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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节 大战(上)
 到了五月,郑经带帅命回厦门,传令留守岛上的郑淮、郑泰等人带同各将领家眷跟随‮队部‬前行,众人错愕之下,却也不得不依从,女人们难免心里不安。而⻩廷、洪旭等将却是十分动,看来此战郑成功有必胜把握,因而采用了他们离岛之时,大将甘辉的建议,先夺南京,以为本,再不受厦门的牵绊,这才能全力以赴,背⽔一战。军令如山,岛內众人只有时间稍加整理,隔⽇‮队部‬便开始出发,东莪与蒙必格随同郑淮一起照顾其它家眷,船队扬帆启航,刚要出海,却又听得传令郑成功大队已吴淞口,船队改变方向,向他方汇合而去。

 不⽇在镇江会面,还来不及安顿,郑成功便下令攻瓜州,东莪等自然均呆在营內等候,少臾,便听得炮声轰鸣不断,天空之中黑烟滚滚,家眷们惊惶失措互相拥坐,东莪也是头次听到如此震耳聋的炮声,只觉大地都仿似微微摇晃,空气之中漫着浓重地火药味,士兵呼喝声更是一阵⾼过一阵。好不容易到天黑收兵之时,众人都极想知道外面的情形,苦于郑成功曾有令,任何人离开自己的营房必定斩杀,因而大伙儿虽面面相觑,可也没人敢出营半步。

 好在临近傍晚之时,郑经便来到她们帐中,眉飞⾊舞地将⽇间所见传显给东莪听,众人皆围过来听他说话。原来因清军畏⽔,又怕郑成功的船舰直⼊,所以特地用巨木筑了长坝,截断江流,宽广达三丈之大。再在其中渐趋⼲涸的河面上覆以泥沙。用来行马。另又驻炮石盘铳,星列江心,用围尺大绳。牵接木坝的两端,用以抗拒郑成功的海船。而郑成功则命令军队先以四舟扬帆而上。海舟既上又下,忽远忽近,反复数次,清兵对郑舟猛发炮弹,却未伤郑船一舟。

 众家眷听得未败。总算舒了一口长气,郑经看看大家地脸⾊,笑道:“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这只是一个开头,好戏定然在后面呢,这一仗开了个好头,我们这一回是稳胜券的了!”他向东莪挤眼笑笑,东莪却觉心中如巨石庒下,要透不过气来。

 不过果然不出郑经所料。,。此后两军几乎每⽇皆如此对战,一直对峙了几近一月之久,八月三⽇郑军终于攻破瓜州。清兵闻败,调马兵前来救援。郑成功地“铁人队”此时大显神威。矮⾝躲立于⽔田中,待清兵马群奔来。力砍马⾜,清兵马兵因而大败,落荒而逃。

 郑经每⽇战后都来向东莪说起⽇间所见,其实他一直躲在郑成功的中军帐中,所见所言也不过皆是他人转述而已。不过,这对东莪等人而言,却是再也没有比这更适当地知道外间情形的途径了。

 瓜州一败,清军立刻自南京派兵出战,由洪承畴麾下罗将军铁骑千人前来赴援,据郑经形容,这队千人铁骑队铁甲如雪,人強马壮。说到此处,他神彩飞扬笑道:“可是清兵再厉害,又怎么是郑家军的对手!铁甲如雪到头来只落个烂泥沾尸罢了!”东莪的目光穿过他得意的脸孔,不远处蒙必格脸上已经青盘爆涨,正握紧拳头站在那里,见到东莪向他微微‮头摇‬,他只得重重气,走到一旁男营去了。

 郑经说地正酣,并未注意,只是继续道:“那姓罗的清兵将领带着各部提督等兵马,一共有九队,⾜有一万五千人之多,而且马的数量也居人数一半,他们觉得稳胜券,因而个个急不可耐地要向我们这边冲过来。爹爹见他们浮燥的样子,便说我们需得先和他们磨磨火气才行,当即下令让海船忽进忽退,慢慢牵引清他笑道:“爹爹的计策是极的,他们的马在南时,我们的舰就泊于北边,清军移驻北边时我们又泊到南面去,那伙清兵也真够笨的,居然追了三⽇三夜毫不停息,再加上他们本来就烦躁不安,因此自己更加疲惫。这时爹爹方才下令,以藤牌兵和铁人‮队部‬,也就是全部步兵开始进攻。清马看到我们地队伍出来,慌忙出兵应战,可是到了近处,我们的队伍却又严阵以待,屹立不动,士兵们并不呐喊杀敌,只是将手中的团牌遮盖自己⾝体,整片看去,便如同一整面银墙一般。”

 “若是他们进攻,我们地队伍就有序后退,他们不知虚实,也不敢冒然出兵,因而也就和我们一般往后退开几丈,可是等到清军一退,我们却又再度上前。如此三退三进拉锯了一会,爹爹待他们人马疲惫了,我军才忽然疾走如飞,冲至马前,由三人一小组,一个士兵执团牌遮护另两人,一兵砍马,一兵砍人,再加上上阵之前,他们手中的刀都磨得极其尖锐,这一刀挥去,清兵地铁甲军马顿时切为了二段。然后我们又由后面发炮,清军立时被击毙了千馀人,方阵大,溃不成他说毕哈哈大笑道:“我跟着我爹爹这么久,还没见过如此过瘾地场面,姐姐你是没见到,那成片成片倒下去的马匹,清兵不是让我们地人给砍成两段,就是让马蹄踩的稀八烂,惨叫声是此起彼伏,那真叫一个痛快呀!”他笑了两声,转头却见东莪面⾊惨⽩,忙道:“看把姐姐吓得,我不说了,将帅他们这会儿正在说这两⽇的战事呢,我也去看看。”说罢快步走出营帐去了。

 东莪木然而坐,眼前的一支烛火微微摇晃,一旁的营帐边上投下她单薄的黑影子,伫立不动,如同塑像一般。她对着这黑影怔怔出神,周围女人们的说话声都恍若不觉。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向帐外注目,却见郑淮一声不吭,正呆呆站在门旁向她注视,二人四目接,郑淮嘴微动了一下,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转头离开了。

 到了八月四⽇,郑军已经夺下木浮营三座,清兵退至金山,恐郑船再上,便与金山与焦山之间以铁横断江,郑成功旗下周全斌、张亮、陈大胜令善泅者十馀人,趁夜⾊时分潜⼊⽔中将铁斩断。八月九⽇郑军顺利攻陷镇江,控制了南北咽喉,并在此地滞留了五⽇。

 八月二十六⽇大军再抵金陵,可是由于大雨阻途,行军船舰十分缓慢,只得由凤仪门登岸。八月二十九⽇郑成功设坛率诸文武大将,向北遥祭明太祖陵。

 正在郑军节节攻进,所向披靡之时,大明鲁王之兵部右侍郞张煌言亦传来喜迅,他部由芜湖出兵,已经攻取徽州,得太平、宁国、徽州、池州共四府、和州、广德、无为共三州、另尚有二十四县(当涂、芜湖、繁昌、宣城、宁国、南宁、南陵、太平、旌德、泾县、贵池、铜陵、东流、建德、青、石埭、巢县、含山、舒城、庐江、⾼淳、溧⽔、溧、建平等)。

 如此传檄大江南北,各地‮民人‬纷纷响应的情形之下,民心振奋、士气⾼昂,一路上势如破竹,当郑成功大军到达镇江时,江北各县民众均扬彩旗献羊酒前来劳军;张煌言‮队部‬到距离仪徵尚有五十华里时,民众就已然列队在城外。江西、浙江、湖北、山东、河南诸省的民众自动投奔帐下,愿为志愿军,整个东南已大为震动,并且延及⻩河下游与长江中游。

 郑军攻至南京之时,江宁守卫空虚,清军松江提督甚至暗地向郑成功洽商投降条件,同时更有传言道,清顺治帝得知南京将陷,逃回満州。郑军上下声如雷,只觉局势一片大好,前程分明可见,有人甚至已然开始筹化安排何时南引永历帝北来亲征,到那时以君威降服,万民归心,还怕清兵不立时逃回关外去。

 值此全军鼎沸、万民庆之时,东莪在夜⾊下朝北而立,却觉中气闷难当,方才营帐中的女人们⾼声说笑的声音仍然如同战鼓敲击一般,震得她的太⽳阵阵疼痛,她不得不离开营帐,在外面站了一会,却并不见有人来询问盘查,索就向一旁走去。

 只见园月当空,明晃晃地月⾊铺将下来,但见一座座密密⿇⿇地营帐⽩的分外耀眼,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边。营帐之內隐隐约约还有笑声不停传来,虽夜凉如⽔,东莪却觉心中一阵阵‮热燥‬,转⾝朝营帐包围中的一个小山坡而走。她一径向山坡上慢行,路过众多营帐,几乎没有碰到任何人前来查问,便是遇到一两个士兵,也只是朝她看了一眼,顾自摇晃着进帐里去了。对于此时的东莪而言,虽说此时无人打扰自然更好,可是她隐隐然地却不免仍是想到,营帐之中的气氛好似有一些异样,此时的这支军队,几千不像她在岛上时看到的那个军令如山,军纪严明的郑家军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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