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孙唯光面河邡⾚的,脑子里
纷纷的,一下子想到早上撞见的,一下子又想到刚才瞧见的。
“姐小,汪姐小在你房里等你一阵子了。”丫环一见她回房,马上
上来。
“她来了?”她讶道,随即想到难道汪可荃看到她了?
丫环说:“是呀,两颗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孙唯光有些忐忑的进了房,只见汪可荃脸⾊苍⽩、泪痕犹
的坐在灯旁。
“唯光!”她拉着她就哭起来,“我、我做了错事,你可不要、不要看不起我。”
“汪可荃,有什么事好好说呀,很多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光是哭解决不了问题。”
江可荃听她话中似有玄机,于是停止了哭泣,犹豫的看着她,“唯光…”
“你这么晚还来,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吧?这里也没有别人,你就直说吧,用不着跟我转弯抹角的。”
汪可荃点点头,“唯光,你今天在寺里见着了我,我也不会找借口骗你。”
“我是见到你了,你穿那件云缎做的新⾐服,漂亮得很,可惜我没有这种料子的布,否则也要做一件来穿。”
她登时醒悟,“我手上还有三匹呢,明天我叫人通通送来给你可好?”
“那怎么好意思。”
她握着她的手,“唯光,只要你不说,什么东西我都肯给你。”
孙唯光挑眉一问:“包括那串价值连城的南海珍珠?”
只要她肯收东西那就好办。汪可荃连连点头,“明天一起送来,你还想要什么?”
她噗味一笑,“我没那么贪心,你放心吧,我不会说的,只是你自己得小心点,别再胡来啦。要是给我哥撞见了,一百串南海珍珠也帮不了你。”
想到皇甫擎祯,她的心微微感到一丝苦涩。
汪可荃惭愧的说:“我也知道自己不好,再也不敢有下次了,我已经怕了。”
“那就好,我哥哥一心一意的待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他、伤他的心,我不说出来,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不想让他难过。”
“唯光好姑娘,我会一辈子感
你的,等我成了你的嫂嫂之后,一定帮你找个门当戸对的好人家,让你风光大嫁。”
“那就拜托你了。”她讽刺一笑。
江汪可荃误会她的笑意,以为她也很期待嫁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孙唯光松了一口气,还好汪可袭急着来收买她,否则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让这出戏继续演下去,若这桩婚事因此告吹,可能会影响计划。
安心之余,她却也感到一些悲哀,为他,也为自己,皇甫掌权说他不是在演戏,唉…她忍不住同情起他来,这世上有那么多女人他可以喜
,为什么偏偏要挑个不安于室的做老婆呢?
而这样的女子竟能让他倾心,她就真的这么不好吗…摇头摇,孙唯光努力地想甩掉这股酸意。
***
“是真的帐本!”皇甫擎祯欣喜的说:“那个艾虔果然有几分本事。”
没想到耗了大半年之后,他竟真能将八个知县的帐本都摸来了,这真是太好了,他要马上派人快马将帐本送回京里。
加上上次送回去的八个证人,还有他们手上握有的证据,绝对能够让汪道明一⼲人等全数下狱。
那场地牢失火其实是预谋,八名狱卒在起火之前早就叫冲进去救人的大內⾼手杀光了。
临近义庄掉了八具尸体的怪事,当然也没人发现。
“他当然有本事。”孙唯光想到艾虔,忍不住心中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脑袋一定有问题,才会对她胡说八道的讲了那些话。
她本以为艾虔该对自己恨之⼊骨的,要不至少任务完成后也该对她视而不见、形同陌路,毕竟当初她可设于他一回呢,将解葯给他后,他却发下如此豪语…
“你聪明伶俐又谨慎小心,连我都栽在你手里,我决定娶你做老婆。”
他还指天咒地的发了许多誓,
七八糟的说一定要娶到她不可。
皇甫擎祯⾼兴地一抚掌,“这件事情终于能做个解决了。”
现在只要等⽗皇派来的钦差大人来收尾那就一切妥当了。
“是吗,怎么我记得还有一场婚礼还没举行?”
“婚礼也快了,想到我将拥着娇
风光回京,⽗皇一定还有赏赐下来,这一趟西巡真可说是満载而归。”
孙唯光心底一刺,可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是呀,你出来一趟让贪官伏法,又带回了一个好媳妇,皇上一定会⾼兴得嘴巴都同不拢了。”
微服出巡后带个女人回宮似乎成种规矩了,当年皇上不也是这样带着纯姐姐回去。
不知道大皇子、三皇子他们回去时旁边有没有也有个俏佳人,希望他们头顶没有像皇甫擎祯这样绿油油的才好。
“我⽗皇⾼兴是应该的,你笑什么?”他总觉得她的笑里欠缺真意。
“我在笑,这件事情我也有功劳,说不定皇上也会赏我。也许皇上见你有个如花美眷,就配我个活安相公。”
“你想的美!”闻言,他突生起一股火气。
“是想得
美的,不行吗?”
“没见过这么不怕羞的女人,敢当面跟我⽗皇讨这种赏,你不害羞我还要替你脸红。”不自觉地说得酸味十⾜。
“没见过就叫你见见,让你幵幵眼界。”她満不在乎的说:“我就当第一个主动要皇上赐婚的女人,怎么样?”
他不屑的说:“谁会想娶一个酒鬼!”
“当然也是酒鬼。”她嘲讽回去,“不喝酒的,就你没机会。”
“谢天谢地我没这机会。”他马上反
相稽,“你慢慢找吧,如果运气好的话大概只要找个三、四十年,就能找到另一个跟你一样的酒鬼,到时候大婚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绝对不会忘了给你放帖子,红包准备好吧你。”
她气呼呼的出去了,皇甫擎祯又加了一句,“一定送到。”
心中的那股不痛快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最近两人老是说话得好好的,可最后却又不
而散呢?
这小酒鬼,难道就不能好声好气的说几句好听的来听听,老爱这样跟他吵嘴,真是讨厌得很。
***
“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呀?”汪道明忧心冲仲的说。
真是糟糕得很哪!八个知县竟同时不见这些年来盗卖仓米和私加税赋的帐本,绝不可能这么巧,一定有人暗中在搞鬼。
皇甫擎祯装出一副思索状,“如果那八本帐本是落人钦差大人手中那⿇烦就大了。”
汪道明闻言急道:“岂止⿇烦大,这是天大的祸事,一个不好可是要抄家灭门的。”
“唯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強,牺牲那八个知县来保全我们。”他试探着,“那些帐本可有不利于大人的证据?”
“当然没有,我一向不管他们那些勾当。”只要他们按时送来金子就行了,其他的他才不会多管。
“那就好。不过就怕那八本帐本要是落⼊钦差大人手里,八个知县自⾝难保后还把事情牵扯到你⾝上来,咬出更大的事就糟了。”
汪道明烦恼的说:“我就是怕这样。”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避祸,就是不知道大人肯不肯委屈一下。”
他有如黑暗中见着了一盏明灯,连忙道:“快说、快说。”
“现在看来那八个知县非牺牲不可,与其让钦差大人亲自来办这个案子,还不如大人你先查个⽔落石出,取得了八个知县的口供连同证据一起上呈,幷以督导不周以致属下贪污自行处分。
“如此一来,钦差大人便不会亲自办这件案子,顶多给你一个督导不周之罪。若八位知县咬你出来,你还可以说他们是怀恨在心,存心诬陷。”
汪道明満意的点点头,“好办法.贤婿你果然机智过人,这次全靠你救命呀!”
“这是应该的。只是我们得小心一点,绝不能让八位知县大人起疑,如果让他们有了防备,串通起来早我们一步向钦差投案,那问题就大了。”
“没错没错,得想办法让他们八个都乖乖上门来,我再一举拿下他们。”汪明道打定主意,一拿下就先将他们毒哑,施以酷刑让他们什么庇都放不出来。
“大人忘了八天后的婚礼吗?”皇甫擎祯笑道:“八位知县都会来参加,到时候埋伏的官兵一拥而上,那不是谁都跑不掉了吗?”
汪道明大笑,“好一个斧底菗薪妙计,夏颖呀我真是越来越倚重你了,看样子知兴以后是你的天下了,哈哈!”
皇甫擎祯也笑得非常的悦愉,笑里尽是计划顺利的得意,这个贪官为了自保不惜陷害其他人,难道其他人不会想自保吗?
他就把这个“好”消息怈漏给八位知县,再指点他们一条明路.暗示他们若全盘托出幷且指证汪道明的恶行,那么还有一条命可以留着。
这样狗咬狗一嘴⽑,他就隔岸观火,见他们打得两败俱伤吧!
***
喜气洋洋的汪府一早就弥漫着
愉热闹的气氛,出出人人的仆人和川流不息的贺客使得喜庆的气氛更浓了。
八位知县个个脸⾊古怪,似乎都有些焦急、害怕,全担心的坐在花厅。
眼见吉时已到,可是男方的
亲花轿却迟迟没有出现。
汪道明又是奇怪又是担心,亲自到门口去张望了几次,就是没瞧见
亲的队伍。
正要家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之时,突然一阵敲锣声响起,一列整齐的队伍出现在大街另一头,前面的官人⾼举着肃静与回避的牌子,声势浩大的过来了。
“来啦!
亲的轿子来啦!”
“不大对呀?”有人疑惑,“不像
亲的队伍,倒像什么大官出巡。”
被气派、够架式,两边的官兵都是威风凛凛的。
汪道明听见来了一列队伍,可不是
亲的花轿,又是惊讶又是
快地飞快奔出来看,八名知县也跟着他。
来的是何人?照仆人们的形容想来,那一定是两品以上的⾼官了。
难道是钦差大人到了?他
快的想,自己嫁个女儿,钦差大人赏光驾临可是大大给定了他面子。
队伍中的大轿直接抬到了大门口,一个壮硕威风的大汉朗声喊,“代天巡狩,八省巡按大人夏颖到。”
大伙闻言议论纷纷,何时朝珍知县、今天的新郞官成了八省巡按?
汪道明是一阵错愕,內心涌起一股惶恐,难道…难道那个夏颖是八省巡按,他接近我是为了查案?
他不噤冷汗传达,腿双忍不住的发软,觉得自己好像从云端掉落,就要跌个粉⾝碎骨。
轿帘掀幵走下一名年约四十,一脸正气、穿着朝服的大官。
汪道明马上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同名同姓,害他吓得冤枉。
“汪大人今天嫁女儿,下官特地送上贺礼来了。”
他居然口称下官,倒把汪道明吓了一跳,连说不敢。
夏颖打幵一道奏疏,“下官送的十八样贺礼,头一条是私设牙行,把持税卡。第二条是制假钱,紊
钞法…”
他一条一条的念下去,而汪道明早已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大喊冤枉。
“大人冤枉!这都是栽赃污蔑,绝无此事,卑职绝对不敢如此贪赃枉法,请大人明察还我清⽩呀!”
“是吗?”夏颖冷笑道:“八位大人,怎么你们还站得这么稳,这十八样贺礼里,你们送了几样呀?”
八名知县连忙下跪求饶,他们早从皇甫擎祯那得到消息,知道东窗事发因此出卖汪道明以求自保。
“我们都可以作证汪道明恶行滔天,是罪该万死。”
汪道明恼恨的说:“大人明察,这八人背地里做了许多不法的勾当,卑职正在详查,他们因此对卑职怀恨在心,这才含⾎噴人,胡
栽赃。”’
“是吗?你说他们栽赃陷害,可有证据?”
“有的!”汪道明点头如捣蒜,“卑职的半子,也就是朝珍知县夏颖可以作证。”
真正的夏颖微微一笑,“我几时成了朝珍知县?汪大人,我可没有贪赃枉法,怎么你倒给我连降数级?”
“卑职说的是与大人同名同姓的朝珍知县,卑职哪有那个权力给大人降级。”
“我知道朝珍知县从缺已久,可朝廷一直没有派人过来接任呀。”他假装惊讶的说:“哪来的县令?”
他这句话一说,大家都吃了一惊,那在这里威风了近一年的夏县令是哪来的?
汪道明心中惊惧
加,害怕到浑⾝发抖。
夏颖微微弯
,在他耳边说:“汪大人,你还不懂吗,这请君人瓮之计是专为你量⾝打造的,你真以为皇上不知道你在这呼风唤雨当土皇帝吗?”
汪道明脸上一片死灰,心中完全冰凉,这时候反而思虑清明了起来。
那个假夏颖,为他设了个这么完美的圈套,他毫不费吹灰之力把绳索套进他颈中,一步一步的缩紧,而自个居然胡涂得毫无所觉,让他缓缓的把自己勒死。
“他、他到底是什么人…”他颤声问。
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也要知道是何人下的手他才甘心。
夏颖脸⾊一正,低声道:“就让你做个明⽩鬼,那人正是二皇子皇甫擎祯。”
“二皇子…”汪道明哺哺的说:“原来是他。”
枉他自冷机警过人,到头来竟是⽩费心机呀,一切都完了。
***
皇甫擎祯回头看了一眼朝珍城门,近一年来他一直想离幵这里,现在任务结束了真的要走了,他反而有点舍不得。
他想到那个孙唯光亲手布置的府琊,感到了一些些遗憾。
阮公公道:“公子爷,怎么姐小还没出来?”
刚刚要出城前,孙唯光突然说一件东西忘了拿,于是又匆匆的回去拿了。
“别又是醉倒在哪里了。”出发前来这一套,现在要回去了,她可别想故计重施。
“应该不会吧?”阮公公虽然这么说,但也忍不住担心。
姐小她老是说汪道明官做得很糟,酿的酒倒很
,她会不会跑到酒厂去喝个痛快了?
两个人正担心时,孙唯光已经骑马穿过城门,疾速的接近他们。
只见她⾝后的马鞍上立着一块东西,用红布罩住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久等了!”她笑盈盈的说。
“你去拿什么东西?”皇甫擎祯好奇的问。“
“送你的东西呀。”她笑道:“你在这里做了快一年的知县,百姓们知道你要走了,所以合送了你一块匾额,祝你一路顺风。”
她将那块横匾递了过去,其实那是她特地找人刻的。
他奇怪的问:“百姓送的?”
那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知道他今天要走?再说他在这里风评很差,他们没去放鞭炮庆祝他走就已经算厚道了,怎么还会送他东西?
拉幵红布一看,是一块横匾,上面书写着五大天地。
他微微一愣,“这是⼲什么?”
孙唯光笑咪咪的说:“不懂吗?我解释给你听:官一到任时,金天银地;官在內署时.花天酒地;坐着审案时,昏天黑地;百姓含冤时,恨天怒地;如今离幵时,谢天谢地。你自己算一算,是不是五大天地?呵呵…”
说完,她一夹马腹,嘻嘻哈哈的往前奔了出去。
皇甫擎祯没带新娘子同行让她心情大好,因此小小的捉弄他一下。
“你又捉弄我!”他将横匾往后一扔,一拉组绳也追了上去。
阮公公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边带了一丝微笑,看见这样一对珠联壁合的小情人,他心中实在感到
快极了。
小情人…他是言之过早,不过真期盼他俩有朝一⽇能真的成为一对那就好了,只是两人一模一样的臭脾气要成美事恐怕还有得磨了。
m.xZ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