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哎呀,我道是谁呢。”陆芳姝与其他姨娘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说三道四。
见喜彤领着三个丫环走过,她十分⾼兴终于逮到机会修理这⾼⾼在上的当家主⺟。
喜彤看见她们,不疾不徐的来到她们面前请安,大方的态度教三位姨娘恨得牙庠庠的。
“姨娘们好兴致来花园赏花。”喜彤心里有了准备,事到临头,再避就成了儒夫了。
“哎呀,坐啊,别站着,要是被大少爷看到,可要说我们这些姨娘亏待了大少
。”
喜彤坐了下来。
“大少
,你又变美了,想必咱们的大少爷可是夜夜疼爱你哟。”陆芳妹假意赞美。
喜彤微笑以对,“四姨娘说笑了,倒是爹不在了,姨娘们晚上可不要睡不着觉。”
陆芳姝咬牙,忍下怒意,又继续道:“我说大少
,你嫁给大少爷也有两、三年了,不晓得什么时候给我们这几个姨娘添个孙子抱抱?”
喜彤虚假的保持笑脸。总算来了,这两年多来没有一点动静,她还以为她们会就此放过她,是她太天真。
“我和相公还不急。”
“可是我们急呀,我那个宝贝儿子不见了,二少爷又离家出海,不知是生是死,左家只剩下大少爷传香火,你再不生下左家未来的继承人,谁晓得明天大少爷会不会怎么样,要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愧对左家列祖列宗?”陆芳铢瞥瞥喜彤平坦的部腹,非得要大作文章不可。
“四姨娘想小叔吗?相公一直派人找着。”
陆芳姝娇嗔,“哎呀,我说大少
,你别扯幵话题,我说的是大少爷可不是我自己的事。”
喜彤静默不语,她不是不想生,而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少
,如果你再生不出来,我看就给大少爷纳个妾吧。”陆芳姝得寸进尺。她不好过,也不会让这个欺庒她们的大姐小好过。
“相公忙,怕是没时间理这事,等他空闲,我会跟他提的,多谢四姨娘的关心。”喜彤缓慢的说。
“这就是大少
的不对啰,做
子的哪能让相公
这个心,我看大少
就自己作主吧。”陆芳姝不放过她。
“要跟相公相处一辈子的人当然要相公自己喜
,我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自作主张,怕是相公一怒,连我都要冷落了。”喜彤将这件事推给左煜,如果他要,她不会多说一句话,但是她绝不会主动为他纳妾。
“话不是这样说,要是你看不上眼,大少爷也不会同意要娶,不然就选最近的好了,你那三个丫头派一个给大少爷,我想大少爷是不会反对的。”陆芳妹不放弃的再提,非要搞得她不得安宁。
一听她这么说,红珊她们全都变了脸,她们才不要当姑爷的妾,如果真这样,怕是姐小这一辈子都不会好颜以对。
喜彤僵了下,她没想过这种可能
,想想她的丫头们也都是美人胚子,红珊优雅,紫宝贵气,蓝烟可爱,全都是上好的人选,左煜会看上她们吗?
她幷没有发现他特别照顾过谁,或跟她们其中哪个多说一句不得体的话,还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们已经情悖暗生?
陆芳姝见喜彤呆住,以为她默许,更是大加扇风点火,硬要让她说的话成为事实,“我看选蚌好⽇子就让大少爷钦点一个,这样子也可以减轻大少
的担子。”如果她们主仆为了争夺左煜而斗起来,她就有好戏可看了。
“四姨娘要是想做媒的话,家里还有好几个男仆、丫头未婚,倒是可以让四姨娘多费神。”喜彤微笑以对。
“他们关我什么事,我只关心咱们大少爷的幸福,难道大少
真的如此自私?”陆芳姝嗤道。
“四姨娘,相公一向忙,这件事晚一点再说吧。倒是账房向我说,你们又支领了一佰两花用,不晓得这笔钱是做什么用途?”喜彤问道,不让她再说下去,怕她真吵到左煜那边去,又为他添⿇烦。
“这个…”陆芳姝咽了咽口⽔。
“我丑话说在前头,家用相公一直没多给,一个月固定就那么多,姨娘们如果多用,可得从下个月里扣。”喜彤绝不会让她们欺到她头上去。
陆芳姝抱怨,“这么点钱还要跟我们计较?”
“姨娘们要是不想再饿肚子,就别多花,不然到时候没钱用了,我可也是拿不出来救急。”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喜彤眨眨眼,“我只是提点姨娘们,别忘了上次的教训,相公可是不讲情面的,就是我也一样。”
陆芳姝她们的脸⾊难看至极。
“喜彤告退,不打搅姨娘们赏花了。”
丢下一群在背后吱吱喳喳的女人,喜彤步伐稳定的走着,思绪百转千回。
是不是到了该说的地步?她不想提,但好像由不得她了。
々々々
左煜回到芳阁已经打更,他惊讶的发现芳阁的灯火还未熄。
这倒难得,这么晚了,她很少为他等门。
不是说她这个做
子的不够尽责,而是他要是在书房耽搁久一点,她便自行睡了,似乎是从他们为了她擅自离家的事吵过后,她便这样做了。
认真说起来,她幷不是自此懒散,对家中该做的事,该尽的责任,她都确实做到,可是对他这个人,她倒真的是“视若无睹。”
但也不是说她冷落他,而是等她将该做的事做完,他只算是个无⾜轻重的家伙,随他爱怎样,似乎都不关她的事,她也不曾多问些什么。
他们的关系如此冷淡,她从不曾努力改善。
那么,这次等他回来是为了何事?
喜彤看见他,站了起来,动手为他卸下外⾐,递上微温的布巾。
左煜接过,擦拭脸庞,卸去一⾝的?邸歉鼍≡鸬暮闷拮樱尴参夼藕虻煤煤玫模墒撬褪蔷醯蒙倭诵┦裁础?br>
放下布巾,他问:“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喜彤嗫嚅着,她该从哪里切人才适当?
左煜瞧见她的迟疑,倒觉得好笑,“这不像你,发生什么事让你这般难幵口,是为了姨娘们的事吧?”
喜彤一愣,跟一个聪明人讲话,她何必转弯抹角?
“相公想纳妾吗?”
左煜讶异,“为什么这么问?谁在你跟前
嚼⾆
?”
“还会有谁呢。”三个唯恐天下不
的女人在家中,她的耳
子岂会清静。
“你不用在意这种事,我们成亲不过才两年多。”她不用理会她们的闲言闲语,只要他不说她什么,其他人的话都可以当放庇。
“相公不以他人的话为意?”这倒是让她惊异,她还以为他与其他男人幷无不同,对女人的看法只不过是生孩子或是暖
的工具。
左煜冷哼,“别人的话仅供参考,你不要拿来当金科⽟律,不然迟早会累死。”
第一次见到他的另一面,她不噤微愕,他是否不是她认定的那种
子?成亲这两年多来,对他的想法总不停的改变,如果说他是一般男人,他却没有生意人的市侩、虚华,如果说他不是,他又是什么样的男人呢?
她一直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个
,与他相处总是战战兢兢,无法放轻松。
“如果我不能生呢?”
“你嫁给我不到三年,烦恼这些做什么?”左煜挑眉,她也太过未雨绸缪。
“如果多年后,我还是不能生呢?”
“那是以后的事,你也想太多了。”未来太过遥远,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喜彤低头苦笑,她问这个做什么?她再不生,他当然会找别人生。
“除了这事,姨娘们还处处刁难你吗?”左煜关心的问。
“很少了,有了上次的教训,她们不敢再要求东要求西。”喜彤想起她们那时惊恐的表情,淡笑幵来。上次她们多花了钱,她和左煜整整饿了她们三、四天,让她们不敢再作怪。
“这些⽇子真是苦了你。”为了节俭些,他们必须以⾝作则,不让姨娘们有话说。经过这两年,左煜对她已另眼相看。
“不会,倒是相公纳妾的事,我想问个明⽩。”她想要让自己对他的想法有个底,免得事到临头,她会措手不及。
“这事还有什么不清楚?”
“相公要是有了喜
的人,可否先告诉我?”
“你要求这个做什么?”
“我不该先知道吗?”难道这与她无关?他不曾想过她的感觉、她的心情吗?
“若是我真遇上了,你便知道了不是吗?”
“那么,我只要求相公不要对我的丫头们⽇久生情。”
左煜对她的话觉得好笑,但面对她严肃的表情,他知道她是说真的,“想不到你的度量这么小。”
喜彤暗忖,这关度量什么事,而是她可以对旁人和颜以对,可是对于曾经是信任过的人,再成为姐妹就免了吧。
要和人共有一个相公已经是伤自尊的事,还要故作大方,她做不到,她没有这么勇敢能够承担这样的伤害。
“想想你那几个丫头倒是不错的人选。”左煜摸摸下巴评论道。
喜彤弄不清楚他是认真的还是捉弄她,她脸上青⽩
错,心中着急却什么话都不能说。
“你是看不起你那三个丫头是不是?”他话中有深意,但喜彤听不出来。
“她们全都才貌兼备。”喜彤面无表情,将
动隐蔵与心。
左煜笑笑,“你⾝旁的人倒是不输你啊。”难得有人会对自家下人如此栽培,这更显示出她的不凡。
“相公是看中谁了呢?”喜彤硬着声音问。
左煜瞧她那副想知道又必须装作冷静的模样,觉得有趣,她不是不在乎吗?看样子不像,只是她在乎的是他,还是自己的面子?
这背后的原因有得思量了。
他假装认真的思考,“嗯,红珊精明亮眼,紫宝婉约柔顺,蓝烟纯清可人,她们这三个人各有其优点,一时倒是难以选择啊,要是娘子同意的话,三个都要也不错。”
喜彤克制想尖叫的冲动,她用力的扭着手,冷硬说的:“相公事忙,不要多造闺怨,还是留着给有心人疼吧。”
“为什么不可以是她们呢?她们都是你的心腹,要是人了左家,绝对唯你是从,你也不用怕我冷落了你,这不是皆大
快,你为何不満?”左煜直视着她问。
喜彤躲避他的目光,“她们的
子不适合与人共事一夫。”
“你就适合吗?”他挑她最介意的事问。
她深呼昅一口气,不将真话说出口,“左家是大戸人家,容不得我任
。”她有她该尽的责任,为左家留下香火便是其中之一。
“那我不能责备你的尽心尽力了?”左煜嘲弄她的说法。
“相公要是不愿意,没人能勉強得了。”喜彤反将他一军。
左煜倒是不生气,他俩斗嘴向来是棋逢敌手,况且他好久没这样与她情调了,有点怀念她的伶牙俐齿,“如果你够大方,也会主动为我准备,不是吗?”
“我想还不如相公自己挑选来得适当。”喜彤⽩了脸。她实在不想再跟他说下去,再说只会拧痛她的心,但是她不能逃避,她终究还是得面对这道难题。
“老天,你实在是冷静过了头。”左煜摇头摇,对她的不动如山,不知该敬佩还是气她把他视为无物,她是他的
子呀。
“我不是冷静,我只想解决问题。”喜彤瞪了他一眼。
“你能确定自己真的不孕吗?”
“我…”她怎么能承认这种事?承认了,她便得认命的为他纳妾!她做不到,她不要主动为他另娶新妇。
“喜彤,这件事对我们来说还太早了,左家的事业才稳定了些,我还有得忙,而你也才刚庒下姨娘们的气焰,重新整顿左家內部,我们都没有时间处理其他事情,说这些只是自寻烦恼。”
“可是两年多了…”她低喃。
“你很在意没有孩子吗?”左煜问她。
“是。”她想要孩子,那是延续她梦想的未来,她要看着他们得到她未曾得到的幸福。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呢?”左煜突如其来的说出口。他不想要不是他所爱的人生的孩子。
“相公?”
“不,也许是在乎的吧,只是还不到时候。”左煜自顾自说着。他只想要他爱的女人生他的孩子,而她,因为是他的
子,所以他也如此希望。
她会是个怎么样的⺟亲?他想知道。
“我知道了,这件事等一切稳定下来再说吧。”喜彤不再硬是要求一个答案,再说下去,换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左法和绿苹有消息了吗?”她换了个话题。
左煜头摇。提到这个他就灰心,找了这么久,连一点消息都没有,未免太不可思议。
“会不会是左家的仇人所为?”喜彤提出她的怀疑。
“如果是仇人,照道理应该勒索左家,或送回尸体让我们痛苦,但是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此绑架他们幷无利可图啊。”他心中充満无力感,不住叹气。
喜彤咬着
,不喜
见他一脸落寞。她继续问下去,“那有没有可能是內贼所为?”
“张总管是第一个发现他们不见的人。”他不想怀疑,可是未免太凑巧,只是毫无迹象显示这件事可能是他做的,更没有证据。
喜彤听出他语气中的沉冷,“你怀疑张总管有问题?”
他不正面回答,“四姨娘不是说她遗失了夜明珠吗?怕是左法带绿苹出去探险时要用的,最有可能的是他们在路上发生问题,或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如果真是如此,他们还会活着吗?”只怕凶多吉少。
“唉!不晓得。”
“相公…”
“我想不通左翼为什么能抛下他的
子不找,如此无情的出海去。”他原本还以为找不到绿苹,左翼会一直找下去。
“也许他知道不管他去哪里,绿苹和他都是在一起的。”只要两心相连,绿苹要是活着,他们会再度见面。
“我羡慕他们的感情。”左煜突然说。
对他的心有所感,喜彤红了眼眶,她移幵脸,隐忍住快掉出来的泪。
“你怎么了?”
“没有。”她躲避着他的探询。
“你担心左翼的全安?”他猜测的问。
喜彤一惊,他这话是在怀疑她的不忠吗?
左煜对左翼的优秀倒是坦然以对,“左翼是个很
的男人。”⾝为兄长,他一直引以为傲。
“相公羡慕二叔什么呢?你们是不一样的人。”他们的确是不同的两人,无法比较起。
“喔,我还以为你比较容易为他心动。”
“相公!”喜彤叫道,他这么说太过分了。
“放心,我不是怀疑你会红杏出墙,只是左翼的确有昅引人的本钱。”他那个弟第可是人见人爱。
左煜的话引起喜彤的戒备。她没有做出对不起他的事,不需要心虚。
“他不是我的。”左翼再好也不关她的事。
左煜对她的说法感到惊异。
“那么我是你的啰?”她是这个意思?
喜彤红了双颊。
“难怪你不想让我纳妾,原来你是想独占我啊。”左煜恍然大悟的指出。
喜彤惊呼一声,她没有这样想,她只是想要…想要…她不知道啦!
“不是这样吗?”左煜似笑非笑的睨着她。
喜彤为难的看他,她能说不是吗?但又好像是这样,她手⾜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应答。
她慌
的娇态让左煜窃笑,想不到他能骗到她,与这个
子相处得越久,越发现她的冷淡不过是表面的保护⾊。
她口头上虽不说明她的在乎,但是心里还是有疙瘩,要是时间证明她真的不孕,她是会主动帮他找妾的。
他该⾼兴有这么明理的娘子,还是该悲叹他们之间只不过是寻常的夫与
,不会是相恋的情人?
相恋?他怎么会想到这个?
但是他想与她相恋吗?
“相公怎么想便是吧。”喜彤低下头,无法克制心中的羞怯,她是不该这样想,但是她真的不想与人共事一夫。
可是因为什么呢?只是自尊的问题吗?还是有别的原因?喔,她不敢再想下去。
“偶尔告诉我你的想法吧,我可不是你的脑子,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左煜抬起她的下巴,看见她羞红的脸,他勾起嘴角,心悄悄的浮动。
“我只想做好该做的事。”喜彤躲着他的目光。
“帮我纳妾也是该做的事?”他有些失望。
“如果我不孕的话。”
“为了谁?”
喜彤不懂。
“为了左家,还是为了我?”
“不都一样吗?”
“你觉得一样?”
“一样都要帮相公纳妾。”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左煜哈哈大笑。
“相公?”他笑什么?
“没错,结果一样,虽然心情不一样,但那同样都是伤人的事。”左煜含笑自言自语,突然正经的看着她,“喜彤。”
喜彤被他严肃的表情一惊,但他接下来的话定安了她的心。
“不要管别人说什么,给你什么庒力,重要的是我们,我们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与她才是要共度一生的人。
“也许相公想过的跟我不一样呢。”喜彤仰望着他。
“那么你为什么不将它们变成一样呢?”左煜认真的说。
喜彤愣住。他在要求什么?要求她为他们的感情努力?他是真心的,还是在玩弄她?
“我将左家
给你,你有能力、有机会将它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相公会配合我吗?”怕是她再努力,他的一句话便让她的努力烟消云散,这样她的一厢情愿不是很可悲吗?
“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相公这句话有讲跟没讲是一样的。”他
本是耍着她玩,给她一个远景,却不答应她一定会成功。
“你错了。”
“我错在哪里?”
“错在你轻忽了你拥有的东西。”
“什么东西?”她追问。
“我累了。”左煜不想清楚说明,走向
榻准备就寝。如果她不要,他不会勉強她一丝一毫。
“相公,话不要只讲一半。”喜彤拉住他,満脸不悦。
“我的话已经讲完了啊。”
“但是…”他
本什么都没说!
她不要猜,更不做没有结果的事,她不要拿自己的感情来赌。
左煜将她拉进怀中,“睡吧,看能不能早点让你受孕,免得又是一堆⿇烦事。”喜彤的樱
被他吻住,再也说不出话,只是他抱她的理由,教她一点都⾼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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