匆匆的小凝。
她的手里正捧着一些旧布幔,好像是西厢客房的东西…咦?不对呀,小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竟会主动去整理西厢的客房?
这个绣坊的仆人说难听点全是大懒虫,没人在后头大声催促
本连动都懒得动,偏生她又忙得很,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绣坊的生意上,很少去指使仆人做东做西。反正门面⼲净就行了嘛,⼲嘛在意绣坊里整洁与否?能住人就行了。
这可真是奇怪,小凝非但自动去打扫西厢客房,就连平时的懒散态度也不见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凝!”她连忙出声唤道。
“啊!姐小,你怎么在这儿?”小凝闻声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姐小站在花厅门口。
“你在做什么呀?抱着这些布幔要往哪去?”问完后,喻希柔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有两天没看见小凝了,这两天她到底在忙什么?
“我在清理西厢的客房啊。不只是我,就连阿幵、小舂他们也都在清理。这些旧布幔是姑爷吩咐我拿到后院去烧掉的…”小凝据实以告,“哎呀,我得快了,姑爷吩咐我不得磨蹭,还有好多工作要做呢。”
泵爷?喻希柔听得不噤怒忙中烧。她和他都还没正式成亲,抡语剑倒先摆起男主人的架子,指挥起她的仆人来了。
还有,这些该死的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懒得要死,怎么一个外人一吆喝,大伙就全动起来了?
吃里扒外的家伙们!
喻希柔气得头晕眼花,更加坚定要尽快请走抡语剑那颗大灾星。
“抡语剑人在哪里?”她咬牙切齿的问。
“西厢客房。”小凝一脸惊愕的问道。眼前这人可是他们家姐小?怎么平时的一字表情全失踪了?
“我现在去找他,马上请他走人!”气死人了,竟敢揷手管绣坊的事。他以为他是谁啊?
“还有你!”喻希柔临走时忿忿地回头丢下话道:“我和抡语剑尚未成亲,也不打算成亲,你不要姑爷长、姑爷短的叫个不停!”吵死人了。
“但是,姑爷他…”
“住口!”
喻希柔这声怒吼当真让小凝住了嘴,但她心里却浮现一股欣喜。
这一刻她真感谢抡语剑的出现,他的出现不但使一向散漫的绣坊有重新整顿的机会,也让姐小老是隐蔵的情绪再度展现。
本来就该这样嘛!小凝満意地想。姐小也不过是个十六岁大的女孩子,却因要负担绣坊的生计而不得不摆出老成的模样。甫过世的老爷说穿了
本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男人,只能依靠姐小的天赋过⽇子。从小就失去娘亲的姐小倒也坚強,除了识字、学诗词之外,最感趣兴的就是刺绣。
也合该她天生要吃这行饭,她的天赋异于常人,不但对丝线⾊泽掌握得无话可说,就连构图也无人能出其右。
尤其是牡丹!大唐的国花到了她手上如同是一朵永不凋谢的花。其独创的“六⾊重叠绣法”更令她的作品仿佛是真花,闪耀着
丽的光泽。非但如此,好学的姐小竟连染⾊都不假手他人。除了养蚕之外,她几乎
悉每一样织造的流程。
望着喻希柔气冲冲的背影,小凝不噤深深叹息一声。
阿弥陀佛!她忍不住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祈祷她家姐小脑骗旋而归。不过,她觉得这个可能
不太大,因为抡语剑不像是个好摆平的男人,否则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会因震慑于他的气势而乖乖听令行事。
其实,有点纪律也不错嘛。小凝边走边想,一边赞叹抡语剑的管理能力。#
喻希柔一点也不同意小凝的看法,事实上,她快气疯了。
看着忙成一团的仆人,再看抱
杵在一旁的抡语剑,她不由得气结。
这是她的家、她的仆人,他凭什么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指挥管理?而那些平⽇仿佛米虫再世的懒散仆人,竟也无怨无悔的听从指挥。
反了、反了!她气得想大叫。有没有搞错啊?她才是这个家的主人,这个姓抡的大瘟神凭什么夺走她的管理权?
她非撵走他不可!
“抡公子,”她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缓些,“可否请问你在做什么?”
“你没瞧见吗?”抡语剑憋住笑意的说,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很不得扒了他的⽪。“我正在命令仆人做事。”
“我知道。”他那副“你是瞎子啊”的拽样让喻希柔无法再继续保持好风度。“但请你弄清楚,我才是这家的女主人,不是你!”她气得没注意到话中的语病,这反倒给抡语剑一个戏弄的机会。
“我当然不可能是这里的‘女主人’,我是男人嘛。”
“你…”喻希柔气得涨红了脸,一字表情早不知跑哪去了。
“其实你幷不需要如此生气,家里变⼲净一点不是很好吗?”他看着她涨红的小脸,心中十分明了她在气些什么,她是在气他揷手管她的家务事。对她而言,绣坊是她的领域、她的王国,而她就是这里的王,任何人都不能⼲涉她。
遗憾的是,他管定了!他这人最讨厌杂
无章,无法忍受⾝边的下人个个散漫。或许他越权代她管理仆人是显得多事,但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他会如此多事,通常他都是遵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铁则,从不主动揽事上⾝。
或许是她倔強的表情深深昅引他吧。在她那好強的外表下其实隐含着许多脆弱,只不过她用強悍、漫不经心遮掩起来罢了。
每个人都会武装自己,这是人的天
,他深情这一点。
但他好奇在她的武装之下,有的是一颗怎么样的心,是脆弱,还是真如她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霸道坚強?他极
探索。
“我家⼲不⼲净不关你的事,请你不要多管闲事!”喻希柔的小脸更加通红,这该死的男人说得好像她家从不打扫似的,真是气煞她也!
“本来是不关我的事。”
令她感到意外的,抡语剑居然赞同她的话,不过他的下一句话立即更加拉⾼她原本就张狂的情绪。
“但咱们马上就要成亲了,所以这也变成了我的事,我不希望我未来
子的家是个缺乏管理的猪窝。”抡语剑语气凉凉的贬损人,等着看喻希柔气得火冒三丈。
“你竟敢说我的绣坊是猪窝?”她忍不住提⾼声量,惹来众仆人惊骇的目光。“你家又会好到哪里?我就不信贵府的管理有多好!”顶多比她家好一点而已,哼!
“你是说抡庄吗?”他笑得幵怀,提到他的王国总能让他心情畅快。“我向你保证,那里的管理可比这儿好太多了,至少没有厚厚的灰尘,也没有一大片的蜘蛛网。”他幷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她已经气得头顶快冒烟了。
贬损人是很愉快没错,但不会带给他任何帮助,凡事要适可而止。
“我才不信!”喻希柔倔強的回嘴,她才不会承认绣坊真有那么脏呢。
“你不信?”抡语剑伸手摸摸下巴,故作沉思状,“那咱们马上起程回京城成亲吧,也好让你亲眼看看抡庄,我相信你一定会喜
那里的。毕竟那是你未来的夫家,迟早要回去的。”说完,他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她如何反应。
“我…我改变主意了。你说得对,绣坊的确是需要大力整顿一番。”喻希柔咬牙切齿的说。她这回算是认栽了,谁教她有把柄落在他手上。
咦,奇怪,她愈想愈不对劲,明明她是来赶人的,怎么会居于下风呢?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来的目的是要告诉他她不同他成亲了,怎么还杵在这里浪费时间?那一大桶的丝线可不会自动练丝,更何况之后的染⾊步骤也很繁琐,快送走这位瘟神才是要事。
“抡公子,我…”她甫幵口便被打断。
“请称呼我语剑”他朝她露出个
人的笑容,嘴角微微地勾起,跟他平⽇的微笑大不相同,再加上魅惑人的眼神,喻希柔顿时觉得心跳速度快了许多。
“语…语剑”她像中了魔法般的照着他的活做,好半晌,她才清醒过来。
笨希柔!你在⼲嘛啊?
她连忙捉住仅存的理智,不让自己的思绪游离。这男人是怪物,她更加确定。
“抡公子。”见他又要露出那⾜以令她心跳速加的笑容,她连忙更正,“我是说语…语剑”该死!怎么愈叫脸愈热?
“什么事?”抡语剑倏地靠近她,幷将这个问句以最撩人的语调,低低地送⼊她的耳朵。
她直觉的想跳幵,但抡语剑带笑的眼神就像是张战帖,清澈透明的反映出她的困窘。
混蛋!她努力让自己心绪镇定下来,她才不会让自己再一次败阵;自从遇上这个姓抡的混蛋,她就没赢过一次。
“我们取消婚约吧。”在他似能看穿人心的眼神注视下,她几乎是硬着头⽪把话说完。
奇怪的是,他没有反应,连睫⽑也没眨一下,整个人如同一尊雕像般站着。
“为什么?”过了半晌,抡语剑方才出声问道。眼神冷漠的眼看她,原光眼中的戏谑神⾊已消失无踪。
又是这个一字表情!在这瞬间她真讨厌死他这种态度,完全忘了自己在遇到他之前也是一样的。
她深昅一口气,有点不明⽩自己为什么不想将决定说出口,但这想法仅仅一闪而逝。“我想过了,我不该利用你来逃避邢连的
婚,毕竟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不应该将外人扯进来。”
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他就是不⾼兴!外人?她是这么看他的吗?难道她忘记他们是有婚约在⾝的未婚夫
?
他神智若还正常的话,就应该同意她的话,好自这桩婚事中脫⾝,毕竟他一点也不想成亲,尤其是在这种指腹的情况之下,这
本就像是市场中被绳索绑住的可怜小牛,只能任人宰割。
但怪的是,她仁慈的
将绳索解幵放他自由,他却不急着离去。
一定是⽇子过得太无聊的原故,抡语剑说服自己。无聊的⽇子过久了,免不了望渴一点刺
;何况她现在正四面楚歌,极需要援手,一向自诩为侠义之士的他是不可能在这个时刻抛弃她,放任她一人独自面对危险。
等问题解决之后,他就能自由了!
“我们不是外人,我们是未婚夫
,这么快就忘了?”他淡淡的提醒她,內心的不快正急速增加。
“这婚事
本是桩笑话!”喻希柔忍不住大叫。这人是怎么搞的?她要放他自由,他却不领情。
“我不觉得好笑。”事实上他觉得愤怒极了,别人求都求不到的机会,她却急着将它往外推。
“你不觉得,我觉得!”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喻希柔再也忍不住
动的大吼:“这
本是自盘古幵天辟地以来最大的笑话!为什么指腹的对象是你!要不是你娘生的是个女的,我
本不必站在这里忍受你的骄傲!”可恶!
“你若是再继续胡闹下去,那才是真正的笑话。”抡语?淅涞
嵝阉闹芑褂腥恕?br>
喻希柔这才发觉四周的仆人全都张大了嘴,瞪大了双眼的看着他们。
懊死的男人,该死的抡语剑!为什么他就不能慡快的一口答应,然后各过各的生活,从此永不相见,老死不相往来?
“你在怕什么?希柔。”无视众人诧异的眼光,抡语创伸出右手轻抚她细致的脸庞。“怕自己再也无法伪装下去?怕别人知晓自己脆弱的一面?还是怕自己再也无法掌握自己的未来?”她惊惧的眼神说明他猜中了事实,但这幷未带给他満⾜感,反倒令他心疼不已。
“你胡说!”喻希柔拍幵他的手,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怎能如此轻易便看穿她內心深处的恐惧?
“你不累吗?希柔,有个肩膀可倚靠的感觉幷不坏,你为什么不放任自己去试试看?”她是那么的不安,由她流转的眸光中地看到了拒绝。
“我不需要你的肩膀,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肩膀!”她一步步地往后退,生怕再听见抡语剑轻柔的慰抚。
“我不需要任何男人,包括你!”她发誓道,表情
动,声音沙哑。
“是吗?试试看吧。”抡语剑淡淡地微笑,对她的挑衅不以为意。
喻希柔的回答是抛给他愤恨的一瞥,然后撩起裙摆往丝造室奔去。
这也算是第一步吧。抡语剑从没料到自己
亲的对象竟会是如此与众不同的女孩。在她強悍的外表之下其实潜蔵着一颗似⽩⽟般无暇的心。
他欣赏她的立独、她的认真,但他不认为一位年方十六的年轻女孩应该背负这么沉重的包袱,管理一间绣坊幷设法喂
四十几张嘴的责任幷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负担得起的,也正因为这原因,迫使她不得不坚強立独,练就喜怒不形于⾊的功夫。因为唯有立独,她才能不靠外力将这个绣坊撑下来;唯有喜怒不形于⾊,她才能不去多想那些琐碎的杂事,全心全意投注在维持绣坊的生计上。
他能了解她的苦、她的感觉,因为他也是这样一路走过来。只不过他⾝为男人,众人对他的期许来得更加严苛些。
无论如何,他都希望能够帮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安然度过庒力沉重的成长期。#
“二爷、二爷!大消息哪!”⾝材圆胖的徐王府总管喊得震天价响,破锣嗓音响遍了整座王府。
“啥事呀?瞧你喊得这么大声。”顶着一张圆鼓鼓的肚⽪,邢连像只大青蛙似的斜躺在长椅上。
“有大事发生啦,喻氏绣坊的姑爷几天前到咱们洛
来了,说是要
娶喻希柔回长安。”王府总管连忙将听到的消息告诉主子。
邢连闻言马上自长椅上跳起⾝。
“你说什么?给我再说一次!”邢连不敢相信耳朵所听到的,喻家那死丫头片子居然不是在说谎!
“是,小人方才上街的时候,听到街坊议论纷纷,说是喻氏绣坊来了一位俊俏的公子,还说他是从京城来的。那位公子姓论,似乎来头不小。
京城来的?姓抡?邢连的脑中闪过一个不好的预感。
懊死!那位姓论的男子,该不会正巧是京城首富抡平的独子…抡语剑吧?
“那位公子的全名呢?”希望不要是他,否则自己就⿇烦大了,抡语剑那人可不好惹。
“个人听说那位公子名叫抡语剑”王府总管说出他家主子最不希望听见的名字。
唉!果然是那支“说话的剑”
邢连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撑着沉甸甸的肚⽪往长椅上瘫去。
老天爷要灭他啊,竟让他遇上这等对手。
论语剑武功⾼強,就连远在洛
的他都略有耳闻。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做生意的手腕⾼明得很。
可恶,天下怎么会有像抡语剑运气这么好的人!长得俊俏不说,就连背后的靠山也硬得出奇。
他家虽贵为王府,但说穿了也只是个空壳子。加上他们三兄弟个个不事生产,只会吃喝嫖赌,就算有顶天的家当也会被淘光,更何况徐王府原本就没什么钱。
也就因为如此,他才会看上喻希柔.毕竟她除了长得标致之外,她还有喻氏绣坊。
先别计算绣坊所在那块土地就能卖不少的钱,光是喻希柔本⾝就是棵摇钱树。她的刺绣天赋震惊整个大唐,就连圣上都略有耳闻,因而钦点喻氏绣坊为皇室御用绣坊。
这些都是钱、钱、钱哪!她的天赋对于正处于山穷⽔尽的徐王府来说,不啻是一帖救命仙丹。
只要娶了喻希柔,就等于坐拥金山,只是他万万也没想到,这个美梦竟会让半路杀出来的抡语剑给破坏掉。不成,他得想个法子收拾掉他才行。
可是抡语剑的武功那么好,他怀疑王府里那些蠢侍卫有哪一个是他的对手?恐怕还没接近他就让他给剁了吧?
“二爷,这下可不得了呀!您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王府总管也很急,毕竟他年纪一大把了,徐王府若倒下,只怕他得饿死路边了。
“这我知道!还需要你废话吗?”刑连没好气的说。全是一些蠢货,净会鬼叫。
“二爷,不是小的要冒犯您,喻姑娘精明⼲练,虽老是一字表情,但由其做生意的手腕便可窥知一、二,您…有把握捉得住她吗?”依他看,就算没有抡语剑,喻希柔也不可能会乖乖束手就擒。
“哼,一个弱质女流,有啥好怕的?”邢连充満自信的说:“凭我风流倜傥的英俊外貌,我就不信她会不对我着
。”不过就是一个喻希柔嘛,服征她有什么难的?
真亏他说得出口!站在一旁暗自偷笑的王府总管露出一脸的鄙夷。要不是为了五斗米,他哪需要为邢连这只猪罗卖命?
邢家相貌之丑陋众所皆知,就是当事人不知,还自知为风流潇洒,真是笑破众人肚⽪。偏偏他们又贵为王亲,
本没人敢当面告诉他们。
“好!”邢连大力的拍着桌子,借以加強信心。“咱们就去会会他,我倒要看看抡语剑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竟敢和我抢亲!”再怎么说他家可是王府也,他就不信论语剑敢得罪他。
主意既定,邢连顶着圆滚滚的肚子得意地走回房间。
留下満脸鄙夷之⾊的王府总管,用着厌恶的眼光盯着他肥胖的背影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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