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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节-第四十五节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十章问鼎中原第四十一节

 战场东南面。

 邓升的攻击极其猛烈,他在两翼骑的掩护下迅速进。

 郭华阻挡不住,他和两千将士转眼就被一重接一重的惊天狂澜噬了。他们就象遭受洪水冲撞的大树,在汹涌的波涛中剧烈地颤抖着呻着,随时都有灭顶之灾。郭华又惊又怒,指挥将士们各结战阵,奋勇攻杀“杀,杀上去,挡住他们…”

 将士们无惧生死,酣呼上前,舍命血战,但郭华严重低估了敌人突围的决心,更错误估计了敌人的实力,他们遭到了敌人的头痛击。虽然勇敢的北疆士卒们以命搏命,寸步不退,但在层层大的连续轰击下,他们被淹没了,倒在了血泊里,任由敌人踩着他们的身躯呼啸向前。

 郭华被水般涌上来的敌人围在了战阵中。他的肩胛上着两支箭,大腿上的伤口正在血,背上也被敌人的战斧击中,一道长长的血翻卷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染红了征袍。“大人,快退下去,快啊…”他的几个亲卫一边阻敌,一边声嘶力竭地叫着“我们顶不住了,顶不住了,你快走啊…”“谁敢后退一步,格杀勿论。”郭华怒声狂吼,手中长矛如闪电一般进了敌卒的膛“给我杀,至死不退。”

 敌卒越来越多,各种武器从四面八方厉啸而下,满目的血腥刺了双方将士,疯狂的吼叫声惊心动魄。此时已经没人顾及自己的生命,所有人的脑海中只有杀戮,血淋淋的杀戮,仿佛凄厉的嗥叫和空中飞舞的断肢残臂才是自己生存的目的。

 长箭中了郭华。就在郭华踉跄后退的时候,一支长矛突然刺穿了他的腹部,鲜血迸。郭华痛声惨呼,一把抓住了血糊糊的矛柄,手中战刀雷霆劈下,把执矛敌卒一刀枭首。又一支长矛从天而降,犀利的长矛霎时穿了郭华的膛,将其钉倒在地。几乎与此同时,十几支弩箭穿透了人群,狠狠进了郭华的身体。郭华的惨叫声瞬间沉寂。

 亲卫们悲声痛呼,一个个奋勇扑上。但敌人太多了,长盾如墙,长矛如林,箭矢如蝗,敌军悍卒犹如风卷残云一般,转眼便把扑上来的对手全部砍翻在地。

 “咚咚咚…”

 猛烈的战鼓声声炸响,气势如虹的敌军士卒们一往无并。在阵阵惊雷般的杀声里,步步推进。

 鲜于银的方阵还未完成,大军后方便传来了报警的号角,韩遂的援军从背后杀来了,而此时在阵前阻击的两千步卒已被邓升击溃,大军即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急告麴大人,立即支援。”鲜于银连声下令“竖起苍鹰大旗,请大单于派一支精锐铁骑正面阻敌,给我们列阵争取时间。”

 刘豹手上只有四千人了。在步卒大军没有列阵完毕而敌军又同时从前后两个方向攻来的危急情况下,他只能先保证步卒大军的安全。

 “急告麴义将军,敌援军从战场的东南方向急速杀到,我大军腹背受敌,请他急速支援。”

 “传令图燎且渠,请他即刻率一千铁骑于大军正面阻敌,迟滞敌人攻击速度。”

 “急告左大当户兰嵘,我援军即刻可至,请他务必誓死阻敌,不要让敌人快速近我大军战阵。”

 “呜呜…”号角急促响起,一千匈奴人飞驰出阵,在疾行中逐渐形成锥形攻击阵势,沿着敌突击前军的正面斜切而下。

 “击,密集击…”邓升回首狂呼“把匈奴人给我出去,杀死那些蛮子。”

 霎时间,长箭如雨,遮云蔽

 张南远远看到北疆铁骑向大军两翼急速杀来,急忙下令各部停止前进,以“圆月”战阵战。

 “传令各部,结阵死守,给我拖住北疆铁骑,有临阵逃者,杀无赦。”

 张南的军队主要承担佯攻牵制之责,但他担心自己推进太快会失去高干的支援,被人数占优的北疆军趁机分割包围,所以他的推进速度并不快,距离本阵也不算太远。

 当庞德和校尉风清各带一军杀近敌阵时,蓦然发现这个攻击位置对自己非常不利。如果强行攻击受挫,大军一时半刻未能突破敌阵,很容易遭到本阵援军的夹击。

 “吹号,吹号,告诉风清,暂时不要进攻,先绕阵骑,震慑敌军。”庞德匆忙下令“举起双兔大旗,请张郃大人率军急速来援。我们现在需要步骑联手强攻,快,快…”

 辛毗望着从车阵内仓惶逃出的士卒,望着渐渐松动的战阵,望着前方气势汹汹杀来的北疆铁骑,脸色铁青,嘴里骂声一片,全无半点名士的风采。

 “大人,车阵要失陷了,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向高大人求援?”统军大将子率惊慌失措,心惊胆战地问道。

 “你想死在这里啊?”辛毗瞪大眼睛,冲着子率抬手就是一鞭“要想活命,就要即刻突围,要想即刻突围,就要马上冲出去。现在北疆军包围兵力不足,而其他战场上的军队又无法身,正是冲出去的好机会。如果等到其他战场上的北疆军全部支援过来,我们就彻底完了,一点逃生的机会都没了。”

 “大人,事实摆在眼前,我们没有援军,大军马上便会崩溃,逃亡的士卒掉头狂奔,会对中军造成巨大冲击。大军军心一旦涣散,全军覆没在即,我们翅难飞啊。”子率摊开双手,沮丧地说道。

 “不要援军,我一样能挡住北疆军。”辛毗咬咬牙,恨声说道“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拼了。”

 子率惊讶地望着杀气腾腾的辛毗,眼里出一丝喜“大人有何对策?”

 “火油在哪?装载火油的辎重车在哪?”

 子率立即明白了“大人,没有火油,我们晚上怎么办?没有火油等于是瞎子,后果不堪设想。”

 “北疆军已经冲进来了,他们的铁骑马上就要杀进来,大军马上就要一败涂地,等不到天黑我们就要死了。”辛毗冷眼望着子率,一脸嘲讽“后果?还有什么后果比全军覆没更糟糕?你留着火油干什么?**吗?”

 子率呆了一下“听你的,烧了,都烧了。”子率转身就跑“传令各部,把装火油的辎重车推到前阵,把所有能烧的东西全部烧了。快,快。”

 北疆大军从四个方向攻击车阵,眼看突击部曲就要突破车阵最后一道障碍了,这时前方敌军辎重车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势迅速扩大,并渐成燎原之势,接着烈焰腾空,浓烟滚滚。呛人的烟雾在短短时间内便弥漫了整个车阵。

 “撤,撤…”高览大惊,连声惊呼“鸣金…快撤…”

 突入车阵的士卒们掉头便跑,唯恐陷入火海丢了性命。

 子率看到北疆军鸣金后撤,非常兴奋,纵马在阵内来回狂奔“快,把车阵其他地段的冲车、辎重车都给我烧了,快…”

 突然,他想到什么,拨马冲到了辛毗面前,担心地问道:“大人,现在大火能挡住敌人,但这些冲车、辎重车烧成灰烬后,我们拿什么阻挡敌人?”

 “如果这些东西烧完了,我们还没有突围,那就只有等死了。”辛毗叹了一口气,仰头苦笑。

 子率抬头看看西边天空上那轮逐渐变红的太阳,刚才的喜悦立时不翼而飞。天近黄昏后,西凉军势必要撤,他们打了一天,损失惨重,士卒们疲力尽,已经没有实力救援右翼战场上的袁军。西凉军一撤,北疆军从四面八方围上来,大军旦夕败亡。看样子,这次活命的机会非常渺茫,凶多吉少了。

 麴义端坐马上,抱着双臂,兴趣盎然地望着前方冲天大火,眼里出几许鄙夷之

 高干、雷重飞马而来。

 雷重喜形于,手舞足蹈“大人,高干被我们疯了,竟然焚烧车阵自绝后路。这下就算敌人崩溃了,也不敢从东北方向逃跑了。”

 “这把火烧得好。”麴义笑着指指他“我去支援伯玉(鲜于银),正清(高览)带着五千人马去防守西北方向。这里就交给你了。”

 雷重拱手领命“大人,高干是从西南方向突围吗?”

 “对,攻势很猛。”麴义冲着身后的号角兵做了个手势“韩遂的援军已经杀来了,正在和匈奴人战。现在伯玉和刘豹前后受击,形势危急,已经数次派人向我求援。”

 “呜呜…”悠长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五千铁骑大军迅速调转方向,向西南边的战场疾驰而去。

 高览脸色微变“大人,既然已经确定了高干的突围方向,那为什么不速调张郃的大军前去支援。张郃的大军距离西南战场很近,他们很快就能赶到战场挡住韩遂的援军。”

 “正是因为两个战场很近,我才不敢贸然调动张郃的军队。”麴义解释道“高干一旦在西南方向突围受阻,极有可能破釜沉舟,乘着我军在东南方向兵力薄弱之际,转而向东南方向突围。如果高干突然改变了突围方向,我们很麻烦,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他逃了。”麴义摇头说道“我的目的不是想把他们全部杀了,而是想把高干的大军牢牢困在这里,让他们一个都逃不掉。”

 “中路战场怎么样了?”高览又问道“如果中路战场的战斗能迅速结束,我们至少可以得到两万援军。有这两万援军,我们不但可以困死高干,还能把韩遂的援军也全部吃掉。”

 “快了,中路战场上的敌人不多,支撑不了多久。”麴义转头看看天色,哈哈一笑“他们都应该来了。”

 候选指挥大军急速攻击,两千铁骑在前,五千步卒在后,势不可当。

 兰嵘虽然有心阻挡,奈何自己兵力有限,敌人步卒大军的箭阵又极为密集,根本无法靠近,只能和西凉人的骑卒互相斗,且战且走。

 候选看到前方北疆军战阵如林,旌旗如云,更有一队队的铁骑蓄势待发,心中有些畏惧。他担心自己的骑卒离开本阵太远遭到敌人的包围,所以一再下令骑卒大军和本阵保持距离,以确保大军的安全。自己是来救援高干突围的,如果救援不成还要迅速撤出去,不能反被敌人包围,让自己的七千将士给高干陪葬。

 “竖起飞云大旗,告诉高干,我们已经到了,请他全力突围,和我们前后夹击北疆军。”

 “传令各部,以雁行战阵展开攻击。”

 “命令铁骑,回守大军两翼。”

 候选催动战马,在阵前急速奔驰“擂鼓,攻击,攻击…”

 “咚咚咚…”北疆军阵内战鼓擂响。一座黑色“堡垒”巍然立于原野上。

 刘豹大喜,举手狂呼:“吹号,吹号,命令刘冥、呼衍元嘉退守两翼,命令图燎急速撤回。”

 “告诉鲜于将军,我已率军支援兰嵘,攻杀敌援军两翼,请他正面阻敌。”

 随着号角吹响,两千匈奴人从“堡垒”两翼呼啸杀出,一路轰鸣,直杀西凉大军。

 “…”赵恒驻马于阵中大旗之下,手里的红色令旗连番挥动“任意杀。”

 “轰…”一声响,箭矢冲天,漫天飞舞,刺耳的厉啸声惊心动魄。

 袁军突前悍卒高举盾牌,一路飞奔,声嘶力竭地喊杀声甚至掩盖了长箭的叫啸。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袁军士卒踩着一具具中箭仆倒的尸体,勇敢地冲过了箭阵,撞上了坚固的“堡垒”

 “杀…”数千名敌卒几乎在同一时间撞上了“盾墙”

 几百支锋利的长矛刺进了盾墙的隙,几百把战刀、战斧砸上了盾牌。“砰砰…”声不绝于耳,就象几千人抡锤开山砸石一般,气势惊人。

 “砸开敌阵,砸开它…”邓升奔跑在突前将士中,不停地叫着吼着。他要让每一个士卒看到他无畏的身影,听到他坚定的吼声,他要起每一个士卒的勇气和信心,他要带着他们杀出包围“援军到了,援军己经到了。只要我们砸开敌阵,冲过敌阵,我们就能杀出去。”

 突前悍卒士气大振,邓升激动而兴奋的嘶哑叫声就象天籁之音一般,让他们看到了生存的希望。

 战斗愈发惨烈。

 后阵燃起的冲天大火和滚滚浓烟让袁军将士大为恐慌,有些人以为北疆军已经突破了后阵,北疆军的铁骑马上就要踩着一层层的尸体铺天盖地地杀来,一个个吓得肝胆俱裂,攻击速度骤然加快。

 这时已经不需要战鼓的激励,不需要各级上官的喊叫,所有人都竭尽全力地杀向了前方。突围,只要突出重围,生命就是自己的。

 “杀…”在如般的吼声里,一万八千中军将士以江河决堤之势一往无前地杀了上去。

 北疆军的“堡垒”就象汪洋中的一条大船,随着惊天巨上下剧烈地颠簸着,好象随时都有可能船毁人亡。

 刘冥、呼衍元嘉、图燎各带三千人马死守堡垒两翼,他们一边阻杀敌骑的进攻,一边以小股突骑冲击敌军侧翼,奋力反击。他们就象两只有力的臂膀,死死护住了在狂澜中苦苦挣扎的“堡垒”

 但更大的风雨来临了。

 候选的西凉援军迅速近战阵,他们的“雁头”前军冲过了箭阵,猛攻“堡垒”城墙。其攻势之猛烈,让腹背受敌的“堡垒”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崩溃。

 刘豹、兰嵘各带两千骑卒,对西凉军的两翼展开了疯狂“报复”一队队的骑卒如同连续出的弩箭,不知疲倦,无休无止地冲杀,这极大地干扰了西凉军的攻击节奏。

 “堡垒”中的双兔大旗已经升起了五面,但鲜于银还是没有看到援军,他在焦急地等待着。

 此刻战阵中的将士一分为二,一部分阻击袁军的突围,一部分阻击西凉军的救援,兵力严重不足。如果不是刘豹、刘冥指挥匈奴铁骑不惜代价攻敌两翼,战阵恐怕已经陷落了。

 “轰…”弩炮响了,冲进战阵的敌卒纷纷惨嗥着栽倒在地。但屡次突破战阵又屡次被杀出去的敌人取了教训,这次他们集中了三屯悍卒连续冲击突破口。北疆军的弩炮多,但需要时间装填箭支,当摆放在阻击正面的弩炮在短短时间内把肚子里的利器全部出去后,他们霍然发现对面的敌人还在源源不断冲进来,缺口不但没有被堵上,反而越来越大了。

 鲜于银大惊失,急忙命令赵风带着三百悍卒支援上去,务必把敌人杀出战阵。但缺口处的尸体太多了,堆积如山,敌卒踩着尸体呼啸而来,北疆卒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堵上缺口。赵风杀红了眼,带着悍卒们在尸堆上和敌卒浴血奋战。

 邓升再次集中了两屯人马向战阵缺口发起了凌厉一击。缺口骤然增大,更多的敌卒冲进了战阵,和北疆士卒混战在一起。转眼间,一段“城墙”轰然坍塌。双方将士纠在一起,杀得血横飞。

 弩炮装填好了,但无法击。战车营的将士们情急之下,纷纷跳出车阵,挥刀鏖战。

 北疆士卒越战越少,已经疯狂的敌人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常常以牺牲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的代价来换取对方的一颗头颅。赵风倒下了,虽然他杀死了十几个敌人,但他最后还是难以招架漫天飞舞的武器,倒在了高高的尸堆上。

 鲜于银怒不可遏,亲自带着一百亲卫冲了上去“杀,把他们给我杀出去。”

 北疆战阵摇摇坠。

 “擂鼓…擂鼓…”邓升兴奋地连连狂吼“告诉高大人,我们已经撕开了敌阵,请他发起冲锋,发起冲锋,彻底摧毁敌阵,摧毁它…”

 “咚咚咚…”袁军所有的战鼓依次敲响,巨大的鼓声犹如山崩地裂一般,震撼了整个战场,惊天动地的杀声如海啸一般掀起阵阵狂澜轰隆隆地掠过了整个战场。

 高干脸笑容,抬头望向西边血夕阳,用力挥了挥手“传令各部,奋勇杀敌,奋勇杀敌…”

 两万多人气势如虹,汹涌澎湃,以雷霆之势一击而下。

 西凉人看到袁军战旗飞速移动,听到震耳聋的冲锋战鼓响彻天地,士气陡然大振,攻击愈发猛烈。

 北疆战阵在前后敌军的连番重击下,咬牙苦撑,誓死不退。

 鲜于银急令战阵两翼士卒支援前阵,要求匈奴人重兵保护其战阵两翼。匈奴人在前后敌军的攻击下,活动范围已经越来越小,渐成“一字长蛇”之阵,铁骑失去了纵深,伤亡逐渐增大,正在叫苦不迭,此刻如果再以重兵回守战阵两翼,大军将彻底失去纵深,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困境。而敌军则有可能乘机冲过铁骑的阻击,统过步卒战阵,从战阵两翼直接突围。

 刘豹左右为难,委决不下。如果不去保护战阵两翼,战阵会因为失去两翼强有力的支撑而迅速崩溃。但如果抽调兵力回守战阵两翼,铁骑又无法在狭窄的战场上挡住敌人“援军,我需要援军。”

 “呜呜…”嘹亮的号角声突然从战场西北方向响起,接着一支铁骑大军冲了出来,直杀敌军侧翼。

 麴义带着鲜卑人终于支援而来。

 “吹号,急速攻杀,急速攻杀…”麴义一马当先,风驰电掣一般杀进了敌阵。

 五千鲜卑人就象一头下山猛虎,在震天咆哮声中,在敌人惊惶失措的尖叫声中,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咬下。

 高干夷然不惧,督军前攻。袁军士卒看到北疆援军赶到,更是发了疯,拼命进攻。邓升亲自杀进了北疆战阵,率领亲卫队舍命血战。

 刘豹断然下令,主力在战阵两翼展开,阻挡敌军突围“告诉鲜于将军,请他坚持住,务必坚持住。”

 候选看到北疆军有铁骑支援,急忙下令各部全线杀进,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击破敌阵,把高干的大军救出来。

 一时间,战鼓雄浑,号角昂,旌旗飞舞,战马嘶鸣,箭矢如云,杀声如,一队队的步卒大军前赴后继,舍生忘死,一列列的铁骑纵马如飞,卷起满天血腥。

 整个战场霎时沸腾了。

 鲜于银高声惨叫,在亲卫们的簇拥下,踉踉跄跄退下前阵。

 “杀上去,不要管我,我还死不掉。”鲜于银咬牙切齿,一把推开了护在四周的士卒“给我杀上去…”

 “大人,从西面杀来一支铁骑…”站在辎重车上的赵恒突然惊叫起来“大人,快拉起青狼大旗,告诉各部将士,有敌骑来袭,有敌骑来袭…”

 鲜于银骇然心惊,猛地拄站起来,极目远眺“到底是谁的军队?是谁的?”

 “从西边杀来的,十有**都是韩遂的援军。”赵恒急得连连挥手“大人,拼了,我们拼了。”

 鲜于银怒吼一声,一拳砸到车辕上“擂鼓…死战,死战…”

 几个令旗兵手忙脚,正要把青狼大旗拉起来“慢着,慢着…”赵恒再度尖叫起来“看错了,我看错了,是我们的铁骑,是雷子将军的铁骑,还有羌人…”他激动地从车上一跃而下,飞一般冲到了令旗兵面前“快,换旗,换上飞云大旗,告诉各部将士援军赶到,挡住敌人,包围敌人,快…快…”

 鲜于银紧悬的心顿时放下,他正想下令,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头晕目眩,一头栽倒于地。

 雷子,铁钺、聂啸带着一万大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气势汹涌地杀进了战场。

 雷子率军正面攻击袁军。铁钺率军直杀战阵前方。聂啸对韩遂极为仇恨,带着羌人直杀战阵后方,对准候选的西凉军厉啸而下。

 王摩带着铁骑正在侧翼配合步卒大军攻杀匈奴人,他首当其冲,遭到了北疆铁骑头痛击。在烈的混战中,他被凶悍的北疆骑卒斩落马下,身首异处。近千名袁军骑卒被北疆铁骑一扫而空,只有极少数人逃进了步卒大阵,随着仓惶败逃的步卒四下狂奔。

 铁钺和三千精锐象一支重若千钧的铁锥,沿着北疆战阵的前沿,狠狠扎了下去,挡者披靡。正在发疯一般攻击的袁军突击前军立时被一分为二,一部分掉头向本阵后退,一部分被赶进了战阵。邓升和近千悍卒陷入了绝境,前面是至今尚未攻破的北疆车阵,后面是强悍的北疆铁骑,唯一的逃生之路就是前进,只要杀过北疆战阵,和韩遂的援军会合就能逃得一条性命。“杀,我们一直杀过去…”邓升丝毫没有犹豫,督军继续血战。

 鲜于银晕倒了,临时代替鲜于银指挥的是赵恒。赵恒下达的第一个命令就是前阵各部后撤,撤进车阵,据阵死守。还没等各部完全撤进车阵,邓升带着近千名士卒冲了上来。“,给我…”赵恒一声令下,数十台弩炮轰然炸响。邓升身中七箭,依旧高举战刀奔行数步后才仆倒在地。近千名袁军士卒死去了大半,剩下来的肝胆俱裂,掉头就逃。

 候选在北疆军竖起飞云大旗,看到北疆军第二批援军杀到后,知道高干突围的机会已经丧失,立即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待聂啸的大军杀到时,西凉人已经离了北疆军后阵,后撤两百步了。这时刘豹、兰嵘指挥匈奴大军从两翼飞速包抄,把候选的退路截断了,而聂啸紧随匈奴人之后,又包围了西凉人的两翼。西凉人四面被围,无路可逃。候选竖起了“双兔”大旗,向韩遂求援,同时指挥大军奋力突围。刘冥、呼衍元嘉随后率军杀到,一万多铁骑把候选的西凉军围得水不通。

 袁军连续遭到两次北疆援军的重击,伤亡惨重,士气陡降,军心涣散。就在他们渐渐失去控制,马上就要崩溃的时候,北疆军突然停止了攻击。撤退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北疆铁骑象水一般退了下去。

 高干乘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下令大军急速撤回车阵,会合辛毗的后军,再想突围之策。

 “当当当…”金锣声响彻了尸横遍野的战场。

 东南方向的战场上,张南的军队遭到了北疆步骑大军的联手攻击。本来张郃和庞德想把这支牵制军队击溃了事,但张南布阵的位置让北疆军无法倾尽全力。为了避免自己的军队被张南牵制住了,让高干抓到机会从东南方向突围而去,两人随即各派一半人马联手攻击。

 双方兵力相差无几,又都无意重创对方,因此这一仗打得小心谨慎,枯燥无味,但不久战局起了变化。先是袁军后阵燃起大火,张南以为北疆军突破了辛毗的防守,十分惊慌,差一点下令后撤。后来袁军攻势如,随时可能突围而去,张南又担心自己被高干甩了,急忙下令大军边战边退,向西南方向靠拢。此刻袁军突然鸣响了金锣,全线后撤,这让不明情况的张南心慌意,仓促下令撤军。

 看到张南的战阵了,率军攻击的徐岩和风清顿时心花怒放,毫不迟疑,下令大军猛烈攻击。风清率领铁骑率先突入敌阵,直杀中军。张南大惊,在亲卫们的保护下仓惶逃亡。混乱中,他慌不择路,头撞上了风清,被一矛挑杀。主将被杀,敌军立即崩溃,数千袁军将士狼奔豕突,飞一般逃向本阵。本阵遭到冲击,局面更加混乱,大军人心惶惶,斗志尽失。

 韩遂神情冷峻,站在山坡上负手而立,默默地望着远处的战场。

 他不得不接受失败的事实。先是马超、姜峰带着两千多人逃了回来。中路战场上的八千西凉精锐战死了五千多人,韩遂的女婿、西凉悍将阎行也阵亡了,马超的部下王戎、杨非也阵亡了,这个损失非常惊人,韩遂一时无法接受。

 接着梁兴、马玩带着三千多人也逃了回来。韩遂对两人临阵逃的事愤怒不已,情绪一度失控,差点要杀了他们。

 羌人也回来了。韩遂没有责骂他们,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有些事回到长安再说。梁兴和马玩却是怒气冲天,把右翼战场失利,高干被围的责任全部推到了他们头上。啷啷和墨绳辩解说,他们遭到伏击后,是想立刻返回战场,但迷路了。梁兴怒极而笑“你要是会迷路,我就会长翅膀飞了。”

 几个人正在互相争吵的时候,斥候飞马回报。右翼战场局势突变,北疆援军接连而至,高干突围失败,候选被包围,紧急求援。

 韩遂消瘦的身躯摇晃了几下,脸上出痛苦之。他勉强稳定了一下心神,目光从马超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北疆军到底有多少援军?”

 马超想了一下,低声说道:“从目前情况来看,庞德的军队肯定全部到了关中,这三万铁骑我们都看到了,其次就是匈奴大单于刘豹的军队。另外,斥候说,挡住高干突围的军队是幽州军,他们看到了鲜于银的战旗。如果幽州军能千里迢迢赶到关中,那么我们就不能排除徐荣从冀州和中原战场上调兵入关的可能。”

 “高干手上至少有三万五千人,而且主力都是过去袁谭的关中军队,实力很强,北疆军要想围住他们,没有一倍以上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梁兴沮丧地摇摇头“这一仗,我们上了徐荣的当。本来以为自己稳胜券,九万大军,够多了。谁知徐荣竟然在郑白渠悄悄藏匿了十几万大军。这一仗败得冤啊。”

 韩遂没有理睬梁兴,转头看向凌孺“北疆军在右翼战场上的兵力如果足够包围高干的话,那么高干突围的时候,北疆军就不会打得那么狼狈,更不会等到其中路战场上的大军赶来支援后才稳定局面,所以我们还有机会救出高干。”

 凌孺脸色大变“大人,万万不可,我们还是立即撤军为好。高干的军队没有粮草,随时可能崩溃。高干的军队一旦崩溃,北疆军就能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我们。大人,他们有十几万大军,而我们已经损失惨重,高干也败亡在即,我们没有实力和他们抗衡了,还是撤军吧。”

 “先生,我们救出候选,撤军吧。”马超躬身说道“高干已经救不出来了。黄昏之前,我们必须撤军,否则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梁兴和马玩也连声劝阻。

 “先生,候选被围的地方就在右翼战场的边缘,距离北疆铁骑主力只有几百步。一旦援军陷在了战场上,可能…”啷啷不想冒险,所以他直言不讳,劝告韩遂现在就撤。

 韩遂眼里闪过一丝怒“就算北疆军的兵力比我们多,我们也一样有机会救出候选,救出高干。”他看看众人,用力一挥手“我们打累了,北疆军也打累了,现在,双方拼的不是兵力的多寡,而是勇气,是毅力。谁更有勇气,谁更有毅力,谁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大人,请三思啊…”凌孺还想再劝,韩遂伸手打断了他“急告杨秋、成宜、韩翼、程银、李堪,让他们坚持到黄昏。没有我的命令,谁敢后撤,我就杀了他。”

 “集结兵马,我们杀向战场。”韩遂手指马超等人,厉声喝道“即刻出发。”

 在韩遂面前,没人敢反对,包括啷啷和墨绳都躬身答应了。

 “先生,你留在这里指挥全局吧。”马超拦住了韩遂“你放心,我们一定救出候选,至于高干,那就要看他自己了。因为时间问题,我们只能救出候选,如果他能把握好机会,他还是有突围的可能。”

 韩遂冷哼一声,用力推开马超,飞身上马“走,杀过去。”

 夕阳如血。

 在落的余晖里,韩遂率领八千铁骑突然出现,并急速杀向战场。

 “呜呜…”报警的号角声急剧响起。刘豹破口大骂,他实在没有想到,韩遂手上竟然还有兵力,竟然还敢杀过来。

 “急告麴将军,请他速速支援,快,快…”

 刘冥、兰嵘各带人马,飞速上。

 “擂鼓,擂鼓…”早就等待这一刻的候选兴奋地连声狂吼“我们杀出去,杀出去…”

 西凉兵看到韩遂的战旗在远处风招展,士气大振,无不奋勇向前,欢呼声直冲云霄。

 “杀,给我杀…”聂啸仰天长啸,郁积心中十几年的仇恨和怒火在这瞬间骤然爆发。

 “给大帅报仇,给大帅报仇…”

 羌人吼声如雷,数千悍卒雁行展开,向韩遂大军的侧翼呼啸杀去。

 麴义眯起眼睛,着血夕阳望向远处。

 “来了就不要想走。”麴义微微一笑,转头叫道“传令,请雷子、铁钺两位大人率军支援,包围韩遂。”

 “告诉鲜于银,守住战阵,高干也许又要突围了。”

 “急告张郃、高览、庞德三位大人,给我发动攻击,拖住高干,防备他再次突围。”

 高干难以置信,在大军生机尽绝之际,韩遂竟然亲自来援。

 “传令各部,杀出去,突围,突围…”

 袁军将士再次看到了希望,他们毫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杀向了北疆军。

 杀声再度响彻战场。

 天要黑了,这是袁军最后一次机会了,所有的将士都拼尽了全力,鼓起了最后一丝力量“杀…”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十章问鼎中原第四十二节

 战场西北面。

 西凉人和北疆军都已筋疲力尽。杨秋和成宜的铁骑在度辽营的挑衅下,不断反击,但反击规模很小。韩翼和李堪的步卒大军虽然还在和北疆军斗,但因为北疆军坚守大阵不出,他们为了保存体力,也放弃了全线围击的打法,改用小股军队频繁突击。

 韩遂到目前为止,没有明确告诉他们其它各战场的状况,也不允许他们在黄昏前主动撤出战场。杨秋等人久经战阵,从这些反常现象里估猜到其它战场可能战局不利,所以他们愈发小心,攻击的节奏越来越慢,攻击的规模也越来越小,唯恐在最后一刻遭到北疆军的反噬,全军溃败。

 中路战场的战斗结束后,张白骑和杨明接到了徐荣的命令,得知大军主力正在右翼战场上围歼高干,中路战场上的军队正在急赴右翼战场相助,左翼战场已经没有援军了。为了完成徐荣下达的牵制命令,两人非常谨慎,在保持一定攻势的情况下,让将士们轮休息,确保大军在西凉人提前撤退的时候还能主动出击,以便把战场上的西凉人牢牢拖住。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逐渐西斜,白色的云彩也披上了红的面纱,黄昏越来越近了。

 杨明和度辽骑士们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列阵以待,准备发起最后一轮攻击。

 斥候飞奔而至“大人,卫将军到了。”

 杨明狂喜,高声叫道:“在哪?他在哪?距离我们多少路?”

 “卫将军的铁骑位于战场西侧,距离我们五里路。”斥候气吁吁地说道“卫将军有口信,请大人即刻发动攻击,以掩护他的军队近战场。他将从敌人的侧翼展开攻击,和大人前后夹击敌军。”

 “好,太好了。”杨明兴奋地一拳挥出,仰头长啸“告诉张大人,请他随后出击,住西凉人。我和卫大人击溃敌骑后,马上从两翼包围西凉人。黄昏前,我们一定要击败他们。”

 “吹号,吹号…”杨明高举长,在阵前纵马狂奔“兄弟们,最后一击,最后一击…随我杀出去…”

 “杀…”度辽营将士神情奋,齐声欢呼,铁骑大军在密集的号角声里,缓缓起动。

 “呜呜…”冲锋的号角一阵紧似一阵,带着满天的血腥一路呼啸着,飞速掠过战场上空。

 杨秋、成宜各自指挥大军,以雁行阵势气势汹汹地头冲上。这是最后一场战斗了,打完了这一仗,天就要黑了,双方将士就要各自撤下战场休息,大家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就看这最后一击了。

 两支大军,一万多骑卒,从战场两端同时发动。一时间,万马奔腾,杀声如雷,巨大的轰鸣声震耳聋直冲九霄,卷起的满天烟尘就像两只张牙舞爪的猛兽,各自仰天咆哮,用尽全身力气撞向对方。

 “轰,轰,轰…”两军相遇,沉闷的撞击声骤然爆响,战场在这瞬间摇晃起来。接着响声腾空而起,穿云裂石,震撼天地,一时风云变

 犀利的箭矢在空中厉啸,血淋淋的武器在风中嚎叫,横冲直撞的战马仰颈狂嘶一往无前,英勇无畏的将士们用尽全身力气誓死搏杀,大战空前惨烈。

 天际突然冲出了一支大军,他们就象从天而降的神兵天将,脚踏火红云彩,身披血征袍,气势磅礴,锐不可当,一而下。

 大地在咆哮声中剧烈颤抖。

 度辽营将士纵声狂呼,士气如虹,疲惫的身躯陡添无穷气力,杀伐之中所向披靡。

 西凉人惊惶不安,昂的号角声突然销声匿迹,大军在这瞬间坠入了恐惧的深渊。

 “撤,撤…”杨秋猛地调转马头,望天狂呼“撤出去…”

 西凉人阵脚大,各自打马奔逃,战场上混乱不堪。

 卫峻的乌拉铁骑冲进了战场侧翼,拦一刀砍下,西凉人顿时溃不成军。杨明的度辽铁骑随后掩杀,肆意诛敌,把西凉人杀得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吹号,停止追击,包围西凉步卒大军,快,快…”

 杨明非常清醒,他看到西凉人亡命而逃,立刻下令大军转向,从西凉步卒大军的侧翼杀进,打算围歼韩翼。

 卫峻带着大军急行百里而来,人马极度疲乏,在一阵猛烈的冲杀之后,大军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此刻就是想追也没有力气了。杨明停止追击的号角响起之后,乌拉铁骑的将士们一个个软瘫在马背上,张着大嘴剧烈息,半分力气都没了。

 “快,转向,向东杀进,包围西凉人。”卫峻赤着汗水淋漓的上身,嘶哑着声音不停地叫着“谁敢把西凉人放跑了,老子就砍了他的脑袋剥了他的皮,快啊…”度辽营和乌拉铁骑一分为二,杀气腾腾地冲向了西凉战阵。

 韩翼看到北疆援军从战场西面杀到,直杀西凉铁骑的侧翼,料定西凉铁骑要败,毫不犹豫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鸣金,撤,撤…后军变前军,即刻后撤。”

 此刻张白骑已经撤阵,他和余氐指挥近万大军,正面攻杀西凉军。程银带着大军战,双方战正酣。

 金锣响起,李堪指挥后军调头就走,韩翼带着中军随后跟进。程银指挥前军拼死挡住北疆军,且战且走。但西凉人谁都没有想到,北疆人竟然放弃追杀已经溃败的西凉铁骑,突然调头向东,急速杀来。

 度辽铁骑冲向了西凉人的左翼。乌拉铁骑冲向了西凉人的退路,两支铁骑在空旷的原野上风驰电掣,转眼近了西凉大军。

 韩翼大惊失,急令西凉军加速撤退,自己带着一队亲卫骑奋力杀出,打算阻挡一下攻击自己侧翼的敌骑,给大军撤出战场争取一点时间。

 几乎与此同时,李堪也带着一队亲卫骑冲向了乌拉铁骑。要想突围,必须杀出一条血路。他冲进了铁骑军中,连杀三骑,但北疆人没有再给他机会。一个骑卒飞马腾空而来,手中长矛如闪电一般划空而过。锋利的长矛从李堪腹扫过,顿时鲜血四。李堪高声惨呼,正想低头查看伤势,又一柄长矛从天而降“扑哧”一声进了李堪的咽喉。

 主将阵亡,西凉人的后军一片慌乱。李堪的副将武佩及时下令各部曲军司马、军候不惜一切代价率军突围。西凉士卒们担心被敌人围歼,攻击之势更加猛烈。

 韩翼抵挡不住凶悍的度辽铁骑,退回了阵中。程银的军队独自对抗张白骑和余氐的大军,因为兵力不足被杀得手忙脚,步步后退。

 西凉人身陷险境,但西凉人没有,阵势依旧庞大,士气依旧高涨,一万多人依旧在鏖战,原因是对面的北疆军打不动了。两万多人的北疆军本来在兵力上就没有包围对手的优势,再加上苦战一天之后,将士们疲惫不堪,人困马乏,尤其是急行一百多里支援而来的乌拉铁骑,更是咬牙苦撑,根本没有力量发动凌厉的攻势以摧毁西凉人的防守,只能以人多的优势把西凉人拖在战场上。相反,西凉人此时已经破釜沉舟了,将士们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奋起最后一丝余力,死中求生。不过,他们也同样冲不出去,因为他们不但在兵力上处于劣势,体力上也和北疆军相差无几,能保住阵形不就非常不容易了。

 韩翼绝望了。这种局面如果一直继续下去,西凉人迟早会崩溃,除非韩遂能在其它战场上击败北疆军迅速来支援,否则这一万多人肯定完蛋。

 程银破口大骂,他骂的是杨秋和成宜。北疆铁骑因为急于包围西凉步卒大军,所以在击败他们后,并没有乘势追击掩杀数里,他们完全有能力在数里之外重整军队,然后再杀回来帮助大军突围。

 “这两个混蛋今天一再延误战机,应该千刀万剐。”程银愤怒地骂道“北疆度辽营的铁骑没有他们人多,却反而把他们打得无法动弹。八千铁骑,竟然整整一天都不能给我们以支援,岂有此理。”

 韩翼正想劝他两句,就听到前方大军吼声四起。两人大骇,以为北疆军突破了战阵,慌忙站了起来。

 “大人,我们的铁骑回来了,我们的铁骑回来了。”传令兵飞马而来,激动地连声狂吼“北疆军顶不住,被我们撕开了缺口。”

 韩翼惊喜加,连连挥手“擂鼓,擂鼓,我们冲出去…”

 杨秋和成宜逃奔五里后,停下重整铁骑大军。杨秋担心西凉大军被北疆人击溃,集结了两千人便匆忙冲向了战场,留下成宜继续在后方召集逃卒。

 因为时间短暂,再加上西凉人疯狂突围,北疆军一直没来得及调整兵力部署。卫峻的五千乌拉铁骑既要在正面阻敌,又要分兵包围敌军右翼,战阵极为单薄。在杨秋和武佩的前后夹击下,乌拉铁骑失去了正面战场,眼睁睁地看着西凉人冲了出去。

 卫峻和杨明有心无力,只能率军在西凉军侧翼掩杀,能杀多少是多少。张白骑和余氐根本想督军追击,一直追到西凉人四分五裂为止,但这时徐荣的命令送到了战场,徐荣要求张白骑、杨明在卫峻的乌拉铁骑赶到后,尽快击败西凉军,并把西凉军赶离战场,不要围歼,也不能重创,只要把他们击败即可。

 张白骑无奈,只能下令大军停止追杀。

 战场东南面。

 韩遂的援军势不可当。马超、梁兴、马玩、姜峰、啷啷、墨绳各领一军,呼啸杀进。

 刘冥、兰嵘率军正面敌。虽然匈奴人竭尽全力,但西凉人气势如虹,攻势如,把匈奴人打得晕头转向,连连倒退。

 聂啸带着羌骑从侧翼杀到,象利箭一般狠狠进了西凉援军。“杀死韩遂,杀死韩遂…”羌人愤怒的吼叫声响彻了战场,聂啸更是一马当先,长矛所指,挡者披靡。“杀,杀进中阵,杀死韩遂。”

 马超长飞舞,带领突前精锐一路狂攻。匈奴人招架不住,损失惨重。刘冥面撞上马超,两人矛相击,错马而过。刘冥怒吼一声,一矛刺杀飞速冲来的西凉骑卒,跟着腾空而起,飞身跳到敌卒战马上,打马直追马超。两马相近,刘冥举矛再刺。马超周围的亲卫们齐声惊呼。马岱情急之下,对准刘冥就掷出来了手中长。马超就象背后长了眼晴一般,猛然转身,一把抓住了矛尖,怒睁双目狂吼一声。矛断。刘冥还没做出反应,马岱的长已经厉啸到。刘冥一拳轰出,长崩飞。战马冲过了马超,刘冥只见血光一闪,一柄血糊糊的战刀已经雷霆劈下。刘冥本能地俯身马背,战刀剁下,正中刘冥背上的箭壶。箭壶连同箭壶里的数十支长箭立时中断。刀势依旧不减,破开衣甲,入三分,鲜血四。刘冥如遭雷击,张嘴惨嗅,狂奔而去。

 “杀…”马超战刀入鞘,长飞起,如入无人之境。

 刘冥重伤,血如注,被亲卫们簇拥着急速撤下战场。兰嵘独自支撑正面,岌岌可危。

 雷子率军杀到,乌拉铁骑箭矢如飞,西凉人纷纷倒毙,攻势顿时受阻。

 候选督军突围,步骑联手,奋力推进。

 聂啸的羌骑本在西凉军的侧翼,但他看到韩遂的战旗后,立时抓狂,带着大军就杀了过去。西凉人抓住机会,乘机增兵侧翼,打算绕过刘豹的正面阻击从侧翼杀过去。刘豹大惊,急忙命令呼衍元嘉带着一千铁骑击杀敌军侧翼。呼衍元嘉兵力太少,反被西凉人的长箭得七零八落。

 铁钺杀到,一头撞进西凉战阵。

 高干、子率指挥大军猛攻北疆战阵,铺天盖地的大军如同咆哮的怒一般掀起一重重的惊天狂澜,连续撞击战阵。

 战阵岌岌可危。

 鲜于银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但他坚决不愿撤下去,他要坐在战车上指挥,让将士们看到他,给将士们鼓舞士气。

 赵恒继续代替他指挥。在候选的西凉军倾尽全力突围,战阵后方没有威胁的情况下,赵恒毅然决定变阵,改方阵为偃月阵,把战阵后方的所有士卒全部调到正面战场上阻击袁军。

 幽州军的损失非常惊人,将近半数以上的兵力已经伤亡,现在就算赵恒把所有的兵力都调到正面,也很难守到黄昏了。

 “求援,向麴义大人求援。”

 麴义和步度更指挥鲜卑人布阵于战阵两翼,他们兵力太少,虽然奋力攻杀,但防线已经摇摇坠了。

 麴义看到战阵里竖起双兔大旗,心急如焚,连声下令。

 “急告杨凤、华雄,立即率军近战场东北、西北方向,围住高干。”

 “急告高览、雷重,率军急赴战场西南方向,阻击高干突围。”

 “急告庞德,率军攻杀高干侧翼,扰袁军进攻。”

 “急告张郃,杀进敌阵,从袁军背后展开攻击。”

 张郃、徐岩指挥大军突进敌阵。

 辛毗坐镇袁军后阵,奋力还击,一步不退。双方士卒在几百步的范围内展开了血腥搏。张郃、侯成、徐岩、赵玄四位统军大将冲杀在最前沿,几次把敌人的防守阵势击溃,但辛毗随即组织了更坚固的战阵予以阻击。

 庞德、风清率军攻击袁军的左翼。两人轮率军冲阵,完全不计代价。北疆铁骑这种疯狂的冲杀几次穿透了袁军战阵,近了高干的中军。高干为了把这支北疆铁骑杀出去,不得不几次集结兵力反攻。庞德的攻击严重打了高干的突围节奏,这给正面阻敌的幽州军和鲜卑人赢得了息的时间。

 高览、雷重先后率军赶到战场西面攻击袁军的右翼。

 高干着急了,带着亲卫部曲赶到了战场前沿,和子率的突击部曲形成了两个箭头,同时从两个方向展开进攻。

 残如血。

 阎柔、皇甫郦、段炫、解悟带着近一万步骑大军出现在战场上。

 麴义大喜,命令阎柔、皇甫郦、解悟率铁骑堵住韩遂的后路,从韩遂的背后展开攻击。命令段炫带着五千虎贲以最快的速度会合鲜于银的幽州军,正面阻击高干。

 梁兴打马冲到韩遂身边,惊慌地叫道:“先生,北疆军又有援军赶到了战场。我们还是撤吧,尽快撤吧。”

 韩遂理都不理他,神情冷肃,手指前方。“杀过去,只要把匈奴人砍倒了,我们就能救出候选和被围的西凉将士。”

 “先生,我们要被包围了。”梁兴急得吼了起来“天要黑了,我们会全军覆没。”

 “哼…”韩遂嗤之以鼻“我们会合了候选,实力大增,还怕什么包围?如果我们再和高干会合,我们手上就有四、五万大军,北疆军拿什么包围我?现在北疆军已经伤痕累累,疲力竭,它打不动了。我刚才已经说过,现在双方比得不是兵力多寡,而是勇气和毅力。只要我们绝不放弃,不折不挠,我们就一定能安全撤返长安。”韩遂冲着他挥挥手“快去前面杀敌吧。看看马超,那才是我们西凉人真正的勇士。”

 梁兴轻轻叹了一口气,拨马冲进了血横飞的战场。

 阎柔、皇甫郦、解悟带着五千铁骑冲向了西凉军后阵,但这并没有缓解战场局势,西凉人在韩遂的指挥下,一往无前。

 候选看到援军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命令大军放缓攻击节奏,转而以密集的箭阵杀北疆铁骑,试图以箭阵压制正面的匈奴人,帮助援军迅速突围敌人的阻击。

 北疆铁骑猝不及防,被西凉人的箭阵得连连倒退。铁钺正好冲杀在西凉人的侧翼,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箭雨中,连中数箭,坠落马下。幸好他的亲卫就在附近,拼死把他抢了出来。铁钺重伤,撤下战场。

 刘豹和兰嵘处在两支西凉军之间,腹背受敌,招架不住,被迫向两翼撤离。候选乘机猛攻,并带着一队亲卫骑袭杀大单于刘豹。刘豹大怒,突然反攻,带着一百亲卫一阵猛砍。候选后撤不及,被匈奴人落马下。马超带着突击前军呼啸而来,双方混战,刘豹飞速撤走。

 两支西凉军终于会合。当初候选带着七千人救援高干,但现在候选阵亡,七千大军折损了两千多人,损失惨重。

 “先生,我们撤吧。”马超浑身浴血,急切说道“北疆军越来越多,一旦被他们包围,我们撤出去就难了。”

 “向前…”韩遂手指前方,非常坚决地说道“向前,救出高干。”

 马超难以置信地看着韩遂“先生,这根本不可能。”

 韩遂冷笑一声,一脚踹上马腹,继续前进“我说能救出来,就一定能救出来。”

 麴义望着西凉人的战旗不断向前,不怒气上涌,凌空一拳砸出“既然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传令诸将,各带铁骑,不惜代价,围杀韩遂。”麴义怒声狂呼“给我杀了他。”

 “呜呜…”

 夕阳下,苍凉的号角连天长鸣,惨烈的杀声惊天动地,一队队北疆铁骑象一股股厉啸的飓风,从四面八方同时杀向了西凉大军,惊心动魄的厮杀蓦然拉开了序幕。

 “杀…”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十章问鼎中原第四十三节

 段炫指挥虎贲军杀进了战场,在鲜卑铁骑的掩护下,他们迅速列阵,并不断向鲜于银的大军靠拢。

 高干适时抓住机会,命令突击部曲集结力量,向两军的结合部展开猛攻,试图利用北疆援军立足未稳的良机突围出去。但高干没想到,这支援军是河北的皇宫卫戍军队,是北疆军中实力最强的军队,士卒强悍,装备良,袁军无法与其相提并论。袁军突前部曲冲进去之后就没再回来,六百人全部阵亡。高干然大怒,亲自带着军队杀了上去,但冲进去之后高干就后悔了,他和士卒们就像掉进了巨大的漩涡,在波涛汹涌的里剧烈地翻滚着,晕头转向,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在滚滚洪中挣扎着,叫喊着,然后被迅速噬。

 高干身不由己,被层层大卷到了战的最前沿。虎贲将士战阵严密,互相配合,攻守兼备,犀利无比。高干感觉自己的对手就象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每一刀砍下去,每一刺进去,都是坚硬的盾牌,根本看不到防守敌卒。而从盾牌后面冲出来的长矛却象树林一样密集,出来的长箭象狂风暴雨一样让人无处藏身。高干怒吼着,战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连续剁在同一面盾牌上,他那面盾牌好象是铁板,纹丝不动,毫发未损。高干无奈地连退数步,气吁吁地想缓口气,但面前的“铁板”突然裂开,三支长矛,两把弩弓霍然出现在高干面前。高干两眼蓦然睁大,张嘴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惊呼。弩箭厉啸,霎时钉在了高干前。四支弩箭撞上了铠甲,火星溅中在铠甲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凹坑。两支弩箭穿了高干的小腹,带着两溜血珠钉在了地上。高干站立不稳,被弩箭的冲击力撞得倒飞而起。就在他的身躯腾空倒退的刹那,三支长矛同时进了他的身体,肩头、小腹和左大腿立时鲜血四。高干飞了起来,凄厉的惨嗥这时才从他的口中冲了出来。

 他倒进了亲卫怀中。看到亲卫们抱着自己高声狂叫,他感觉叫声越来越小,好象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他被亲卫们抱起来,在密集的人群中飞速后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血,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他用力睁开眼睛,看到了天边血的夕阳,看到了丽的晚霞,他想抬起头来仔细看一看,但已经没有力气了。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高干被放到了地上。子率浑身浴血,手拄长矛,在亲卫们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高干面前。

 高干阵亡了。子率万念俱灰,无力地跪在地上,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倾泻而出。

 “大人,大军右翼被北疆军突破,高览和雷重两路冲杀,已经近中军。”

 “大人,庞德和风清的铁骑再度突破大军左翼,正在杀向中军。”

 传令兵蜂拥而来,惊惶不安的叫喊声让子率几乎崩溃了。

 “大人,你快下令啊。如果让北疆军突破了左右两翼前后夹击中军,我们会被北疆军分割包围。”一个军司马凑近子率耳边,低声问道“大人,我们到底是进攻,还是后退?”

 子率擦了把眼泪,抬头望向远处。在夕阳的余晖下,韩遂的战旗还在风飘扬,但那竿大旗移动的速度越来越慢,而在那竿大旗的四周,北疆军的战旗却越来越密集,已经形成了合围之势。此刻要想杀出去,必须突破北疆军的阻击,和韩遂会合。韩遂不顾一切地杀过来,显然也是想帮助自己突围。两军会合后,实力倍增,以北疆军目前的实力,再想围歼已经不可能了,这样一来大军不但可以顺利突破北疆军包围,而且还能安全地撤返长安,但是,北疆军会给自己突围的时间吗?

 “咚咚…”报警的战鼓声冲天而起。

 北疆铁骑距离中军越来越近了,魂不散的老对手高览和雷重的战旗也隐约可见了,这时候如果撤回后阵会合辛毗还能保住大军,如果继续攻击,显然会被北疆军分隔围歼。天很快就要黑了,西凉人不可能坚持到半夜,而自己也不可能在天黑之前突破北疆军的阻击。这一仗结束了。

 “传令各部,撤回后阵。”子率痛苦地摇摇头,手指前方战场“降下高大人的战旗,告诉韩遂,高大人阵亡,我们已经失去再战之力,请他迅速撤军。”

 “高干死了。”

 麴义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士卒们的欢呼声中打马冲到了阵前。

 袁军急速撤退,阵形极为混乱。高干的帅旗的的确确消失了,现在指挥袁军的是子率。袁军士气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他们再也没有能力突围了,除非发生奇迹。

 麴义仰天狂笑,欣喜若狂,连声下令。

 “急告高览、雷重,率军随后掩杀,把他们围住,团团围住。”

 “再告杨凤、张郃、华雄诸将,撤出战斗,在天黑前加固防线。”

 “传令鲜于银、赵恒、段炫诸将,就地重整战阵,确保大军还有再战之力。”

 “急令庞德、风清,率军向西,围歼西凉军,围歼韩遂。”

 “吹号,吹号…”麴义纵马如飞,举手狂呼“重整队列,重整队列,随我围杀西凉人…”

 号角长鸣。鲜卑人调转马头,紧随麴义的帅旗,向西面的战场急速杀去。

 韩遂仰天悲啸。

 战马直立而起,扬蹄长嘶,仿佛要和自己的主人一起,把中所有的悲愤和绝望尽数发

 西凉大军缓缓停下,撤退的号角声此起彼伏,各部紧急调转战阵,战场上一片混乱。

 高干死了,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阵亡了。袁军失去了主帅,失去了士气,失去了突围的决心和勇气,这一仗败了。袁军为了报答韩遂的救援,在第一时间降下了高干的战旗,把高干的死讯传递给了西凉人,请他们急速撤退。袁军这种做法等于把自己彻底葬送,但给了西凉人撤退的时间。

 “撤,撤…”马超一边拨马后退,一边望着从战场两翼席卷而来的冲天烟尘,绝望地放声狂吼“快撤…”

 “他们都来了,都来了…”梁兴面对四周黑的铁骑大军,紧张地几乎窒息了“我们冲出去,快冲出去…”

 “兄弟们,誓死奋战,誓死奋战…”西凉人的后军变成了突击前军。马玩一马当先,带着骑卒奋力冲杀“撕开敌阵,杀出一条血路。”

 西凉人在最短的时间内调转了攻击方向,一万多步骑大军在韩遂的指挥下,向西南方向急速推进。

 在战场东北方向,辛毗、子率率军收缩防守,死守本阵。

 在它的东面和北面,是北疆军杨凤、华雄、梁百武、李云的大军。在它的西面,是高览、雷重、鲜于银、赵恒、段炫的大军。在它的南面,是张郃、侯成、徐岩、赵玄的大军。北疆军用大约四万大军围住了士气低的袁军。

 在战场西南方向,韩遂、马超带着西凉大军奋力突围。

 麴义、庞德、步度更、风清率军攻击其后阵,刘豹、兰嵘、雷子、聂啸率军攻击其左右两翼,阎柔、皇甫郦、解悟率军正面阻击西凉人。

 麴义被西凉人怒了,他把徐荣的命令丢到了脑后,指挥大约三万五千铁骑四面围攻“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围杀西凉军,诛杀韩遂。”

 “咚咚咚…”北疆军擂响了所有的战鼓,鼓声惊天动地,整个战场都在鼓声中颤抖起来。

 “呜呜呜…”所有的号角都吹响了,嘹亮而昂的号角声响彻了原野。

 北疆将士神情奋,一个个前赴后继,舍生忘死,酣呼鏖战。

 西凉人四面被围,岌岌可危。

 战场中路,西凉中军。

 韩翼、杨秋、成宜、程银在撤退途中接到了凌孺的急书。韩遂和西凉军救援高干失败,被北疆军团团围住,危在旦夕,请诸位大人急速撤军,速速支援右翼战场。

 韩翼等人本来还忐忑不安,担心大军在没有得到韩遂允许的情况下擅自撤出左翼战场会遭到韩遂的责骂,谁知战局瞬息万变,现在连韩遂自己都被北疆军围住了。韩翼心忧父亲的安危,让程银率步卒大军继续后撤,自己和杨秋、成宜率铁骑急速赶到中军。

 凌孺正急得团团转,汗浃背,看到韩翼带着援军飞速赶到,又惊又喜。

 “快,急速支援右翼战场,帮助大人突围,快,快…”凌孺把战况简要说了一下“你要带着所有铁骑冲上去,打北疆军一个措手不及。”

 “左翼战场上的铁骑都在这里。”杨秋苦笑道“北疆军的胡子突然从我们侧翼杀出来,我们猝不及防,被迫后撤。”

 凌孺愣了一下,口问道:“损失大吗?还有多少铁骑?”

 “大约五千多人。”杨秋说道“步卒大军一度被围,损失很大。程银正带着他们撤回中军。李堪已经阵亡了。”

 凌孺心中剧痛,脸色愈发苍白“撤军,我们立即撤军,现在就撤。你们快去接应大人,快啊。”

 韩翼、杨秋、成宜拨马走,这时就听中军后方号角长鸣,一支铁骑带着冲天烟尘突然出现在大军后方。

 众人大惊,无不变。

 “是我们的人,是张既和姜冏大人。”韩翼忽然失声惊呼“难道长安城丢了?”

 韩遂率军杀进郑白渠后,留守长安的是张鸣、张既和姜冏。现在张既和姜冏带着大军出现在战场上,长安城的命运凶多吉少。

 张既三十岁左右,长相俊雅,神态坚毅。姜冏二十多岁,身高体壮,皮肤黝黑,英气。两人风尘仆仆,疲惫不堪,看到凌孺等人后,张既抢先问道:“大人呢?大人在哪?”

 “你们怎么到了这里?长安城出事了?”凌孺急不可待地问道。

 “长安城没事。”张既说道“我们一直在安陵附近和北疆军的卫峻对峙。但昨夜卫峻突然渡河,踪迹全无。张鸣大人担心卫峻偷袭大军后方粮草,特意命令我和姜大人率三千铁骑,快马加鞭随后追击。你们发现卫峻了吗?”

 杨秋点点头,狠狠瞪了张既一眼“你为什么不早点赶到战场?我们遭到卫峻的攻击,大败而回。”

 张既和姜冏对视一眼,无奈说道:“从安陵到这里有一百多里,我们现在能赶到战场,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好了,不要说许多废话了。”凌孺急声说道“你们来了正好。大人被困在右翼战场上,快去救援,然后连夜撤回长安。”

 “撤回长安?”姜冏吃惊地问道“我们打败了?”

 “何止是败了。”凌孺长叹一声,连连摇手“快,快,快,救出大人,我们马上撤军。”

 徐荣手捋长须,望着棋盘笑道“文欣,你输了。”

 “仗已经打赢了。”陈卫放下手上的棋子,笑呵呵地说道“此仗过后,韩遂是不是应该返回西疆了?”

 “明天我们进军长安。”徐荣控制不住兴奋的心情,高兴地说道“到了长安后,我要和韩遂好好谈谈。现在长公主有意定都长安,但朝中大臣们反对烈。如果韩遂此时能以大汉社稷为重,主动退守西疆,并就戍守西疆一事向朝廷施,相信对长公主定都长安之议大有帮助。”

 “大人为什么不在大战之前把此事告诉韩遂?”陈卫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

 “韩遂的实力太过庞大,对我们稳定关中是个威胁,我必须借助此战消耗他的实力,迫他放弃称霸西凉,无条件归顺朝廷。”徐荣笑道“朝廷要想控制西凉,韩遂是个巨大的障碍,而削弱他的武力是有解除这个障碍的唯一办法。待朝廷稳定关中,韩遂就要离开西凉。”

 “让韩遂离开西凉?”陈卫惊讶地问道“这是朝廷的意思?”

 “对,大将军一直都有这个意思,而长公主也同意了。当然了,朝中的大臣们更愿意看到韩遂离开西凉,不过,他们让韩遂离开西凉的目的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徐荣伸手捶捶自己的背,慢悠悠地说道“长公主有意让韩遂入朝为卿。如果韩遂能进入朝堂,以他的资历、学识和威望,对朝廷中兴策略将产生很大的影响。”

 “大人,你是说中兴策略?韩遂能对中兴策略产生影响?什么影响?”陈卫迟疑着问道。

 “定都长安对大汉中兴策略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但这种影响需要人去推动。”徐荣稍加沉后说道“大将军和我们都认为,大汉中兴,首要之务是确保西疆和北疆的稳定。大汉四百年的历史已经清楚地告诉我们,西疆和北疆的稳定与否,直接关系到汉祚的命运。如果西疆和北疆战火连绵,大汉也就无法中兴。”

 “西疆和北疆如何稳定,争论很多,但最关键的就是两点,一是如何安抚和镇制胡族,让胡族诸部一直忠诚于大汉,二是如何发展边郡,让边郡的百姓能吃穿暖,能安居乐业。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西疆和北疆就稳定了,但这两个问题太复杂,牵扯到朝廷对胡族的政策,牵扯到田制、赋税制、兵制等等。因为牵扯面太大,各方利益都要兼顾,再加上随着中兴大亚的步步展开,朝堂上的权势越来越多,西疆人、北疆人越来越少,朝廷策略的转化和改变也就在所难免了。”

 “你我都是北疆出来的人,有些括不妨直说。”徐荣挥挥手,继续说道“现在朝政基本上控制在我们北疆人手上,将来情况如何发展,我们无法预料。为了防患于未然,未雨绸缪,把政见相近的西疆人拉进朝堂,对朝廷中兴策略的持续稳定极为有益。”

 陈卫恍然大悟“大人,如果你把这话告诉韩遂,相信他不会再和朝廷作对了,因为他未来的战场不是一个小小的西疆,而是大汉的朝堂。只要他能帮助朝廷持续推行有利于稳定西疆、北疆的各项中兴策略,西疆的诸多问题也就刃而解了。”

 “想让韩遂离开西凉,很难啊。”徐荣笑道“所以,今天这一仗,无论如何都要打。打完了,打赢了,这些话他才能听进去,他才会仔细权衡得失,才会认真考虑是否接受长公主和朝廷的要求入朝为卿。”

 两人正在闲聊,右翼战场最新的消息传了过来。

 陈卫大致扫了一眼,脸色大变,失声惊呼“不好,麴义将军集结了所有的铁骑正在围攻韩遂。”

 “你说什么?”徐荣一把抢过战报,不待看完,已经怒不可遏了。他强忍怒气,指着陈卫说道:“带上我的印信和手令急赴战场,告诉麴义,立即停止攻击,让西凉人离开战场。”

 陈卫飞一般冲下了城楼。

 徐荣越想越气,猛然一拳砸到棋盘上,黑白棋子满天飞舞。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十章问鼎中原第四十四节

 阎柔兵力不足,在西凉人的猛烈攻击下,阵势渐渐散。阎柔急忙下令举旗求援。

 此刻麴义、庞德的铁骑已经杀进西凉人的后阵,并沿着西凉人的两翼逐渐推进,而本来在正面阻杀西凉人的刘豹、聂啸则在得到支援后,迅速让出了正面战场,率军杀进入了西凉人的两翼。随着北疆军在战场两翼攻势的加强,西凉人不得不集中主力猛攻阎柔,试图从战场西南方向快速突围。

 阎柔的求援旗号刚刚发出,战场右翼的雷子便带着大约三千乌拉铁骑支援而来。乌拉铁骑从战场侧翼斜切而入,和西凉人逐渐并行。双方将士在同一个方向纵马飞驰,血腥厮杀。西凉人对乌拉铁骑的这种打法非常不适应,很多敌卒正全神贯注攻击前方,根本没料到对手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西凉人的攻击阵形随即被冲得混乱不堪,损失剧增。

 马玩率军攻杀在最前沿,听到后方号角急鸣,令旗狂舞,以为侧翼被敌骑突破,慌忙后撤。

 解悟带着一队骑卒趁势反攻,紧追不舍。马玩边撤边战,发现解悟已经离主阵,渐渐形成了孤军深入之势。马玩敏锐地捕捉到了战机,他立即指挥两个距离自己最近的部曲放缓后退速度,从对方两翼果断包抄。

 “呜呜…”冲锋的号角突然响起,西凉人调转马头,迅速转入进攻。

 解悟和近两百名士卒迅速被困,他们措手不及,遭到了致命打击。西凉人的第一轮冲杀就让解悟身受重伤,五十多个骑卒倒在了战场上。“求援,快求援…”解悟一把拔下前的长箭,忍着彻骨的疼痛,放声狂呼“圆形列阵,挡住敌人…”

 阎柔、皇甫郦挥军急救,雷子也率军飞驰而来。马玩夷然不惧,督军再攻,誓死要全歼对手。双方士卒舍命搏杀。

 雷子率军最先杀到。马玩初以为是小股敌骑混入了本阵,不以为意,待发现来敌众多,一队队的骑卒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匆忙下令后撤。西凉人说走就走,速度极快,但马玩和他的亲卫骑却因为要阻击阎柔和皇甫郦的进攻拖在了后面,结果被雷子围住了。

 双方战。马玩被乌拉骑卒围住,在密集的长矛和弩箭的连番攻击下,马玩多处受创,力尽而死。

 西凉人的突击前军失去了主将,指挥顿时陷入混乱,士气更是遭到了沉重打击,连连后退。

 “向南突围。”韩遂断然下令“命令梁兴、墨绳率军攻击匈奴人,撕开北疆军的左翼防守。”

 “急告梁庆、陈言,率步卒大军随后跟进,天黑前一定杀出去。”

 “擂鼓,擂鼓…”韩遂高举右手,连连挥动“告诉全军将士,奋勇杀敌,西凉人绝不会坐以待毙,杀…”

 “咚咚咚…”鼓声高昂。

 “西凉将士在暮色里纵声狂吼,酣呼鏖战。

 正在大军侧翼奋力攻杀的梁兴、墨绳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向,率军直扑匈奴大军,同时间,韩遂领中军步卒随后杀进。

 一时间,长箭如蝗,战马如龙,西凉人如出笼猛兽,高声咆哮,杀气腾腾,一往无前。

 刘豹、兰嵘和匈奴将士措手不及,为避敌锋芒,且战且退,并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风清发出了求援。

 西凉人的攻击速度非常快,不待风清的援军赶到,西凉人就在战场左翼形成了以步卒大军居中骑卒两翼相辅的雁形攻击阵势,同时前后两军变成了两翼辅军,右翼的啷啷变成了后军。西凉人在韩遂的指挥下,悄然改变了突围方向,调整了兵力部署。但北疆军并没有即刻察觉,他们依旧在麴义的指挥下,把兵力分布在战场四方,以互相支援掩护的办法,奋力冲杀,力图把西凉人牢牢拖在战场上,利用兵力优势不断地消耗他们,直到把他们拖垮拖死为止。麴义身先士卒,带着鲜卑人猛攻马超和啷啷两军的结合部,打算撕开西凉人的防守,直杀敌中军。

 刘豹稍稍重整了队列,然后发动了反攻“吹号,吹号,杀上,杀上去…”

 数千匈奴人以雁行展开,以排山倒海之势气势汹汹地杀了上去。

 梁兴和墨绳顶住了匈奴人的第一轮进攻。虽然损失不小,但他们成功掩藏了步卒大军的动向。西凉人的步卒大军此时正在高速移向战场前沿。

 匈奴人随即发起了第二次攻击。兰嵘一马当先,带着大军呼啸上前。

 西凉铁骑匆忙战,然后调头败逃,就在匈奴人要追上他们的时候,西凉铁骑突然一分为二,向两翼方向狂奔而去。

 西凉步卒大军列阵而立,黑的一片,气势如虹。几十台弩炮列于阵前,数千名强弓手蓄势待发。

 匈奴人骇然心惊。兰嵘死命勒住战马,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撤,撤…吹号,撤…”

 “咚咚咚…”战鼓擂响,天地霎时为之一暗。西凉人的长箭飞上了天空,厉啸声惊心动魄,近万支长箭犹如狂风暴雨一般,狠狠钉进了匈奴战阵。

 匈奴人眼睁睁地看着长箭进了自己的膛,数百人葬身于箭阵之下。左大当户兰嵘中箭身亡。西凉人的第一轮齐就让匈奴人遭受了沉重打击。

 撤退的号角虽然吹响了,但战场上的厮杀声太大了,纵马飞驰的匈奴人并没有听到。他们依旧在狂奔,直到看到长箭在空中飞舞,数百兄弟倒在了战场上,他们才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冲了。然而,战马的速度太快了,数百骑卒还是一头冲进了箭阵。很多重伤坠马的匈奴人被这些随后冲来的战马践踏而死,接着又一批尸体倒在了战场上。

 刘豹气疯了,仰天狂啸,恨不得冲上去把西凉人杀个一千二净,但匈奴铁骑损失惨重,已经没有这样的实力了“撤,撤下去…”

 “呜呜…”西凉人反攻的号角吹响了。

 粱兴、墨绳抓住机会,各自率军从两翼杀出,着惊慌失措的匈奴人猛冲猛砍。匈奴人顶不住,全线败退。

 韩遂松了一口气,脸上出一丝笑容。他回头看看还在围着自己后阵奋力厮杀的北疆铁骑,鼻子里发出了一声轻蔑的冷哼。

 “传令梁庆、陈言,率步卒大军急速前进,摆敌人的包围。”

 “传令各部铁骑,尾随在步卒大军之后,保护好步卒大军的两翼,全速突围。”

 夕阳下,暮色里,西凉人的战鼓擂响了,就象阵阵惊雷轰鸣在战场上空,惊天动地。

 悠长的号角声此起彼伏,悲凉而肃穆的气氛渐渐笼罩了整个战场。

 风清带着两千援军如狂飚一般席卷而至,一头撞进了羌人的战阵。

 墨绳一直小心谨慎躲在后阵指挥,谁知北疆铁骑从后包抄而来,他首当其冲被卷进了北疆战阵,身首异处,尸骨无存。羌人上午在小苇河遭伏,死伤大半,早已心寒,这次又遭突袭,顿时肝胆俱裂,一哄而散。

 羌人败亡,西凉步卒大军的侧翼完全暴

 风清带着铁骑斜切而入,如摧枯拉朽一般,所向披靡,给了西凉人致命一击。

 战局突变。

 “吹号,吹号…”刘豹高举长矛,怒声狂吼“杀,给我杀了西凉人…”

 匈奴人全线反击。兰嵘和近千士卒的阵亡怒了匈奴人,他们一路咆哮着,直杀敌阵。

 韩遂大惊失,急令侧翼姜峰率一部铁骑截杀风清,命令梁庆、陈言结阵固守,阻挡匈奴人的报复攻击。如果让匈奴人打疯了,步卒大军势必崩溃。

 “命令梁兴,给我顶上去,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匈奴人。”

 匈奴人已经红了眼,挡者披靡。

 梁兴抵挡不住,节节败退。战中,梁兴中箭落马,差点被匈奴人砍掉了脑袋。亲卫们奋力抢救,连折十几人,这才把昏不醒的梁兴救了出去。西凉骑卒失去了主将,士气低,顿时成了匈奴人的“靶子”几乎死伤殆尽。

 西凉人突围受阻,战阵又被北疆军攻破,危在旦夕。

 韩遂临危不,镇定自若,指挥两翼铁骑护住步卒大军形成了一个“偃月”战阵,准备天黑后再伺机突围。

 麴义连续下令,即刻调整兵力部署。

 庞德、呼衍元嘉率军会合刘豹、风清,挡住西凉人的突围之路。

 阎柔、皇甫郦、雷子率军攻杀西凉人的右翼。自己和步度更带着鲜卑人、部分乌拉铁骑,攻杀西凉人的左翼。聂啸带着羌人和部分乌拉铁骑,攻杀西凉人的后阵。

 “传令各部主将,给我奋力攻杀,天黑之前,务必杀进西凉中军,摧毁西凉大军。”

 “吹号…”战马直立而起,仰颈长嘶,麴义身跃半空,举戟狂呼“杀,杀上去…”

 “杀…”北疆铁骑吼声如雷,如山崩地裂一般,从四面八方呼啸杀上。

 麴义和步度更一左一右,指挥大军两面夹攻马超。

 马超、马岱、姜峰各带一队铁骑,弧形列阵,结阵死战。马超支撑不住了,摇摇坠,身上的道道伤口让他痛不生,但对面的敌人还是象水一般翻涌而来。

 麴义带着亲卫骑从正面直冲而来“攻击,攻击,给我撕开敌阵。”麴义嘶哑的吼声让马超不寒而栗“杀了马超,给我杀了他。”

 马超咬咬牙,猛地一脚踹上马腹,高声怒吼“兄弟们,杀了麴义,杀了他。”几十个西凉悍卒跟在马超后面蜂拥而上。如果能杀了麴义,天黑前冲出重围绝对没问题。

 马超拼命了,麴义更是置生死于不顾,第一个打马上。两马相错,马超长对方马腹,左手战刀雷霆而下。麴义狂呼一声,左手盾牌凌空砸开战刀,右手长戟如闪电一般飞刺马超咽喉。马超力气不济,战刀撞上盾牌手飞出,慌乱间为避开麴义的长戟,扭身后仰,翻身栽倒马下。

 麴义坐下战马高声悲嘶,连冲几步踉跄倒地。麴义腾空而起,在空中转身错步,直杀马超“杀…”

 马超摔得头晕脑,伤口全部迸裂,痛得他龇牙裂嘴连声狂吼。麴义杀来了,长戟带着血花厉啸而至。马超一跃而起,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支长箭,拉弓便。麴义举盾挡开利箭,长戟凌空横扫,一戟把马超砸出数步开外。

 “护住大人,护住大人…”马超的亲卫们大惊失,飞马冲来。

 麴义的亲卫们速度更快,各种武器象下雨一样,把西凉人杀得血横飞。马超被麴义一戟打中,口吐鲜血,人事不知。亲卫们拼死把他救出来,急速撤离。

 “吹号,杀过去,杀死韩遂…”麴义飞身跳上一匹战马,仰头狂呼,状若疯狂“杀…”

 聂啸带着羌人屡次冲击西凉中军,屡次被西凉人杀退。

 乌拉铁骑的加入,让聂啸实力倍增,他随即再次发动了攻击。啷啷挡不住了,狼狈后退,但聂啸和羌人已经打疯了,跟在啷啷后面追穷猛打。啷啷稍一疏忽,被满天的中,翻身坠落马下。杀红了眼的羌人呼啸冲上,把啷啷和死命相救的一群亲卫全部砍成了碎片。

 “谁敢霸占我的草场,我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聂啸拎着啷啷血淋淋的人头,象猛兽一般望空咆哮“兄弟们,杀上去,杀了韩遂,为石头大帅报仇,为湟中羌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羌人放声狂吼,一个个如同凶悍的野狼,铺天盖地地杀进了西凉中军。

 韩遂怒视着疯狂杀来的湟中羌骑,杀气凛冽。

 “传令梁庆,率一部精锐,阻杀羌人。”

 “告诉陈言,收缩防守,固守战阵。急令姜峰、周逸,各率一部铁骑向中军靠拢。”

 韩遂话音未落,就听见左翼号角急鸣,马超的军队全线溃败,北疆军急速杀来,麴义的大旗在夕阳下风招展,气势如虹。

 “急告梁庆,支援左翼,挡住麴义。”韩遂举手高呼“中军骑,随我杀向后阵,把羌人杀出去。”

 韩遂带着西凉军最后的八百精锐冲向了羌人。

 陈卫带着十几个亲卫急速赶到战场。

 战局已经不可挽救,西凉人败亡在即,而麴义将军更是冲杀在战场前沿,根本找不到他。

 陈卫摇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高览飞马而来“陈大人,太尉大人有何命令?”

 “天快黑了,太尉大人心悬战局,特意让我来看一看。”陈卫躬身笑道“这一仗我们打赢了,韩遂马上就要葬身郑白渠了。”

 高览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他望着远处杀声震天的战场,痛声说道:“自落原大战后,这是我们打得最惨烈的一战。”

 突然,高览脸色骤变,手指西南方向放声狂呼“擂鼓,擂鼓,西凉援军…”

 “告诉阎柔大人,西凉援军就在他的背后,请他调头敌,调头敌…”

 “急告麴大人和各部主将,奋力攻击,奋力攻击…”

 一股烟尘自地平线上腾空而起,霎时遮蔽了血夕阳,战场渐渐暗了下来。

 一支铁骑大军冲出了地平线,如同江河决堤一般,向战场滚滚而来。

 陈卫骇然心惊,伸手就想从怀中拿出徐荣的印信和手令,但就在他触及印信的瞬间,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又把手从怀中了出来。仗已经打到这种地步,太尉大人的那道手令不合时宜,还是不要拿出来为好。此时此刻,将士们最需要的是昂的士气,是百折不挠的毅力,是一往无前的勇气,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咚咚咚…”战鼓声冲天而起,战斗更加惨烈。

 战马连声悲嘶,跌跌撞撞,最后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地。

 聂啸一头栽倒在地,悲声惨嗥。功亏一篑,功亏一篑,眼看自己就要杀近韩遂,却在最后一刻被挡住了。聂啸手拄战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几处伤口鲜血四溢,血染战袍“大帅,帮帮我,让我给你报仇啊…”聂啸高举战刀,放声长啸“兄弟们,放箭,放箭…”

 霎时间,号角齐鸣,长箭如雨。

 “轰…轰…”战场西南面,双方铁骑连续相撞,巨大的轰鸣声震撼天地。

 韩遂又惊又喜,停下战马,凝神细看。他看到了儿子韩翼的战旗,看到了杨秋、成宜的战旗,看到了张既、姜冏的战旗。

 韩遂激动地浑身颤抖,举手欢呼“孩子们,杀出去,杀出去…”

 西凉将士声雷动,震耳聋的吼声直冲云霄。

 韩遂兴奋得忘记了危险,西凉将士们士气如虹,眼里再也没有任何危险。

 密集的盾牌在欢呼声中裂开了一丝隙。

 一支长箭厉啸而入,霎时穿透了韩遂的膛,鲜血立时染红了白色长袍。

 韩遂倒下了。

 韩翼率军猛烈攻击。

 阎柔、皇甫郦、雷子率军死命阻击。

 阵内的姜峰、周逸率军奋力突围。

 数万铁骑在暮色里展开了烈鏖战。北疆军腹背受敌,损失惨重。阎柔中箭受伤,雷子被长矛刺中,两人先后撤下战场。皇甫郦苦苦支撑,但终因战阵被毁,大军被西凉人冲散,不得不放弃阻击。

 西凉人急速突围。

 麴义、庞德、刘豹、步度更、呼衍元嘉、风清等人各带铁骑,随后掩杀。

 黑夜终于来临,战斗结束了。

 第二卷世豪雄篇第十章问鼎中原第四十五节

 一堆堆的篝火点燃了,烈焰腾空,照亮了大战之后的战场。

 “呜呜…”

 苍凉的号角声回响在黑漆漆的夜空里,一队队的北疆铁骑陆续返回到已经逐渐沉寂下来的战场上。

 各部铁骑按照麴义的命令,布阵于战场四方,和步卒大军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把袁军牢牢围住。

 将士们疲惫不堪,人困马乏,但胜利的喜悦让他们激动不已,欢呼声此起彼伏。

 近十万民夫带着两千多部辎重车进入了战场,和部分士卒们一起清理战场。天气太热,敌我双方将士的遗骸必须迅速掩埋,不能有丝毫耽搁,以免爆发瘟疫。

 麴义紧急召见各部主将,商议攻击袁军之策。

 麴义赤着上身光着脚坐在草地上,背上的两处伤口还在渗血。庞德、皇甫郦、刘豹、步度更、聂啸、张郃、高览、段炫等人三三两两坐在四周,一个个浑身浴血,衣甲不整。大家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烈争论着。

 “韩遂本来死定了,但因为右翼战场上的张白骑、杨明没能拖住韩翼、杨秋,导致我功亏一篑。”麴义瞪着陈卫,厉声说道“你回去告诉太尉大人,此仗未能诛杀韩遂,全歼西凉军,都是他们的罪责,要严惩不贷。”

 “大人…”陈卫实在忍不住了,他坐在这里已经被麴义骂了很长时间,他怀疑自己如果是张白骑的话,估计早就被愤怒的麴义打得鼻青脸肿了“大人,左翼战场的损失非常惊人,这我理解。但请大人也理解张白骑和杨明两位大人,他们在右翼战场上没有任何优势,他们的损失也非常惊人。而且,在韩翼和杨秋撤军之后,是太尉大人下令让他们停止追击的。”

 陈卫最后一句话让怒气冲天的麴义愣了一下。“你说什么?是太尉大人的命令?难道太尉大人不知道我在这里围杀韩遂吗?”

 陈卫脸色很难看,他甚至有股冲动,想从怀里拿出徐荣的印信和手令,但他忍住了。麴义的骄横跋扈是出名的。仗打成现在这个样子,麴义有很大责任。如果他遵从徐荣的军令,包围高干击败西凉军的救援,北疆军的损失不会如此惊人,但麴义现在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误。

 陈卫低着头不再说话。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麴义应该能听得懂自己的意思。

 “你来干什么?是不是太尉大人让你来传令,让我放走韩遂?是不是?”麴义把手上的水囊狠狠砸到地上,猛地站起来抓住陈卫的领子,冲着他纵声吼道。

 “云天兄,云天兄…”张郃、高览、庞德三人急忙冲过来把麴义拉开。麴义怒不可遏。徐荣竟然在大战最后时刻让张白骑和杨明放弃追击,这显然就是纵敌,就是想让自己围歼韩遂失败。数千将士的生命就这样白白丢失了。麴义张嘴就想咆哮。庞德眼明手快,一把蒙住了他的嘴。庞德知道麴义想骂什么,这话一出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

 无论徐荣和麴义过去的友情如何深厚,徐荣都必定无法忍受麴义的指责。两人不但友情破裂,麴义也难逃罪责。

 麴义气得面红耳赤,极力挣扎。张郃凑到麴义的耳边,低声说道:“云天兄,你冷静一点,这是一场胜仗,一场大胜,你不要因为自己的愤怒,把这场胜仗变成了一场败仗。”

 麴义霍然心惊,头脑蓦然冷静下来。

 高览拽着陈卫退了两步,小声陪礼道:“伤亡太大,麴大人的情绪有些失控,请陈大人理解。”

 “我当然理解,否则我早就走了。”陈卫摸了摸被麴义卡痛的脖子,又望望站在四周茫然无措的几个大将,心痛地连连摇头。站在这里本来应该是一群主将,但如今只剩寥寥数人了“损失太大,太大了。”

 麴义重新坐到了地上,陈卫也坐到了他对面。

 “请告诉太尉大人,我在右翼战场上虽然杀了高干,围住了袁军,但因为围歼西凉军失败,导致全军损失惨重,我愿意承担所有罪责。”

 “朝廷对关中大战的策略是一战决胜负,以便尽快稳定关中,迅速合围洛,所以我们无论损失多大,朝廷都可以接受。”陈卫笑道“现在韩遂大败,高干倾覆,关中已被我们全部控制。当务之急是迅速收降高干的残部,以便补充兵力,让大军以最快的速度攻占华和潼关,同时走韩遂拿下长安,全取三辅。”

 “朝廷本来给我们三个月时间打关中,但现在看来我们一个月内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这样我们可以节约两个月的粮草。这两个月的粮草运到中原后,可以帮助大将军拿下颖川。”陈卫信心十足地说道“看样子,我们今年年底前合围洛应该没有问题。”

 麴义点点头“我立即约见袁军将领,督促他们尽快投降。”

 “能答应他们的条件都答应,只要他们立刻投降。”陈卫说道“明天早上,大军就要向长安进发。我们现在需要时间,迫切需要时间。如果我们能在九月之前把三十万人口全部迁到关中,我们就能实施秋种,那样明年五月我们就能收到粮食,可以大大缓解朝廷财赋的紧张。”

 深夜,万年城。

 陈卫匆匆返回。见到徐荣后,他把徐荣的印信和手令放到案几上,跪倒请罪。

 战场上的情况徐荣己经得到禀报,他知道陈卫没有把自己的命令传达下去,也明白陈卫的心思。他很平静地收好印信,把手令放到烛台上烧了。

 “大人,我…”

 “你跟了我十年,我还不了解你吗?”徐荣冲着他招招手“坐下吧。云天是否猜到你去战场是代我传令?”

 “他当然猜到了。”陈卫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徐荣对面“损失太大了,打到最后还是让韩遂逃了,他很痛苦,非常痛苦。”

 “他那个脾气…”徐荣苦笑。“他年纪越来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大了。如果不是大将军…”徐荣停了一下,缓缓说道“当初,我不该禀奏朝廷,把他调到关中战场。大将军当时并不同意让他指挥关中大战。”

 “大人也有难处啊。”陈卫说道“当初,长公主不愿意让你离开晋,担心关中大战一旦失利,对大人十分不利。但大将军却屡次上书,力荐大人为大军统帅。现在看来,大将军是对的。麴大人似乎并不能理解和忠实执行朝廷的意图。”

 “幸运的是,此仗最终结果,还是实现了我们大战前的目标。”徐荣欣慰地说道“现在我们首先要抢占华和潼关,同时挥军进长安走韩遂,然后我们就可以实施稳定关中之策了。”

 “大人…”陈卫郑重地说道“大人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包围长安,降韩遂?”

 “我们没有时间了。还是与韩遂议和,请他急速退回西凉为上策。”徐荣的口气不容置疑。

 “大人,请你再仔细权衡一下利益得失。”陈卫劝道“降韩遂,我们可以控制西疆,这对朝廷尽快稳定边疆,全力平定天下还是有好处的。”

 “朝廷早就考虑过了,但西疆的问题太复杂,我们暂时无法解决。与其陷进西疆这个深不可测的泥潭无力自拔,还不如让韩遂继续控制西疆。等我们打下了洛,平定了天下,韩遂还拿什么和朝廷抗衡?就算他要和我们为敌,他也打不过我们。毕竟今天的西疆和十几年前的西疆已经不可同而语了。十几年前,西疆还有点底子,关中也还富裕,韩遂也还有不少羌人兄弟,他还能和我们周旋。但现在西疆和关中都已成了废墟,新一代羌人不断挑战他的权威,韩遂已经没有任何倚仗了。”徐荣摇手说道“如今韩遂已经老了,他首先要为西疆的将来考虑,其次要为自己的宗族,自己的后代考虑。而西疆的门阀富豪,高门大族在韩遂实力骤减,已经无力保障他们利益的时候,也不会再拥戴和支持韩遂了,他们会迅速投靠朝廷,寻找一个更坚固更牢靠的保障。”

 陈卫沉默不语。朝廷的主旨是尽快平定天下中兴社稷,因此长公主和朝中的大臣们都不愿在这个时候背上西疆这个沉重的包袱。等到天下稳定了,社稷开始走向中兴了,西疆的问题也就刃而解了。长公主决心定都长安,正是表达了朝廷解决和控制西疆的决心。

 “大战之前,袁绍到底给了韩遂多少粮食,我们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韩遂手中至少还有十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现在韩遂只剩下两三万人了,这么多粮草足够他坚守长安三个月以上。”徐荣伸手拍了拍案几“所以,我绝不会包围长安,断绝西凉人的后路。”

 “但是…”陈卫犹豫了片刻后说道“大人既然已经同意麴大人在战场上围歼西凉军,而我们又为此遭受了重大损失,那么大人就应该继续做出一个包围长安全歼西凉人的姿态。这既可以安慰一下大军将士们,增加大人的权威,又能迫韩遂尽快撤离长安,何乐而不为?”

 “你担心将士们误解我?”

 “麴大人已经误解你了。”陈卫说道“如果将士们认为大人宁愿让数千将士白白丢掉性命,也要让韩遂带着西凉人突围而去,这对大人的威信肯定是个打击。”

 徐荣皱了皱眉头,他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

 “大人,如果我是韩遂,我会连夜撤出长安,飞速返回西疆。”陈卫笑道“韩遂不是疯子,他不会坚守长安直到战死。西疆是他的家,是他的根基之地,他战败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家养好伤口以便卷土重来。”

 “好吧。”徐荣挥手说道“传令庞德、聂啸、卫峻,连夜整顿军队,明向长安进,并相机迂回到武功、郿城、陈仓一线,威胁西凉军后路,迫使韩遂尽快撤军。”

 **

 韩遂缓缓睁开了眼睛。

 杨秋、成宜、程银三人急忙围了上去。

 “子卫(韩翼)…”韩遂颤抖着嘴,艰难地喊道“子卫…”

 “先生,他刚刚离开,率军在后阵阻敌。”杨秋小声说道“追兵就在我们后面。”

 “孟起…孟起…”

 “他受伤了,躺在后面的马车上。”程银说道“我立即派人去把他抬来。”

 韩遂无力地摇摇头“我要死了。我死之后,西凉就交给孟起。”

 杨秋、成宜、程银面面相觑,神情极度震惊。成宜失声惊呼“先生,这是为何?”

 杨秋轻轻拍了一下成宜,示意他不要问了。韩遂马上就要断气了,他这时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有错。

 “此仗过后,我们元气大伤,已无力保住西疆,只能依靠河北的力量对抗羌人的入侵。”韩遂望着杨秋三人,声音越来越小“我死了,子卫必定誓死不降,西疆迟早会变成羌人的牧场。你们一定要帮助孟起,一定要帮助他守住西疆。”

 韩遂最后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出一丝轻松的笑意“我走了,我终于可以离开了…”

 韩遂缓缓闭上眼晴,气绝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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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郑白渠战场。

 麴义数次派人书敌阵,要求约见辛毗。

 辛毗、子率召集各部主将商议,到底是投降还是死战到底。各部主将意见不一,要求死战的人还不少,因为投降后可能还是免不了一死。但现在士气低,粮草断绝,大军很快便会崩溃,想死战都没条件。

 辛毗出阵和麴义相见。麴义提出的条件很丰厚。天亮前投降,一个不杀,天亮前不降,全体格杀,一个不留。

 凌晨,辛毗、子率再召众将议事,决定投降。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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