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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节 医缘(下)
 自此后,张大夫就先行开始了对额图晖眼睛的医治,东莪等人一步不离,时刻守在左右,张大夫也是抖擞精神,每⽇均带了许多医书过来,一面诊治一面翻来覆去的寻找他家传的医书中关于此种症状的记载。在此之间,张大夫同时又为小真配药,消减她脸上的伤疤,又要时常去照看另一个小院中的童启英,因而十分忙碌。这⽇一早,他神⾊慌忙来到苏园,直奔额图晖的房间,正碰上香儿在为他更⾐,他上前为额图晖把脉,只觉脉像平和,并没有自己预料之中的意外发生,心中总算略为‮定安‬下来。可是回⾝一想,又觉得十分蹊跷,自己昨晚明明忽然想到,⽇间将两味重要的药材遗漏了,越想越是不安,因而才一大早就匆匆赶来,可是额图晖的病情却并未发生他所担心的变化。他寻思良久,不得其解。正好小真送了早餐进来,他便让她去拿这几⽇的治断方子给他过目。

 小真忙答应去了,过了一会将这一月以来数十张药方放在他的面前。张大夫坐在桌旁一张张细细观看,却发现几乎在大部分处方之边都有娟秀小楷提示,有的是在标明此种‮物药‬若是欠缺,可用哪一种替代;有的甚至对药量做了增减;在昨⽇的处方之中,也是这笔迹清楚加上了自己遗漏的那两味药材。张大夫每⽇开方以后便不再过目,其它事宜一直是由郑淮手下去办,他只是口诉让东莪在一旁为他记下每⽇的诊治结果与心得。

 想到这里,他恍惚记起东莪似乎时常向自己提一些用药脉像的问题,有时自己走过她的房间,也总会见到这姑娘手捧医书看的⼊神。当时自己并未在意。这么一想,他匆匆忙忙回到医馆,拿出东莪帮他记录地笔记对照。果然与药方上的笔迹吻合,一时间怔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他世代行医之家,历来都是代代相传,而且传男不传女、姑表不授、长幼有分,他的三儿二女也只有长子得到真传接为⾐钵。如今不但无意之间传给了外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子。刹时间,他只觉心神不安,呆坐下来,却忘记了出诊地时间。

 这边东莪早起在额图晖房中等候,却迟迟不见大夫到来,小真便将今⽇一大早张大夫匆忙来去,又看了药方的事说了。。东莪微一沉呤,已经心下了然,连忙走至外院寻到苏可林。向他询问张大夫地住处,苏可林自己也不清楚,倒是⾝旁一个下人说是知道。当下东莪便与蒙必格一起,跟随这个仆人一起寻到张大夫的住所。

 她让蒙必格留在屋外。自己则跟随张大夫的一个小弟子带⼊屋里。张大夫看到她却是面⾊暗沉,不发一言。东莪款款上前叩拜行礼道:“小女子此行是来向您谢罪的!”张大夫看她一来就直言承认。不免有些惊讶,看了她一眼仍旧没有说话。东莪道:“未经同意便翻看您的家传医书,又在处方之上擅自更改,都是小女子胆大妄为地过错!您要怎样责罚,我都决无怨言。”张大夫“哼”了一声道:“你我非亲非故,我哪有什么能责罚你的,既然你如此了得,你那些朋友你自己医治便是,老夫才疏学浅,已然无力施为了。”

 东莪沉默不语,看了他一会,道:“先生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小女子不敢強求!只是临走却有一言相询!”张大夫本来以为她会苦苦哀求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并不这样做,听到她说这话一愣,不由的点了点头。

 东莪道:“先生世家医道,不知代代所传之时,有什么鉴言么?行医问药,为的又是什么呢?”张大夫又是一愣,喃喃道:“济世扶生,广开医路!”东莪听了他的话,静静想了一会,微微点头道:“此事是小女子有错在先,先生不予医治,情有可原,小女子担保与您的名誉绝无损伤!先生先前所做的一切,咱们定然会以重金回报。自您这里学到的,小女子虽然无法忘记,却能保证绝不会以你的名义在外招摇。至于那几位朋友地伤,如今是受了我的牵连,我尽力一治,倘若不能医治,以死相谢也就是了。”说罢再向他盈盈拜下,继而低头转⾝就要离开,她虽然回⾝向外,走的却慢,还没到门边,果然听到⾝后那张大夫急道:“你,你等等…”

 她转⾝回望,却见张大夫面⾊焦急烦恼,虽然叫住了她,却又没有说话,脸上时明时暗,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莪也就垂首而立,静静站在一旁,就算感觉到他向自己注目,也绝不回视。过了许久,方才听得张大夫叹道:“其实我看了你在药方上地改动,惊诧于你的胆大之外,却也有些许好奇,你对医理似乎早有通晓,曾经学过吗?”东莪恭敬回答:“小时在一个药铺帮忙,听过一些。”张大夫道:“只是听过未尝拜师吗?”东莪点了点头。

 他道:“你…唉,其实以你资质从头学起,也不是一件难事!”东莪抬头看他道:“倘若先生愿意相授…”张大夫‮头摇‬道:“我连自己地女儿都不曾传过,更不会传别地女子。”他沉呤道:“你为什么要学医?”说罢双目炯炯看着东莪。

 东莪缓缓道:“小女子并没有济世救人的慈悲怀,而且深知一已地能力再大,也是有限之至。我想做的,不过是在任何时候,都不想袖手旁观,做一个睛睁睁看着亲人死去的无用之人!”她双目流光渐动,与张大夫对视道:“家⽗受人陷害,那个被买通了的大夫就在我的眼前,为家⽗注⼊了至命的毒药,而我侍立一旁,居然还在感这人为⽗亲行医治病!”张大无面⾊动容,不由自主站起⾝来,东莪的眼中渐渐落泪,轻声道:“我再也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人这样离开,倘若能多懂一些…倘若那时能多懂一些…”说到这里轻轻菗泣,再也说不下去。

 张大夫面容菗*动,上前轻拍她的肩膀,叹道:“可怜的孩子!”东莪擦拭泪⽔向他跪下道:“就算您不能收我为徒,也请您帮帮我吧!”张大夫看着她,情难自噤,伸手轻轻在她头上‮摸抚‬,落下泪来…

 蒙必格一直在屋外等待,房门紧闭,他也听不到里面说了些什么,就这般苦等,眼见⽇上中天,已然是晌午时分了,他正有一些焦急,却见东莪与那张大夫一同自屋里出来,他急忙上前去,见到这大夫笑容満面道:“东儿,这就一起走吧!”蒙必格听她这般称呼东莪,不由微微一怔,却见东莪笑意盈盈,与他携手一同走出门去,蒙必格连忙跟了出去。

 待到他们的马轿到得苏园,那苏可林已经在门外张望多时了,见到他们一同回来,这才放心道:“正说着呢!怎么这会才回来,少主人已经去碰你了,没一起回来吗?”张大夫道:“倒没见到,想是错开了!”苏可林忙与众人进院去,另外再派人去寻郑淮。张大夫直奔额图晖的房间,为他开了今⽇的方子,又再为小真与童启英一一看过,这才到大厅用餐,郑淮也已经回来,都在席中等待。他笑道:“老夫今⽇收了一个关门弟子!”苏可林拿起酒杯笑道:“真的?那可是天大的喜事!快请⾼徒过来,咱们好好祝贺一番!”张大夫笑指东莪道:“快来谢过苏老吧!”东莪盈盈微笑站起⾝来,向席间众人行礼道:“东儿在此谢过大家了!”众人尽皆愣然,苏可林尤为惊讶,他与张同在此地多家,知道他严守家训,曾有人在他门外求师跪拜多⽇,直至昏,也没能打动他。没想到今⽇,他居然收了一个异姓弟子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苏可林惊愕之下,却也知道他是从不轻易说笑的人,不由得大喜道:“张老真是独具慧眼,东儿更是有福之人呀!”张大夫叹道:“东儿与我有缘,不但是一个至诚至信的好姑娘,对医理更是天赋极強,能得遇如此佳徒是老夫的福气才是!”郑淮等也都向张大夫道贺,当⽇另设晚宴做为东莪的拜师宴,将张老的家人也一同接来热闹了一番。

 这一晚宾主尽,便连额图晖与童启英也由人服侍着在厅间凑了热闹,东莪即为新徒,不免喝了几杯,酒气上头,怕失了礼数,立时回房去了。

 郑淮在席上没见到她,不免担心起来,刚向內院走出几步,却见送额图晖回房的香儿面走来,忙上前道:“你姐姐怎么样?不舒服吗?”香儿笑道:“正睡着呢”郑淮闻言点头,香儿在一旁看他,笑道:“淮哥哥,这会儿厅里好热闹,咱们就在这院里走走好吗?”郑淮看看厅內众人喝的正,便点了点头,和她一起向院內走去。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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