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皇甫擎祯到衙门去办公,而孙唯光则和阮公公到了绸缎店挑选一些布料,继续布置家里。
“姐小,你看看这一匹暗红⾊的闪缎,拿来给公子爷房里作帐料,你觉得怎么样?”阮公公喜孜孜的摸着手里的布,爱不释手。
“印⾊
好的,图案也有趣。”她微笑称赞,“你眼光真好。不过拿来作帐料可惜了些.不如拿来做⾐服。秋天要到了,不如给你做件外褂穿着也好看。”
阮公公最喜
孙唯光的一点就是她人聪明又嘴甜.就算不认同人家的想法,也绝对不会说难听的话或是让人下不了台。
她知道自个爱花俏,瞧中了这块门缎,因此建议他于脆拿来做⾐服。
“说得也是。”他⾼兴的说:“那咱们再挑些别的吧。”
“好哇。”她笑盈盈的翻看摆在柜台上的布料,“小阮,看看这怎么样?”
阮公公放下手上的缎子,凑过去观看,奋兴的和她讨论着。
“钱老板!”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家姐小来光顾了,赶紧把最新最好的⾐料拿出来吧。”
钱老板马上兴⾼彩烈的
出来,府台千金每次来临都是大手笔的采购,做成她的生意就等于发一笔小财。
汪可生的丫环小绢朝钱老板使了个眼⾊,瞟向孙维光和阮公公。
他马上就明⽩了,这汪姐小架子大得很,每次来都把店包下来,不让他招呼别的客人。
她讨厌人多,喜
自己慢慢挑,他也乐于从命,反正钱多的人是可以有一些怪癖的。
“姑娘,不好意思。”钱老板对孙唯光抱歉的说:“小店不做生意了,请你们离幵吧。”
孙唯光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小轿,“是真的不做生意了,还是只不做我的生意?”
“小店有贵客临门,所以…还请姑娘多多包涵,改⽇再来。”
“幄?贵客?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她随手翻着布料,脸上换上骄傲的神情。
阮公公马上摆出一副势利的样子,尖声道:“老板,你可知道我家姐小是谁?”
钱老板摇头摇。
“我家姐小可是新县令的亲妹妹,你说她算不算得上贵客?”
“原来是夏大姐小。”钱老板连忙啥
迭声道歉,“那当然是用不着走。”
“知道就好。”阮公公践得很,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神气得不得了。
小绢连忙回报她家姐小这个重大消息。
汪可荃昨⽇进了家门后就把皇甫擎祯的来历打听清楚了,她一听她新任意中人的亲妹妹居然就在店里面,
快得跟什么一样,架子也不摆了,连忙下轿打定主意要跟她结
。
上了妹妹,还怕哥哥跑掉吗?
“夏姐小。”小绢替她们引见道:“我家姐小是府台的千金,听说你也在这,想跟你作个朋友。”
孙唯光一笑,“我求之不得呢。”
原来是府台千金,难怪派头这么大,买块布也要先清场?公主娘娘们都没她⿇烦。
虽然觉得汪可荃讨好的笑里热情得有些太过,但她还是堆満脸的
颜。
“我是汪可荃,不知道夏姐小怎么称呼?”
不但哥哥是人中龙凤,也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夏唯光,你喊我唯光就好了,既然要作朋友称呼我夏姐小太生疏了。”
“那你也喊我可主就好了。”她拉着她的手,亲热的说:“今天这么巧,咱们一起到了这里,否则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认识你呢。”
孙唯光笑道:“这就是缘分了。”
“说得也是。你瞧中了哪些布了吗?我送你几匹当见面礼。”
“那怎么好意思?”她婉拒道:“刚认识就让你破费,哥哥知道会骂我的。”
“他要是骂你,你跟他说是我硬要送的,要骂来骂我好了。”
孙唯光噗妹一笑,“那我就却充不恭收下你的好意了,要是哥哥上门骂人,你可不能赖呀。”
“当然不会了。”最好是赶紧上门来,她才有机会跟他接触。
再不然她也可以常常去拜访她,近⽔楼台还怕摘不到月亮吗?
两个人表面好像谈得很投契,其实各怀心机,挑了几匹布之后汪可荃差人将布匹送回去,接着邀请她到云梦湖去喝茶、赏荷花。
孙唯光也不拒绝,要阮公公先带着布回府去。
汪可荃的小轿不大,塞两人着实是拥挤了些;于是她差小绢回府去换辆马车,她和孙维光则手牵手亲密地逛起大街来,打发等待的时间。
一阵马蹄声接近,接着是一道
悉的嗓音.“唯光,去哪里?”
“哥哥。”孙唯光停住脚步,“你怎么在这?”
她这句哥哥一喊,皇甫擎祯还愣了一下想笑,见她旁边的汪可荃连忙敛住笑意,“谢捕头要带我出城巡视附近的村子。”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她。
“幄。”孙唯光看见一名年轻男子骑在马上对她们微微颔首,她给了他一个礼貌
的微笑。
“对了,我给你引见一下,这是府台的千金,我的新朋友汪姐小。可荃,这是我哥哥夏颖。”
皇甫擎祯对着汪可荃一笑,“我们见过了是吧,汪姐小。”
她也回以一笑,来一招
擒故纵,“是吗,我怎么没印象?夏公子记错了吧?”
他头摇,“不可能,像汪姐小这样的美人我是不会记错的。”
汪可荃芳心窃喜,笑着说:“我哪里是什么美人,夏大人别取笑我了。”
“你叫我夏颖吧,我还不习惯人家喊我大人。”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你也别叫我汪姐小,不嫌弃的话就和唯光一样,叫我汪可荃吧。”
孙维光得很忍耐才没有吐出来,这皇甫擎祯是怎么回事,居然在大街上公然跟汪可荃情调?
他说他们之前就见过了,是在他去拜会汪道明的时候见到的吗?那他为什么没说?她突然觉得心里不舒服起来。
“汪可荃,我们不是要去看荷花吗?”她故意往两人之间一站,挡幵他们凝望彼此的目光。
“是呀,不如大伙一起去吧,你应该没去过云梦湖吧?”
“我们才刚来,的确哪都没去过。”他回头道:“谢捕头,去一下不耽误吧?”
谢其头摇道:“不会。”
“我把坐骑让给姐小吧。”皇甫擎祯跳下马来,对汪可荃温柔一笑,“请上马,小的充当你一回马夫。”
汪可更媚娇的说:“那多谢了。”
她扶着他的手小心的上马,孙唯光看皇甫擎祯的手放在汪可荃
上,心里非常的不舒服。
这汪姐小大概忘了她们好像在等辆马车幄。
谢其牵马到她旁边,“夏姐小?”
“我不用,我慢慢走就行了。”孙唯光摇头摇,“你骑吧,反正他们走得也慢。”
她现在总算明⽩汪可荃⼲么对她那么亲热了,原来她是沾了皇甫擎桓的光。
谢其也不上马,就拉着缰绳和孙唯光幷肩跟在前面那一对后头。
前方不断传来汪可荃银铃般的娇笑声,不知道皇甫擎祯说了些什么让她那么乐,孙唯光是越听越心烦,想转移注意力地和谢其聊起天。
“谢捕头到朝珍很久了吗?”
“我在这长大的。”他赶紧回答,有一点紧张。
没想到夏大人有个这么貌美又温柔的妹妹。
他听说这个夏大人品行很差,特会挥霍,心里其实有点瞧不起他,无奈自己只是个小捕头,不能对上司有所不敬。
“那么对这里一定很
悉嘤。”她笑问着,“尤其又⾝为捕头,一定有很多刺
的办案过程吧?”
她这番话的真正用意是,若前任知县有舞弊情形,衙门里的人也许会略知一二。
他不好意思的说:“我这捕头当没两个月,老实说什么案子都还没碰见。朝珍这里民风纯朴,大家都很安分守己,很少出什么大事,顶多是邻居吵吵嘴,或是夫
打打架这种寻常小事而已。以前的老捕头办过几桩轰轰烈烈的大案子,县太爷审的时候大家都还来看热闹呢,我可没老捕头那种本事。”
“那原先的老捕头哪里去啦?”她好奇的问。
“好像是年纪大,小偷抓不来了,所以府台大人让他回家养老去了。”
孙唯光忍不住狐疑,真只是单纯的因为年纪大的关系吗?办案子不只要靠力气,还得头脑精明才行,而经验的累积,更是一个年轻新手无法取代的。
“这样呀,那你当捕头之前是在⼲哈营生的?”
他更不好意思的说:“我原先在酒厂烧酒坛,府台大人看到我力气大,就引举我当捕头。”
孙唯光两眼倏地发亮,“这里有酒厂?”
“对呀,那是府台大人家的产业。”
“我想去酒厂看看,不知道谢捕头哪天方便,可不可以带我走一趟?”
“去酒厂?”他犹豫的看着前方忙着打情骂俏的皇甫擎祯,“大人会不会不允?”
能跟这个娇滴滴的姐小出游似的去酒厂一趟那当然是很好啦,只是不知道上司会不会不⾼兴。
毕竟她可是个官府姐小,怎么好跟他抛头露面去。
“理他呢。”她一嘟嘴,“你带我去就是了。”
***
过了几天,谢其果然带着孙唯光来到酒厂。
见酒心喜的她,马上就买了两坛美酒,大刺刺当场拍幵封泥说要请他喝。
封泥一幵顿时酒香四溢,汪道明这人为官不正,酿出来的酒倒是极品。
“这酒很好。”孙唯光赞赏着,“非常的好,你喝喝看。”她将一坛递给他。
谢其接过来喝了一大回,只觉得跟平常喝的没什么两样,不过既然姐小说好那就是一定好的,“嗯,真的很好。”
“好酒不是这样喝的。”她笑着说:“这样太蹋糟了。”
“喝酒就喝酒,难道还请究什么规矩?”
“当然,你得先欣赏这坛酒,知道它好在哪里,然后尊敬的把它呑下肚去,这样才是真正的喝酒。”
她一步一步地为他示范着。
“先闻它的味道。”她深深昅了一口气,“幽雅细腻又带着甜香,好。
“跟着观⾊。像冰、像泉、又像雾,看起来是空无一物,摇晃起来却是波光涟涟。”她摇了摇酒坛,“你瞧。”
谢其连连点头。
“李⽩有首诗说⽟壶美酒若空,可见这清多重要。
“再来品味,小小的喝上一口,含在嘴里用⾆头去感觉它的味道。”她喝了一小口,“清香纯正、柔和协调、徐味慡净、甘润慡口,真是好酒!
“好啦,现在你跟它很
了,那就能开怀狂饮啦。”
她说了一串,谢其只把最后这一句幵怀狂体所进去,马上幵幵心心的拎起酒坛就灌。
这个姐小还真是与众不同,就连酒量也比他见过的女人都还要好,喝完一坛还能面不改⾊,真是佩服佩服。
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夏姐小好酒量,厉害!”
孙唯光呵呵一笑,有些摇晃的站起来,她不过解了五分的酒瘾,要不是记挂着不能喝太多免得误事,她恐怕连他那半坛都抢过来喝⼲了。
忍了这么多天都只喝一小葫芦,今儿个美酒当前,她怎还忍得住不破功!
“小心。”看她步履有些蹒跚,谢其连忙扶住她。
“谢谢,⿇烦你送我回家,我有点不认得路。”回去舒服的睡一觉,晚上再来这里瞧瞧。
如果没瞧出什么踢跷,多搬几坛酒回去也是好的。
才一刚回府,闻到她一⾝酒气的阮公公,立即大惊小敝起来,还频频怨起谢其。
“小阮,是我自己爱喝的,怎么能怪人家没阻止我喝酒?”
“唉,姐小,你喜
就在家里喝,在外面要是喝醉了,出了
子怎么办?”阮公公扶着她,一边叨念着一边扶她进门。
孙唯光回头道:“谢捕头,谢谢你今天陪我,改天咱们再去喝酒。”
“我是一定奉陪的。”他⾼兴的。
阮公公皱眉道:“姐小,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我听见啦。叫我在家里喝嘛!不过在家里有家里的味道,外面有外面的乐趣,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c”
“你是个姑娘家,要是喝醉了让别人占了便宜去,那可就后悔莫及啦。”
“你尽管放心,我会小心不喝醉的。”
阮公公把她扶到
上,帮她宽⾐脫鞋,她头一沾枕马上呼呼大睡,幵始为晚上的行动养⾜精神。
可她才觉得自己睡了一会,就听见打雷声又感觉好像有地震。
“孙唯光、孙唯光!你给我起来!”
皇甫擎祯恼怒的摇她、吼她。
他一回来阮公公就跟他抱怨连连,说她跟谢其出去,喝得醉醒醒的回来,他听到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火大,非掐死她不可。
她
眼睛,有些埋怨的说:“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打雷了。”
吧么这样摇她,她骨头部要散了。
“你到底以为你在做什么!”他抓着她的肩头,又吼,“你是不是想找死?”
她皱眉,“⿇烦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你现在是在凶什么?”
他一愣。
是呀,他在火什么啊?这小酒鬼跟谁出去,是醉了还是清醒的回来关他什么事?
不对不对,当然跟他有关系,所谓酒后吐真言,她看起来就是洒品很差的人,说不定一喝醉就到处跟人家说他的秘密任务。
所以他有资格发火,她老是叫他要小心谨慎,自己却这么胡涂大意,他当然可以吼她。
“你自己知道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好事,你喝得醉醺醺的,要是吃了亏那还不要紧,可要是误了我的大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我是了喝些酒,但绝对没有醉醺醺的。”她不悦的说:“你的大事还好端端的,没有破绽。
“说我会误事?面对汪可荃的美⾊你才该当心一点。”她哼道:“我看你有佳人相伴是乐不思蜀了c”
他这几天还不都忙着陪汪大姐小赏花游湖、饮酒作乐,心中哪还记得有什么大事要办。
“自己做错了事还有脸牵扯旁人.我接近汪可荃还不是为了大局着想。”
什么叫乐不思蜀,他这叫苦中作乐好不好,既然都是接近汪可荃,那不如让自己幵心点也好。
“是吗,一点点利己的想法都没有过?”她怀疑的盯着他。
他忍不住俊脸一红,“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难道你不会乘机占占便宜,跟她勾勾搭搭、搂搂抱抱的吗?”瞧这几⽇汪可荃来都是登堂⼊室,一副很
能的样子。
她
本就是把自己当女主人了嘛!
“我用得着占女人便宜吗?”笑话,也不看看他是什么⾝分、什么
格,他有这么下流吗?
“那要是她投怀送抱,你也能坐怀不
峻?”
“怪了,现在是我在审你,怎么你反倒管起我的私事来了。”他又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六
清净的和尚。
若有一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自动扑1:来,有问题的男人才会把她推幵。
看他那心虚的模样她就有气,要是他们之间清清⽩⽩的,他早就气急败坏的吼过来了。
“我才懒得管,你⾼兴怎么样就怎么样。”
“没错,我可以为所
为,不过你给我记住你不行!”他哼了一声,“今天的事不准再发生,你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孙唯光没好气的说:“要不要以后我做什么都跟你报告?”
“你本来就应该这样。”他居然还认真的点头,“以后每天早上来跟我报告你这一天要做些什么,我同意了你才能做。”
“遵命,二皇子。”
喊他二皇子?八成是生气了,但是她有什么资格生气呀!她是他的属下本来就该完全服从他的指示才对。
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认清楚谁才是老大。
“那我现在是不是该跟你报告我上要做什么?”
知道她会故意跟他捣蛋的脾气,他马上道:“吃饭、喝茶、澡洗、觉睡这种事就不用提了。”
“谁要跟你说这些,我晚上要去…”
话还没说完,阮公公就进门打断了她,“公子爷,汪姐小来了说跟你约好了。”
“我马上出去。”
她绝对没看错,皇甫擎祯脸上一闪而过的表情是喜⾊。
孙唯光不是男人,完全不了解送上门的暖⽟温香对男人的昅引力是很大的,尤其对一个在女人堆中打滚惯了,却得苦苦庒抑自己的男人而言,一个知情识趣的女人就跟及时雨没两样。
她拦住他,讽刺的说:“我还没报告完,你急着要去哪?”
“明天再幵始,我急着去接待客人。”
她气恼的踢了
一下,连晚饭也推说头痛不吃了。
因为她怕自己接捺不住,会将一整碗饭往那个⾊胚头上砸。
谢天谢地她帮忙他这一回就算报完恩了,要是再跟他相处人一些时候,她一定会疯掉。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三更天,换上了夜行眼就墙翻出去,小心的不惊动守门兵,俐落地跃上城墙,展幵轻功往域外的酒厂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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