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悲喜(下)
香儿看他一眼,双目低垂,道:“其实我不恨姐姐,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是因为…”额图晖轻轻点头,香儿看到他的目光,忽然明⽩他一直就知道自己的心事,在这世上也许他是比哥哥更了解自己的人,与他对视的这一刹那,香儿只觉得心中一片平静,这么久以来一直扰
她的情绪奇异的消失了。
她不由自主得轻声道:“其实我早就察觉了,淮哥哥他对姐姐…特别一些,我只是不愿意去承认,以为只要自己一直装做不知道,就真的可以…昨天夜里,我一路跟着他,真想,真想把姐姐的事全告诉他的,可是…”
额图晖轻轻握住她手,道:“我都明⽩,这不是你的错,”香儿只觉眼泪涔涔而下,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时刻将心底最深的秘密说给一个男人听,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没有一丝害羞胆怯,反而觉得轻松适意。
却听额图晖轻声道:“不要怕,什么都会过去的…就像咱们眼下虽然受点苦,可是一定会有人来救咱们,你哥哥,姐小,还有郑公子都一定会来的,”香儿含笑点头道:“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来”
她俯⾝看看额图晖道:“等咱们出去了,你想去哪里?”额图晖定定看她,道:“你去哪里,我都跟着,”香儿侧头一想微笑道:“去哪里都行,只要平平安安的,”额图晖注视她轻轻道:“只要香儿你…开心快乐,我…”犹疑了一会还是没有说下去。
香儿低头看他一眼,轻声道:“还好有你在这里。”额图晖迟疑看她,道:“香儿,我这人不会说话的。可…只要能在你⾝边…就算是阿鼻地狱,我也一样
喜喜…你再不要独个走了。无论什么事,都有我在…”香儿不由得双眼又
。
自从她得知真相继而又见到山林中那一幕以来,她心中涌动的愤愤不平、种种气恼,在这一刻却忽然都显得无⾜轻重了,甚至便连那往⽇时刻
绕在心里的郑淮地⾝影。也好似模糊起来。她无法分辨这是一种怎样的情绪,可是却清楚知道正是此刻额图晖的目光,令自己心中终于回复平静与安详了。小说网,。
此时虽在如此肮脏、噪杂地牢房之內,可是这二人却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香儿伸手抚开额图晖地头发,又用袖子为他脸上的伤口上轻轻擦⾎,额图晖只是仰头看着她,一言不发忽然一个狱卒到他们面前,将手中的一个托盘往地上一放到:“快点吃了要上路啦!”额图晖转头道:“要去哪里?”这人冷笑道:“送你们回老家去。断头台!明⽩啦?”香儿与额图晖闻言大惊对望,瞬间面无人⾊,说不出话来…
这狱卒走出牢房。巴代就在外面的屋子里等着,看他出来道:“说了吗?”狱卒笑道:“是。等那画师来给他们画好像。按大人的吩咐,贴満小镇和郊边大道。保管闹地人尽皆知,”巴代嘿嘿冷笑道:“你们照着我说的做,这一次一定要一个不漏的全部拿住”
东莪只觉⾝体沉重,周围似有许多声音环绕,可是嗡嗡作响,
本无法分辨是谁在说话。她竭力想在这一团混沌中寻一个头绪出来,可却越急越
,幕地眼前一黑,又仿佛⾝在密林中,一个
悉的⾝影在眼角一晃而过,她伸手出去,这人却离她更远了。她尽力想呼叫这人的名字,可是偏偏不知道该叫什么,急的不知所措之时,忽然有两个字冲⼊眼帘,在她
边徘徊一阵,终于冲口而出“香
随着这一声呼唤,她顿时清醒了,眼前便是郑淮的一脸忧容,看到她醒来,他也松了口气,却见她立刻在
上坐起⾝子道:“香儿!快去救她们!”郑淮握住她手点头道:“已经去了,你放心吧,他们已经去了”东莪努力定下心神细问,这才得知在她昏
之时,郑淮众人已经回到寺內,并立即安排叶开带着一部份人去救香儿二人,他们则在寺院中等候。郑淮看她神⾊间总是不能定安,安慰道:“叶开办事向来稳当,你放心吧,他们下山之时才是未时,一定赶的到”东莪急道:“可是这情形…”郑淮道:“你别再伤神了,好好歇息一会,他们已经酝酿了一个可行的法子,必能平安救出二人!”东莪在房中四望,再问起蒙必格,知道他在隔壁房里,这才稍稍放心下来,可是却无论如何坐不下来,听到一点点动静便到门外张望,郑淮也是陪她在屋里等待。
如此只等到天⾊渐渐暗了,冬⽇地天本来暗的就早,此时东莪心神不安,更是觉得时间过的特别飞快,心中更是焦灼万分。郑淮早已经派人在山下等候,可是迟迟没有音迅,也开始坐立不安,蒙必格与慈苦等也相继来到他们屋里,一起等待。过了半晌,终于听得门外隐隐传来人声响动,跟着马蹄声纷
,向寺院內进来,众人纷纷出屋,果然见到正是叶开等人。额图晖満⾝是伤地横抱香儿自马背上下来,东莪面⾊惨⽩扑上前去,只见她双目紧闭,手脚冰凉。看她惊惶失措,额图晖慌忙解释香儿中是受到过度惊吓,晕了过去,虽然未醒应该也没有大碍,众人忙安排她到房里睡下,东莪握住她手,看她的小脸夜一之间就像是消瘦了一般,更是心痛不已。
这边叶开到郑淮⾝旁道:“此事有些跷蹊,我们在小镇没费多少功夫就救了这两人出来,刚出牢门碰到史公子时,我还以为是他暗中做了手脚,可是这一路上和他谈了,原来并不是他。这件事太过容易,只怕什么不妥地地方!”郑淮道:“那你去安排一下,待香儿一醒,我们立刻离开,”叶开应了走出门去。
东莪听到二人对话,不由得向门外看去,果然见到史承戟站在门外,与他视线相碰,她急忙低头转开,只听一旁郑淮道:“香儿她不要紧吧!”东莪道:“只要醒来应该就没事了”郑淮点点头,看向史承戟道:“史公子不告而别,大伙儿都挂念着你呢!”史承戟脸⾊漠然,朝他微微额首却没有说话,郑淮略感尴尬,看东莪一眼,道:“我去看看叶开”说罢便出去了,屋內其实人也都悄悄离开了。
屋里静了一会,史承戟慢慢走上前来,看看香儿道:“既然如此担心,又何必说那些话呢!”他看东莪低头不语,便道:“我之所以跟着叶开回到这里,就是想看看你地决裂,究竟能做到怎样。东儿,你对香儿的这份关切绝不是能装出来地,何苦这般为难自己呢。还是…你认为若是什么缘由也没有的,只是开口要我离开,我会赖着不走吗?”
他轻轻叹息,又道:“这一⽇夜一之间我确实十分气恼,当年失去家园双亲,流离失所,都好似没有这般怨恨过。一想到在这半年之中,没能在你的⾝边,却令我哽结难当,无法释怀。可是东儿,我更加气你隐讳一切的这种法子,若是我就这样走了,有一⽇,我终将知道一切之时,岂不是要更加后悔,埋怨自己。你究竟有什么权力来安排这一切呢?”他的声音不响,语调却渐渐严厉,说出这番话后,看她坐在
边依旧一动不动,心里又有一些不忍,正要说话。
却见东莪忽然微微抬头,她的脸⾊极⽩,目光却十分犀利,在他脸上逗留了一会,轻声道:“没有那一⽇,只要你转⾝离开,就不会有知道一切的那一⽇,”史承戟浑⾝一震道:“为什么不能说,咱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呢!你明明知道我为了你…”东莪赫然打断道:“我从未忘记咱们自相遇以来的每件事,将来也绝不会忘掉。可是,这世上有无数道路可行,如今我选了另一个…与你背道而驰的方向,因而这一条路上并没有你…如此而已!”
史承戟咬牙道:“那么你能否告诉我,当初又是谁选择来到盛京,让你我相遇?”东莪看到他眼中的伤痛,只觉心如刀割,不得不转头看着
上的香儿,说不出话来。
只听他沉声道:“真的能够自己来选吗?想怎么走要去哪里,真的可以吗?若是如此,我们兄妹二人只怕不会这般吃尽苦头,这些年来分分合合,四处寻找。若是能选,我定然会选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百姓人家出生,一⽇三餐,劳苦耕种,岂不简单快乐!若是能选,香儿也可以安安稳稳地投生在别的地方,不用跟着我颠波浪离,担惊受怕!若是能选,你又何曾不是如此呢?可是这一不都是痴心妄想吗?咱们要走怎样的路,遇到怎样的人,都是注定了的,无法更改。”
他停了一停,声音回复平静,轻声道:“东儿,不管有什么风浪,咱们都注定了要一起面对,没有什么你能独自承担的…”东莪转头与他对望,正要说话,忽然听得院中人声大动,史承戟刚刚奔到门边,只见郑淮脸⾊惨⽩,冲进屋来道:“咱们被包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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