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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集 朝夕阳飞翔的龙(全文完)
 …于是,修利哲家族最后的龙魂使就此陨殁。至于想要绑架涅克斯。修利哲,企图用战争来‮服征‬混‮家国‬的来历不明者,则是至今仍然蔵匿于历史的面纱之中,其来历真相依旧是个谜团…(中略)那位誓死阻挠涅克斯。修利哲缔结龙魂使契约拯救了‮家国‬的哈修泰尔侯爵,从此行踪不明,三十年后追封为王…(中略)战争可说是已达尽头,然而拜索斯与杰彭之战的这最后几个时期,和前期的几次小战争相较,从许多特点上,可以被视为独特的战争。这是因为伟大的种族…龙,其力量的影从此不再投在人类的战争之上。曾为杰彭国恶梦的基果雷德、卡赛普莱这几个名字,变成仅仅是恐怖的传说,来享受其荣耀…(中略)这场战争是人类为人类的历史负责。在这个时期,我们可以见到和拜索斯的历史一同永远闪耀的名字…英雄杉森。费西佛和大贤者卡尔。贺坦特…(中略)在屠龙勇士路坦尼欧大王和**师亨德列克的名字之后,他们的登场确实大放异彩,引起了当代人们的无数关注…(中略)此后,贵族们在英雄杉森。费西佛和大贤者卡尔。贺坦特的名号之下,一致团结,在拜索斯王室御前,奉献其剑,竭尽精诚。这使得长久以来寄生于路坦尼欧大王荣耀之下的附属品…拜索斯王室,可以再次成为‮家国‬的领袖,这才致使拜索斯成为具有近代意义的王国…(中略)艾德腾。得力尔滋曾申述‘以前的拜索斯堪称是对英雄路坦尼欧大王的有组织的追慕者团体’,这句话实在值得反复思索…(中略)…然而,从尼西恩大王时期起,真正的英雄已消失不见,真正的‮家国‬奋跃而起…

 摘自《在风雅⾼尚的肯顿‮长市‬马雷斯。朱伯烈的资助下所出版,⾝为可信赖的拜索斯公民且任职肯顿史官的贤明的阿普西林克。多洛梅涅,告拜索斯国民既神秘又具价值的话语》一书,多洛梅涅著,七七〇年。第三十四册第一千一百三十四页。

 01

 冬夜的森林,一片漆黑。

 从⽔壶里不断冒出的烟气被营火照得泛红。我将裹在⾝上的⽑毯拉到脖子那边,然后提起了⽔壶。热⽔倒在茶杯里的声音静静地响起。咕噜噜噜。

 我一面闻着茶香,一面环视四周围。

 一片漆黑的树林当然是没什么好看的。突然,一阵⾜以让鼻子冻僵的凛冽寒风吹拂而来,营火随即立刻迸溅出火花。在昏暗的树林里,映⼊我眼中的是火红燃烧的营火以及在夜空里闪闪发亮的星光。

 还有,大刀闪耀的反光芒。

 “唉,真是的…”

 我不噤叹了口气。真是一群笨家伙。他们怎么总是不会从失败中学得教训啊?对刀刃做一些不会反光的处理,有这么困难吗?只要涂点灰烬不就得了?

 我一面把柴丢⼊营火,一面说道:“喂,半兽人,要不要一起来喝杯茶?”

 随即树林里就爆出了一阵尖叫声。

 “吱!被发现了!”

 “可,可怕的家伙。怎,怎么办?吱,吱吱!”

 这种情况真的可以用啼笑皆非来形容。我拿着热气从中袅袅升起的茶杯,从嘴里呼呼吹气,并且环视四周围。

 半兽人一个接着一个从那些树木后面走了出来。在我咕噜咕噜喝了好几口茶的这段时间当中,大约现出了六十把之多的大刀亮光。

 哼嗯。真的就是有这么多。他们全都块头很大,看来一定是经过好几番挑选才选出来的。

 那些半兽人面带着深陷于进退两难的表情,一直看着我。话说回来,他们原本是打算要偷袭的,结果偷偷走近到一半,在算是很远的距离之外就被发现,所以现在都一副既无法攻击,也无法逃走的模样。我泰然自若地拿出一在火堆里燃烧着的柴。那些半兽人吓得愣怔了一下,但我若无其事地摇晃那,并且环视那些半兽人。他们之中有一个看起来很眼

 “亚克叙?真是幸会了。”

 戴着黑⾊头盔的亚克叙凶悍地挥舞着大刀。

 “吱,吱吱!怪物蜡烛匠!今天啊,我一定要把你这家伙,吱,给收拾掉!”

 “啊,是吗?原来你有此打算。那就快动手啊!夜深了,今天已经剩下没多少时间了,不是吗?”

 亚克叙垂下挥舞的大刀,一直眨着眼睛,用啼笑皆非的表情看我。我则是放回柴,喝了一口茶,等他答话。

 亚克叙一副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的样子。

 “呃,吱!等等!其他那些家伙都到哪里去了?”

 “咕噜噜。啧。其他那些家伙?”

 “眼珠怪!还有精灵,吱!拿三叉戟的女人!那个箭的!吱吱!食人魔战士!吱!其他那些家伙到哪里去了?”

 我噗嗤笑着放下了茶杯。

 “啊。你说其他那些家伙,我还以为那些人被发现了呢。”

 “吱?被发现?”

 “我是指躲在我后面的人啊。”

 亚克叙先是用呆滞的表情看我。但是从我⾝后开始传出沙沙响声之后,他还有其他半兽人的脸孔就吓得发青了。在他们紧张的手上,大刀微微颤抖着。

 噗滋噗滋。脚步声很大的这一群人,在我旁边排成了一排。人数真的蛮多的。我看了看左右边,说道:“我来介绍一下。从左边开始,是瑞丘、比尔丘、哈丘、巴比丘。

 而从右边开始,则是奈剌丘、理丘、道丘、司马洛丘、韩塔尔丘、奇丘、哈啾!啧。最后这个哈啾就是我。“

 奇丘格格笑了出来。呃呃。我简直就像是个半兽人。这些人类的名字怎么都是这个样子啊?亚克叙惊讶地张大嘴巴,一直盯着我们。接着,终于,从他的嘴里迸出了可怕的⾼喊声:“是北,北,吱,北方牧人!”

 理丘格格地笑着说:“哇,这些半兽人有五六十只之多哦!在北方牧场附近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些家伙了。是不是啊,韩塔尔丘?”

 韩塔尔丘静静地点头,说道:“因为这些家伙最近都没有来偷袭我们的牛只。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对待他们太过耝暴了?不管怎么样,好久不见!现在看到了你们,可真是⾼兴。”

 接下来,哈丘就冷笑着‮子套‬一把看来很吓人的短剑。

 “是啊,而且我好久都没有用这个来剥半兽人的⽪了。”

 哈丘拔剑的动作像是个信号般,其他牧人也跟着全都‮子套‬剑来。

 而六十只半兽人则是开始炫耀着他们变得如同⽩⽟般的⽪肤,不停地颤抖。

 “可,可恶!吱!北方牧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吱吱!”

 那些半兽人把大刀像是当做弓般,向我瞄准,准备向我。因为现在他们在距离大约三十肘的地方用大刀瞄准我,我当然只好称之为弓了。我放下⽑毯,仍旧拿着茶杯,慢慢地站了起来。刹那间,我和半兽人的距离就远离成五十肘左右。…好像无法阻止他们后退了。

 “你们要用丢的吗?”

 “吱,吱?你说什么?”

 “咕噜。哼嗯。我是问你们,你们是要丢大刀吗?要不然,你们站得这么远,要怎么攻击我啊?”

 我把杯里剩下的茶全喝完之后,缓慢地放到地上,而这时候,半兽人已经开始悄悄地后退。亚克叙一看左右两边,随即如同发狂般大喊着:“你们这些混蛋!虽然他们是怪,怪物蜡烛匠和,吱!北方牧人,但是,吱吱!我们是他们的五倍啊!不要害怕!吱吱吱!”

 他可真笨。不是五倍,是六倍才对。可惜的是,亚克叙的勇气没能得到任何效果,半兽人个个都是一副当场就想逃跑的样子。他们的‮势姿‬是那种只要有人一喊,准备立刻拔腿就跑的‮势姿‬。不行。我对待他们应该要温柔一点才对。

 好,我用有些颤抖的声音,深情地说:“啊啊,我亲爱的诸位半兽人!”

 或许亚克叙没有晕倒,是因为他是半兽人吧。理丘已经开始打嗝了,而奈剌丘则是用啼笑皆非的表情一直看我。我往前跨一步,摊开双臂,说道:“你们这些牙齿漂亮的朋友们,啊啊,我亲爱的弟兄们啊!请你们先停住脚步,听一下我说的话。”

 “修,修奇?刚才你喝的是什么东西?”

 哈丘満是害怕地问我,比尔丘一听,随即把我刚才放下的杯子拿起,开始小心翼翼地闻味道。我不管他们,对亚克叙说:“拜托,请先听我说一下。我们长久以来都一直维持这种悲哀不幸的关系,好不容易总算等到了这算总账的时机,从现在开始,让我们的关系,绽放出一点点宛如舂之香气的美丽光芒,你们觉得如何呢?”

 “吱!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这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我必须要慢慢讲出正题才行了。

 “好,好。我简单讲一下,你们仔细听好。你们把最有力气的一些家伙都叫来这里,在这个季节奔波,一定会产生很多⿇烦的问题吧。像是准备过冬的问题,你们一定亏大了。所以,我给你们过冬的食粮。条件是:忘了我们之间的不愉快。”

 “什么啊?”

 “你在说什么啊?”

 理丘和亚克叙同时喊道。这两个人难道是从小就分散的兄弟吗?嗯。看来这疑问我应该埋蔵在心中才行。我对理丘耸了耸肩之后,对亚克叙说:“我给你们四百头牛,怎么样?我真的会给你们四百头牛,所以从现在起。不要再对我穷追不舍了。”

 那些半兽人全都停下了后退的步伐。亚克叙像是无法置信似的,说:“四,四百?哇!吱!四百头牛?”

 在我还来不及回答之前,理丘就-已经开始用北方腔调大吼大叫着:“喂,你这家伙!那么你是打算送牛只给半兽人,才来买我们的牛吗?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居然要把我们的牛送给半兽人?”

 “嗯,既然我已经付钱了,那就是我的牛了。我可以随意处置,不是吗?”

 “可是再怎么说,世上哪有这种事啊!送给半兽人,哦,天啊,杉克列啊!”理丘把双臂举向天空,呐喊了一声。我噗嗤笑了出来,心中想到我在拜索斯皇城的纯天堂里看到理丘的那一幕。

 当时理丘垂头丧气地呆坐在纯天堂,一直猛喝着‘心碎酒’。理由则是:基果雷德从‮场战‬上消失之后,原本要做为它粮食的四百头牛,就面临了毁约的情形。再加上他们在细菲亚潘岭延误了时间,比约定时间还要晚到,本拿不到违约金之类的钱。在我提议我要把那群牛全买下的时候,理丘简直连我的脚背也快‮吻亲‬下去了。现在他会这样,只是因为要把牛给半兽人,他很伤心难过,所以应该不是他內心真正的意思吧。看来,我应该先将大家的意见统合一下才行了。

 我把双手叉在前,开始面带稍微有些挑衅的目光,看着理丘。

 “如果你不喜这样,现在你只要归还我付的宝石,然后带着牛群回去拜索斯皇城就行了。”

 正在做出夸张动作的理丘吓得⾝体一震,并且看我。这时我该怎么做,才能露出一个比较险狡诈的表情呢?

 “啊,我说错了。反正回去拜索斯也没办法卖掉那些牛,嗯,看来你们一定得赶着这些牛回去北方了。这样恐怕很难。真的很难。因为现在就连牛只吃的草也都几乎没了。可能在回去的路上就全死光了也说不一定。嗯。真是件令人遗憾的事。那些半兽人只要偷偷跟在你们后面,应该就可以得到四百头牛了。那么,我很幸运,钱还能留在⾝边,而那些半兽人也很幸运,可以得到四百头牛。可是你们却损失大了,一定会很心痛!”

 亚克叙一副竖耳倾听的表情。理丘则是摇着两手,说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就照你的意思去做吧!你这个坏小子。”

 “很好。那么,亚克叙?你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亚克叙看到情势急遽逆转,先是一副张口结⾆的表情,站着一动也不动。等等。这家伙该不会听了我刚才的话,觉得即使无视于我的提议,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也就是说:一、亚克叙无视于我的提议。二、我向理丘收回宝石,归还牛群。三、理丘和那些牧人们必须带着牛群回去北方。四、在回去的路上,牛群全都相继死掉。五、所以,那些半兽人只要跟着牧人…

 “好!吱!”

 …华伦查啊。您真是太过辛苦万分了。您能够如此照顾这些家伙,真是太令人尊敬不已。真不愧是神,再怎么说也跟人类不同。

 不过,要将牛群全都给半兽人,也是耗费了相当多的时间。首先,要把六十多只半兽人带往牛群蔵匿的溪⾕,就是个大问题(牧人们练地让那些多达自己六倍数量的半兽人胆怯害怕,所以半兽人们都畏畏缩缩地跟随在后面),一到达溪⾕,理丘就开始一直拖时间。因为,理丘想要和四百头之多的牛群一一道别。

 “不要再道别了,好吗?”

 “等等,等一下。这头牛是我接生的牛。因为那时候难产,我把手伸进它⺟亲⾝体里面,用绳子绑在它⾝上,才拉出来的啊,哎呀,这家伙!早知道你会被半兽人带走,我那时候就放弃你了!”

 “…是哦。结束了吗?”

 “啊,等等!这头牛,这头公牛犊!我只要想起它差点被野狼叼走,我救了它的那件事…”

 理丘开始搂抱那头公牛犊,*它的全⾝。因为现在是晚上,牛群没有什么声音,都很安静,只有理丘的喃喃自语声清晰地响着。那些半兽人全都火冒三丈了,可是因为其他牧人全都用杀气腾腾的目光在监视他们,所以他们也只能焦急地吱吱叫个不停。而亚克叙则是⼲脆就悬腿坐到岩石上咆哮着。不过,亚克叙更多的时候是在偷看那占満溪⾕的牛群,并且露出心満意⾜的表情。

 不论是被龙吃掉,还是被半兽人吃掉,反正这些牛的最终目的地都是某个动物的嘴里。这两种相同的处境可真是凑巧,但也还是有区别的。难道被龙吃掉会比较好,而被半兽人吃掉就比较不好吗?

 终于,在快要黎明破晓的时候,理丘才退开来。可能是因为他无法再忍受倦意的关系吧。理丘接二连三打着哈欠,但同时还是又再用凄然的目光看了一眼満山満⾕的牛群。

 “永别了…,永别了…”

 我都起⽪疙瘩了,真的!亚克叙満是不悦的眼神,对我说:“现在可以走了吗,吱?”

 “啊,是的。让你们久等,辛苦你们了。你们可得要遵守约定才行!”

 “吱!当然!报仇已经结束了!”

 “好,好。啊,我还有一个条件。”

 “吱,你说什么?”

 “喂,你们既然有过冬的粮食了,就放了那些被抓到你们洞⽳里的技工吧。如何?”

 亚克叙开始目光凶悍地瞪着我。嘿嘿。你想用那种眼神对我怎么样?喂,我可是亲眼目睹过十二头龙打斗的。亚克叙咆哮着点头同意。

 “吱!好!”“很好。行了。那么理丘先生?”

 理丘一直到那时候,都还愁眉苦脸地看着牛群,所以我必须得再叫唤他一次。

 “什么?”

 “请你赶着牛群到这些半兽人要去的地方。并且请你监视这些半兽人把技工给全放了。”

 “什,什,什么啊!你甚至要我们去服侍半兽人?”

 那些牧人全都气乎乎地看着我。哈哈。这是我向某人学的手法。虽然不是他直接教我的。不过,这是那个叫做泰班。海希克的家伙的手法:即使是強,也要让他们共同行动。

 我一面点头,一面说道:“要不然,这些半兽人要如何带着这么多牛走?他们不被牛群踩死,就已经很幸运了。而且这些牛要由你们来带才会安心。好了,这是我最后一个条件了。而且,你们要是帮忙赶这群牛赶到目的地,并监视那些被拘噤在半兽人洞⽳的技工被放出来的过程,那我可以再给你们一颗和刚才我给的宝石一模一样的宝石。你们要不要?”

 “什么?再给一颗?”

 我没有回答,而是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钻石,往上丢,又再接住,如此一直反复这个动作。那些牧人和半兽人们的眼睛,则是开始一起上上下下地跳动。哈哈哈!从同时张大嘴巴的这一点看来,这两群家伙也实在是太像了。

 大概是在我往上丢第四次的时候吧,理丘从半空中将钻石拦截了下来。我嘻嘻笑了一声,理丘则是面带咬牙切齿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好!好!真是的,我一回去,一定要作巫法,请杉克列驱琊才行。这趟旅行一定是受到诅咒了。”

 “哈哈。谢谢您辛苦帮忙。”

 我向牧人们挥手,也对亚克叙挥手。那些牧人们虽然皱起脸来接受我的道别,但是亚克叙⼲脆连看也不看我,只是对那些牧人们⾼度警戒。我耸了耸肩之后,转⾝面向我的马。

 啊,这可真伤脑筋。马的⾼度实在是太⾼了,要把脚踩到马镫上,并不件易事。看来我应该要调整一下马缰的绳子才对。我坐在马匹上,又再一次环视整个溪⾕。

 那些牧人和半兽人们彼此正用别扭的目光互相对视着,在他们背后,四百头的公牛正在哄哄喧叫。而在溪⾕的对岸,也就是东方,晨霞将天空染红了。牛群的強韧背脊接着便泛红地动着。它们好像现在全都睡醒了。

 “好,那我要走了。愿各位有趟和睦的旅行!”

 一直到那个时候,理丘都还在和亚克叙互相较量瞪眼的功夫,然后他垂下肩膀,回头看我。

 “你⼲脆咒骂我好了,你这小子!再见!”

 其他牧人们也都露出苦笑,对我挥手。我大笑着,轻轻踢了一下马镫。

 “走吧,御雷者!”

 “咿嘻嘻嘻嘻!”

 御雷者猛嘶了一声,就开始奔驰起来。轻盈的银⾊马鬃飘逸着,在霎时之间,溪⾕已经消逝在⾝后。过了一会儿之后,我开始走上中部大道。呀啊,如果想要习惯这种速度,我看一定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行!

 “好,御雷者!今天一整天,又要再和太竞赛了。走吧,往西边前进!”

 不管再怎么挣扎求活,也不可能会没经历死亡就脫离人生。同样的道理,即使是御雷者,也无法跑赢太。嗯。我这样比喻好像听起来很郁卒!我一面因为这想法而独自郁闷着,一面看着伊拉姆斯市的夜景。

 好累啊。旅行确实应该要有伙伴一起同行才对。独自一人旅行似乎会更快觉得疲惫。这是因为必须由自己一个人来承担所有事情的缘故。可是,如果有同伴,就可以互相承担彼此安危,互相分担彼此的事,所以当然就不会觉得辛苦。龙到底是如何‘独自’承担‘自己’的呢?我们和龙是处在相反方向的极端上,这句话确实没有错…真是的。我又在胡思想了。

 该死混账的龙族,该死混账的人类。

 呼呜呜呜。

 一阵冷冽的寒风吹过伊拉姆斯市的夜路。啪嗒,啪嗒,就连御雷者的马蹄声也不噤令人听起来很沉重。虽然现在时候还很早,但是冬季昼短,太早已经下山了。每扇厚实的窗户和耝重的门全都紧闭着,使得我这个流浪者只能不知所措地游移着目光。周围不但安静而且黑暗,更令人不安的,是本没有人出来走动。因为没有人可以问路,我只好循着记忆寻找,因而耗了不少时间。

 所以,在我到达‘特拉摩尼卡之风’门前时,大约已是晚餐结束的时间。而且我已经冷得在颤抖了。希望他们能为可怜的流浪者至少留一些热腾腾的炖汤!

 我停住御雷者,下马站好的时候,从旅馆里面传来了大喊的声音:“臭丫头!你想逃到哪里?想逃?去死吧,臭丫头!去死!”

 “啊啊啊啊!叔叔,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啊啊啊!”一声惨叫声之后,紧接着大声传来了某个东西打破的乒乓声。

 我站在马匹旁边,整个人就这么僵在那里听‮店酒‬里传出来的喧嚷噪音。

 “你这个土匪丫头!我一直扶养你长大,给你吃的穿的,可是你不但不想报恩,还妨碍我做生意?你今天就给我去死。可恶!”

 “啊啊啊!”“请不要这样,主人。你这样会把这孩子打死!”

 “是啊,这孩子都已经认错了。你就住手吧。”

 “你们放手!快放手!这种臭丫头一定要让她死才可以!喂,这个疯丫头!你这样做,你以为那个自命不凡的男人就会回来了吗?你为什么不接受那个客人,为什么!”

 “啊啊!呃啊啊啊!”…这使我刚才忧郁的心情一下子全没了。可真是谢谢啊!不过,取而代之的,另一种情绪却翻腾而起,这可就是个大问题了。我又再骑上御雷者。御雷者像是有些讶异般,噗噜噜地叫了一声。

 我坐正在马匹上面之后,深呼昅几口气,然后菗出巨剑。锵。剑响起了一阵听起来很的声音。我把巨剑往前举,指着特拉摩尼卡之风的⼊口。

 呼,呼。喂,老板。你就快遇到今天开始营业之后,用最华丽方式进门的客人了。而且说不定这会是你遇到的最后一位客人。我可不敢担保到明早为止还会有这栋旅馆建筑物存在。

 我踢了一下御雷者的肚子。

 “呀啊啊啊啊!”“咿嘻嘻嘻嘻!”

 我毁了特拉摩尼卡之风的推门之后,继续骑着马要冲进大厅里的那一短暂瞬间,我脑海里很快地闪过一个想法。说不定像龙那样独自生活,反而可能会比较好。

 “我看看。我看一下…”

 “啊呀呀呀…”

 “啊,抱歉抱歉。有没有很痛?你再忍一下。擦了这个,可以很快痊愈。”

 我把治疗药⽔轻轻地涂抹在梅莉安的额头上。虽然这是刚受伤就接受治疗,但是一个不小心,还是可能会产生疤痕。这可真是令人感到不安。每当梅莉安紧皱眉头要阻拦我摸伤口时,我就会肩膀一震。

 要从这个完全被破坏的大厅里面找出一把能用的椅子,并不是件易事。于是,我刚才拿来了一个酒桶,让梅莉安坐下,并且治疗她的伤口。天啊,居然有这种混蛋,用拨火来鞭打女孩子的额头。而且还是打自己的侄女!

 这个‘有办法用拨火鞭打自己侄女’的家伙大声喊着:“嘘!嘘!你这匹马,去那边!请,请,请你看一下,大爷!红萝,红萝卜都快没了!”

 “是吗?如果红萝卜没了,它应该会咬点别的东西吧。”

 “大,大爷!哎唷,拜,拜托!嘘,嘘!”

 “喂。那是匹马…虽然它曾经是头公牛,但至少不是只。你⼲嘛嘘嘘个不停啊。”

 老板脸⾊发青地挣扎着。现在,这个没人的家伙全⾝被捆绑着,挂在墙上的火把架上,在他的⽪带上,挂着好几我从厨房拿来的红萝卜。而御雷者则是站在他前面,用优雅的‮势姿‬咬下红萝卜。

 啧啧咀嚼的声音越大,老板脸孔就更加快速地涨红。我一面拿出绷带,一面用很认真的语气安慰老板:“你的那个被马咬到,这种经验可不是常有的,一定会留在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你就不要挣扎动,乖乖地体验这个崭新的经验吧?你难道对于体验崭新的经验,一点儿都没有好奇心吗?”

 “大,大爷!呃啊!”嘶!传来了一阵撕裂声。终于咬了吗?我转过头去,想要⾼呼万岁,结果一看,看到老板的裆裂开了一半。裆被撕裂之后,红萝卜就全部掉落下来,所以御雷者正在低头吃着它的晚餐。

 “嘿。老板。没事没事。只有子被撕破。你那个东西还好端端地在…嗯?咦?喂,你昏过去了啊?”

 老板一面从嘴里噗噜噗噜地吐出⽩沫,已经昏过去了。梅莉安虽然露出焦急的表情看着那个裆被撕裂、吊在墙上的昏男人。但是她好像没办法焦急地看太久。

 “咯!”

 “呃,呃。你不要笑。我要绷带了。好,然后,嗯。绷带打结。…行了。好,怎么样。你没事吧?”

 梅莉安睁开眼睛,轻轻‮摸抚‬层层绕在额头上的绷带,并且皱起眉头。

 “很痛吗?呃,你会不会痛得无法忍受?等等。这里有没有没被打破的酒瓶?”

 我转⾝要去寻找拿来代替做为镇痛剂的酒,此时,梅莉安原本在‮摸抚‬额头的那只手便放了下来,握住我的手。哇,这简直就像是腊油滴在手背上的感觉!她的手怎么会这么烫啊?

 “梅莉安?”

 “修奇…修奇…?”

 由于梅莉安拉我的手,我的⾝体跟着慢慢地往前倾斜。过了一会儿,我半缩着,弯着上半⾝,就这样被坐在酒桶上的梅莉安给抱住了。

 “梅莉安?”

 梅莉安‮摸抚‬着我的背。她的声音细微地颤抖着,说道:“是真的…你真的回来了。谢谢。”

 “谢什么谢。我没有更快一点回来,才真的很抱歉。”

 “这样已经很快了。真的。你真的很快就回来了。”

 我拍了拍梅莉安的肩膀之后,轻轻地推开她。

 “你如果把头那样一直*我的肩膀,伤口会更加严重,而且说不定嫁人的时候,还会因为这疤痕而害你嫁不出去!”

 “…反正我只是个‮店酒‬丫头。”

 “那是到今天为止。”

 “嗯?”

 “明天我再解释给你听。你坐在这里不要动。我肚子快饿死了。中午也挨饿,而且走了太多的路。我来找看看有没有没被打破的碗。”

 “啊,我来找。”

 “喂,喂!你就相信我一下吧。我算是相当不错的厨师哦!我说连精灵也吃过我煮的东西,你相信吗?”

 梅莉安圆睁着眼睛,然后就立刻噗嗤笑了出来。

 “啊,你是指那时候那位精灵。我虽然从店里的酒客口中听到各种冒险故事,可是煮东西给精灵吃,这我还是头一次听到呢。”

 “啊,是吗?我也是头一次经历。”

 我嘻嘻笑着,开始查看炉灶口。我好不容易才把火点着。然后我毫无罪恶感地砸了桌子和椅子,制造出柴火。梅莉安则只是圆睁着眼睛,并没有说任何话。

 一阵劈哩啪啦的敲打噪音之后,炉灶里面就开始有红⾊的火花晃摇曳着。我开始哼哼唧唧地找食物材料,做起菜来。梅莉安噗嗤笑了出来,说道:“你真的很会耍刀子。”

 “是吗?哈哈。我耍刀子的功夫啊,就连剑神雷提的祭司们也认定过呢。”

 “雷提的祭司?哈哈。”

 她好像以为我是在开玩笑的。但这是千真万确的。剑神雷提的祭司们确实用全⾝的力气跟我较量过剑术…

 “可恶!是那些雷提的祭司们!”

 杉森的⾼喊声响彻了整座山,形成回音传了回来。温柴菗出长剑,并且低声说道:“可真多谢你告诉我,”

 杉森听到温柴的这句讽刺,露出尴尬的表情。我皱着眉头往上看。

 侯爵正用冰冷的表情低头看着我们。而在他站着的那座山头后面,雷提的祭司们一个接着一个‮子套‬剑来,现出⾝影。接着,在山丘上面,侯爵和三十多名的雷提的祭司们就全站在那里低头看我们。

 吉西恩咆哮着:“咳,咳咳!侯爵,你这家伙!你是,你是来找死的吗?”

 侯爵并没有回答吉西恩的话。他往后看,对祭司们说:“除掉他们。一个都不准留!”

 雷提的祭司们并没有答话。侯爵直接消失在山丘后面之后,雷提的祭司们开始慢慢地朝我们的方向走下来。卡尔急忙喊着:“你们到底心里作何打算?为何要听从侯爵的命令?”

 他们毫无任何答话,继续走过来。此时,亚夫奈德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没有看到他。”

 “咦?”“雷提之口…没有看到那位⽩发祭司。他该不会是被抓去当人质了?”

 “啊!”确实没错。我并没有看到那位硬朗的⽩发祭司。那么一来,雷提的祭司们不得已,铁定会攻过来!那么…卡尔大声⾼喊着:“喂,各位!那么,你们和我们一起同心协力把人质救出来吧。

 怎么样?“

 祭司们的脚步停下来了。然而,他们之中的那位金发祭司却往前走出来,沉郁地说:“对不起了,吉西恩。拜索斯。”

 吉西恩只是用凶悍的表情看他,并没有答话。那位金发祭司淡漠地说:“我们选择了哈修泰尔侯爵。”

 “是吗,我知道。”

 太好了。吉西恩说他知道。不过我还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选择侯爵。我回头看吉西恩。在那一瞬间,我因为他脸上浮现的敌意给吓得目瞪口呆。吉西恩说道:“咳。只要把我们全都除掉就行了,是啊,那么就没有人可以证明哈修泰尔,咳咳,侯爵的罪状了…”

 那位金发祭司点了点头。

 “我们这是在为‮家国‬着想。”

 “为了…‮家国‬?”

 “你们如果回到首都,无可避免的,王室和侯爵之间一定会形成对峙。可是侯爵是贵族院的元老,因此,王室说不定就会和整个贵族院相互对立。处于战争中的‮家国‬里头,最好不要发生这种事。”

 我以为吉西恩会大吼大叫出来。然而,吉西恩却烈地咳嗽,取而代之的,是卡尔大叫着:“还有然后呢!因为叛罪是只要涉案者皆有罪,所以亚米昂斯修道院亦不能免罪,是吧?”

 “…坦⽩说,我也不否认有这点考量。请想想看。王室要是跟贵族及宗教界对立,这对现今的这个‮家国‬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当然是没有好处。反而只会招致极度的混而已。现在光是和杰彭的战争,王室就已经撑得很辛苦了。”

 “光,光之塔有可能会置⾝事外吗?”

 亚夫奈德挤出全力喊了这一句,然而,那位金发祭司却摇了‮头摇‬。

 “因为光之塔,我们更不能让你们回去。你是巫师,应该是公会成员吧?你要是回去光之塔,把事件一五一十说出来,那么一直保持沉默的光之塔,一定会参与这场对立。那么,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收拾。”

 亚夫奈德张口结⾆地看着那名祭司。金发祭司带着疲惫的表情,说道:“而且矮人族的敲打者艾赛韩德。爱因德夫也是一样。如果你让这‮家国‬里的矮人群起,拜索斯会被搞得天翻地覆。”

 艾赛韩德残酷地笑着说:“是吗?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哈修泰尔侯爵这家伙,而会去搅拜索斯呢?”

 “因为您是矮人。”

 就在这个时候,吉西恩说道:“所以…”

 吉西恩的脸孔发青到像是再也找不到任何⾎⾊。可是,我却发现到刚才那阵剧烈的咳嗽之后,他已经不再咳嗽了。吉西恩冷静地说:“反正我是废太子,其他人也都只是默默无闻的冒险家,所以没有必要让这些人来动摇‮家国‬,是这个意思吧?”

 “您好像很喜下一些悲情的结论。”

 “你们这些人竟然如此小看王室!”

 那名祭司点了点头,沉地说:“拜索斯并不是国王的‮家国‬。在这片领土之內,有些种族,像精灵或矮人,他们不接受国王统治,这一点就已经包含在这矛盾里了。

 真正的国王从第四代耶里涅大王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拜索斯应该说是贵族们的‮家国‬。“

 “你们刚才对我敬拜过…”

 吉西恩的这句话虽然低沉,但是那位金发祭司的脸上却转变成被剑刺到的表情。他一面颤抖着太⽳,一面俯视吉西恩。吉西恩说道:“是因为那个关系吗?所以你们更费劲地想要无视于王族?”“您是正义的…这我承认是。而我们想做的事不合正义,这我也…”

 那位金发祭司费力地讲出话来。而他那一直上下抖动的肩膀,紧抓住了我的目光。

 “正义是美好的,但它是个无常的名号,只有力量与其同在的时候,才有美好存在啊。吉西恩。拜索斯。”

 “你的意思是,你们在人类的正义之外可以为所为?只因为你们是神的剑?”

 “是的。正如同刚才您所说的,你们全都是默默无闻的冒险家。

 你以为贵族院真的只会相信在宮外流浪之后回宮的恶名鼎鼎王子,以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一些流浪者的话,而迫德⾼望重的贵族哈修泰尔侯爵家族吗?现在我们就是想要阻止拜索斯形成局。“

 “可,可是那是事实啊!侯爵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事实…”

 妮莉亚凄切动地喊着,但是那位金发祭司只是更加皱紧眉头。

 “这和事实有无并没有关联。”

 “咦?”“这位仕女,我猜想,可能你的同伴们会觉得你的纯真很有魅力。”

 妮莉亚圆睁着她的眼睛。可是她立刻眯起眼睛,瞪着那位金发祭司。

 “…你是在暗指我很愚蠢。什么意思呢?”

 “这和事实有无并没有关联,即使是贵族院,他们也不可能让王室下令,将素有威望的贵族处刑。因为这样等于是贵族院屈从于王室。贵族们会认为,如果王室开了先例,像哈修泰尔这种名门家族都被轻易处置,那么王室随时都可以迫贵族。”

 妮莉亚闭上嘴巴不说话。***,说什么国王是骑士中的骑士,而贵族们生来就是国王的骑士?说得可真好听!他们其实是互相不露空隙,即使是一小块的权力,也不想被抢夺走,如此互相牵制着!

 还有…还有,你是什么东西啊!你⾝为一个奉献给神的人,居然这么详细地说明政治上的东西,你这个祭司到底是在⼲嘛!你难道不知道吗?你在对妮莉亚说明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不少事!

 那位金发祭司冷漠地说:“我们会弄得像是你们全都是在阻止克拉德美索时死掉的。把你们当成‮家国‬的恩人,至少,这样可以光耀你们的名誉。”

 那位金发祭司把袍子⾐角翻到背后。随即,闪闪发光的长剑就握在他手上,指着我们。

 “即使我建议你们‮杀自‬,你们应该也是不会接受吧?”

 我、杉森和温柴同时伸出剑来,往前站出去。卡尔往后退,举起弓,而亚夫奈德则是立刻开始念咒语。妮莉亚举起了三又戟。那位金发祭司叹了一口气,说道:“一鼓作气杀了他们,尽量别让他们痛苦!”

 雷提的祭司们纷纷往前滑下山坡。

 “这些混蛋!”

 我大喊着,在往前冲出去的那一瞬间,才发觉到我是用很妙的‮势姿‬,停滞在半空中。然后在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品尝飞行的感觉时,地板就已经用很快的速度接近我了。砰!哎唷,我的头啊!

 我一面着头,一面站起来,就发现有一道觉得十分有趣的目光向我。

 “你的起动作怎么这么妙?”

 原来是梅莉安,站在从窗外歪斜地下的早晨光中,面带着微笑。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在地板上看着我。原来是一场梦!真是的,好可怕的梦。我整个头疼痛不已。呼呜呜。

 我用一只手‮摸抚‬头上的肿包,另一只手拄着冰冷的房间地板,说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我在看人‮觉睡‬。”

 “哈哈。看来你好像事先就知道我会这样轰轰烈烈地起。”

 梅莉安嘻嘻笑了出来,说道:“刚才我看你一直边睡边哼哼呻昑。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如果说是噩梦,还真是噩梦。我无力地笑着抬头看梅莉安。因为从旁边斜下来的光的关系,她的右侧脸庞呈现一道明显的鼻子影。让人感觉梅莉安的脸孔很陌生。

 “记忆乃是夜之帝王,以梦现⾝时,能支配万物,我刚才就是在亲⾝实验这个理论。”

 “…看来,你做噩梦了!”

 “你把重点归纳得很好哦。”

 梅莉安露出微笑,站了起来。她打‮房开‬门,一面走出去,一面说道:“你既然已经起了,就先梳洗再下来吧。还有,下来的时候,要记得穿得整齐一点。”

 “…呃呃。你是因为把我全看光了,才这样说的吗?你⼲嘛叫我穿整齐一点啊?”

 梅莉安从门外格格笑着说:“反正我以前都看过了。赶快下来吧。警备队员们正在等着呢。”

 “警备队员?”

 我穿好⾐服,一走下楼梯,就听到人们闹哄哄的声音。我站在楼梯‮端顶‬,俯视大厅。

 大厅仍然还留有昨晚动的痕迹。哇。虽然那是我做的行为,但我真的破坏得很彻底。我一面在心里觉得自己很厉害,一面环视四周围,便在那片废墟之中,看到一些像是伊拉姆斯市警备队员的人站在那里。他们环视被弄得七八糟的大厅,个个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而昨晚被吊在墙上的老板,则是坐在地上,正在哼哼呻昑着接受警备队员的治疗。几名警备队员看着站在大厅一角的御雷者,赞叹着:“哇啊!这匹马真是不错!”

 而其他警备队员之中的一位,则是拿着庒扁的青铜烛台,用畏惧的语气说: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是用什么把它打成这样的?”

 不过,这些人也未免出动得太快了吧。昨晚的动竟然到了今天早上才出动?此时,坐在地上的老板喊着:“在,在那里!他从那里下来了!”

 那时候警备队员们才发现到一直站在昏暗的楼梯‮端顶‬的我。警备队员们在刹那间都惊慌地握住战戟。我一面听着武器举起的当唧响声,一面下到楼梯口,随即其中一个像是带头的男子用啼笑皆非的语气说道:“什么啊?他只不过是个年轻小伙子嘛!”

 哼嗯。他们好像因为楼梯‮端顶‬太过昏暗,所以错看了我的模样。

 其他队员们也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一下子看看我,一下子又看看老板。老板呻昑着点了点头,随即,那名带头的男子就放下了原本紧握住的战戟,开始摸着他的下巴。他说道:“这可真是怪了。闹出这种动的家伙居然连逃都不逃,而且还睡了一觉,这已经够不可思议了,而且犯人竟然是这种小鬼?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我留意注视着那名男子在摸下巴的动作,说道:“啊,您好像是因为一大早就出动,所以没时间刮胡子。我叫修奇。尼德法。早安!”

 “你在⾼兴什么啊?你这家伙,你一个人吗?”

 真是的,这个人见面第一句话就这么凶!我点了点头。随即,那名带头的人就摇了‮头摇‬,说道:“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好。先将你羁押在警备部。快放下武器。”

 要我放下武器?那我当然是很乐意。我用慎重的表情,长长地伸出⾆头,试验它上下运动的能。也就是说,我对他吐了吐⾆头。

 那名带头的人突然受到嘲弄之后,稍微张着嘴巴,用惊讶的眼神看我。

 “⾆头是我最強的武器。俗语说,三寸不烂之⾆胜过一把剑。”

 “这可恶家伙!”

 这名男子的拳头立刻往前飞来。啪!哼嗯。比起杉森的拳头力道,这简直就是在搔庠嘛。在他收回拳头的那一瞬间,我冷冷地笑着说道:“是你先打的吧?”

 “什么意思?”

 “我说,是你这边先打的。所以这可是正当防卫行为。”

 我本不让那名吃惊的男子有空档说话,立刻揪住他的领口,往上提起。我听到周围的尖叫声,以及比周围尖叫声还要尖锐的那名男子的尖叫声,然后我开始抓着他转圆圈。一直转到发出风声之后,我就把他摔到地上,随即,那名男子连站都没办法站稳,就重重地跌坐在地上。砰!他坐在地上之后,开始往左右摇晃他的头。

 “这,这个可恶家伙!”

 警备队员们全都一齐喊出怪声,在他们举起战戟的那一瞬间,我双手叉在前,喊着:“攻击国王的骑士乃是叛罪!”

 “什…么?”

 警备队员们手上所持的战戟突然停顿下来,他们的脸⾊按照个人体质的不同,开始呈现出各式各样的颜⾊。我格格笑着从袋子里翻找出勋章,在脸孔面前摇晃了几下。看着勋章的那些警备队员们的脸⾊,个个都发黑了。

 我面向那些脸⾊发黑的脸孔,展开了一场训话。

 “各位,你们只要看到那匹雄健的马,就应该知道了,不是吗?而且你们看到我制造出这种动却还很泰然,你们早就该看出来了才对啊。因为,我这小鬼一定是有什么可靠的权力,才敢趾⾼气昂的,不是吗?唉,该死的权力!这种东西就像抹布一样,越是用它,就会越脏,但是有了它,却一定会去用它。咳,呸!”

 警备队员们对于我问的问题,吃力地问道:“国,国王的骑士?请问你是…贵族吗?”

 “啊啊,我真的用不惯这个名字,不过,我还是再自我介绍一次好了。我是尼德法伯爵家的修奇。尼德法。”

 爸爸!您可以⾼兴了吧。这是尼德法伯爵家第一次的宣言。而且是尼德法伯爵家代替国王行使的第一次为民服务。因为,这是在救国王的国民梅莉安,不是吗?嗯哈哈哈!

 “我⾝为国王的骑士,代替国王,来惩治‮磨折‬自己侄女的恶劣旅馆老板。这家伙残酷地使唤侄女,这件事⾝为同乡人的你们,应该是更清楚才对吧?好了,现在我问各位,你们要攻击我这个国王的骑士,来背叛王室吗?”

 刚才一庇股坐在地上的警备队员带头人,像是如坐针毡般赶紧站起来。他用很有礼貌的动作敬礼,他这副模样还是可以看出他不久前才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我千不该万不该!我会以待青少年的罪名,立刻逮捕‘特拉摩尼卡之风’旅馆的老板!”

 嗯,这个时候,我当然是不能用修奇式的回答方式来答话!我以尼德法伯爵家的第一代伯爵⾝份,严谨地说道:“您这是优秀的警备队员所具备的行事态度。伊拉姆斯市的未来是光明的。我等一下一定会去找‮长市‬大人禀报此事。”

 我敢说,杰米妮要是看到现在的我,一定会笑到昏厥过去。不过,那名带头的警备队员又再一次敬了一个快把额头弄伤的举手礼。

 “必胜!啊,不是,谢谢您!”

 过了一会儿,旅馆老板就被捆绑起来,正要被警备队员带走,我坐到倒放的酒桶上,一面悬腿摇晃着,一面格格笑着观赏这一幕。警备队员们和老板都走了之后,我回头一看,就看到梅莉安表情呆滞地站在大厅角落看着我。

 “梅莉安?”

 她像是刚睡醒似的,肩膀惊颤了一下,随即立刻低下头来。

 “伯,伯爵大人…”

 呃呃。看来还是‘蜡烛骑士’或者‘半兽人的悲剧’这些称号比较适合我,‘修奇伯爵大人’好像不怎么适合我。我把腿举到酒桶上面,咻地转了半圈。呃!我的庇股!

 “喂,你该不会以为你那样叫我,我会很⾼兴吧?”

 梅莉安的表情变得很⾼兴。她用右手的食指和姆指拉了拉下嘴,说道:“可是,我知道你是伯爵,就无法继续叫你修奇了啊。”

 “嗯,是吗?你现在叫过一次就行了。以后就叫我修奇吧。”

 “好。修奇,可是,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你是说我怎么当上伯爵的?说来话长。简单地说,我为‮家国‬立了功,所以获封爵位。”

 “真令人惊讶…,真的。跟那些来往这里的别脚冒险家相比,你还真是了不起呢。你是真正的冒险家。”

 我眯了一边眼睛之后,对梅莉安做了一个手势。

 “哈哈。好,那么你坐在那里一下。”

 “嗯?”

 “我要你坐那里,嗯。那把椅子应该没坏吧。因为我有话要说,你坐着吧。我不是要谈早餐吃什么好的这类复杂微妙的事,所以你大可放心。”

 梅莉安嘻嘻笑着拉了椅子坐到我对面。我在讲话之前,⼲咳了几声。早上总是令人觉得口渴。

 “我可以给你机会。说起来,我真的长大很多。居然已经可以给别人一个转换人生的机会。哼嗯。我要你自己来判断,看你是否要抓住这个机会。”

 “机会?什么意思呢?”

 “嗯。首先,如果你不想离开这个都市,我可以让这间店变成是你的。啊,绝对不是不合法的事。我的意思是,可以把这间店买下来给你。而如果你对经营旅馆没有自信,说得也是,你年纪还小,对你来说这一定是不容易。可是,你应该是找不到其他的保护人吧?”

 “嗯…”“你有男友吗?”

 梅莉安紧盯着我,然后摇了‮头摇‬。

 “好。我认识一个很优秀的人。我在想,要不要把你付给他。

 嗯,他虽然不是什么有钱人,可是个不错。他可能没办法让你养尊处优,不过,他应该可以让你过得心情舒坦。“

 “你这是在做媒人吗?”

 “哦,没这回事。我不是说过了,我是在帮你找保护人。我是打算把你托付给他,直到你长大到⾜以去寻找自己的路为止。哈哈,真是的。这种话是上了年纪的人才会说的话,可是,由一个和你年纪差不多的男孩子口中讲出来,听来实在是很怪异,是吧?”

 梅莉安又开始拉她的下嘴了。所以,她的答话听来有些不清楚。

 “我不知道。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这我能理解。你慢慢考虑吧。我想要现在去找‮长市‬,表明我的⾝份,讨论如何处置老板。在这段时间里,你好好考虑吧。”

 “我知道了。对了,你应该先吃点早餐吧?”

 “没关系。我进到‮长市‬官邸,再去吃他一顿吧。我应该给伊拉姆斯‮长市‬大人一个招待尼德法伯爵的机会。”

 “啊,啊。是啊。因为你是伯爵大人…”

 “很可笑吧?哈哈。可是,这是不得已的。因为,在礼貌上,我进到一个都市或领地,就得去向当地‮长市‬或领主打声招呼。啊,对了,你要不要一起去?”

 “啊,不。我没关系。嗯,你现在是以伯爵⾝份去见‮长市‬大人,是吧?”

 “嗯…当然是啊。”

 “我知道了。我怎么敢跟着去。呵呵。你不要露出那种抱歉的表情。我能理解。而且这也没什么啊。”

 我没有回答,而是跳下酒桶,把手指放到嘴边吹口哨。嘘!站在大厅角落的御雷者可真乖,它立刻走了过来。

 我骑上马,一面走出大门,一面往后看了一眼。梅莉安呆坐在空的大厅之中,一副惊慌与感叹杂的复杂表情。她独自坐在形同废墟的大厅之中的模样,简直就像是在显示她现在的处境。真是令人觉得怜惜。可是,在她脸上浮现的希望却让我満怀感动。哈哈,那份希望的原因正是因为我的缘故吧?梅莉安,你不要担心。我会帮助你的。

 我昨晚的那个想法要暂时保留了。我们是不可能像龙那样活着的。至少,梅莉安是不可能做得到的。我的意思是,他人的亲切会让人多开心啊。这完全不同于那时候对伊露莉是否帮忙都不在意,还有杰伦特,一帮忙就立刻然大怒的基果雷德…因为,梅莉安是人类。

 即使⾝处废墟之中,也怀着希望在笑的人类梅莉安举起手来。

 “快去快回吧。”

 我也对她摇了摇手之后,就⾼兴地出发了。

 “呀啊!走吧,御雷者!”

 呃!我错了。我在兴⾼采烈之余,就不顾一切地奔驰出去。可是,我不知道市‮府政‬在哪里啊!

 02

 这天的拜访并不怎么顺利。偏偏伊拉姆斯市的‮长市‬大人在几天前收到公文,要求他注意杰彭使用的神力武器(这名称应该是指利用神临地的破坏作战方式。他们称作是神的武器?其实应该是人类的武器,是人类的武器啊!)之后,他就义愤填膺,马上把家传宝剑扛在肩上,自愿⼊伍了。

 我一听到他现在应该是在志愿军里,正在雄心地行军的这番话之后,我问道:“请问‮长市‬大人的年纪多大呢?”

 现在正在代理‮长市‬的市‮府政‬总务局长笑着回答:“六十五岁了。”

 “…他真是老当益壮啊。”

 从‮长市‬室的模样看来,也大概可以看出这位‮长市‬的个。挂在墙上的盾牌和剑,像是现在当场就可以拿出去打仗那般闪闪发亮着,绝对不是那种拿来装饰用的东西。而且在‮长市‬室的另一头角落里,甚至可以隐约看到搁放了一张野战。⾼大的书架旁边放着的木桶里,没有放置文件卷宗,而是装満了方簇箭。这到底是‮长市‬室,还是骑警们的棚屋啊?咱们‮家国‬确实是骑士道的‮家国‬。啊,我说错了。应该说,除了贵族那些人以外,其他人才会去遵守骑士道。哼!

 我一面看着放在桌上的茶杯,一面说:“是啊,难道他的儿子们都没有劝阻他吗?”

 “因为,我⽗亲不是那种会听劝阻的人。”

 当,当,我的脑袋瓜里好像有钟声响起。我赶紧低下头来。

 “啊,真是的。对不起。原来‮长市‬大人是您的⽗亲。”

 “不,没关系。尼德法伯爵大人。虽然这是令我自豪的事,但却不得不令我觉得担心。”

 “这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亲也是自愿⼊伍兵。”

 “是吗?啊,是不是…啊,没事。”

 “咦?”“我是在想,您是不是因为令尊战死,所以您才会这么年轻就继承伯爵爵位…”

 “咦?哈哈。不是的。我是新兴贵族。我是尼德法伯爵家的第一代伯爵。”

 那名代理‮长市‬低下头来,举起了茶杯。我想他可能是为了要掩饰他惊慌的表情吧。哼嗯。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代理‮长市‬喝了一口茶之后,才一边⼲咳几声,一边说道:“是吗?呵呵,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啊。您这样的年纪应该是不会在‮场战‬上立功吧。”

 “如果要论功劳,我是有功劳…嗯,就是有那一类的事。详细情形关系到‮家国‬机密,我怕有可能一不小心引发祸端,所以恕我无法奉告。”

 看啊,贺坦特的村民们啊!哇哈哈哈!我啊,⾝为贺坦特蜡烛匠继承人的我呢,现在面带着略显疲惫同时紧张的表情,正在说,关系到‮家国‬机密…引发祸端…这一类的话。而听我说话的伊拉姆斯代理‮长市‬则是満怀紧张,虽然不知是什么事,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他本没想到要把手上的茶杯放到桌上,只是就这么拿在半空中。真希望能够把我们领地的村民们全叫来看这一幕。

 我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又再风度翩翩地说:“我⽗亲被龙抓去当俘虏了,除此之外,详细情形,恕我无法奉告。”

 代理‮长市‬如今整个人都僵住了。现在我是用満是忧愁的眼神望着地平线,磨着要对龙报仇的那把剑刃的尼德法伯爵。爸爸呀,请您原谅我拿爸爸的不幸来开玩笑,我一定会救你的。这样总行了吧?

 我和那名代理‮长市‬的会面,就在这样适当的应对⽔准之下文雅地结束了。至于梅莉安的叔叔要如何处置的事,按照保护未成年人的国法和伊拉姆斯市的市规,代理‮长市‬会自行处理。然后,我郑重地拒绝了留宿在市‮府政‬官邸的请求,就回去找梅莉安了。

 梅莉安甚至还跑到大门外,在等着我。

 在她周围,围着一些好奇的民众,正在不停问她有关昨晚发生的事。梅莉安带着很慌张的表情向那些民众说明之后,才好不容易发现到我。她的眼睛突然圆睁着眼睛,说道:“修…伯爵大人!”

 …我实在是不喜伯爵这名号。因为所有人都在看,所以她才这么叫我,这我能理解,但这到底算什么跟什么啊?梅莉安和我之间等于就形成了一道很大的距离,不是吗?围在梅莉安⾝边的市民们首先看到御雷者,吓得赶紧低下头来。

 我一言不发地下马。梅莉安则是低头之后,用恭敬的语气说:“您从市‮府政‬回来了吗?”

 我一面皱着脸,一面看梅莉安。虽然她低着头,但是可以明显看到她的嘴角上扬。啊,是吗?那可是赢不了我的。

 “以优比涅与贺加涅斯之名,祝福⾼贵仕女梅莉安万岁。是的,‮姐小‬。‮磨折‬⾼贵仕女的恶劣老板将会依正义与国法之名,受到处分处置。希望⾼贵仕女梅莉安名誉永存。”

 梅莉安用惊慌的眼神抬头看我,我尽量不让周围的人看到,很快眨了一边眼睛。其实我和梅莉安都似乎不怎么适合这样的角⾊。围着围裙踌躇地站着的梅莉安不适合‘⾼贵仕女’,而同样地,我呢,除了骑着的马很不错以外,穿着一⾝皱巴巴的⾐服,再加上一头像鸟巢的头发,也是不适合‘尼德法伯爵’的称号。周围的这些民众会觉得敬畏的理由应该仅仅只是因为我的态度,以及御雷者的态度。啊,说不定还是后者占比较大的比例呢。

 梅莉安又再低头说道:“啊,请您进到里面去,伯爵大人。”

 “谢谢。”

 我跟着梅莉安进到大厅里面之后,立刻把门关上,抵挡住门外那些民众好奇的目光。然后,我立刻紧皱我的脸孔,望着梅莉安。而梅莉安则是面带顽⽪的眼神,一边看我,一边耸了耸肩。

 “要不然怎么办才好?挑衅国王的骑士是叛罪,同样地,对国王的骑士不表示出合宜之礼,这也算是侮辱王室,不是吗?”

 “…你吃早餐了吗?”

 “嗯,我吃了。”

 “你吃午餐了吗?”

 “什么?还没有到午餐时间啊,不是吗?”

 “啊哈,原来你还没吃。所以你才这么会说话!”

 “修奇!”

 我噗嗤笑了出来。因为,这样叫我,确实比较能够确认我的存在。哇哈哈。

 我笑着环视四周围,在桌上有一个包袱,那是我早晨出去时没有看到的东西。梅莉安随着我的目光,看到那个包袱之后,微笑了一下。我说道:“那是什么啊?”

 “是我的行李。很简单吧?”

 “…我知道了。你有没有特别要见的人?”

 “不,没有。可是,我有个问题。”

 “你可真厉害。你不但有问题要问,而且也有人听你问问题。你比祭司还要厉害。虽然祭司们丢出一大堆的问题,可是却很少能得到答案。哈哈。恭喜你能遇到这么的情形,你有什么问题?”

 “为何对我这么好?”

 “嗯?”

 梅莉安垂下眼睛,一面摸着她的包袱一面说:“我在收拾行李时,突然有一种感觉。我似乎没有理由接受你的好意。你为什么想要为我打架,保护我的未来呢?”

 原来是这个小问题。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说道:“这个嘛。有少女在悬崖边看到小孩子慢呑呑地匍匐前进,于是丢下手中拿着的蛋篮跑了过去,那她的理由是什么呢?”

 “嗯?”

 “你说说看。即使蛋篮里面的蛋全都会被打破,也要跑去小孩子那边的理由是什么?”

 梅莉安歪着头!说道:“呃,嗯,因为小孩子比蛋珍贵?”

 “虽然我期待的不是那种答案,不,这答案也是不错。对,对。因为我也是觉得梅莉安你比我的辛劳还要来得重要。我帮你并不是特别累的事。喂,可是我自己的答案,连我听来都觉得有些没人情味耶!”

 梅莉安嘟着嘴,说道:“真是的。那么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很辛苦累人的事,你就不会帮我了,是吗?”

 “你也可以那样想啦。嗯。万一是需要冒着生命去做的事,或者是要甘冒可能毁了我所有未来的危险。那么,在那种情况下,我可以想象到我一定会这样想。也就是说,我会想:”我和梅莉安的友情并没有什么,我比较重要‘。而且我还会満⾜于那样的决定。“

 “你当然…会那样吧?”

 “是啊。我并不想把我的辛劳华丽地装饰起来。我是因为可以做得来,才去做的。我和愚蠢的疯太子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算了,不说了。”

 “嗯?什么意思啊?”

 “没有啦。没什么意思。如果解释够了,我们就出去了吧?”

 梅莉安毫不犹豫地拿起包袱。哼嗯,她这样出发真是慡直啊。

 她连回头看一次店內也不看,直接就想走出大门了。我赶紧叫住她。

 “呃,喂,梅莉安。难道没有店员领班之类的人吗?不能就这么丢下这间店就走人吧?连老板也不在…”

 梅莉安在大门前停下脚步,转⾝看了看我。她没精打采地说:“这个嘛?我对这间店并没有什么责任感。你好像对它有责任感,是吗?”

 “我啊,我当然是和这店没关系,可是你会不会…他是你的叔叔,不是吗?”

 “不管这间店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是我的店。嗯,其他佣人会知道该怎么做。现在他们虽然因为怕你,而全都逃掉了,可是再过不久就会再回来的。只要我叔叔被放了,他们就会再回来的。”

 “好,我知道了。那么,我们出去吧。”

 是啊,只要老板又再找回权威,佣人应该会再回来的。

 “你是说,他们会再回来?”

 “是啊。应该是会这样吧。”

 卡尔将疲惫的头部往左右两边摇了摇,暂时不发一语。接着,他望着进窗户的光,慢慢地说:“这样一来,贵族的基会全部动摇的。贵族的基是什么?其实就是用傲慢与独善其⾝来规范的那种毫无据的优越意识。如果是真的很优越的人,本不用做任何行为,就能被其他人尊敬。

 可是没有內涵,只有优越意识的人就会变得暴力。那种暴力虽然乍看之下強而有力,但是在遇到更暴力的势力时,就会被击溃。我现在要做的好像比亨德列克那时候做的还要更加‮忍残‬。卡尔。贺坦特的名字将成为恐怖的名字,恐怖到变成是一个发光到难以视的光圈。“

 这真的是卡尔吗?我満是惊讶地看着卡尔。可是我怎么看,他还是那副在自己窝巢里翻书的那位呵呵笑的读书人的模样啊。不过,卡尔带着可怕的眼神,说道:“我会让他们依赖国王而存在的。贵族?即使是贵族,在国王面前,也将会变得和其他‮民人‬没有两样。他们的傲慢与他们的威权都会被击溃。”

 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所以,我也一面看着窗户,一面喃喃地说:“…吉西恩给你的人情债好像很大。”

 卡尔点了点头。

 “他太‮忍残‬无情了。这个人…他是个伟大到了无情地步的人。

 伟大并不是只用了不起的英勇和⾼深的知识,就能成就出来的。伟大必须就只是伟大才行。能够做到这样的人才是伟大的人。我看到吉西恩之后,才得以了解到这一点。人们不知內情所说的反而正是‮实真‬。

 其实他原本应该当国王才对…“

 “那么,他们会如何处置侯爵呢?”

 卡尔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点头说道:“侯爵当然应该被塑造成英雄喽。”

 “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杉森踢倒椅子,站了起来。我和卡尔圆睁着眼睛看杉森,而温柴则是皱起了眉头。杉森说道:“这,这难道是种新式的刑罚吗?请问是不是有新发明一种名叫‘祖国英雄’的刑罚?”

 这真是个有趣的揣测。杉森正在动得口沫横飞地说道。妮莉亚虽然也是一副想要说这种话的样子,可是杉森一说完,她就坐在座位上,只能点点头。哈哈哈。他们真是一群好人。我摸着额头,笑了出来,而卡尔也露出了微笑。

 “不是的,费西佛老弟。我刚才只是按照那含意直接说出来的。”

 杉森深昅了一口气,显示出一副可以再稍微提⾼语气⾼喊的模样,然后他愣怔地察看我的表情。我用微笑的表情摇了‮头摇‬。随即,杉森看了看温柴,温柴则是冷酷地说:“你坐下来等那位比你聪明的人说话吧。只要静静地等,就能知道事情始末了。”

 杉森表情尴尬地拉起椅子,直地坐着看卡尔(可是,妮莉亚⼲吗松了一口气呢?)。

 “请解释给我们听吧。”

 “好,我知道。你还记得那名金发祭司说过的话吗?他说:贵族们会认为,如果王室开了先例,像哈修泰尔这种名门家族都被轻易处置,那么王室随时都可以迫贵族。”

 “咦?啊,是。他是这么说过。”

 “这正说明了我们‮家国‬的王权是多么地脆弱。事实上,一个‮家国‬里头的权力实在是太多了。宗教界除了有神圣不可‮犯侵‬的权力,此外还有很多权力。而魔法界虽然是单一结构,但是太过強而有力了。

 不过,幸好亨德列克和索罗奇留下好的传统,所以至今巫师们都只喜当一个象牙塔里的⾼尚学者。龙则是…龙因为龙魂使,而与人类保持一定的友好关系,要不然,以龙的力量,当然⾜以危害王室。

 还有,精灵与矮人族也都不被王权所束缚,都能自由自在地行动。这样想来,我们‮家国‬真的是一路走来,岌岌可危到了令人捏一把冷汗的地步,不是吗?“

 杉森脸⾊发⻩地了一口气。卡尔则是噗嗤笑着说:“曾有一度…,我也曾经怀抱青云般的大志。可是这个‮家国‬实在是太没有前途了。”

 “卡尔?”

 卡尔⼲咳了一声之后,转移了话题。

 “不管怎么样,无法做到权力集中的‮家国‬是很令人头痛的。这个问题,要是把它想成是一个家庭,就可以很容易了解。一个家庭的家长如果无法以家长⾝份立⾜,那会怎么样?他的眷属们肯定会嘲笑他。所以说,现在我们这个‮家国‬是贵族正在嘲笑王室。”

 “所以呢?”

 “而在路坦尼欧大王和亨德列克之后三百年,拜索斯王室却面临到杰彭战争这个最大的挑战。由我们看来,似乎历史是偶然的,甚至会觉得事情怎么会变得这样,可是,在它背后,却存在着息息相关的因果关系。杰彭战争、哈修泰尔侯爵或涅克斯。修利哲的叛谋、克拉德美索的苏醒、龙魂使⾎统的断绝…,这所有事件都可以被简单扼要地归纳成一句话:拜索斯已经开始在动摇了。大王和亨德列克所累积的基础,现在其力量已经开始被削弱了。如今我们这些无能的后代子孙已经用尽了英雄时代的遗产。”

 咕噜。我怎么感觉到呑口⽔也像是种辛苦的工作。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将哈修泰尔侯爵以叛罪处冒,在判断真伪之际,贵族们一定会大大地动摇的。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所以一定要先投其所好。因此,哈修泰尔侯爵一定要为王室殉职才行。这一点是很重要的啊。哈修泰尔侯爵必须为这个‮家国‬和国王以⾝相殉。那么对于其他贵族们,也就可以要求类似的事:”看啊,连哈修泰尔侯爵也这么做。你们也应该对国王忠诚‘。这样你懂了吗?“

 “哎唷,我的天啊…头好疼。”

 “当然啦,我们是没有办法正面这样要求,可是却能够制造出那种倾向。而且那样就够了。现在,必须要注⼊新的力量到拜索斯。

 我是指绝对非人类的力量。人类的力量、英雄的幻想都仅仅是夏天的⽩⽇梦,现在,酷寒的冬天就将到来。英雄时代已不复再来。在过去,英雄时代的遗产开展了孕育我们意识的地平线,现在我们应该从这遗产之中跳脫出来,做一个新的跳跃。此乃是拜索斯的魔法之秋啊。“

 这是卡尔的缺点之一啊。因为他把听他讲话的人都评估得太⾼了。我无法听懂他到底是在讲什么。杉森猛搔自己的脑袋瓜,然后好不容易才想出要说的话。

 “那么…我知道了。所以说,绝对不能让哈修泰尔侯爵回拜索斯皇城,是吧?”

 “很正确。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能让他现⾝于这个世上。所以今天才会找各位来。现在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才行。”

 冬天的光特别令人觉得舒服。

 “好热…我应该可以把这件脫掉。”

 梅莉安为了要脫下她披着的那件外套,一直动来动去的。我感觉到梅莉安的目光刺痛到我的颈后。我⼲咳了一声之后,说道:“好啊。呵,哼嗯。冬天天气这么好,真是太好了。很适合旅行吧?”

 “你还吓我,说天气会非常非常冷…”

 冒险家的吹嘘是无罪的。拜托不要用那种眼神瞪我了。我原本动员了各式各样的吹嘘吓梅莉安。我说我们会在寒风刺骨的冰冷之中,挨饿好几天,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觉睡‬,但还得一面警戒着那些在后面追赶的怪物们的⾎牙,度过无法睡得安稳的恐怖之夜…可是在你⾝旁,一个史上最強大的冒险家与你同行,你就相信他,跟着他吧。(我该不该跟她说,事实上,我还期待她能用带有‘我崇拜的修奇先生,我会一直相信你的’这种情绪的目光看我呢!)

 可是离开伊拉姆斯市已经两天了,这段期间的天气都无比的晴朗,三餐都吃得很,而且别说是怪物,就连只小兔子也不见踪影。

 而且这位有史以来最強大的冒险家打了瞌睡,结果差点就摔落马匹,然后还被坐在他后面的那位⾼贵仕女给‮磨折‬了十分钟,听她嘀咕个没完没了。我怎么会这样呢?好想‮觉睡‬!这个时候,我真希望有山贼一窝蜂出现,亲切地要我‘把所有东西全都出来,带着小命快滚’,那该有多好啊。

 “把所有东西全都出来!”

 “万岁!”

 我这声喊叫声让山贼、梅莉安还有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从道路两旁一窝蜂出现的男子们脸上写着‘惊慌’,都在抬头看我。就在我感觉到一股无法忍受,一定要尖叫的強迫感的那一瞬间,我说道:“你们才七个人啊!”我的第二句喊叫并没有什么号召力,山贼和梅莉安听了之后好像都沉浸到更深的疑问之中了。我可能是讲了什么误导我本质的话吧。我下了马。不行。我应该要赶紧提⾼我的人格才对。

 我用悲壮的眼神看着梅莉安。

 “梅莉安,你继续待在马上。我会保护你的。万一我死了,御雷者会‮全安‬地把你…”“修奇!你这个笨蛋,⼲吗要下马啊!应该一起逃走才对啊!”呃。梅莉安,拜托!我如果这样拼命,你就应该要讲一些呼应我的话吧。

 “男生在这种时候都是会这样说的!”

 “所以说,男生才都会从女生那里听到‘笨蛋’这句话!而且你这样岂不是言行不一!”

 “我言行不一?”

 “是啊!你说过,可以做得到的事你才去做!”

 “…有时候也是会发生和自己信念相违背的事。而且这一次,并不是和我信念相违背啊。”

 “什么意思啊?”

 “我是因为可以打赢,才下马的。你这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吗?我甚至还跟雷提的祭司们一起比划过剑法。我并不怕这七个游民!”

 那些男子一直圆睁着眼睛,在看我和梅莉安不顾情况地⾆战,一听到‘游民’这几个字,立刻露出惊吓的模样。我转头过去,喊着:“各位!你们是因为从南部林地到这里来避难,觉得生活困窘,所以才想开始从事山贼买卖,是吧?而且你们这是第一次,是吧?”

 “呃,呃?”

 “你是问我怎么会知道的?只要看你们手上拿的东西,就可以看出来了。其实我一开始是怎么知道的呢?只要看你们紧张的程度,就可以看出来了。”

 那些手拿锄头、铁锹和镰刀的男子们,现在开始做出无法掩饰的后退动作。好。等等,后退原本就是无法掩饰的动作,不是吗?哼嗯!这并不是很重要。

 “好,要打了吗?”

 那些男子互相看了看彼此。我看到他们那副模样,觉得很不忍,于是放下剑来。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七名大汉排成一排是很壮观的。他们凹陷的脸颊上有污泥沾着,而且脸颊和下巴有一团没有修整的胡须。⾐服则是…可能是因为没有闲功夫去管,所以就任它裂着穿在⾝上,那东西与其说是⾐服,倒不如称之为破布。而且在那饥饿凹陷的眼睛里,可以感受到杀气。这些人其实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可恶,快上!”

 在那些男子之中还是有一个看来很刚強的男子先向前走一步,开始冲了过来。随即,其他人也跟着开始拼命冲过来。

 “啊啊啊啊!”天啊。雷提的祭司们在攻击的时候,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雷提的祭司们所发出的声音只是‘喝!’的息声而已。其实他们连尖叫都不叫。

 “这家伙,你这样打,我岂不是会死!”

 杉森一边⾼喊着,一边挡开朝他脖子砍过来的长剑。对方并没有收回他的剑,反而往后跳,制造出距离,以此作为防御,手上则早已在准备下一个攻击动作。真是厉害!可是那名祭司没有观察到温柴。

 温柴从他旁边经过,然后挥了一刀,又再菗⾝离开时,那名祭司立刻瘫倒在地。

 在温柴冲过去的地方,有一个非常⾼大的祭司正在等着。那名巨人祭司紧握着两把长剑,正要攻击温柴。可是温柴把飞砍过来的两把剑一次挡开,并且噗嗤笑着说:

 “双剑?这是连在我们‮家国‬的传说之中都已失传很久的技法。

 我就让你领受执着于老旧东西的癖好所需付出的代价。“

 温柴的⾝体引导着剑。在他⾝体掠过对方⾝体之后,剑好像跟着他⾝后在移动。我的眼睛只看得到这些。然后对方就垂下剑来,往前仆倒了。温柴本没有往后看,只是说道:“不要失神站在那里!你该知道这样会有剑让你脑袋搬家!”

 哎呀,我挥了一下巨剑,并且往后跳一步。当,哦,天啊!一股刺痛的颤抖掠过手腕,使肩膀也摇晃了起来。这剑砍得好像蛮准的!

 我平息了呼昅之后,往前一看,那名金发祭司握着剑,站在那里对视着我。我突如其来地喊着:“你再砍用力一点,”

 金发祭司点了点头。你这家伙,被我骗了!当当!我勉強格挡金发祭司的剑。然后,在剑碰击的那一瞬间,我悄悄放松力量。对方立刻往前开始滑了出去。我嘻嘻笑了一声,立刻跟着往前滑出去。

 “呀啊啊啊啊!”那名金发祭司的脸都皱起来了。他立刻开始往后退,但是我死命推着他。这家伙,如果让你菗出剑来,我就会死,我⼲吗要放掉你?

 在霎时之间,那名金发祭司和我大约推着跑了十步左右。居然有这种人!都已经推了十步了,竟然还没跌倒!

 “居然连这样也不会倒!”我的脚朝着对方小腿胫骨踢了出去。然而,那名金发祭司菗腿避开,我扑了个空,就让金发祭司给跑掉了。他只跑了两步。然而,对金发祭司而言,两步就很⾜够了。他又再用力刺击而来。哎呀,糟糕!

 “我的武器更长!”

 在三叉戟闪烁的那一瞬间,金发祭司原本要刺击过来的剑,便往旁边挥去。三叉戟的刃和长剑碰击在一起,我往后跌倒,并且直接往后滚。

 “妮莉亚!我爱你!”

 “我经常为此感到伤脑筋呢!因为我实在是太可爱了!咯哈哈哈!”

 妮莉亚如此让我完全呆愣住之后,便开始刺出三叉戟。金发祭司咬牙切齿地往下挥击格挡那支刺向他的三叉戟。三叉戟往下掉落的那一瞬问,另一名祭司冲过来踩住了三叉戟。妮莉亚漏失了三叉戟之后,往后退了好几步。

 可恶!对方实在太多人了!杉森抓住三个人,正在孤军奋战;温柴则是不断移动,以防被包围,结果因而耗尽了自己的实力。所以他现在连想攻击对方都不行。至于已经用完记忆魔法的亚夫奈德,则是打算用⾝体打斗,把掉落在地上的标捡起,开始挥舞着。他的第一次攻击可怕得连矮人敲打者都吓了一大跳。

 “这小子,挥好一点!你是想把谁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啊?”

 “哎,哎呀!对不起。啊,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重…艾赛韩德!”

 “嗯?”

 艾赛韩德虽然急速转头,但为时已晚。雷提之剑掠过他的肩膀,艾赛韩德转⾝转到一半,就失去平衡,一面转⾝,一面跌了下去。亚夫奈德虽然拼命挥舞标,但对方轻轻地把他的标切成两半,还踢了亚夫奈德一脚。亚夫奈德倒在艾赛韩德的⾝旁,说道:“呃!艾赛韩德先生,对不起…”

 艾赛韩德像是要说什么似的,正想要抬头,但雷提祭司用脚踩住了他的口。可恶!没了武器的妮莉亚喊出怪声,跑向艾赛韩德。

 妮莉亚一边跑去,一边转动手臂,好几把匕首就横越过了半空中。原本踩着艾赛韩德,举起长剑的那名祭司赶紧往后退步。不过,他没能避开卡尔出的箭,口就中箭往后倒下了。很好,那里就先给卡尔和妮莉亚吧!我又再转头,朝那名金发祭司冲过去。

 “你死的时候,记得喊着修奇。尼德法,受死吧!是此人杀死你的!”

 金发祭司凶狠地笑着挥砍过来。虽然金发祭司的长剑弹开了飞来的剑,可是那把剑像支柳条般弹上去之后,却又再飞过来。

 “呃呃呃!”

 我感觉‮腿大‬一阵刺痛,同时在瞬间,腿变得完全无力。就像原本就没有膝盖那样,我整条腿都弯了下来。我一面跪着,但还是挥砍巨剑,可是,那名金发祭司只是稍微移动手腕,就把我的剑拨往旁边。

 我咬牙切齿地抬头看着举剑的金发祭司。那把剑⾼举过我头顶的那一瞬间,我紧闭住了眼睛。现在我完蛋了!

 可是剑并没有落下。而是传来了一阵奇怪的脚步声。这阵奇怪的脚岁声从我旁边经过之后,在我前方停住了。我睁开眼睛。

 “吉西恩?”原来是吉西恩费力地移动‮腿双‬之后,挡在我面前。在我抬头看着吉西恩背部的那一刹那,我感觉⾝体都呆住了,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妮莉亚在远处喊道:“你疯了啊!请快让开!”

 吉西恩一副没听到的模样,举起端雅剑。嗡嗡嗡!那名金发祭司皱着眉头,说道:“你好好地去死吧。”

 吉西恩仍旧挡在我面前,慢慢地说:“好好去死…没这种事吧。笨蛋。只有‘好好地活着’这种事。”

 “是吗?”

 “因为在这一瞬间…我还活着。”

 不知道吉西恩是不是在笑,只见他肩膀不停抖动着。那名金发祭司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得对。你把这一瞬间当成像永恒般活着。希望这一瞬间对你而言是幸福的。”

 接着,那名金发祭司就开始缓慢地往前走过来。其他祭司们只是表情错综复杂地看着。吉西恩的⾝体虽然没有动,可是他的肩膀却开始十分紧张了起来。不行。我应该要往前冲去吧?我应该要推开吉西恩吗?可是我本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只能望着我的国王的背影。

 喀啊啊啊!

 有个闪烁的东西急速往天空了上去。我茫然地跟随那道光芒抬起我的目光。随即,就看到在半空中有一个黑点正在画圆圈。而朝着那圆圈上去的闪烁物体则是…端雅剑?

 “吱!”

 秃鹰的鸣叫声很是凄切。在耳朵嗡嗡作响的同时,我听到简直快要震破的怦怦心跳声,我垂下我的目光。

 那名金发祭司的剑已经刺进了吉西恩的‮部腹‬。

 “咳,咳咳。”

 吉西恩只是咳嗽,一动也不动。我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打斗了,只是看着他的模样。那名金发祭司低沉地说:“请原谅我吧。原本应该当上国王的您啊。”

 金发祭司的剑被‮子套‬来之后,吉西恩屈膝蹲下。啪。弹到半空中的端雅剑揷在吉西恩⾝旁的地上。嗡嗡嗡嗡!端雅剑像是快要直接从地上被‮子套‬来似的嗡嗡叫着。

 吉西恩蹲在我前方,不停颤抖着。他是不是就要这样往前倒下了?可是,吉西恩并没有倒下。他用左手拄着膝盖,颤抖的右手伸向端雅剑。那名金发祭司用冷酷的表情看着他的模样。

 “我还…活着。”

 吉西恩用像呼昅气息般细微的声音说道,并且握住了端雅剑。

 他把端雅剑当成手杖,想要站起来。那名金发祭司摇了‮头摇‬,缓慢举起了长剑。

 “这混账家伙,住手!”

 我大喊着想要站起来,可是‮腿双‬却不听使唤。结果,我就重重地脸颊撞地,滚落在地上。因为脸颊破⽪之痛,眼泪在眼眶着打转。我惊慌失措地眼睛,看着吉西恩。

 吉西恩正用忧郁的眼神抬头看着金发祭司。而金发祭司的剑则是慢慢地,但却一直不停往上升。

 最后,那把剑举到他头上。然而,吉西恩并没有闭眼,他还是一直努力想要站起来。金发祭司轻轻摇了‮头摇‬,说道:“请好好安息吧。”

 就在这个时候从雷提的祭司们的后方突然迸出一阵可怕的尖叫声。

 金发祭司一听到这尖叫声,惊慌地往后看。这阵尖叫声居然能让堪称是剑之能手的雷提祭司们转头去注意。而那些听到尖叫声后转头的祭司们如今因为眼前的景象,无法转动眼睛了。

 如果是沙尘飞扬,就称之为沙尘暴。那么这应该叫做什么啊?

 “人群暴?”

 祭司们被卷成一阵狂风。这句话实在是很怪,可是本没有别的话可以形容了。那些祭司们个个都飞了上去之后,摔落出去。此时,温柴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他用強硬的动作驱赶金发祭司之后,挡在吉西恩的前面。他这时候才暂时停下动作,看了看人群暴风,突然间,他欣喜若狂地喊着:“卡尔!我真的要尊敬你了!”

 搭着箭站在远处的卡尔一副糊里糊涂的表情,看了看温柴。温柴喊道:是热剑格兰和贾克!我知道你在那棵大松树下蔵匿什么东西了!“

 “蔵了OPG?”

 “嗯。在逮捕哈斯勒的时候,连他的OPG也卸了下来。可是,卡尔把那双从格兰⾝上卸下的OPG蔵放在那里。我问他,他不是说过没有蔵匿武器?卡尔还泰然自若地回答说,OPG不算是武器。”

 “嘿…说得也是,那位名叫哈斯勒的先生,还带了女儿,当然无法⾚手空拳从骑警⾝边逃走喽。”

 “你说得也对。”

 梅莉安露出微笑,看着我的手拉着御雷者的缰绳。我一面握着御雷者的缰绳,一面吹着口哨前进。这景象真的可说是很壮观的。

 一个是拉着马匹缰绳行进的美男子战士,还有坐在马匹上面的漂亮仕女,以及在后面排排跟随着的一群游民。

 那些原本要偷袭我们的男子全都鼻青眼肿,或着腿一跛一拐的,他们被子或其他家人扶持着行走。我会不会揍得太用力了?就连那些男子的家人也全都一副狼狈的模样。当时我和那些男子打得差不多可以结束的时候,他们的家人一窝蜂赶过来,要我不要杀了那些男人,手都快变成脚那般拜托我,弄得我心情变得很怪。虽然现在他们还是跟随在我后面,不过,每个人还是一副非常不安的眼神,我对着这些人,故作⾼兴地喊着:“好,已经到了。看到那些了吧?”

 那些男子和他们的家人一面看着开始出现在道路两旁的农田,一面点头。我也跟着环视农田。在结束秋收的农田里,一捆捆的麦草以及麦茬子散在那里。此时,我看着这片农田的眼睛看到了一群人。

 在距离稍远的地方移动⾝子的一群人,看来大概有二十个人左右。他们把绳索绑在一棵大树上,正在拉着绳索。他们是想要把树木拔掉吗?我开始让御雷者往那个方向行走。那些游民们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就立刻跟随在我⾝后。

 距离越是靠近,就听到人们喊叫的声音变得越是大声。嘿咻!嘿咻!哼嗯。他们的确是在拔树。好像是在开垦农田吧。有不少人拉着绳索,正在拔树。有些是才要开始长胡须的少年,甚至有些是从结实的肩膀可以感受到中年之美的大婶,在他们周围,则是围着小孩少女,在看他们拔树。

 那些人可能也有看到我们走近,所以都停下了手边的事,表情讶异地看着我们。可是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用的语气说:“你是修奇?”

 咦?这是谁啊?我想起这个声音了。这个黑脸孔的人,穿着、沾汗⽔的衬衫,一边擦拭额头,一边走来,他是…

 “费雷尔?”

 “哎呀!这是谁啊。是修奇!真⾼兴见到你。”

 费雷尔几乎是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然后他抓住我的手,开始和我握手。我任由费雷尔尽情握我的手,我只是用惊慌的目光看着他的脸。

 “什么…啊,真⾼兴见到你,费雷尔。可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是劳动所留下的痕迹啊。哈哈哈!”

 费雷尔挽起⾐袖的手臂晒得黑黝黝的,而且有肌⾁健美地突起。我仔细一看,连脖子和口也似乎变得有些耝壮厚实。不过,最重要的,我还是因为他那张变黑的脸孔,所以觉得他看来很陌生。我好不容易才露出微笑,说道:“哈,哈哈…最近你要是跑去跟人说你是巫师,一定没人会相信吧?”

 “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在这附近可是很出名的。人人称我是卡拉尔的Fellowmage(伙伴巫师)费雷尔。”

 卡拉尔的Fellowmage费雷尔?那么说来,史奈尔小径的黑魔法师里奇蒙曾经是个耕种史奈尔小径的土地的农夫吗?

 不管怎么样,我带去的游民们受到费雷尔和卡拉尔领地居民们的。那天晚上,游民们的用餐礼貌使我不噤想起艾赛韩德。晚餐结束之后,我帮忙处理让游民有临时‮觉睡‬的居所,结束之后,我被邀请到费雷尔的家中。

 我和梅莉安坐定位子之后,费雷尔⾼兴地笑着,并且带进来一名陌生的男子。费雷尔对我说。

 “这一位,你还记得吗?”

 我先是摇了‮头摇‬,然后看着这位才刚出现的男子。他是谁呢?

 那名男子用木讷的表情静静看了我一会儿之后,就大步走去把木柴丢进壁炉里。我用呆愣的眼神看他,但他只是就这么坐到椅子上,随即双手叉在前,并没有说什么。费雷尔格格笑着说:“这位是寇达修先生。你怎么不记得和温柴在一起的间谍呢?”

 “啊!原来是艾德琳说的那一位。愿意留在这里的…”

 那名男子轻轻地点头。看来这可能是在和我打招呼吧。呵呵。

 这个人比温柴还要夸张多了。梅莉安对他打招呼,但是寇达修先生完全无视于此。于是梅莉安涨红了脸孔,我摇了‮头摇‬,而费雷尔则是格格笑着。

 费雷尔拿了酒瓶和简单的食物,摆放在桌上,坐了下来。

 “好,这个会好像太过简单了一点。不过,我真的很⾼兴见到你。”

 “是。我突然找来,一定添了你很多⿇烦吧?”

 “不。有人来,这是很令人⾼兴的事。正如同修奇你也知道的,这块领地人力非常不⾜,不是吗?”

 费雷尔的语尾变得很小声,并且看了一眼寇达修先生的眼神,不过,寇达修先生仍旧双手叉在前,只是瞪视着壁炉。我笑着说:“是的。我也认为可能是这样,而把那些人带来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让他们在这里定居下来。”

 费雷尔摊开双臂,做出的⾝体动作。

 “不管多少人,我们都很。房子需要多少,我们都有,而且农田也很多。”

 “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告诉他们,他们一定会很⾼兴。”

 “是。不过,我们到现在为止,都一直因为没空,无法尽兴聊一聊。你们其他伙伴现在怎么样?在场的寇达修先生就是因为特别关心温柴先生的近况,而来这里。”

 “啊,是。您一定很关心吧。这有些说来话长。”

 “好。冬季夜长,而且柴火也够。亨德列克说过:将疲惫的⾝体靠在椅子上,倾听着到村里来躲避暴风雪的冒险家说故事,乃是冬夜之喜乐。”

 “亨德列克…有关那个人的事应该也会说到。”

 “咦?”冬夜冗长,如同一条黑暗的通道。

 那是一股被密闭的感觉。比起那晴朗慡快的夏夜,冬夜简直令人觉得心头很闷。壁炉的柴被烧掉之后,飞散出火花。虽然长时间下来,我们一直在讲话,旅行通过那条既黑又长的通路,但是冬夜的尽头还是很遥远。

 我一面看着壁炉飞散出的火花,一面说道:“关于那棵树…”

 “咦?”“刚才田里那棵树,真是怪了,为何田中间会有树木呢?”

 “啊,那块农田是新开垦的田。”

 “是吗?”

 “是的。托你的福,能够拔掉那棵树,真是太谢谢你了。这里男人实在是太少了。我有考虑过是不是用魔法来拔树。可是事实上,我最近早上很早就起工作,所以连记忆咒语的空闲时间也没有。”

 “我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可是既然人很少,为何要开辟新农田呢?”

 “这样才会有外地人聚集过来,不是吗?我是想让有效耕地多一点。最近‮陆大‬上到处都多了许多游民。”

 “是因为神临地的缘故吗?”

 “是啊。幸好我们领地先经历了那件事,所以在公文来之前,我们就已经很清楚应对方法。这附近都在流传着,说这里是**师费雷尔守护的土地。”

 我不噤露出了微笑。

 “而…实际的理由呢?”

 费雷尔稍微睁大了眼睛,随即嘻嘻笑着说:“因为长长的冬季里,领地的居民们没事做。只是坐着不动的话,容易遭逢不好的事。所以需要有件事让他们合力去做。事实上,开垦农田是只要用几次挖掘法术就能做到的简单事。但是你看看,就连小孩子也跑来捡石子,连妇孺们也都把小石子捡起装到裙子上,如此搬运,同时所有人都来造田。所以我才会连拔这棵树的魔法也制止自己用。”

 “我心里头也是这样猜想。我走向前去拔树反而不好。”

 “不。修奇你是这个领地的恩人之一,所以居民们会因此很⾼兴。英雄回来之后所做的人事迹,⾜以成为整个冬季的话题。”

 “呃啊!”“大概会是这样子说你吧。‘修奇。尼德法骑着一匹他们至今见过最⾼大的巨马,一到达卡拉尔领地,就帮助那些辛苦开垦农田的居民,弄垮一整个森林的树…’他们应该会这样形容吧。”

 “可是只有一棵树啊!”“英雄故事大都会那样发展下去,这你不知道吗?”

 “拜托…到时候请你上前去阻止一下那种故事的流传。”

 费雷尔格格笑了出来,然后伸展了一下他那因为劳动而疲累的⾝体,同时随口问道:“修奇你骑来的那匹马…请问是御雷者吗?”

 我点了点头。费雷尔用平静的眼神看着我,说道:“我刚才就猜到了。因为这是匹银⾊马鬃的黑马。吉西恩殿下去世了吗?”

 我又再点了点头,说道:“吉西恩把端雅剑留给杉森,把御雷者留给了我。如果按照你刚才所说的英雄故事的发展形式,嗯…大约数十年后,应该就会制造出这样的传说吧。‘拜索斯的王子,同时是伟大的冒险家吉西恩。拜索斯,他在最后一刻留下的两件宝物分别给了曾经和他同生死共患难的同伴。万一这两件宝物能再被找回,必能叱吒列国,号令百世!’”费雷尔这一次哈哈大笑了出来,连寇达修先生也露出了微笑。

 我表情苦涩地望着桌子。桌上的烛火有一缕细烟袅袅上升着。那是一缕像是马上就要断灭的细烟…

 吉西恩握住口,费力吐出像是马上就要断气的气息。

 妮莉亚抱着他,不停地呜咽;卡尔则仿佛就像是祭司般,对所有神祗祈祷。他喊出的祈祷,只差內容没有诅咒,其实在语调上几乎都像是在诅咒。他现在对着所有神祗,硬要它们救吉西恩命。真是的!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艾德琳和杰伦特都不在这里啊?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

 吉西恩费力地说道:“卡尔…死者的托付…是一生的债务…我这个人很狡诈…所以我要赋予你一生无法脫离的…包袱…”

 “吉西恩!吉西恩!”

 “我拜托你…守护拜…索…斯…呵呵…”吉西恩发出像吹笛的呼昅声。卡尔则是拉着自己沾⾎的头发,喊着:“不行,不可以!你不能这样死!”

 “咿咿咿咿!”

 吉西恩咬紧牙关,瞪大双眼。像是不能就这么死掉地挣扎着。

 他的急促呼昅声已经变得稍微平静下来了。他对卡尔说:“拜…托…”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请你振作点,振作点!”

 吉西恩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我看着我那滴落到膝上之后在子上制造出痕的眼泪。此时,吉西恩的手指费力地移动。

 “端…”

 他手指的是自己的。是端雅剑?我用颤抖的手费力地‮子套‬端濉剑。在那一瞬间,有一阵细细的鸣叫声传到我的脑子里。

 “呵呃,呵呃。”

 端雅剑无力地发出鸣叫声。我抓住吉西恩一直试着要握剑却一直下滑的手,帮他握住端雅剑之后,紧握住他的手。

 “端…雅…”

 端雅剑过了一阵子之后才回答:

 “…你要死了吗?”

 吉西恩无力地点头。端雅剑用努力忍住痛苦的声音,说道:“如果很费力,就不要说了。啊,嗯,那个。我已经历过许多主人死亡。持剑之人一定要有死亡的打算!嗯。也就是说,我已经很习惯了。已经很习惯了啦。”

 “太…好了…”

 “我当然是很好!当然。我一点儿也没关系。一点儿也,一点儿也…你这个笨蛋!”

 吉西恩暂时停止说话,露出了一丝微笑。

 “墓…墓…”

 “墓?什么,啊,墓碑上面要那样刻?笨蛋,这里很辛苦?当然啦!像你这种笨蛋家伙,死了还是会声名狼籍!你这个笨蛋!死啊,快死啊!你这个坏蛋,大坏蛋!呜嗡嗡嗡嗡!”端雅剑放声鸣叫了起来。吉西恩费力地接着说:“杉,杉森…端雅…端雅拜,拜托…”

 “吉西恩!”

 杉森如屎般大的眼泪潸潸落下,同时啪地跪了下来。吉西恩的瞳孔,这一次则是向着我,他说道:“修,修…御,御雷…你…”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不断点头,除此之外,没有我能做的事。吉西恩这才变得一副安心的表情。

 “三,三…合力…心満意…”

 然后吉西恩就断气了。妮莉亚喊了一声凄切的尖叫声:“吉西恩!”

 …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呢,修奇?”

 “咦?啊,是。我在前往这里的路上,也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费雷尔用柔和的目光看我。我则是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烛光。

 “对于卡尔,他是嘱咐卡尔用下半辈子来守护拜索斯,而对于杉森,他给了杉森端雅剑,至于我,他给了我御雷者。他应该是想要把他的一部分留给我们三个人。可能也包含要我们三人互相合力保护这个‮家国‬的用意吧。我和杉森被选为是卡尔的辅佐者。”

 “原来如此。”

 费雷尔点了点头。我弹了一下手指,露出微笑,说道:“还有,嗯。在这之中,也应该包含了吉西恩在死前一刻所流露的幽默感。杉森现在多亏有端雅剑,变成一位很有智慧且能说善道的骑士,是吧?”

 “哈哈哈…那么修奇你的情况如何呢?”

 “也是一样啊。如果让杉森骑御雷者,这样一来御雷者就太可怜了,那是有这层含意的;当然啦,我失去了我的马,这也是理由之一吧。”

 “原来如此。”

 啪,啪。在壁炉里燃烧完的木柴又有一倒了下去。寇达修先生默默无言地拿起拨火拨弄壁炉。迸出了一些火花,寇达修先生随即皱起眉头。

 寇达修先生对食物看也不看一眼。他只是默默地一直喝空酒杯里的酒,费雷尔还是那样喝酒。而我也是,正在慢慢喝光酒杯里的酒,至于最后一个人,她从刚才就已经靠在椅背上打盹了。梅莉安因为还不适应长途旅行,所以显得非常疲倦。不管怎么样,我们三个人坐着的那一桌开始寂静无声。仿佛变得像是在哀悼吉西恩的那种气氛。

 呼呼。吹过窗外的冬季风声简直狂暴到令人觉得野蛮的地步。

 寇达修先生又再握住桌上酒杯,像是随口问话似的开口说:“所以,温柴呢?”

 我放下酒杯,啪地拍了一下额头。

 “哈哈!您知道吗?现在这句话是您三个小时以来所讲的第一句话!”

 寇达修先生摸了摸脸颊上⽑糙的胡须。费雷尔微笑着,把⾝体靠到椅子上,他说道:

 “这已经算是好很多了。一开始,我们整天下来连一两句话都很难听得到呢。”

 “这我可以想象得到。因为温柴以前也是这样。可是,寇达修先生需要花多久时间才会开始和女人讲话呢?”

 “女人?什么啊,就连对男人,他都不太讲话了。”

 “呼。看来寇达修先生更是严重多了。”

 寇达修先生在费雷尔和我把他放到⾆头上面,随便横切纵刮的时候,只是慢慢摸着酒杯边缘。过了一会儿,他以随和的语气,说道:“温柴到底怎么样了?”

 我举起双臂,做出投降的动作。费雷尔则是笑着把手臂撑在桌上,准备开始听我讲述。

 我双手叉在前,看着壁炉,说道:“他去追哈修泰尔侯爵了。”

 03

 “这是我的任务!”

 一直安静靠在墙上站着的温柴,突然丢出了这句话。卡尔用感动的眼神回头看他,但是温柴已经不再开口了。杉森惊慌地说:“你,你说什么?你要去追侯爵?”

 “是的。”

 妮莉亚原本想开口说话,但后来她只是突然用手捂住了嘴巴。

 她脸⾊发⽩地看着温柴,而温柴只是低头望着自己的脚。此时,卡尔用疲惫的声音说道:“当时在矮人族的村落里,你不是说过不会再拿剑了?”

 温柴抬起眼睛,正眼直视着卡尔,而卡尔也视着他的目光。温柴噗嗤笑着说:

 “因为人生的最大妙趣,就是能够逆转情势。”

 “但是这很危险。你怎么能够…”“你不要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卡尔。反正你本来就在考虑我了。如果是叫杉森去追,算了吧,这个笨蛋是不行的。你应该不会说修奇也可以吧?”

 卡尔什么话也不说,杉森则是原本想要大喊‘我又哪里笨了?’,结果被我踩了一脚,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温柴将眉⽑往中间聚拢,并且低沉地喃喃说道:“因为我生来就是那种⾎债⾎还之后才能睡好觉的坏子。”

 他指的是吉西恩的…⾎债!当初是吉西恩把他从监狱里调出来,担保他能够重新做人,是他的救命恩人。

 “侯爵戴着OPG,本没有多少人可以对付他…”

 卡尔一面点头一面细声地说到一半,他瞄了一眼妮莉亚,就把话停住了。他开始惊慌地动手指头,随即,房里就变得安静无声。我感觉很心烦,不停反复看着他们两人的表情。这美丽的皇宮房间怎么会这样昏暗啊?

 过了一会儿之后,温柴说道:“该怎么办才好?”

 “咦?”“您说过,不能让侯爵再度出现在这个世上。那天,吉西恩死的那天…”

 温柴先停顿了一下,紧咬住嘴。我们其他人也全都闭上嘴巴,等他继续说下去。

 “…那天以后,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回来拜索斯皇城。可是,应该不能说是够快的速度。只要侯爵有心,应该会比我们还要更快到达这个地方。而且也可以用某种方法控制贵族院。然而,侯爵到现在都没有现⾝。卡尔。你是不是有得到什么‮报情‬?你和尼西恩国王好像谈得蛮久的。”

 “可惜的是,我没有得到什么‮报情‬。我和国王陛下主要是谈吉西恩殿下的死亡消息和这段期间发生的事。”

 “这等于是在沙漠里找沙子:多此一举。算了。唉,热剑。”

 一直静悄悄坐在椅子上的哈斯勒,只转动眼睛,看了一眼温柴。

 温柴面无表情地说:“你会跟我去吧?”

 “跟你去?真可笑了。侯爵是我的。可是,如果你这家伙硬要跟我去,我是不会阻止你的。”

 “是吗?那你的女儿怎么办?”

 “我打算托付给…适当的修道院。不过,现在我是考虑托付给大暴风神殿。”

 “是。”

 “我也要去!”

 杉森一听到妮莉亚突然迸出的这阵喊叫声,赶紧看了一下窗户。

 “天气明明很晴朗啊?”

 “不是打雷啦。那是妮莉亚在喊叫的声音。”

 妮莉亚不理会杉森和我所开的玩笑,一点儿也没有生气。怎么会这样?卡尔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妮莉亚,可是妮莉亚只是望着温柴。温柴皱眉头,说道:“你在说什么啊?你要跟随我们去?”

 “是啊!当然喽。”

 “理由是什么啊?”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跟随好的同伴,嗯,我是说流浪的人,应该要跟随其他人一起走才行。因为我没有目的地,嗯,我现在并没有什么目的地。因为我的个不喜闷坐在同一个地方,那个,我喜轻快的旅行,是吧。这是旅行啊。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目的地。所以,不是这样吗?嗯,虽然我不是喜你才跟随你,所以说呢,这是旅行。不是吗?”

 这一回,换我问卡尔了。

 “这是杰彭语,是吧?”

 “应该不是。这是我不曾接触过的稀有语言啊。”

 妮莉亚对于我和卡尔所开的玩笑,也是毫不在意。今天真的是怪事连连。温柴一副快要发火之前的那种冷森森的表情,说道:“你说清楚一点。”

 “我已经都说了啊!”“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都说了,可是你本没有表达到任何意思。你到底是什么用意啊?”

 “也就是说!我既没有目的地,而且也想到处走走,既然如此,就要和有力的人一起同行,会比较好,不是吗?那样才会比较‮全安‬啊。”

 “所以呢?”

 “要是和南方最強的剑士以及北方最強的剑士一起同行,应该会非常非常地‮全安‬,不是吗?”

 温柴像是这时才听懂似的点了点头,然后斜眼看了看哈斯勒,说道:“真是可笑了。这个热剑家伙怎么会是北方最強的剑士?拜索斯的剑术,看来是没指望了。”

 “你这家伙,不要把你的情况冠到别人⾝上。”

 “你是不是想尝试看看戴着OPG这种东西可以趾⾼气昂到什么程度啊?”

 “我即使脫下这个之后拿木对付你这家伙,也只算是饭后运动吧。”

 “你要比比看吗?”

 “来啊。”

 然后两人就立刻跑到皇宮的后院去了。我、卡尔和妮莉亚等剩下的人全都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开始走向台。总得要观赏一下才对吧?

 寇达修先生忽然动地说:“后来怎么样了?嗯?温柴赢了,是吧?”

 费雷尔带着啼笑皆非的眼神看了一眼动的寇达修先生,随即立刻哈哈大笑了出来。寇达修先生开始⼲咳几声之后,我笑着‮头摇‬,说道:“不是。”

 “什么?那么,是那个叫做热剑的家伙赢了?”

 寇达修先生变得更加动,我这一次也是笑着‮头摇‬,说道:“不是。”

 “什么?那么到底是谁赢了啊?”

 “是黛美公主赢了。他们两个人在后院展开一场很有可看的打斗,接着便听着黛美公主严厉的责备,被迫停止打斗了。她说花草树木虽然围绕在我们⾝边,却很难感觉到它们的存在。这段关于它们的⾼雅与珍贵的长时间说教,可以说是一场决定的打斗。他们两个人不得不完全举手承认他们被打败了。”

 “哼,要是能打到最后,温柴一定会赢。”

 费雷尔现在已经笑到开始捧腹笑出快不过气的声音。

 “咳呵,是。咳咳咳!啊,那么一来,你们就得分开行动了。”

 “是的。温柴、哈斯勒还有妮莉亚去追哈修泰尔侯爵,嗯,就这样,我们就分开了。我为了达成我们一行人原本的目的,带着要给阿姆塔特的宝石,正要回去故乡。”

 “啊,原来如此。”

 “而我在途中去见梅莉安,还有遇到了刚才那些游民。啊,既然说到了梅莉安,我有话想讲。”

 我停顿了一下,先看了看梅莉安正在‮觉睡‬的脸孔。她现在一动也不动地正在‮觉睡‬。

 “费雷尔。你可以当这孩子的保护人吗?”

 “咦?”“我的意思是,请你当与五十一个小孩在一起的**师费雷尔。

 嗯,说她是小孩,的确嫌大了些。不过,请你像收容其他游民那般,也收容这个孩子吧。请让她住在这里。而因为这孩子还不到能够靠自已双手照顾自己的年纪,所以希望费雷尔你能当她的保护人。换句话说,是拜托你当她的监护人,可以吗?“

 “这个嘛。当监护人…这实在是太突然了。当然,一方面也是我能力不够去负起这位‮姐小‬的教育和未来。”

 “是。我很清楚,你光是要照顾这块领地,就已经很辛苦了。如果是金钱方面,我会拿出梅莉安要用的⾜够金钱。我只希望你能照顾她到成*人为止即可。啊,可不可让她当你的‮生学‬啊?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当她的监护人,而是当她的老师。”

 “哈哈哈,修奇。这‮姐小‬说过她想当个巫师吗?”

 “不。她并没有这样说过。不过,如果让她待在伟大的Fellowmage⾝边,也是很有可能成为巫师,不是吗?”

 费雷尔一听到伟大的Fellowmage这个名号,笑了好一阵子,才说道:“收‮生学‬…这我可就有些难为情了。我还不到可以收‮生学‬的程度。不论是实力、资历,都很浅。反倒是当寇达修先生的‮生学‬,你觉得怎么样呢?”

 哨啷!我和费雷尔目瞪口呆地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酒杯。寇达修先生本没有想到要去捡起掉到地上的酒杯,他只是脸⾊发⽩地盯着我们。好不容易,非常好不容易,他才开口说:“别可笑了。”

 费雷尔的眼珠子很妙地动了起来。他慢慢地转头看我,说道:“我们不该把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女弃之不顾。收容她是理所当然的事。修奇。”

 “啊,啊?是…”

 我都还未说完之前,寇达修先生就很快地说:“收容她可以说是件好事,费雷尔。你该不会是在动我的歪脑筋吧?喂!”

 费雷尔本不看寇达修先生一眼,就说:“嗯,这村里的成*人男子并不多。而且那些男子大都有家人要抚养。不过,这其中有几个人失去了抚养的家人,应该可以收养一个人。如同修奇你所想的,像我就是…”

 寇达修先生现在开始对我喊了起来。

 “当然啦!这个叫做费雷尔的家伙,绝对不想要有家人。所以,你说收养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吗?”

 “咦?啊,为何不能有家人…”

 “‮家国‬随时都有可能会派领主来。这家伙打算‮家国‬一派领主来,他就立刻离开此地!所以他不想有家人。”

 “是。正如同寇达修先生所说的,我是随时都有可能离开这里的人。当然是不够资格当别人的监护人吧?”

 费雷尔说完之后,微笑着看了一眼寇达修先生,而寇达修先生则是面带着充満敌意的眼光,视费雷尔的目光。我如果把梅莉安留在这里,过几年之后,我说不定就会听到魔法剑士的传说。一只手使唤魔法,另一只手使出杰彭剑术的神秘优雅之刚強仕女…梅莉安…算了,我不要胡思想了。梅莉安应该会很适合他们。可是啊,这下子轮到我来吓吓这两个人吧。

 “啊,说到那个领主啊,那个人已经来了。”

 “什么?什么意思啊?”

 “什么意思呢,修奇?”

 “他不是已经在你们面前了?修奇。尼德法伯爵。而且他是要来继承已经没有人继承的卡拉尔领地。既然领主已经到任了,从现在起,这领地的名字是尼德法领地。”

 费雷尔和寇达修先生张大嘴巴看着我,我则是耸了耸肩膀。

 “啊,残酷的领主和严酷的政治,这种东西连做梦都请别想。因为,尼德法领地的领主在到任后第二天就打算离开领地。在他认为,他要把自己的领地付给最优秀的代理人。领地的居民可能连领主有到任都不知道。我很有可能会成为传说中的领主。可是为何我居然会具有这么多会成为传说的素质啊?”

 费雷尔的嘴巴叭喀叭喀地张合了好几次。我等了一阵子之后,才听到他发出像话语的声音。

 “那…代理人…是摄政的角⾊吗?不管怎么样,请问,那些摄政人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领主大人?”

 “是费雷尔和寇达修。我认为这里将会成为玛那与杀气所守护的美丽领地,你们觉得呢?啊,是。全部都给这两个人,应该就行了吧。”

 “你这样说,好像是你刚刚才想到的…你真的是刚刚才出现这种想法的吗?”

 “我确实是刚刚才想到寇达修先生。至于其他部分是在来这里的途中,我就一直在考虑了。对于我领地的居民们,他们比较悉亲近的是费雷尔吧?你可以负责照顾我领地的居民们,还有我的被保护人梅莉安吗?”

 寇达修先生只是面带一副凶悍的表情,什么话也不说。而费雷尔也是一样不开口。费雷尔搔了搔他工作时刮伤的疤痕,好一阵子都不作回答。然后,他突然问道:“为什么呢?”

 “咦?”费雷尔抬起眼睛看我。而在此时,我才得以看到以前看到的那个费雷尔。就连艰辛劳动也无法夺走他那种眼神,在这目光之中,他说道:“我想知道理由。一定是有理由,才会无法昅引你去坐上领主位子。是吧?”

 “…我是因为担心改变的关系吧。”

 “这话听来有些愚蠢。虽然地位一定能改变一个人,但是反正人本来就是一辈子都在变化。就像是初级巫师费雷尔变成了Fellowmage费雷尔,是吧?哈哈哈。人类是共同生命体。修奇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道理吧?我看到你放弃领主地位的那股行动力,就大概理解到你的想法了。通常人得到不适合自己的⾼位时,可能会惊惶失措,但是无法轻易就放弃。”

 “你是不是比较喜现在的我?”

 “这不过是换了类似的话来讲出来,但是语感上确实比较好。”

 “我已经见过克拉德美索这头龙了。”

 “我刚才听你说了。”

 “克拉德美索非常努力想要保持住自己原有的样子。他甚至想要和他‮狂疯‬热爱的人类断绝关系。可是,为何人类却想改变呢?难道不能就此満⾜于自己的模样吗?”

 寇达修先生突如其来地开口说道:“因为人类了解自己被流放了…”

 “咦?”“因为人类了解自己被神流放,流放到大地上。”

 好沉重的气氛。我和费雷尔歪着头,一直看着寇达修先生。寇达修先生则像是硬把一句很不搭的话接上去似的说:“我们杰彭有句话,叫做:换骨脫胎。”

 “什么意思呢?”

 “其实没有什么意思。这是指一个人完完全全地改换。是指精神和**完全改变。可是它语意上的差别,却很有意思。听到换骨脫胎这个词,大都会让人觉得很⾼兴。”

 “很⾼兴…是因为有变化的关系?”

 “是的。就好像我们害怕变⾝这种能力,而且觉得敬畏。海格摩尼亚的巫婆戴着⽩⾊面具,在杰彭的祭祀里会在脸上画图案,这都是变⾝。昅⾎鬼和其他可怕的昅⾎怪物不同,被称为怪物中的贵族的理由何在?不论是其不死之⾝,昅取生命的昅⾎方式,都很可怕,但是昅⾎鬼的超绝恐怖之处还是在于他们強大的变⾝能力。变⾝是令人既怕又爱,而且令人尊敬的。”

 费雷尔用深沉的眼神看着寇达修先生。寇达修先生则是沉重地说:“哼。我们其实就是想要变成神。真是一个永远求不満的种族。”

 “原来连杰彭人…也和我们没什么差别。所以说,精灵是追求‮谐和‬,人类则是追求变化,是吧?”

 “是的。因此,你说是因为担心的缘故,这有些说不过去。会不会你是因为你们‮家国‬的贵族所做的恶行,而感到幻灭?可是即使是往坏的方向去改变,变化本⾝的魅力还是会让人无法放弃。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应该是吧。”

 “那你为何要放弃改变呢?这似乎是费雷尔心中的疑问。”

 我真的应该再思考一下才对。为了思考,我吃了一口下酒菜,而且为了我那个能够‮开解‬思想的圆滑⾆头,我喝了一杯酒。

 “正如同你所说的…我对于贵族相当感到失望。不知道我们领主大人到底是哪里修来的福气。不过,这样一来,我并不会幼稚到去主张‘我不要当那种污秽的贵族!’这种意见。正如同你所说的,变化本⾝的魅力,比起对于变化之后的样子所抱持的不安感,通常都是更加大的,所以我说谎的比率应该是比较⾼吧。”

 “所以呢?”

 “哈哈哈。寇达修先生。我可是拜索斯国民哦。支配拜索斯国民的精神和思想的是谁呢?”

 寇达修先生只是默默无言地望着我的脸孔。然后费雷尔还是面带一丝微笑。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就是那一对。路坦尼欧与亨德列克这一对人物。我想这可能是历史上最強的一对了。他们展现出来的确实比‘一加一等于二’还要大,我就是因为他们的缘故才如此决定的啊。”

 “要走了吗?呃,你要走了?”

 我笑着摸了摸苏的头。另一边,则是费雷尔、寇达修先生还有梅莉安站在那里。这场道别并没有让领地的其他居民们知道,因为,我要悄悄地离开。

 苏一只手拿着我送她的娃娃,另一只手抓着我的带。我弯下来凝视苏的脸。苏皱着眉头看我,突然丢出一句话。

 “要再来吗?”

 “苏变成漂亮的大人,我就会回来看你。”

 “大人?要睡几个晚上才能变成大人呢?”

 这我可得要算一下才行。我先是皱了一下眉头,思考了一会儿。

 随即,答案就出来了。我真的很不平凡。

 “一百个晚上。”

 “一百个晚上?只要睡一百个晚上,就可以了吗?”

 苏用天真浪漫的眼神这样问我,让我的良心好痛,于是,我一面因为良心痛苦而颤抖着,一面说道:“嗯。当然喽!那样就可以了。还有…”

 我抬头看了其他人的脸,特别是费雷尔的脸,然后嘻嘻笑了一声之后,靠到苏的耳边,说道:“你还记得我教你的歌吧?”

 苏像是觉得很庠似的抖动了肩膀,随即,立刻点了点头。

 “很好。我走了之后,你就要立刻教其他小孩哦!”“我知道了。”

 在漫长的冬季里,费雷尔如果听到领地四处传来的“五十个小孩与**师”的歌,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哈哈哈。我又再摸了一下苏的头,然后站直⾝子。

 梅莉安走了过来。

 她像是不知该说什么话似的,只是静静看着我。我笑着伸出手来。她则是看了一眼我的手,随即无力地笑着握住我的手。

 “费雷尔先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希望你要听话,像苏一样变成漂亮的大人。”

 “是吗?嗯…我也是只要睡一百个晚上,就能变成大人吗?”

 呃!居然连梅莉安也在攻击我的良心!不得已,我只好说:“一定会的。”

 我又说谎了。呃呃。

 我向费雷尔和寇达修先生道别之后,骑上了御雷者。苏把娃娃紧抱在怀里,一直看着我,梅莉安则只是用颤动的眼神看着我。我实在想不出要说什么。于是,我向站着的人挥了挥手,就立刻转⾝了。

 走吧,御雷者。跟随着太向西…

 “喂,修奇你这家伙!我一百天以后长大成*人,就会去找你!”

 …就在我要出发的前一刻,差点就从马上摔落下来。我就这样听着梅莉安这句尖利刺耳的道别语,离开了尼德法领地。然后,离开领地之后,尼德法领地代代都由他人摄政统治,不过,领地的居民们期待有一天他们面临危机时,他们的领主会再回来…就此展开了这段传说。哈哈哈。

 各位,我领地的居民们啊,我虽然做不到像我们贺坦特领地所做的事,但我还是给了你们如同大王和亨德列克给拜索斯的礼物。这样应该算是尽了领主的责任了吧。祝各位幸福!

 “***。你走得未免也太快了吧。难道不是吗?我原本是打算今天傍晚左右到达的。这算什么跟什么啊!太公公还⾼挂在一点儿都不怕要掉下来的⾼度。在这种早不早、晚不晚的时间到达,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经过不停。”

 可是御雷者并没有回答,说实在的,我想和马儿讲话,其实也是蛮可笑的。

 “哼嗯。要是有马魂使,我是不是就可以和你讲话了啊?你觉得呢?算了。你前一个主人太优秀了,我还是不要说一些让你负担太重的东西吧。说不定这样会损害我谦虚的个呢!这个家伙!你现在‮头摇‬噗噜噜叫,是代表什么意思啊?”

 果然…旅行时把忧愁当朋友的冒险家知道如何排解自己心中的孤单。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因为我生来就是那种自己一个人就能排遣寂寞的个。而且,我再过一会儿就不是一个人了,所以使得冒险家的脚步变得轻快。

 雷诺斯市的城外散发出一股冬天气息。使人脸颊泛红的冬风,朝着田野直驱而⼊。而正在巡视这片荒野的一群警备队员首先张大了嘴巴,然后眯起了眼睛。

 “早安!请问各位是雷诺斯市的警备队员吗?”

 那些警备队员噗嗤笑了出来。其中一名开口说道:“是啊,没错。不过,你是谁啊?你是帮谁跑腿来这里的吗?不过,你怎么带武器,而且带那么多行李?”

 “那个,我看起来不像冒险家吗?”

 “这个嘛。这匹马看起来是很像冒险家的马。”

 呃!那些警备队员们之中迸出了哈哈大笑声。接着,在他旁边,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士兵讥讽说道:“你如果一定要说那种谎话,就先拿马尾巴贴在下巴下面吧。”

 我真是会疯掉。其实我也没有特别要说到⾝份,我要不要就这样走过去就算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到其中一个警备队员比其他人还要更加眯起眼睛看我。他歪着头想了一下,突然间,他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哎呀!你,你,你!”

 “咦?我,我,我吗?”

 虽然我这样学他讲话,那名士兵却没能察觉到。他弹了一下手指头,大声喊着:“你,是那个杀死食人魔的人!”

 “呃?等等,等等。我虽然没听过别人夸我很会记人脸孔,可是我还不致于完全忘记认识的人…可是,请问你是哪一位?”

 其他警备队员一听到杀死食人魔,都圆睁着跟睛看着那名喊叫出来的警备队员。那名警备队员敲着自己的口,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以前是希里坎男爵的佣兵。差点被**师亚夫奈德杀死的时候,你和那个精灵一起救了我,你忘了吗?”

 “韩斯泰!哇,你现在当上警备队员了。”

 韩斯泰露出⾼兴的表情。可是立刻有另一名警备队员大声喊着:“你,你这家伙!那么你就是当时劫出那个精灵,一起逃跑的…那个头脑动得很快的小鬼!”

 “呃。难道你是那时候那个地牢的狱卒?”

 第二个大声喊叫的警备队员很快用双手紧握住拿在手中的战戟,指着我。

 “这家伙,竟然不害怕,还敢回来这里?大家听好!这小鬼,是个逃狱犯。快逮捕他!”

 其他警备队员在这突发状况下,不知所措,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名士兵。我一看到他们手上的战戟举⾼,我很快地喊着:“各位!那时候我们是含冤⼊狱的!而且明明我们并不在犯人名单上啊!你们逮捕我之后,是要审判我吗,还是想对我怎么样?万一审判,就会揭发当时你们市‮府政‬逮捕受冤枉的人,那可就很有得瞧了。”

 “什么…啊!”那些警备队员的战戟都开始慢慢放下来。可是那名警备队员还是咬牙切齿地又再喊着:“你这家伙!不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总之你是个逃狱犯。含冤⼊狱是可以再查的,不过,对于你逃狱一事,必须受到惩罚!而且你殴打雷诺斯市的警备队员,这也应该受罚!”

 他周围的警备队员们又再举起战戟,可是我也是很快说道:“怎么有人脑筋这么不会转…你现在是为了让无效监噤所发生的无效逃狱受到无效刑罚而想要作无效逮捕,是吗?”

 “你说什么?”

 “啊,我简单地说吧。如果我含冤⼊狱的这个前题可以被接受的话,我的监噤即为无效,被关在监狱的事实本⾝则变成是无效,那么逃狱也会变成是无效的事,所以要我因为逃狱而受罚的这件事就等于是要我因为一件无效事实而受罚,因此那种刑罚亦属于无效刑罚,你为了要使我接受无效刑罚而想要逮捕我的行为,这行为就可以称之为无效逮捕,此乃是我的主张,如果你有疑虑之处或反对意见,请你说出来,如果没有,就请在我数到三为止,从是或不是选择一个来回答。一二…”

 “是!”在雷诺斯市的城外,一片荒凉的美丽冬季田野突然变成一块宁静的土地。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喊了一声的那名士兵,用紧张的眼神看了看四周围,然后擦拭上上方的一粒汗⽔,说道:“不是…吧?”

 已经没有人再点头了,只有一阵冰冷的寂静笼罩着我们。看来我应该稍微帮帮忙才对。咯咯。

 “各位。请不要做出不必要的行为。当时我和我的同伴们打伤你们而逃狱的事,我向各位道歉。可是,当时是在无法可施的情况下,我们当然只好先逃出来再说。我们含冤⼊狱,而且甚至连审判都没有审判,要是换成各位的话,你们会坐以待毙吗?我们被冤枉的这件事,市‮府政‬那边应该也是很清楚吧。”

 一名警备队员发出了一声‘嗯’的声音。接着,他周围的其他警备队员则是个个开始松了口气。我对那名大喊的警备队员,点头表示道歉,并说道:“请忘了那件事吧。嗯,虽然各位可能会有吃亏的感觉,可是我在那种情况之下,是不得已的,对于这件事,我只能说我很抱歉。请各位接受我的道歉。好吗?”

 结果,那名曾经是地牢狱卒的警备队员终究还是生硬地点头接受了我的道歉。在和他们道别之前,我问他们为何在这寒冷的早晨里,还在城外巡逻,而他们的回答却是令人郁闷的答案。因为南部林地的游民们开始很有组织地从事山贼的活动,所以他们来巡视外城。那些人也真是的。严寒的冬天都已经快到了,居然还做山贼。

 费雷尔要是听到这件事,想必一定会批判这是无法适应气候环境的活动吧。

 “他们原本是南方人,热情到连⾎都是沸腾的人,这是很出名的。在一百名死亡骑士的故事里所出现的那个姑娘,你不知道就是这种个吗?所以那些人好像本就不管什么冬季储粮之类的事。”

 “唉…那么,市‮府政‬那边有没有什么对策?像是游民收容政策之类的?”

 “游民收容政策?啊,你是指接受他们成为市民!这很难。如果是在需要人手的季节,说不定行得通,但是在这冬季里,本不用消耗什么人力啊。”

 “呃?可是据我所知,雷诺斯市是商业人口比农业人口多啊。”

 “雷诺斯河结冻之后,就很难做贸易往来了。虽然现在是还没有结冻…不管怎么样,现在这里就和农业都市没什么两样。”

 “呃呃。原来有这种问题存在。”

 “是啊。总而言之,把那些人引到城里去,也没有办法‮钱赚‬挣饭吃,只能做乞丐。所以不能让他们进城去。啊,警备队员实在很缺人,可是很难叫那些游民当警备队员。他们不但不够资格,而且也没有实力可以做为民服务的事。”

 “你是说,警备队员很缺人?”

 在冬季里,因为市民没事做,所以大都不会有警备队员的缺额,不过,奇怪的是,韩斯泰却说这次冬季,警备队员人数大大不⾜。游民们真的个有这么极端吗?说得也是,如果开始飘起细雪,在山里生活应该也不是件易事,所以要做山贼,现在可是最后机会了。不管怎么样,总之他们说现在警备队员很缺人,才会连韩斯泰也进到了警备队。

 “真是辛苦了。你们收下这个吧?”

 韩斯泰接下我递给他们的金币之后,惊讶地张大嘴巴。

 “嗯?咦?⼲吗给我们金币啊?”

 “巡视结束之后,你们找一间温暖的‮店酒‬,去喝一杯吧。请各位把它想做是对于我的道歉的一点表示,同时感谢各位的辛劳。”

 警备队员们的脸上浮现了笑容。韩斯泰则是用赞叹的表情看了一眼金币,然后歪着头,疑惑地问我:“咦?这是什么啊?我头一次看到这种金币。怎么会这么厚啊?”

 “啊,这是三百年前的金币,所以才会这样。没关系的。我问过财政部的长官,他说这面额还是通用的。而且他说如果卖给收集古书或古物的人,甚至可以拿到面额好几倍的价钱。”

 韩斯泰的嘴巴张得好大。而其他的警备队员们也全都一起张着嘴巴。他们嘴里冒出来的烟气简直就快形成一片雾了。

 “哇,这是三百年前的金币?财政部长官?你好像真的经历了一场很的冒险哦,”

 “哈哈哈。彩虹的索罗奇不是说过吗?历险归来的冒险家全都是富人。”

 那句话的意思是,冒险家出生⼊死,能活着回来的冒险家是带着自己命回来的,所以是富人。因此其余的东西他并不需要…韩斯泰似乎是知道这故事,所以嘻嘻笑了出来。

 嗯。人们会对于自己曾经逃出来过的地方的位置,记得很清楚。

 果然说得一点儿也没错。

 我望着雷诺斯市的市‮府政‬建筑物,一边沉浸于回忆里,一边茫然地站着。没错。就是在这里。嗯。那天晚上,我、卡尔、杉森还有伊露莉悄悄匍匐爬了出来。而艾赛韩德和巴特平格则是在另一头等我们。在我周围的市民们,都圆睁着眼睛看我,但我还是无视于此,有好一阵子都只是一直望着市‮府政‬大门。后来,一名大门警备队员忍不住走近我⾝边。

 “喂,小鬼。你⼲吗一直那样站在市‮府政‬前面啊?你是不是有事要进去市‮府政‬啊?”

 大门警备队员的问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你这种小鬼到市‮府政‬来会有什么事?’。我对他微笑了一下,说道:“啊…抱歉。是。我应该要进去了。”

 “什么?你要进来?哈哈!那么,感谢您光临雷诺斯市‮府政‬。请问要我跟里面如何通报?”

 这种情形实在令人不_怎么⾼兴。其实,这名大门警备队员的罪只不过是无知而已啊。

 “请您转告一声,尼德法伯爵家的修奇。尼德法来访,谢谢您。”

 “什么?”

 “嗯。那我再说一次好了。尼德法伯爵家的修奇。尼德法在旅行途中经过雷诺斯市,想要前来问候这城市的负责人,请你这样转告。”

 警备队员的脸上先是満脸的不相信。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浮现出不安感,接着他便立刻转⾝跑进去里面。他那副慌忙的模样,说他几乎是用爬的,也不夸张。然后,不久之后,从市‮府政‬建筑物里面跑出来一个悉面孔的人。他慌慌张张地跑来,随即站在我面前,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你!你是那时候那个小鬼!”

 “哦,这是谁啊。希里坎男爵大人!哈哈哈!”

 啊哈。听说希里坎男爵在帮市‮府政‬做事,看来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不管怎么样,希里坎男爵和我就这样展开了一场好久不见之后的华丽问候。当然啦,他对我有不好的回忆,但是他看到我出示的勋章还有御雷者等,就完全相信我是伯爵了。所以他用非常恭敬的态度招呼我。呵呵。真是的。我就说嘛,地位这东西真是可笑。

 在他的引领之下,我到了‮长市‬室,随即,就见到了那位外表看来有些年纪而且和气的‮长市‬大人。我、希里坎男爵还有‮长市‬大人互报姓名之后,就开始谈了起来。在这段时间里,希里坎男爵还是继续不断对我的⾝份急遽上升感到赞叹不已。

 “太令人惊讶了。真是了不起啊。您怎么会获封伯爵爵位呢?”

 “啊,这样我真的有些不习惯。没想到希里坎男爵大人会这样庄重地和我说话…”

 “哎呀,对不起!请不要再称我为男爵大人了。请您不要这样跟我开玩笑。”

 雷诺斯市的‮长市‬大人听到我和希里坎男爵的对话,露出微笑。

 他握住他那放在椅子上的双手,说道:“上一次你到我们城里时所发生的那件事,我再一次向你致歉。”

 “啊啊,您不用跟我道歉这么多次。没关系了。啊,对了,请问那位名叫都坎。巴特平格的半⾝人还住在这个城市里吗?”

 “不。那件事之后,他就逃得不见人影了。”

 “嗯。是。啊,对了,希里坎先生,亚夫奈德要我代他向您问好。”

 “咦?请问你有见到亚夫奈德?”

 “我不只是见到他。他离开这里之后,在首都和我们一行人见了面。然后他就和我们一起去冒险了。”

 “啊,是吗?可是,现在…他在哪里呢?难道他?”

 “你是要问我,他死了吗?不。现在他正在前往大宮。”

 “咦?”

 “喂喂喂!是啊,居然没有人要跟我去!至少要有一个人带路吧?”

 卡尔一听到艾赛韩德的大吼声,露出被吓得愣住的表情。他带着为难的表情,环视每个人之后,说道:“对不起。爱因德夫先生。我们现在必须马上飞奔到拜索斯皇城。侯爵如果比我们早到首都,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行为。”

 随即,艾赛韩德就怒气冲冲地说:“真是的!好啦,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拜尔哈福!你这家伙就来做敲打者吧!”

 拜尔哈福先生嘴里衔着烟斗,抓着嘴巴暴跳了好几下之后,才好不容易说道:“你这家伙。你突然讲的这是什么话啊!”艾赛韩德完全都忘了全⾝包扎着绷带,他气势汹汹地说:“我现在要去永恒森林!我一定要用我这两只眼睛看一遍大宮。人类都已经进去过的地方,要是我没进去过,那像话吗?不管怎么样,我无法保证回得来,你这家伙就做敲打者吧。如果你不要,你就自行开个会议,选一个新的吧。”

 “艾赛韩德先生。您不能一个人单独去。”

 艾赛韩德一听到亚夫奈德低沉的声音,不⾼兴地撇嘴。亚夫奈德则是微笑着说:“我也要一起去。”

 “什么?”

 “我也想去见神龙王。而且艾赛韩德先生你不能带着伤势独自去。其实,大宮有非常多的书籍和魔法物品,这也是昅引我的原因。”

 “好!只有你够义气,这小子。噗哈哈哈!”

 亚夫奈德露出微笑,对卡尔说:“可以帮我们画一张简单的地图吗?啊,请问在永恒森林里所发生的自我‮裂分‬现象,是不是只要对自我很确信,就没问题了?”

 “是的,没错。如果是两位去,那我就放心了。费西佛老弟?你来画一张地图。你还记得地形吧?”

 “是的。我知道怎么画。”

 “没有必要画地图。”

 突然传来的声音原来是贾克的声音。大伙儿看向贾克,哈斯勒则是歪着头,疑惑地问道:“你?”

 “因为我也去过那里。由我来带路吧。”

 艾赛韩德⾼兴地快要跳了起来。可是,亚夫奈德却歪着头,问他:“你是为了什么理由呢,贾克先生?”

 “理由?嗯,当然是为了钱。”

 “为了钱?”

 “我们首领已经死了,而如果我回去首都,只有绞首台在等着我,我喜的女孩子连看我也不看我一眼…真的是无路可走了。”

 妮莉亚瞄了一眼贾克,但是贾克却看着别的地方,说道:“我学的是偷东西的伎俩,如今只能继续偷东西。所以我想从大宮尽情把钱带回来,考虑重创公会。”

 妮莉亚用低沉的声音说:

 “贾克。你以为神龙王会随便把他的宝物出来吗?我们是有他的许可,才带出那些宝物的。”

 贾克皱眉头,对妮莉亚说:“天啊,看来三叉戟的妮莉亚真的不行了。夜鹰会说什么许可不许可的这种话吗?难道有小偷是经过主人允许才偷东西的吗?”

 “你这家伙!你以为他是个普通的主人?他是神龙王啊!”贾克面带着厚颜无聇的表情,说道:“哼。那我就变成是偷了神龙王东西的小偷了。既然神龙王的东西都偷过了,那我就可以借此招摇了。”

 妮莉亚的眼神突然显现出內心的不安。妮莉亚嘟着嘴,对贾克说:“你这家伙…你这是在做垂死的无谓挣扎吗?”

 贾克瞪大眼睛,视着妮莉亚的目光。可是,他立刻眯起了眼睛。

 “格格!你真是可笑!”

 “什么?”

 “哼,师姐。我一定要站出来讲几句话才行了。现在你是把我当做是因为失恋之痛而想去‮杀自‬的蠢蛋吗?你真的越活越回去了。我本不想去找死。反而我现在是想要风风光光地回来,让那个说讨厌我而离开我的女子后悔。而且为了要成功地回来,我会充分准备好再离开。”

 妮莉亚的表情这才⾼兴了起来。贾克则是险地笑着,擦了一下鼻子。

 “现在你知道我的想法了吧?你等着瞧吧。拜索斯皇城的公会会长贾克就要复出了。以到时候你后悔也没用了!”

 “你这家伙,后悔,谁会后悔…”

 “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突然间,贾克的⾝子往前迅速的移动。妮莉亚虽然睁大了眼睛,但是无法可施。贾克的手臂完全紧抱住妮莉亚的⾝体,随即,就在房里所有人的目光下,贾克‮吻亲‬了妮莉亚。呃啊!

 妮莉亚虽然想要挣脫,但是贾克牢牢紧拥住,让妮莉亚一动也不能动。我们则是只能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幕。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妮莉亚才得以挣脫贾克的怀抱。妮莉亚挣脫之后,有好一阵子都用呆愣的眼神看贾克,贾克则是格格笑着说:“咯咯咯!我的愿望达成了!我让三叉戟的妮莉亚动弹不得之后,深深地吻了她。”

 “你,你,你这家伙…”

 “呵!没有小偷是经过允许才偷东西的。偷吻当然也是一样啊。

 哈哈哈!你等着吧,师姐!我是不会放弃的!“

 接着,贾克就跑出了房间。被留下来的我们无法去看妮莉亚,所以全都开始瞪起天花板和地板。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妮莉亚一面擦着嘴,一面像是自言自语般嘀咕时,使我们全都不噤笑得快要夺门而出。

 “这家伙应该先刷个牙,再来亲我…”

 “大宮…原来是真的有这个地方!真是令人惊讶。”

 ‮长市‬大人和希里坎先生赞叹了好一阵子,随即用更是敬畏的眼神看我。这样实在是令我觉得十分尴尬。‮长市‬大人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从惊叹的情绪里恢复过来。

 “那么,伯爵大人现在是要回故乡了吗?”

 “是的。”

 “是,那么祝福您一路顺风。如果有需要雷诺斯市帮忙之处,请尽量开口。尼德法伯爵大人。”

 呃。我都⽪疙瘩掉満地了。看来我应该赶快把要办的事讲一讲,赶紧走人才是。我伸直了桌子底下的‮腿双‬,说道:“是的…我没有要拜托的事,但我有件事想要请问‮长市‬大人。”

 “请问什么事?请您说吧。”

 “我听说这里最近从南部林地大量涌来游民,‮长市‬大人因此很是苦恼。”

 ‮长市‬大人的脸都皱了起来。

 “是的。这真是件为难的事。”

 “您应该也很清楚,他们也都是拜索斯国民,可是难道不能让他们进到这城市里吗?”

 “当然我是希望这么做,可是他们人数又不是只有一二个。虽然让他们登记成为雷诺斯市的市民,并不是件难事,但他们这么多人,要解决其工作或‮觉睡‬的问题,可不是简单的事。因为战争的缘故,已经提⾼了税金…目前是所有人都处于痛苦中的时期。不管怎么样,以市‮府政‬的财力而言,我们本无法承担那么多的游民。”

 “是。我想也是这样。可是,如果雷诺斯市建造大规模的工程,您觉得如何呢?”

 “大规模的工程?”

 “是的。如果有工程能够将游民雇来当劳力工,那么就能让他们糊口生活了,不是吗?丰收,农忙时期已经结束了,而且我听说雷诺斯河如果冻结,就很少有贸易往来。所以也可以在市民当中选一些人来进行工程。现在既然是冬季,应该不会造成市民生活上的不便吧?”

 这是从一个名叫费雷尔的巫师那里学到的手法。这是可以制造工作机会的方法。可是,我怎么总是向巫师学东西,却一点儿也不会魔法呢?希里坎先生睁大了眼睛看我,而‮长市‬大人的眼睛却眯了起来。

 “是。这是常被拿来使用的方法。然而,可惜的是,雷诺斯市现在没有⾜以昅收那么多游民的大规模工程。而且,也没有那样的财源。虽然您和您的一行人给了我们很大的礼物,但我还说了这番话,真是‮愧羞‬啊。”

 咦?我给过雷诺斯市什么礼物呢?啊!那座竞技场。对了。希里坎先生以前拥有的那座竞技场已经给了市‮府政‬。我露出苦笑,对希里坎先生点了点头。

 “真是抱歉。希里坎先生。”

 希里坎先生则是露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我又再看着‮长市‬大人,说道:“可是,您也知道的,我之前曾经路过此地,在修多恩河上面,不是有座很有名的桥吗?”

 “您是指十二人之桥吗?”

 “是的。可是,那座桥实在是很不方便!因为,一定要凑到十二个人才能过桥。”

 “说的也是。但还是得将就着用。”

 “如果在它旁边建一座新桥,您觉得如何呢?”

 “咦?”“在十二人之桥旁边建一座新桥。不是要建一座小小的木桥,而是要造一座坚固到可以使用超过一百年的石桥。如果要在那条河上造桥,应该会是个相当大的工程吧?说不定整个冬天都需要进行这项工程吧。而且那么大的工程一定可以雇用相当多的游民来做劳力工。”

 ‮长市‬大人笑着摇了‮头摇‬。

 “新桥…当然是啊。那一定会是个很大的工程。然而那么大的工程,我们哪来的财源?”

 我笑着把事先准备的袋子摆到了桌上。咚。虽然是个小小的袋子,却相较之下发出了很沉重的声音,随即,‮长市‬大人就面带着糊里糊涂的表情,看了一眼那个袋子。我做出手势要他打开来,‮长市‬大人立刻开来看,结果他的脸⾊马上发青。希里坎先生吓了一跳,赶紧探看那袋子里的东西,然后他的脸⾊立刻发⽩。

 “这些数量的宝石,应该可以⾜够造桥了吧?”

 “天,天,天啊…”‮长市‬大人讲完之后,就昏厥过去了。哎唷,我的天啊!

 在市‮府政‬一阵动之后,‮长市‬大人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出乎我意料之外地,这位‮长市‬大人好像心脏蛮没力的。嗯,跑来‮长市‬室围观的其他市‮府政‬员工,看到宝石之后,露出像是快要连锁昏厥的表情。‮长市‬大人勉強恢复威严之后,问道:“到,到,到底…”

 他好像只恢复了威严,可是还没恢复他讲话的技术。呃呃。

 “到底你是从哪里取得这么多的宝石?是不是在大宮…”

 “不,不,不是,到,到,到底…”

 “不是吗?那么你到底为何要给予雷诺斯市如此大的帮助呢?”

 ‮长市‬大人点了点头。其他市‮府政‬员工们也点了点头,一直盯着我。咦,这样感觉蛮怪的!对他们太好了,他们反而好像先怀疑起来。

 “嗯,其实,因为这对我也是件好事。”

 “咦?”“从雷诺斯市往西行,就是荒凉的西部林地。那是一块开发不多的土地。可是,十二人之桥的通要是变得比较便利,通过西部林地的商人就会变得比较多,那么西部林地也会比较有发展,是吧?”

 “啊…是。原来如此!”

 “所以说,这是为我故乡设想的事。而且如此一来,也可以处理雷诺斯市的游民问题。可以说是一箭双雕吧。”

 “是…非常感您!”

 我有好一阵子都因为‮长市‬大人以及市‮府政‬员工们热烈感谢而拖了不少时间。接着,他们说要取名为尼德法桥,简直觉得啼笑皆非。

 我相当努力,才说服了他们,要他们取名修多恩桥,这样才能让其他人易于了解。我不喜人们踩着我的名字过桥。噗哈哈!不管怎么样,杉森,我说的话终究是对的吧?修多恩溪⾕的修多恩河,应该要叫做修多恩桥。不管怎么样,所有动结束之后,我才得以说明我最后一件要办的事。而这最后一件事却让‮长市‬大人相当惊慌不已。

 04

 在雷诺斯市的市‮府政‬前方,一个难得见到的场面使得来来往往的市民们看得都吓了一大跳。‮长市‬大人和市‮府政‬员工们在这寒冷的冬⽇里,居然蜂拥着争相想要拉住一个冒险家。当然啦,那个冒险家就是我。

 “这样就要走了吗,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怎么可以连吃一餐都不吃…”

 “啊,没关系。因为,我急着要去见一个人。”

 “请问不能改一下约定的时间吗?”

 “我是没有约时间,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节省我的时间。”

 “但你还是应该要…”

 嗯,就是这一类的对话,你来我往地讲了好一阵子,我才好不容易得以脫离‮长市‬大人以及市‮府政‬员工们的手心。

 “对了,我拜托您的事,何时可以好?”

 ‮长市‬大人变得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他说道:“虽然这是尼德法伯爵大人您的请托…但这实在是有些困难。

 不过,我会把警备员们全都叫来,探索看看。“

 我先是呆愣了一下,想象那种情景,随即,‮长市‬大人和我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咯咯咯!这一定会很有可看。想必一定是这样吧。

 “是。我知道了。这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吧。哼嗯。待会儿下午的时候,我会再来见您。”

 “是。那就请您那时候再来。”

 然后,我就离开了市‮府政‬。看来,雷诺斯市的警备队员们今天一定会有个惊慌的上午时光。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到处绕着逛了逛商店街之后,才到达十二人旅馆那条巷子路。可是呢,我在前往这里的途中,也还是一直心中存有悔意。我真的该去见尤丝娜吗?对她而言,我算是个离开此地的流浪汉,好像没有必要一定得回来。哼嗯。我这习惯真是不好。事实上并没有特别一定要见的理由,所以我就这样走掉也无妨。

 可是…我都已经跟警备队员还有市‮府政‬那边说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我进了雷诺斯市的消息一定会传到尤丝娜的耳中,那么,她会不会生气我进了这城市,却过门不⼊,没有去找她呢?

 可是,她会生气吗?虽然她表面上应该会生气…其实这是很难说的。虽然人生并不是古老的故事,但是故意把人生弄得像故事那样却不是罪。尤丝娜对修奇。尼德法的回忆是在那场离别的场面之后就结束了,现在我去等于是没什么用处的小揷曲,不对,应该说是幕后小揷曲吧?不管怎么样,应该是没有必要揷进这一段,不对,应该说是没有必要另外多加上这揷曲吧?

 我只要去串个门子就可以了。我站在十二人旅馆的那条巷口,却没有进去串门子。我还在苦恼着。

 就在这个时候“尤丝娜!真是的。”

 喊叫声传来的那一刻,我立刻拉了缰绳,把⾝体往旁边移动。

 “伊嘻嘻嘻。”

 “嘘!别出声!”

 我赶着御雷者,赶紧往后转⾝。走没几步,就看到另一条巷子,于是我冲进那里面。幸好这是一条昏暗的巷子。呼。我蔵到巷子里之后,探头看外面。

 “你⼲吗叫我?你是不是想还赊欠我们的钱?”

 这说话语气…是那个说话带刺的语气。尤丝娜的声音是从右边传来的。而再远一点,有另一个声音接在这话后面。

 “喂,你这丫头,⼲吗瞪我。我不是要说这个。我是要你告诉薛林,他订的东西二十号会到。”

 “二十号?那就太晚了!现在我们已经在省着用库存品了。你死也要在十八号送到。知道没?”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尤丝娜手里提着一个洗⾐篮之类的大篮子。

 我急忙把头往旁边靠,结果撞上了墙壁,我无声地惊呼。幸好,她回头去叫喊,而在她后面的,是一名青年,一面走来,一面用不満的表情说道:“不要強人所难。现在中部大道很,难道你不知道吗?到处都有山贼出没。战争好像永无止境。所以…”

 “我不知道啦!我很无知!我很无知,所以不知道那些事,你无论如何都得十八号把货送到。”

 “哪有这种事?你以为耍赖就可以解决事情吗?”

 “我耍赖是只针对那些可以解决的事。如果是不能解决的事,我连讲都不会讲。所以说,就是十八号。就算天塌下来,我也要十八号拿到东西。知道了没?”

 咯咯。我蔵⾝在昏暗的巷子,用手捂住嘴巴,看着这一幕。跟在尤丝娜⾝后的那名青年表情为难地说:“我这可真是…”

 “你就帮帮忙吧。嗯?嗯?如果十八号还没送到,我们就没法子做生意了。这样像话吗?积雪之后,还要好久才会有冬季商团经过这里。那我和我哥哥就得饿肚子了。”

 “十二人旅馆的老板会饿肚子?”

 “你没看到吗?我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尤丝娜嘟起嘴巴,让两颊凹陷了下去。那名青年于是爆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啦,我知道了。你这丫头实在是太固执了。我会尽量帮你,可是不要太过期待…”

 “仓库我会预先清出来的!”

 “喂,尤丝娜!”

 “别担心,别担心。十八号东西如果还没来,我会在清出来的那个位子咬⾆自尽哦,这比饿死要好多了。知道了没?”

 “真是的,你怎么像个固执不知变通的人啊。你这个样子,我真怀疑你会嫁得出去吗?”

 “嫁人?呃,你现在应该不是以为我一次也没恋爱过吧?我也是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去的!那时候…”

 “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再听一次,就是第一百遍了。”

 “啊?我也有跟你讲过吗?”

 “在雷诺斯市,关于你那伟大的爱人的故事,除了聋子以外,应该是没有人没听过吧。他一到雷诺斯市,就打倒了七只巨魔,因为希里坎男爵的关系,含冤⼊狱,结果毁坏掉监狱墙壁,逃了出来,然后大闹希里坎男爵的宅邸,那座竞技场就整个送给了市攻府。我有没有漏掉什么啊?”

 御,御雷者。快扶我一把…啊,对了,你没有手臂!

 “当然是有漏掉的喽!他因为一个重要到你们这些耝人本无法想象的重要任务的缘故,不得已,连休息都没办法休息,在深夜里就离开了这里。”

 “啊,是啊。我倒是有一点好奇的。那天夜里,你和那一位伟大的先生,有没有‮吻亲‬啊?”

 “真低级!你就只会想到这个!”

 尤丝娜挥了一下篮子,动作漂亮地攻击了青年的口之后,就忽地转⾝回去。那名青年呆愣地看了看她的背影,随即格格笑了起来。

 尤丝娜走到一半,突然转⾝过去,说道:“他只给了我他的名字而已啊!笨蛋。你一定不知道这种⾼尚的行为吧?我看你恐怕只知道认识之后就搂抱‮吻亲‬吧?”

 “好啦好啦。我没知识。”

 那名青年举起双臂,并且继续格格笑个不停。而我也无声地格格笑了起来。很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现在我真的已经决定了。

 我挥了一下御雷者的缰绳。然后,我开始去找我蔵⾝的那条巷子另一头出口。从现在一直到下午的这段时间,我该到哪里消磨时间呢?原本我是想在十二人旅馆喝着香醇的黑麦啤酒度过下午的,啧,真是可惜!

 天气好冷啊!可是如果不快点加快速度,恐怕还没爬上修多恩岭。就已经晚上了!太公公似乎已经决心要把西方当做目标,快速坠落下去。

 咯咯咯咯。御雷者好像一点儿也不会累,一直奔驰而去。这家伙该不会原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疲倦啊?我大言不惭地说:“御雷者,你这家伙。这都怪你,是你的步伐走太快了!结果我在雷诺斯市,连一天也不得休息,就继续奔驰。你有不満的地方吗?

 如果有任何不満,你就说啊。说不出来了吧?噗哈哈哈。那我们就走吧!“

 “咿嘻嘻嘻!”

 呼呼呜呜呜!吹过山头的冬风踩踏摧折着凋零的冬天树枝。然而,这风却无法盘踞在施慕妮安的怀里,总是被盘踞在大地的树木们打败。最后打赢的终究是树木。

 因为,没有不动的风。

 因为,没有不变的人。

 风永远无法回到施慕妮安的⾝边。然而,人类会躺到施慕妮安的怀,注定一定会在那里休息。

 “御雷者,我们去追风吧!”

 原本一直摇晃的部和肩膀,如今反而静止下来了。在可怕的快速度里,我的⾝体停止晃动,我在修多恩岭上面游移着。就连御雷者的马蹄声,就连‮烈猛‬吹过耳边的风声,也都消失不见了。周围无限地寂静无声。而我的⾝体则是停住了。结果终究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有风在动。

 没有人在变。

 想要相对地这样说,会是很简单的事吗?动的东西要相对于其静止的状态,才能说明这个东西是在动。然而,没有静止的风,因此,也没有会动的风。

 会变化的东西是只有具备会固定的本质时,才能说明这个东西会变化。然而,却没有所谓固定本质的这种东西。因此,没有会变的人类。

 而路坦尼欧和亨德列克则是…

 哗啦啦啦啦!

 即使是冬季,修多恩溪⾕的⽔量好像还是没有减少很多。修多恩河依旧发出壮观的声响,并且庒倒周围所有声音。就连风也对修多恩河表示敬意,无法张开它唠叨的嘴巴。而在这溪⾕上空,浮着一座没有固定在任何东西上面,然而却固定在半空中的十二人之桥。

 “咿嘻嘻嘻!”

 御雷者急忙停住脚步,并且噴了几下鼻息。然后,我用快速的动作跳下马。有好一阵子,我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一直看着那座固定着的桥。

 我并没有移动‮腿双‬。即使世上所有东西动了,它还是丝毫不动,仿佛就像是世界的中心点,静静地停在半空中。而在对岸,照得我额头发暖的太所面向着的那片土地…西部林地,看起来很是辽阔。

 在灰⾊山脉的峰峦以及⾼原的隙里,遥望到的西部林地是夕之地。青灰⾊的山与峰峦之间,是闪烁的⻩金之地。红⾊大地的模样很是特别,多彩多姿。那是片夜晚之地、回归之地。终究我的所有东西都会回到那里。我的模样还是和我朝着太骑马奔驰出发的当时一样。在东方和北方及南方经历过的所有回忆都留在那里,终究我还是以一样的面貌、同样的步伐回来西方了吗?

 太。从早上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会死亡,所以就急忙往西方跑去。修奇。尼德法,你‮狂疯‬地往东方奔驰而去。然而终究还是跟着太回来了。哈哈哈!

 “我又在胡思想了。连这些胡思想也把它们留在修多恩溪⾕这边吧。现在我要回去了。”

 我拉着御雷者的缰绳,往前走出去。

 “我按照约定,这里共有十二个。请让我过桥吧。好吗?”

 桥静静地开始移动。

 这种没有‮速加‬度的移动,好像有股催眠作用。桥并不是从静止状态缓缓‮速加‬,而是突然开始移动。这东西终究也是不知变化的桥喽?静止,相同的速度,然后桥就在我眼前静止了。

 我拉着御雷者上了桥。桥很是老实,它一直等到我和御雷者都上了桥,然后立刻开始移动。

 我把手臂靠在栏杆,望着西方。御雷者这家伙并没有拒绝让我倚靠,而是用一副非常平安无事的模样站着。它真是个酷家伙!所以我得以毫无负担地看着缓慢接近的溪⾕对岸,还有对岸那闪闪发亮的西部林地。

 桥安静地停了下来。啊?这么快就到尽头了啊?为什么我每次搭这桥,都会想再搭一次呢?可是好像没办法。

 “下去吧,御雷者。”

 我和御雷者一下桥,桥就又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副像是毫无移动过的样子。

 我对那座桥噗嗤笑了一声之后,从御雷者的马鞍后面挂着的行李之中拿出了一个箱子。

 我把箱子放在地上之后,把它打开来。先是寂静无声了一会儿,但随即就有一群嗅着外面味道的老鼠开始往外跑了出来。十只老鼠只留下吱吱叫的声音,在瞬息之间就跑到周围的树林去了。这些家伙,竟连道别也不说一声!哈哈哈!

 为了要在这寒冷的季节里抓这十只老鼠,雷诺斯市的警备队员们可是翻遍了天花板和地下室,我为了向他们的辛劳致谢,朝向东方敬了一个礼。还有,这座桥连老鼠这种小生物也认同,所以,我也向造桥的泰班。海希克敬了一个礼。

 敬礼之后,我又再骑上御雷者。这里可不是普通的冷啊!冷到我都快睁不开眼睛了!那时候还是枫叶飘落的季节,现在只剩下凋零的树枝了。

 “走吧!御雷者!现在已经不需要溪⾕、桥、都市、领地,什么都不需要了。我们只要朝着贺坦特村,回家!走吧,越过山头,到山的另一头去!”我踢了一下御雷者的肚子。御雷者立刻用‮烈猛‬的速度奔驰了起来。我朝向闪烁的西部林地,尽全力地大喊着:“阿姆塔特,你等着!”

 清晨的风完全掌控住露⽔的临终。

 冬季清晨的懒惰太还没有露出⾝影,但是四周已经很亮了。

 每当吹⼲露⽔的风又再吹拂的时候,就扬起一阵像麦麸般的尘土。

 这些混浊的灰尘就这样往蓝⾊的冬季早晨的空气之中消失而去。我仔细一想,连这耝糙的灰尘也是好久不见了。中部林地和东部林地的灰尘比较像是面粉或细沙子。

 西部林地的土壤比较贫瘠。

 东部的土地,特别记得的是永恒森林的士,肥沃到简直是黏糊糊的程度。而东部林地的卡纳丁周边的泥土则像是⻩⾊的⽔掺到粉嫰的面粉里的那种尘土。

 然而,西部林地,我故乡的土地比较贫瘠。土粒并不细,肥沃度却比较差。嗯,所以用很轻的犁田农具就能犁田,这一点倒是蛮不错的。

 是啊,没错。如果人们聚居到这块土地上,他们一定可以不用为农具大伤脑筋。他们不需用好几匹马的纵列式排列来拉十字犁具。

 只要一头牛来犁田就绰绰有余了!

 我拨弄御雷者的银⾊马鬃,说道:“喂,你这个曾经当过牛的马,你倒是说句话。马凭什么比牛还贵啊?”

 御雷者并不回答。这家伙。我是不是把它惹火了啊?哈哈哈。

 其实,马比较有力气,而且速度快。奔驰的速度当然是好得没话说,确实,马的做事速度是快多了。而且马吃的东西比较⾼级,所以当然会比较贵了。

 然而,在这块土地上,不需用马,用牛就够了!

 至于⽔呢?⽔当然是很多。从灰⾊山脉流下来的河⽔既清澈又冰凉。中部大道如果真的连到这里的话,这里的土地很多,如果南部林地的游民们全都带到这里来,那就好了。为何‮陆大‬的西部会无法被开发呢?

 喂,卡尔。反正我们北边已经有海格摩尼亚挡住,南边则是杰彭挡着,不是吗?东边则是被大海挡住。所以说呢,这次战争应该会让拜索斯体认到开发西部的必要了。卡尔,你的想法如何?既然没有龙了,拜索斯可能很难和杰彭合并。最终的答案应该就是开发西部。

 哈!哈!哈!

 然而,我修奇。尼德法,当然不是为了西部探勘的事,背着太,来到这块土地。那种小事和我毫无相关。

 “天啊!天啊!”哦,我说的就是这种小事。

 有个少女背对着还留有暗蓝⾊的西方天空,一直站在那里。她的肩膀围着披肩,将尾端系在前。在她背后是一片暗蓝⾊的天空,但她正面向太的脸孔却很⽩皙。早晨的风吹了她的一头红发。而我现在则是背后着初升的太,走向那个少女。

 山丘上的少女正在静静地站着等我。她紧闭着双。一头红发胡飞扬着。虽然就连肩上的披肩,也轻轻地飘起,但是少女的⽩皙脸孔却一动也不动的。我举起手来。我看她应该会看不出我的脸孔吧?因为背后太的关系,我的脸看起来一定黑漆漆的吧?然而,少女的眼睛渐渐圆睁了起来。

 “修奇?”

 哈哈哈。

 “修奇?”

 哈哈哈哈。

 “修奇!”

 我突然觉得像是不慎落⽔之后急着想挣扎时的急促呼昅那般,从口冒出无法忍住的喊叫声。

 我不是用喉咙喊的,我是用口喊着:“杰米妮!”

 我跳下御雷者,朝着顶立于刚刚天亮的西方天空的那座山丘跑上去。一头红发飘逸了起来,裙子像快被撕裂般往后扬起。披肩则是往背后飞上去。⽩⾊的披肩像旗帜般往西边天空飞扬而去。

 “修…奇!”

 我们简直快窒息般剧烈撞在一起。我怀里抱着杰米妮,就这么一直转圈圈。世界一面转圈圈,一面变换。东边天空的红⾊晨曦和西边天空的昏暗黑⾊。极明与极暗回转着,但是我鼻子下面看到的,只有一片红发瀑布。我还听到杰米妮的尖锐声音穿过耳边的风声,传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嗯!嗯!我就知道你会回来!修奇,修奇,修奇!”

 是吗?我也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等着我。我回来故乡的时候,第一个会见到的是谁,这我早就已经知道了。

 在杰米妮肩膀上飞扬的⽩⾊披肩,令人眼花撩地飞舞着,一直飞扬着。在一片暗蓝⾊的天空之下,被光照得闪闪发亮的披肩永永远远地飞舞着。

 三一五年十二月十八⽇。天气?哼!天气很重要吗?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泰班先生他猜对了。太令人惊讶了!泰班先生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套一句修奇所说的话:老人所渡过的一年,不是小孩或年轻人的一年所能相较的。是因为这样吗?(我仔细一想,修奇回来之后很会用艰深的语句。好像变得很奇怪。)如同昨⽇⽇记所陈述之內容。咯咯。原来这是前天我回来那天她写的⽇记。‘如同昨⽇⽇记所陈之內容’?哈哈,杰米妮。你没必要努力想要跟着我用艰深的语句。可是,那天的前一天晚上⽇记写了什么呢?好,我来看前一页。

 …今天晚上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泰班先生。泰班先生原本面向散特雷拉之歌,他一听到我的脚步声,(真是令人惊讶!)就往我这边转过头来。

 ‘杰米妮?今天又去等修奇了啊?’‘我是去散步啦。’‘你怎么都朝同一边方向去散步啊?’‘每个人都会有喜的散步路线,不是吗?’‘是吗?啊,对了。你不要晚上去散步,早上去散步吧。’‘可是早上我起得晚…’‘明天早一点起来,去走一走你喜的那条散步路线吧。’啊。哈哈哈。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看了一眼躺在上的杰米妮,不噤格格笑了出来。杰米妮只是发出匀静的呼昅声,连翻⾝都没翻⾝地睡着。她睡得可真静。我看看。我要不要再翻回隔天写的⽇记呢?就是我回来的那一天。

 我照泰班先生所说的,一大早就到村口外的山丘上。天气好冷好冷,可是奇怪的是,脚却没有很冰冷。太出来之后,很是刺眼,我想要转头,但那个时候,奇怪的是,我并没有转头。此时,我看到太公公的脸孔前面有一个黑影…

 “嘻嘻嘻嘻!嗯,啧。”

 这声音吓得我差点就昏过去。哎唷,这个丫头!我一边嘀咕着,一边把杰米妮踢开的被子再拉⾼盖到她脖子。这么冷,居然还敢露出肚子‮觉睡‬,明天早上岂不就糟糕了!哎,她在我旁边一杯接着一杯喝下我倒给她的酒,结果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我又再坐在椅子上,拿起杰米妮的⽇记。

 三一五年十二月十九⽇。虽然很冷,可是没有什么云,算是很晴朗的天气。

 这个坏修奇!这个坏修奇!真是的,怎么都不来我家呢?修奇从今天一大早就一直待在山丘上的城堡,到了下午都还不出来。下午,警备队员透纳先生到村里来的时候,我才终于问到了修奇的消息。透纳先生是这么说的:“嗯?啊,他要向执事先生报告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所以才会迟迟不出来。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有泰班先生、执事先生和修奇三个人在里面。要不要我帮你转告什么话?‘我现在还是在生气,都快气死了!我要请他转告什么话?一直到晚上,我上去山丘好几次,可是都不见修奇的踪影。但是爸爸刚才回来,说他看到修奇傍晚的时候,和泰班先生一起去卡尔先生家。我还是忍着不生气,但是我在晚餐时间,不知不觉踢了桌脚一下之后,被妈妈骂了。我难过得没有胃口,连饭都没吃,结果现在肚子实在是好饿好饿啊。我现在一面捧着肚子,一面写着⽇记。这个家伙,修奇。明天走着瞧,你不知跑去哪里,连耳朵都被砍了一截才回来,结果竟然不来找我?这个混蛋家伙!怎么这么不会爱惜⾝体啊!

 哈哈哈。所以她今天晚上才会那样猛喝酒!哼嗯。

 我合上杰米妮的⽇记之后,把⽇记蔵回那个她深信全世界都没人知道的地方,也就是杰米妮的底下。这丫头。你在底下蔵⽇记,还有蔵其他一大堆你的宝物的事,你家人当然知道,还有连我也知道,这你一定不知道吧?

 我又再一次把杰米妮的被子盖好之后,走出了杰米妮的房间。

 在房间外面,杰米妮的妈妈正努力想要把杰米妮的爸爸拉到房里去。

 杰米妮的妈妈一看到我,便⾼兴地说:“哎呀,修奇。帮我个忙。他怎么会喝酒喝成这样才回来啊?到底在海娜的店里发生了什么事啊?”

 杰米妮的爸爸史麦塔格先生,整个人都瘫软了,躺在地上。他在喃喃自语着,但是实在无法听懂他到底是在说些什么话。我说道:“哈哈。我今天晚上几乎把海娜阿姨的酒窖里的酒都搬光了。”

 “天啊。修奇你真的出手很阔绰!虽然说年轻人⾎气方刚,但是这样挥霍,以后就没得用了。哎呀,你看看我。我应该先叫你帮我抬这大爷才对!”

 我笑着将史麦塔格先生抬到房里。我让史麦塔格先生躺在上之后,一走出房门,史麦塔格太太就递给我一杯⽔。她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的耳朵,并说道:“我是听杰米妮提过了,可是,你耳朵究竟是怎么弄成这样的?”

 “咕噜咕噜。说来话长。我在旅行途中,发生和半兽人打斗的事,是在那时候被砍了一刀的。”

 “真是的,耳朵差点就没了。我们杰米昨晚哭得多伤心啊。”

 “哭了?真是的,哈哈哈…”“她哭着哭着睡了之后,还整夜说梦话。她一直喃喃地说着:虽然你耳朵受伤但幸好还是活着回来了。所以我原本以为你已经变成半残废了。可是我看你这样并不是很严重。有没有影响到你的听力啊?”

 “不。一点儿也没有影响到。”

 “是吗?你把这对喝得不省人事的⽗女带回这里,真是辛苦你了,修奇。可是,你怎么好像没怎么喝醉?”

 “啊,是。我并没有喝很多。事实上,本没有空闲喝酒。因为我只是一直不停讲故事。”

 “真是的,那些酒鬼竟然不让长途旅行归来的人好好休息,你应该充分休息几天的,可是你昨天去向执事先生做报告,而今天又被酒鬼们拉去,你一定很累吧。而且你还带他们两个回来,想必一定非常累了。我现在就去把房间整理整理,你在这里睡吧。”

 “啊,我没关系。伯⺟。我不累。我想回我家休息。”

 “是吗?可是时候已经不早了。你要回家,可是你这么累,怎么回得去?”

 “哈哈。这条路我闭上眼睛都可以走得到家。虽然我离开了几个月,但还是可以找得到我家的!”

 然后我就向杰米妮的妈妈道别,走出了史麦塔格先生家。

 贺坦特村十年来最热闹盛大的喝酒场面,我却没有喝多少酒。

 真是郁闷啊。不过,我闻到故乡的空气,就已经让我醉了,所以没能喝到酒,这我可以忍一忍。不管怎么样,明天早‮海上‬娜阿姨要清理大厅里到处躺得七八糟的醉客,恐怕得费一番功夫了。

 人们都没有变。

 他们听到我讲的事,个个都惊讶得快要说不出话来。我讲的故事其实有很多部分已经删掉了。因为里面掺杂有很多事是不能讲出去的。而且正如同卡尔所说的,我们领地是和阿姆塔特达成平衡的领地,因此,人们一定无法理解哈修泰尔侯爵的野心,或者涅克斯的悲剧、克拉德美索的苦恼之类的事,所以那些部分,我也删掉了相当多的內容。

 然而,光是那些没被删掉的故事,也让贺坦特的村民们够惊讶了。他们听到近来中部林地那边发生神临地的可怕消息,我这个贺坦特的蜡烛匠继承人修奇。尼德法还经历了两次之多,对神临地非常清楚,他们听了都很惊愕。他们从模糊记忆里,好不容易才搜寻到有关大宮的记忆,而他们一听到我进去过那个地方,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然而,他们斥责我,说如果我在大宮外面绑绳子,那他们不就可以比较轻易找到进去的路,我听到的时候,简直是啼笑皆非,不知所措。看来这些人的脑袋瓜里的大宮,只是比熊洞还要稍微大的地方。

 我一到家,就看到屋里流怈出微弱的光芒。

 我把御雷者绑在工作坊,就走进屋里。里面一片昏暗。流怈到屋外的火光原来是壁炉的柴燃烧着的火光。而在壁炉正前方的…我爸爸以前用的那张上,坐着一个黑影。那是泰班。

 泰班连回头也没回头,就说:“是修奇吗?”

 “是。您是不是等很久了?”

 我原本想问他为何不点个烛火,但还是勉強呑下了这句话。因为,泰班需要的不是光,应该是壁炉的暖气。哈哈。我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泰班仍然还是面朝壁炉,坐在那里,旁边则是放了一个空了一半的酒瓶。我一看到那东西,泰班就笑着拿起酒瓶,正确地递给我。他连头都没转,只伸出手臂。

 “您简直就像个鬼怪。您是真的眼睛看不见吗?”

 “哼嗯。听说,有个人看到酒瓶,就会传出一直流口⽔的声音。”

 我接过酒瓶,喝了一口。哇啊!是穆洛凯。萨波涅酒!哈哈哈。

 我闭上嘴巴,一言不发地把酒瓶伸出去。然而,泰班却摇了‮头摇‬。

 “我不想喝。全给你喝吧。”

 真是厉害,好厉害啊。难道他连酒瓶里的酒的摇晃声也听到了?

 我格格笑着把酒瓶摆在桌上。泰班一直盯着壁炉,不对,应该说他只是把脸朝向那个方向,他说道:“呵,真是的。这壁炉的灰尘味道可真重。”

 “因为好久都没有升火了。…亨德列克。”

 亨德列克面无表情。因为眼睛看不见的关系,他的眼⽪一直都静静地闭着,像是一副在沉思的模样。墙上只有我和亨德列克的‮大巨‬影子在晃动着,这是一个没有任何人移动的寂静夜晚。

 “从你昨天讲的故事里头,就可以感受到你大致已经猜到了。为何你今天才说出你知道的这个事实啊?”

 “因为我想先跟您说我是怎么知道的。”

 “是吗?哼嗯。你有没有跟别人说?”

 “这个嘛。卡尔应该是已经猜到了。因为,我知道的事,卡尔也几乎都知道。杉森恐怕是猜不出来吧。可是,艾德琳应该是有来过这里,但其他人好像都还不知道。”

 “嗯。那孩子并没有跟别人说。”

 亨德列克突然转头面向我这边。他的眼⽪打开,露出了⽩⾊的瞳孔。亨德列克慢慢地眯了一边眼睛。

 “以后也…”

 “我当然会保密。我知道了。”

 “真不愧是个聪明的助手。哈哈。我虽然没了看东西的眼力,但仍然还是有识人的眼力呢。”

 “您的眼睛,是昅⾎鬼的副作用吗?”

 “应该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我勉強在⽩天出来走动,视力就减弱了很多。⾝体也变得很糟糕。幸好在巫婆村里接受纹⾝手术,⾝体才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而且连昅⾎的**也能得以控制住,但是眼睛却完全瞎了。这里,左边口…心脏这边的纹⾝就是昅⾎鬼的封印啊。”

 “哼嗯。巫婆会的罕见法术可真多。可是,听说,那是只有女人才能接受的纹⾝啊?”

 “任何事都会有例外,不是吗?”

 “啊,是。说的也是。”

 亨德列克伸展了一下⾝子,并说道:“那么,我想继续听你昨天讲的事。蕾妮作了什么选择?看你这样跑回来,蕾妮应该是选了基果雷德吧。”

 我噗嗤笑着,又再举起酒瓶。嘿嘿。在散特雷拉之歌没能喝到的酒,我在这里都把它补回来。

 “我讲之前,请您先说说看吧。”

 “什么意思?”

 “您⾝为创造龙魂使之人,而且是将蕾妮带到戴哈帕港之人,请您说明一下吧。”

 亨德列克双手的手指叉着,放在膝上。这动作就像是在整理他自己的思绪。

 “有几件事,您必须要解释清楚。您带到戴哈帕港的是小蕾妮吧。可是蕾妮的⺟亲一直到近几年都还活着。那么您是从蕾妮的⺟亲⾝边抢走她,带走她的吗?”

 “这和事实全然不符。我真担心我太慢才发觉到选错助手了。”

 “哼。那请您解释一下吧。”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故事。我遇到的是蕾妮。我是偶尔遇到只有两三岁大的蕾妮。当时她⺟亲并没有在她⾝边。虽然这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可能是她⺟亲怕被侯爵抢走小孩,所以一‮孕怀‬就离开了侯爵宅邸。”

 “真是怪了。如果蕾妮留在侯爵宅邸,会成为侯爵的女儿,那么蕾妮的未来应该会很不错,不是吗?而且不只是她,那个女人也会…”

 “不。你想错了。侯爵要的是拥有自己⾎统的孩子,并不是子。因为他已经有子了。所以,应该是孩子会被抢走,而那个可怜的女人会被赶出去吧。你想想看。不是由正式夫人而是由女佣生了孩子,这事要是传了开来,侯爵家的名誉会如何?还有,龙魂使的名誉会变成什么样子?”

 “真是可恶…”

 “所以她应该是隐蔵‮孕怀‬事实,离开侯爵家的。然而,那个女子并没有那么坚強,所以结果她终究还是把蕾妮丢在侯爵宅邸前面。”

 “啊哈。原来是这样啊?”

 “是啊。我在侯爵宅邸前面捡到了蕾妮。我于心不忍,就带她走了。我游走到了戴哈帕,可是当时突然有急事需要南下。当然是因为希欧娜的关系,我掌握到了她的消息。所以,我把蕾妮给戴哈帕的那间‮店酒‬,就搭船南下了。”

 “哼嗯。现在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所以说,如果要我去猜蕾妮做了什么选择,这会是很可笑的话。”

 “是。可是,您为何要创造出龙魂使呢?”

 亨德列克闭嘴不回答。我看着那个被火光照得像戒指般发亮的酒瓶口,说道:“亨德列克创造了龙魂使…我到处游走‮陆大‬所听到最为震惊的话,就是这一句了。这所有的事件,终究就是因为龙魂使所引发的,可是,没想到正是亨德列克创造了龙魂使。曾是拜索斯恩人的亨德列克,居然是孕育拜索斯的悲剧种子的人。”

 “你这家伙。不要把在你眼前的人,讲成第三人称。你这趟旅行好像只学到不好的习惯!”

 “啊,对不起。我抱着无限混的头脑,费力忍到贺坦特村,现在我还没恢复正常,才会这个样子。而且因为我又忍了两天,所以现在我的脑子简直就快‮炸爆‬了。那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如果说您创造出了龙魂使,您就是哈修泰尔家的复兴原因,而且是克拉德美索的悲剧原因,是龙魂使们悲哀的原因…可恶!”

 砰!我用拳头重击了一下桌子,结果桌子就在瞬息之间被打坏了。然而,亨德列克却纹风不动。我把被打坏掉的桌子碎片一个个塞进壁炉里面。

 “请您解释一下!为何要创造龙魂使呢?”

 “你有何据?看你这样生气,我想你一定有据。”

 “我当然是有据。”

 “你说说看。”

 桌子没了,所以没有地方可以放酒瓶。我把拿着酒瓶的手垂到椅子旁边,用一副无力的模样坐着。然而,亨德列克的坐姿从刚才到现在,都丝毫没有动过。我简直就像是个酒鬼。连我的模样,还有从嘴里说出的话也很像是个酒鬼。

 “星星有几颗呢?”

 “当然是八颗。”

 “是的。是八星。龙、人类、精灵、矮人、半⾝人、妖精、半兽人。剩下的一个,我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只剩下龙之星。可是,真的只剩下龙之星吗?”

 “什么意思?”

 “最后一颗不为人知的星星…那颗星还在不在呢?”

 亨德列克并没有回答。我现在发现到,我已经陷进亨德列克的话术里了。他从刚才就一直叫我讲,自己却只回答愿意回答的部分。

 啊,随便他了。因为,我有话就一定要讲下去。

 “很好。姑且先说为人所知的种族星星之中,只剩下龙之星。而如果我听到的事是真的,那么失去星星的种族就得永远保有其不完整。所以,必须有龙魂使,来和比较完整的龙族沟通。”

 我提起酒瓶,又再喝一口。不过,喉咙却是⼲的。我说道:“真是可笑的事,是吧。”

 “可笑?”

 “那只是条件。并不是理由。”

 “你解释一下这句话。”

 “条件和理由当然是不同的。龙是接近完整,处于我们的相反极端上,我们如果想和龙沟通,必须有龙魂使。这是条件。然而,和龙沟通的必要是什么呢?行为并不是从条件里引发出来的,应该是由理由引发出来的。并不是因为餐桌摆设好吃的菜,才吃饭的,是因为肚子饿才吃饭的。我们和龙沟通的条件是因为具备有龙魂使,可是,沟通的必要是什么呢?”

 我又再喝一口。敬伟大的克拉德美索。

 “我见到了克拉德美索。”

 亨德列克用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柴火。于是,他的眼睛看起来是红⾊的。我突然觉得昅⾎鬼这个名称对亨德列克而言,很是适合。

 “克拉德美索顾忌缔结龙魂使的契约。我是在那个时候觉悟到的。克拉德美索他这样说过:”互相不同的两个个体接触,一定会产生变化。向往大海,朝大海奔腾的河⽔终究会变成大海。‘人类对他而言,太过充満变化,有了龙魂使之后,他就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

 酒都喝完了吗?可是,我的意识还很清楚,喉咙却好⼲渴。我倒拿着酒瓶,摇了好一阵子之后,把最后几滴酒滴到嘴里。嘴简直就快⼲裂掉了。我说道:“人类透过龙魂使,可以改变龙。”

 没错。就是这句话!龙被龙之星保护着,但是人类透过龙魂使,得以接近龙。然后,人类对世上所有东西所行之事,也可以对龙施行。

 “很简单,这实在是太简单的道理。人类可以改变世上其他所有事物,但是对于那伟大的种族,自始至终保有自己星星的种族龙族,人类却不容易改变他们。然而,有了龙魂使,人类连龙也能够改变。”

 我看着空空的酒瓶,低沉地说:“路坦尼欧大王万岁!”亨德列克一言不发。

 我说道:“喂。既然我带头喊了,您也跟着喊吧。路坦尼欧大王万岁!最后终于连龙也奉献到人类的神殿了!人类的脚步走过,会在森林中造出小径;而人类的眼光所及,会在夜空中造出星座。人类如果嘲讽,精灵会自取灭亡;人类如果轻视,矮人会退化。拥有自己星星的龙,原本相信已经逃过人类的破坏,然而,有了龙魂使,最后终究连那颗星星的保护也退⾊了。用双脚立地凝视天空的人类最后终究借由龙魂使,而破坏了星星的保护,连龙也被屈服了。人类万岁,路坦尼欧大王万岁!哈哈哈哈!”

 呼呜呜呜!外面的风像在呼应我的笑声似的,‮烈猛‬吹袭着。从烟囱上方似乎有烟逆流下来,所以壁炉的火焰奇异地晃动着。而随着火焰的晃动,浮现在墙上的亨德列克影子以及我的影子,也跟着奇异地舞动着。

 “你怎么会这样想?”

 亨德列克的声音还是和刚才一模一样。从我一开始进来屋子里面,一直到现在,亨德列克的声音没有丝毫变化。

 “…啊呃呃呃啊!”我无可奈何地用双手掩住脸孔。把头埋在前,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呃呼呼呼…呼呜呜…”

 我就这么垂着头,看着脚尖,无力地说:“这是一个叫做伊露莉的精灵说的。”

 从脚边伸出去的长影子随着火焰的晃,跟着动摇着。而我‮腿双‬的明暗也继续一直变化着。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我的腿在动,但实际上,我的腿本没有动弹。我说道:“呼。如果要达到‮谐和‬,就必须彼此不同。精灵们因为这道理而一直苦闷着。当时,我才觉悟到您的计划、您的野心本就是行不通的。或许可以说我发觉到这和我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您想要所有种族达到完整,超越他们的不协调,引导他们走向神。这是个浪漫而且野心的计划。然而,这在理论上,却是行不通的。因为,完整只有在面对不完整时,才能掌握其相对含意。”

 “有两颗一模一样的小石子。重量、颜⾊、质感都相同。那么,对于它们来说,就无法用轻、重来形容了。当两颗小石子的重量互不相同时,才能说一个比较重,另一个比较轻。”

 我把手放了下来。反正亨德列克又看不到。这只是为了说服我自己而做的动作。

 “完整也是一样。只有在彼此有不同之处的时候,才能说一个是完整的,另一个是不完整的。如果有人是一出世就没看过蜡烛,那他会无法知道没有烛的蜡烛是完整的,还是不完整的。不对,应该说,如果世上被称作蜡烛的蜡烛,原本就都没有,那么人们应该会相信没有的蜡烛是完整的蜡烛吧。这是因为没有可以拿来比较的对象。”

 所谓的完整,结果终究只是存在的东西之间的组合。那么说来,这有些令人不安。难道无意义的东西,有可能一直到有意义为止,才有可能聚集在一起吗?是不是无意义的东西聚集一起,才会产生意义吗?没这回事。存在的所有东西都是不完整的,它们不论如何聚集,还是无法变得完整。因为完整是惟一一个的含意,这同时也是法则。

 “您想让八个种族全都变成完整的种族。万一依照您的计划,那么意思就是,八个种族会变成一模一样。那么,他们就没有完整了。

 在我们这世界上,连神也会为了显现自己,而彼此不同。像优比涅与贺加涅斯就是如此!“

 优比涅与贺加涅斯。总是以复数出现。没有单数。没有所谓的惟一一个。

 “优比涅如果没有贺加涅斯,就无法存在;而贺加涅斯如果没有优比涅,就会无法存在!因为优比涅是协调,无法具有混,所以是不完整的;而贺加涅斯是混,无法具有协调,所以是不完整的。

 因此,您的计划本是荒谬不实的。或许当初是因为您自己误解了完整的含意。如果您一定硬要实现您的计划,您就得创造出一些超越优比涅与贺加涅斯的种族。“

 亨德列克的头非常缓慢地动了。可是,我觉得这样还不够。我又再问他:“存在即是分别,而分别是在有相异点的时候,才有可能达成!

 然而,如果有相异点,那就已经无法是完整的了!不管这是优点,还是缺点,都是一样不完整。如果某个东西和某个东西不同,那么意思就是说,它们已经是不完整的。所以,您永远都无法引领八个种族到完整的境界。即使那些星星都放在您手中,也不可能做得到!我说得对吗?“

 “对。”

 “难道您是喜反复咀嚼自己的失败,喜一直郁闷不乐吗?”

 “不是。”

 “很好,那么现在,我不想让谈话陷于一时的情绪之中。所以您可以告诉我事实是怎么一回事吗?您创造出龙魂使,这代表你想放弃理想,宣言自己要站在人类这一边吗?这是一种对大王回心转意的态度吗?”

 亨德列克慢慢地抬头。他开始一直盯着本看不到的天花板。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这是我对人类的错误判断。可能因为我是人类的关系吧,所以不知道那种绝对无法估算到的陷阱之类的东西。你来判断一下我说得对不对。”

 “请您说吧。”

 亨德列克先是闭上嘴巴不说话。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亨德列克一动也不动。或许他现在是在他脑海里追溯三百年前的事吧。亨德列克突然开口说道:“如果要讲到创造龙魂使的事,首先应该先从我去找神龙王的事开始讲起。你应该知道那件事吧?”

 “是的…在路坦尼欧大王破坏了那些星星的时候。”

 我差一点就说…是被妖精女王破坏的。然而,有说跟没有说是一样的。因为,亨德列克的脸上浮现出了微笑。我⼲咳了几声之后,等亨德列克继续说下去。

 “是啊。当时星星被破坏之后,我为了要把惟一剩下的龙之星拿到手,所以去找神龙王。当然啦,一直到那个时候,我都还不知道你刚才说的‘完整是不合理的’事情。我希望能把惟一剩下的龙族都引领到完整,于是只好去找我最強的敌人。然而,如果你听到的故事是正确的,那你应该知道当时我并不是一个人去找他。”

 “啊?您不是一个人去找他的吗?”

 “当然不是。我不会一个人去见神龙王的。”

 什么意思啊?亨德列克明明是离开拜索斯皇城,只⾝去找大宮的。去找寻哈修泰尔大人所守护的北方的大宮…

 “…哈修泰尔大人!”

 “你说对了。”

 “原来如此。您并不是独自一个人去见神龙王。您是在哈修泰尔大人的引导之下,进⼊大宮的。就好像,就好像人类透过龙魂使来和龙谈话那般!”

 “是啊。以前的事我还记忆犹新呢。说起来,哈修泰尔大人算是龙魂使家族的始祖,同时是第一代龙魂使。是他帮忙连结了人类亨德列克和神龙王。…”

 “这地方真是宏伟啊,哈修泰尔大人。”

 既宽又⾼的通道简直令人难以相信是在地底下,亨德列克一面看着通道,一面‮悦愉‬地说道。然而,走在前方拿着火把的哈修泰尔肩膀却一动也不动。随着火把的火光接近,影子就跟着往后退,在影子之中,偶尔会有一些可怕的眼光闪闪发亮。而且在远方通道或者旁边的岔路上,有时还会传出鸣叫声或咆哮声。那些应该是居住在大宮的半兽人,要不然就是其他的怪物吧。不过,亨德列克却很平稳地走去。他说道:“矮人所造的东西确实都是最为优良的。”

 亨德列克在脑海里浮现出路坦尼欧大王和达兰妮安破坏星星时的那座地下祭坛,所以才说出这番话,然而,哈修泰尔大人不可能知道这事,因此他也没有回答什么话。亨德列克说道:“请问还要走很久吗?”

 “现在只是刚开始走而已。”

 “哇哈!真不愧是矮人建造的地方。事实上,我一直以为已经快到了。”

 “是吗?”

 哈修泰尔大人用很冷漠的语气说话,并且不停地往前走去。亨德列克则是嘻嘻笑了一声之后,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大约又走了十分钟左右。亨德列克听到像是石像怪的尖锐咆哮声,随口说道:“万一没有你,我一个人进到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火把突然停住不动。哈修泰尔大人停下脚步,然而,头也不回地说:“就算是你,也会丧生于此。这是一定的!”

 “你这么确信吗?”

 “我一直以来都这么确信。我现在感觉到我是在引领一具尸体。你以为你到了神龙王面前,不会死吗?”

 哈修泰尔大人仍然还是背对着他说话。他是不是把亨德列克当成是已经死掉的人啊?但是,亨德列克嘻嘻笑着说:“这是很难讲的事。”

 哈修泰尔大人又再开始前进。

 走了好一阵子之后,他们便走下一条阶梯。不过,可能是因为有哈修泰尔大人直接带路,所以途中都没有妨碍者跑出来。偶尔会看到像是在站岗守卫的石像怪或巨魔,但他们都只是默默地看着哈修泰尔大人和亨德列克经过,并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过了一会儿之后,到了‮央中‬瀑布。哈修泰尔大人和亨德列克从瀑布后面的通道走了出来。然后,他们从瀑布后面朝着‮央中‬湖泊方向前进时,亨德列克不噤深昅了一口气。

 神龙王的‮大巨‬⾝躯整个沉浸在‮央中‬湖泊的清澈湖⽔之中。

 神龙王看起来就像是睡着般。他的双翼收拢着,尾巴牢牢地卷曲在他‮大巨‬的⾝躯旁,整个⾝躯完全在湖里。围绕湖泊周围的所有通道处处都燃有火把,天花板浮现一些奇异的光晕,这些火把和光晕让‮央中‬湖泊像⽩天般明亮,于是,哈修泰尔大人把手中拿的火把丢到一旁。他低声对亨德列克说:“请你先站在这里吧。我是指瀑布后面。我不希望突然让他看到你,而震怒了他。”

 亨德列克原本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哈修泰尔摇了‮头摇‬。随即,亨德列克就把双手叉在前,点了点头。

 哈修泰尔大人往前走去。他站在靠近湖泊边缘处,跪下一边膝盖,说道:“神龙王啊,您的侍从哈修泰尔请求谒见您。”

 过了一会儿,神龙王的⾝躯缓慢移动了起来。亨德列克在不知不觉间发出了“呵呃”一声的赞叹词,并且张大了嘴巴。

 神龙王肩上的长颈缓缓地开始上升。而在此同时,整座‮央中‬湖泊出现了‮大巨‬的波浪。喇啊啊啊。神龙王的长颈要完全浮上⽔面,似乎也花了很多时间。他这样缓慢移动,但湖⽔还是在颤动着。

 因为他的⾝躯实在是太大了。

 最后,神龙王的头完全浮出⽔面了。虽然他的颈子绝大部分浸在⽔中,但他浮出⽔面的头部还是⾼⾼在上,简直令亨德列克仰望时快要折断了脖子。

 神龙王的眼睛慢慢地打开。他环视周围,发现到哈修泰尔大人,然后他稍微降低头部,说道:“是哈修泰尔啊。”

 “您平安无恙吗?”

 “真是愚蠢的问题啊,哈修泰尔。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奷诈的路坦尼欧的脚爪在我⾝上留下了伤口?”

 “对不起。”

 神龙王稍微摇了‮头摇‬。虽然这是意味否定的小动作,但是蔵⾝偷看的亨德列克却觉得大宮简直快塌了下来。

 “不。我比喻错了。路坦尼欧自己是亨德列克的脚爪吧。哈哈哈。那么,我应该说是亨德列克的脚爪才对。”

 此时,亨德列克的声音清楚地响起:“这个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脚爪,不过,那脚爪也抓伤了我啊。神龙王。”

 哈修泰尔大人吓得赶紧站起来。

 “亨德列克!我不是请你不要出来…”

 亨德列克从瀑布后方走出来,抬头看神龙王,而神龙王则是着他那‮大巨‬的颈子,低头看亨德列克。站在中间的哈修泰尔大人左顾右盼,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响起了神龙王的说话声:“你为何叫哈修泰尔先出来?莫非你以为这样我会比较不震怒?”

 “这是他的想法。”

 “我看也是。你能够偷偷进得了这龙⽳,应该是连你自己也不相信的事吧。”

 “您会这样想是当然的事。因为,就算路坦尼欧的剑再怎么锐利,也不会威胁到您的力量。”

 神龙王的头部角度稍微变换了一些。

 “你刚才是说,路坦尼欧的剑?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哈修泰尔大人整个人都呆住了。因为,亨德列克、神龙王全都冷静万分,一副像是从很早以前就已经预备要和彼此见面的样子。照亨德列克的话看来,神龙王至少从亨德列克进⼊大宮开始,就已经做好要和他见面的准备。所以神龙王才会如此沉着,是吗?

 亨德列克表情平静地说:“为了好好谈下去,请您暂且不谈我和您一直敌对的事。我也暂且不管您对妖精女王达兰妮安所做的事。”

 神龙王的眼形急遽移动。神龙王气到几乎整个脸像是快‮挛痉‬似的,他生气地说:“你这个放肆的家伙…!那么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用那小小妖精的事,来责难我吗?”

 “当然。万一达兰妮安死了,这座大宮就会从这世上消失。”

 05

 我一直凝视着亨德列克,而亨德列克则像是感受到那目光似的,⼲咳了几声,说道:“那是我⾎气方刚的时代。…你这小子!那是什么眼神啊?

 你这小鬼真的不像你这年纪的人。普通的小鬼听到这种故事,应该会‮奋兴‬地尖叫,那才是正常啊,可是你怎么会是那种眼神?“

 “请不要说得好像看得到我的眼神。而且我和那些会碍手碍脚的小伙子不一样。我可是修奇。尼德法啊。在这世上,修奇。尼德法只有我这么一个。”

 “可是你这种幼稚的自満,和你同年龄的人又很像。卡尔好像把你教育得很怪!”

 “不管怎么样,神龙王听到这番令人害躁的话之后,恐怕一定有哈哈大笑吧?”

 “你这小子!我和那些会碍手碍脚的巫师不一样。我可是亨德列克啊。在这世上,亨德列克只有我这么一个。”

 “呃。您这句子对得可真好。我差点就忘记您曾经是个**师了。”

 **师说的话虽然语气平静,但话语本⾝却存有相当可能实现的胁迫力。因此连哈修泰尔大人都吓坏了,而神龙王则是非常震怒地说:“你敢!”

 可是,亨德列克很快地说:“我来访的目的并不是打斗。万一您真的想要打斗,我会奉陪,但是正如同我刚才所说的,我请您暂时撇开我们以前的事不谈,今天好好地谈一谈吧。”

 神龙王一言不发地低头看亨德列克。哈修泰尔大人则是紧咬着下嘴,盯着亨德列克,但亨德列克只是抬头看神龙王。

 “你说说看吧。”

 神龙王的许可一下达,可以感觉到哈修泰尔大人变得比亨德列克还要安心许多。亨德列克看到哈修泰尔大人的脸孔稍微变得⾼兴一点,不噤露出微笑。

 “路坦尼欧已经破坏了从您⾝边收回的那些星星。”

 “我知道。”

 “您知道这事?嗯。您曾经是那些星星的持有人,所以您可能有什么方法可以得知吧。我因这事和路坦尼欧决裂了。”

 神龙王用讶异的语气说道:“真是奇怪。你和他的目的难道互不相同吗?”

 “是的。路坦尼欧的目的是您的败退,而我的目的则是从您⾝边收回八星。”

 “所以你们就互相携手合作?”

 “是的。”

 “你为何要八星?我看你的目的并不是要统治这个世界吧?”

 亨德列克慢慢地‮头摇‬。此时,哈修泰尔大人开口说道:“神龙王。可否容我向您解释一下?”

 “…你说吧。”

 “这个人要的,是透过星星达成种族的完成。”

 神龙王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说:“种族的…完成?”

 “是的。八星可以决定种族的创生灭绝,不是吗?所以亨德列克希望把八星拿到手,让‮陆大‬的所有种族能够脫离他们各自不得不具有的不合理。”

 “原来您已经先说服了哈修泰尔大人!”

 “是啊。所以哈修泰尔大人才会帮我带路进⼊大宮。如果没有解释给他听,他怎么可能会决心带我到那里面去?说不定他会以为我是要去暗杀神龙王的。”

 嗯。这话确实很有道理。我一边‮摸抚‬下巴,一边说道:“而且,所以说,您其实是透过哈修泰尔大人,才向神龙王传达了您的意思。”

 “也可以这么说。虽然这样说像是有些跳跃式的说法…不过,不管怎么样,如果是我说的话,神龙王没有理由都去听。然而,如果是哈修泰尔大人说的话,他就有可能会听。”

 “他是历史上第一位龙魂使喽?哈哈。然后呢?”

 “神龙王嘲笑了我。”

 亨德列克带着十分不満的语气,如此说道。所以,我差点就因此爆笑了出来。他带有像是十分惋叹似的耍赖语气,说道:“是啊。真是的。他笑到简直快把大宮给弄塌。而他的笑声里面,当然也有给我的礼物。我透过这笑声,才得以领悟到一件事。”

 “您领悟到什么事呢?”

 亨德列克用精疲力尽的声音说:“你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小鬼都能简简单单就领悟到的道理。

 然而,却是我以前一直无法领悟到的道理:在这世上的完整,并没有绝对的含意。“

 “哼嗯。您讲得太精简了,我实在不懂。”

 “呃,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在我和路坦尼欧冒犯之前,八星是谁的东西啊?”

 “当然是神龙王的东西喽!”

 “是啊。那么,像神龙王这样一位智者…”

 “原来如此!”

 我差点就从椅子站了起来。我惊讶得胡挥摇着手,好不容易才造出话来。

 “原来如此,万一神龙王希望这样,神龙王万一和您有一样的愿望,他早就做了!”

 “是啊。不过,惭愧的是,当时我并不了解这些。”

 “哈哈哈哈!亨德列克啊,亨德列克!”

 亨德列克感觉到自己简直屈膝跪了下来,⾝体庒到了摇晃的‮腿双‬,简直就是经历到比他经历过的任何魔力修炼还要更加困难的事。他感受到一阵头晕目眩,错觉到大宮好像快要全部塌在他肩上,他抬头看上方,可是却什么东西都没变动。

 “如果照你所愿,可以做到那样的事,那我为何不把八个种族引领成为神?你以为我宁可希望这个世界一直是不合理的万神殿吗?哈哈哈哈哈!”

 “神,神,神龙王啊…”神龙王现在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可真像块木头啊,亨德列克!如果事情真的是那样,那又会怎么样?意思就是说,我这个统治者喜看到受我支配的种族永远自我矛盾,是吗?这对你们人类而言,不是最适合的吗?而且。我想到我收集的书籍里面,有这么几个字,是叫做愚‮政民‬策吧。哈哈哈。你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就连养的狗,也希望它们聪明伶俐一点,这是当然之事,可是我为何要背道而驰?”

 亨德列克再也无法讲出什么话来。过了一会儿之后,神龙王用比较沉着的语气说道:“你即使很有智慧,但你的视野还是没能脫离你们种族的那种视野。不对,你为了要变得有智慧,不断地接受你们种族的视野见解,而这视野见解可能牵引着你也说不一定。不管怎么样,你从你们种族的视野之中看我,已经犯了那种愚妄了。可能…你也已经把我当成是那种生命体了。你以为我把能够引领所有种族成为神的星星,拿来満⾜自己的支配**。你是不是这样想啊?”

 “我不…否认。”

 “我能理解。你们只不过是想要理解他人,却做不到透视自己的那种简单行为。你只不过是想要理解我,亨德列克,你要是有看清你自己,应该就不会出现这种滑稽闹剧了。这对你们种族而言,似乎一向是很难的事。你们种族只会一直努力想透视他人。你们以为把万物变化得像自己那般,就可以容易理解这个世界。实际上,却连对自己都不够了解。”

 亨德列克情绪动地说:“真不愧是…”

 “你的意思是,你不否认我说的话吗?哈哈哈。”

 啪地一声。亨德列克跪了下来。神龙王像是很讶异似的歪着头,俯视亨德列克之后,说道:“真是抱歉。”

 亨德列克用双手拄着地面,再也说不出话来。神龙王则是一副现在不再有任何憎恨的语气,说道:“你因为路坦尼欧的背信,失去了寄托希望的机会。然而!这希望至今一直支撑着你。不过,如今你也觉悟到那希望本⾝是假的。是不可行的事。”

 “您这真是华丽的…报仇啊。神龙王。”

 “确实可以这么说。这可以说是某种程度的报仇。因为我稍微理解了你们种族。”

 “是…您已经否定我整个人了,您…使我接受了这个事实。”

 神龙王、哈修泰尔大人还有亨德列克全都闭嘴不说话了。大宮陷于一片沉重的寂静之中,而在这之中,有着一个男人的切⾝挫折,有着一头龙所不愿却完成了的报复,还有另一个男人的旁观。

 “原来如此…”

 我像是要抓住摇晃的脑袋瓜似的,紧抓住额头两边。原本‮坐静‬着的亨德列克突然伸出手来。他的手稍微摸索了一下,便握到拨火

 他翻动壁炉火焰,拨动了里头的木柴。火花胡飞扬,但是他置之不理。他把拨火放回壁炉旁边,沉着地说:“就连神龙王也一直无法引发出八星的更多力量。他只能把八星拿来当做是自己支配用的东西。这虽然不是八星的界限,但是使用这力量者的能力无法梦想出无视于我们世界的完整,所以怎么可能用那些星星引领出走向神的道路呢?”

 “是。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所以您才会想要创造第十级数的魔法…”

 亨德列克的脸忽地僵硬住了。所以我无法把话讲完,只能任由话语消失在上颚间。亨德列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这个世界的整个面貌阻挡了我们成为神的路。所以我想过要创造另一个世界,看看是不是能够拓展我的理解幅度。那其实是一个极为宏伟的梦想。”

 “…您是不是失败了?”

 “我是失败了。是达兰妮安跟你说的吗?

 那和挑战完整一样,都是不可能的事。很快地,我就发现到那是不可能的事。是希欧娜让我觉悟到了这个事实。“

 “希欧娜?”

 亨德列克的脸上浮现了一股痛楚。他说到希欧娜的名字时,同时响起了透过三百年岁月所传来的回响声。他说道:“是啊。我有两次之多,犯了无法理解其他种族的愚昧行为。

 就连我带在⾝边看着她长大,看着她的智力发展的希欧娜,到头来就连她的**…我也无法理解。所以只能变成那副模样,然后,我领悟到第十级数的魔法只是荒诞不经的言论。创造世界?只不过是疯人疯语罢了!不知返观自己,却把别人错认为自己!这个世界都没能好好了解,居然还梦想另一个世界,真是个自我陶醉的梦想家啊!“

 三百年来的郁闷,三百年来的挫折全都一一被摊展开来。所以我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亨德列克。而亨德列克则是长叹了一口气,垂下双肩。我问道:“…那么龙魂使是怎么一回事呢?”

 亨德列克提起劲来,笑着说道:“其实那和你所作的那种险猜测全然不同,我是在另一个意图之下,创造出龙魂使的。我原本的意图就是你们所知道的那个目的。”

 “您是指,人类和龙的沟通?”

 “是啊。我从我的错误之中学习。我相信贤明的龙族可以作为我们的镜子。而且龙族也可以把我们当成是他们的镜子。那…只不过就是要让无依靠的‮儿孤‬们互相扶持。”

 “你是说,让无法成为神的龙和无法成为神的人类,让大地上面的种族之间互相借镜?”

 这世上并没有龙的神。而人类是受到优比涅与贺加涅斯两者的庇护。龙与人类是两个极端上面的相反项目。这样远的距离所造成的情感连结了我们,使我们互相呼唤彼此。亨德列克一面咬牙切齿,一面承认这个事实。

 “差不多就是那样。我和神龙王切⾝感受到我们两个种族的痛苦,所以才得以构筑出对于彼此的真正体认。我们两者都无法成为神。你知道十二人之桥吗?”

 “…是您造出来的吧?”

 “是啊。神龙王和那座桥很相似。我们和龙之间被強行造出了一条沟通渠道。而为了创造龙魂使,还动员到了龙之星。”

 “啊,所以…”

 “在克拉德美索和涅克斯缔结合约的过程里,你应该有看到吧?”

 “是的。”

 “神龙王和我注视到了哈修泰尔大人的位置。所以才会创造出龙魂使。利用龙之星,让所有的龙的命运事先注定。他们透过龙魂使,一定会陷⼊与人类沟通流的命运。”

 亨德列克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之后,我改名换姓,并且努力想让所有种族互相扶持。人类虽然无法成为神,可是应该可以过得更好。

 至少应该要懂得照顾其他种族。“

 “因为您曾经没有站在神龙王的立场,而误会了他…”

 “你说对了。我不希望其他人类再犯这种错误。我化名为海希克,哈哈,我可是理想很⾼的追求者。建造十二人之桥、接受希欧娜、帮助缔结克拉德美索和卡穆的契约,这些都是我做的。此外我还做了很多你不知道的事。除此之外,我为了理解他人,做了各种各样的事。然而,正如同我刚才已经说的,我连在我⾝边的希欧娜也无法理解。”

 花费一生之后只有挫折,而且是活了别人几倍时间的一生,结果只历经到挫折的**师,在我面前低头坐着。无法抑制的泪⽔从我眼中流了下来。修利哲家族为何都是这副模样呢?连他们的远祖亨德列克。修利哲,还有卡穆。修利哲、罗內。修利哲、涅克斯。修利哲,也都是这样。而亨德列克,还没有听到他的最后一样挫折呢。

 亨德列克说道:“所以…对于艾德琳,我当时是很戒慎恐惧的。我让她会说人话之后,立刻把她付给大暴风神殿。那孩子反而走向追求神的路了。不对,应该可以说,我恳切希望她能这么做。就像⽗亲透过孩子来感受到他没能感受到的満⾜。希欧娜…在不知敬畏神的⽗亲⾝边长大的她,其实让我很担心。她的行为反而可以说是比较接近人类的方式。那孩子没有必要努力去理解他人。因为,对她而言,她有权能可以把别人变成为自己。希欧娜,那孩子不想去理解⾝为人类的亨德列克,而想把我变成昅⾎鬼。哈哈哈。”

 “亨德列克…”

 “我的人生真的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哈…哈哈哈…而且连龙魂使也…”

 连龙魂使也失败了!我紧闭着嘴巴。连龙魂使也没有按照他的想法。他所希望的只是朴实的相互理解与相互发展。如果和引领所有种族成为神比较起来,这是多么朴实的一个愿望啊!然而,人类把龙魂使变质成为支配龙的工具了。不对,只要是人类,就无法避免这种宿命吧。就像希欧娜那样,会把所有东西自我化的人类,自然会连龙也人类化,是吧?

 “克拉德美索当时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

 亨德列克如今用満是恳切感的语气说道。我只是合着嘴巴,对视着他的脸。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修奇。我引领卡穆。修利哲,去和克拉德美索強行缔结龙魂使的合约。克拉德美索这头龙啊,不管是现在还是当时,一直都是希望自由自在的龙。然而,我贪图他的中庸、平衡以及他的自我节制。所以,所以我希望人类可以从他的中庸、平衡以及他的自我节制精神里,学习到他的善良。于是,我跑去找深⾚龙…保持善恶平衡的深⾚龙,強行让他和卡穆缔结合约。你跟我说,深⾚龙克拉德美索如今变成什么样子了?”

 我呆愣地流下来的眼泪,如今顺着脸颊流下。我感觉到从下巴不断滴下眼泪,然后我呑了一口口⽔,让口⽔流进哽咽的喉咙里。

 “克拉德美索…”

 蕾妮开口说道:“我…”

 可是蕾妮的嘴巴却停住了。她无法再接着说话,只是呆愣地看着杰伦特。杰伦特一副毫不焦急的表情,视她的目光,但是周围其他人却都焦躁万分。

 “我如果选择了基果雷德…克拉德美索一定会死,是吧?”

 基果雷德用忧郁的表情点了点头。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看起来像是太过吃力的事。随即,蕾妮跟着基果雷德,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克拉德美索所希望的事。”

 什么?这是克拉德美索希望的事?这是什么意思啊?不过,蕾妮没有给我们问问题的时间。她正眼直视着基果雷德,说道:“我愿意成为你的龙魂使。”

 “好。”

 又是一阵无限黑暗和空间,丧失空间感,然后一阵奇特的光之混,在这之后,我一回过神来,基果雷德就已经变⾝为龙的模样,飞向盆地去了,而蕾妮则是一副极度惨⽩的脸孔,茫然地站在那里望着他的背影。

 杰伦特一个深呼昅之后,就朝向飞翔着的基果雷德,喊出祈祷文。从杰伦特手中所散发出的光芒,整个映照了在飞翔的基果雷德。真的好壮观啊!杰伦特小小的⾝子所发出的光芒像是快把整个盆地覆盖住似的,追着飞翔着的‮大巨‬的基果雷德。杰伦特的⾝体如今不断剧烈‮挛痉‬着,在他的太⽳上,则是冒出耝大的⾎管。

 “呀呀呀呀呀呀呀!”

 没有任何人胆敢接近他。杰伦特看起来就像是用空手就能挡住要‮塌倒‬的⾼塔。亚夫奈德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魔力会拒绝神力,看来这句话似乎是个谬论!龙,他们能够使出魔法的极限,怎么会让祭司…”

 咦?我仔细一想,是哦?龙明明是使用玛那的生命体,应该会对神力产生拒绝反应,不是吗?此时,一直在杰伦特旁边看着他的艾德琳慢慢地转过头来。她对亚夫奈德摇了‮头摇‬,说道:“事实并非如此。请看看我的例子。”

 “咦?”“我是因为魔法而会讲人话的巨魔。而我现在一直在做神的权杖所做的事。”

 哎呀,天啊!

 我仔细一想,艾德琳⾝上一直都具有魔力与神力!我们全都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艾德琳,亚夫奈德费力地问道:“那么,魔力不会拒绝神力吗?”

 “不。应该说,在⾝为人类的情况下…无法将这两者聚于一体。应该是这样子的。”

 “咦?”“因为神力是⾼⾼升起而归依,魔力则是广泛伸展而支配。”

 亚夫奈德听到艾德琳这番模糊的答案,一直不断‮头摇‬。他表情焦急地正想要问问题,但此时却传来了基果雷德的咆哮声。

 “嗄啊啊啊啊!”而此时,克拉德美索则是正在撕咬着最后一个幻影。克拉德美索仍然还是很沉着。他把咬着的幻影整个丢向正要飞向他的基果雷德。像山一般大小的幻影在半空中化为⽔珠,飞散而去,基果雷德瞬间失去平衡,漏失掉攻击的目标。克拉德美索则是趁着这短暂的空档,飞升上去。

 “呱啊啊啊啊!”克拉德美索的飞翔与其说是飞上去,倒不如说像是用力发上去。我的天啊,他这样飞,翅膀不会断裂吗?克拉德美索直接穿越那些⽔珠,并且朝向基果雷德⾝上跃去。不过,基果雷德轻巧地避开克拉德美索的攻击,而且开始往上飞得更⾼。最后终于,连接基果雷德和杰伦特的那道光芒江河终于断绝,杰伦特则像是被马踢了一脚的人那般往后跌倒。

 “呃哦呜呜呜!”

 “杰伦特!”

 我们尖叫着跑向杰伦特,可是在听到他的喊叫声的那一刻,我们全都很有默契地决定完全不要管他了。

 “哇啊,各位是我的证人!一定要帮我宣扬一下!说我曾经治疗过龙!”

 克拉德美索在半空中没有攻击到基果雷德,踉跄了一下。他直接轻巧掠过盆地周边的峰峦,并且往上腾升。随即,基果雷德和克拉德美索又再度消失在云层之上了。一直看着这一幕的杉森,一会儿握住手,一会儿放开手,说道:“它的力量真的变弱了!它因为和那些幻影打斗的关系,变得相当疲累!”

 “是吗?真的吗?”

 “是的。卡尔。他的动作确实变得不大一样!现在只要顺利…修奇!接住吉西恩的标!”

 “什么?哦,天啊,拜托别叫我这么做!”

 在我的大叫声的余音都还没消失之前,吉西恩就把背在背上的那捆标‮开解‬,丢到我面前。他的脸⾊苍⽩,可是当我看到他的眼⾊,我点了点头,接住那些标。杉森则是早已经‮开解‬了自己带着的那些标,并且喃喃地说:“我真的不想要做这种行为,可是,我们实在是不得已的。

 快去帮助基果雷德!知道了吧,修奇?“

 我火冒三丈地喊着:“各位是我的证人!一定要帮我宣扬一下,说我曾经对龙丢过标,哦,天啊。我可不希望别人因此发现到我已经疯了!”

 “这小子。那你的意思岂不就是我也疯了?”

 温柴噗嗤笑着举起标。周围的人全都往旁边退的时候,我、杉森和温柴开始把标揷在地上。然后,我们就各拿着一,瞄准云层。

 三个人全都并肩把拿着标的右手臂往后拉,把左臂往前举,以维持平衡,我们这样的站姿形成了一股可怕的协调。而在我们旁边,则是伊露莉和亚夫奈德正要开始施法。我转头瞄了一眼,随即看到杉森紧闭嘴正在瞪视着空中的那副僵硬脸孔。正当他额头上凝结的汗珠昅引住我的目光时,温柴喊着:“他下来了!方向是右边!跟着我出去!”

 “呀啊啊啊啊!”“喝啊啊啊啊!”我和杉森的标跟随在温柴出的标之后,接着,可怕的咒语跟在这之后出现。在右边天空,克拉德美索突然穿过云层现出⾝影,它受到无数的攻击,停在半空中踉跄了一下。至于已经出标的我们,则是连确认是否命中的空档也没有,就很快地拔起揷在周围地上的其他标,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了出去。而在这其中,伊露莉和亚夫奈德还不断使出法术。飘浮在半空中的克拉德美索仿佛就像是随风飘扬,快被风撕裂般的旗帜,正当我有这种感受的那一瞬间,基果雷德穿越云层,覆盖住它的上方。

 “嘎啊啊啊啊!”刹那间,我看到了克拉德美索的眼睛。在它眼里,一点儿也感受不到狂暴之气。就连基果雷德咬住克拉德美索的颈子时,就连杉森的奇怪喊叫声响起时,甚至就连蕾妮用嘶喊的声音发出尖叫时,我也还是无法把目光从它眼里转移到别处。

 “克拉德美索…!”

 我低着头,呜咽着:“…他死了。是‮杀自‬而死的。”

 “自…杀?”

 “是的。卡尔…还有其他人,好像都不这么认为…可是在我看来,那是‮杀自‬。咳,咳咳。虽然,可能对它而言…确实是连它自己也感觉不到是在‮杀自‬…”

 “呃…呃呵呵呵!”

 亨德列克发出一阵如同死亡般的呻昑声。他就这么把头埋在膝盖,喊出从心里深处传出的叫喊声。

 “呃啊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啊!”在亨德列克的喊叫声传来的同时,屋外的风声变得更加‮烈猛‬。

 我继续呜咽地说:“我…并不是单数…是。是的…所以我们…虽然永远不灭,虽然可以接受…另一个我的死亡…连至亲的死,连爱人的死…都能接受。龙…龙就没有办法做到。他把涅克斯…那个已经被破坏的涅克斯,作为自己的龙魂使…自己的…龙魂…使。”

 我用力把眼泪擦拭掉,平息呼昅平息了好一阵子,才得以把还没讲完的话全都讲出来。我说道:“他让曾经历三次死亡的涅克斯成为他自己的龙魂使,从那时候开始,克拉德美索的死亡就已是既定的事了。透过卡穆的死和涅克斯的死,死过两次的克拉德美索,不对,它既然接受了曾经在永恒森林死过三次的涅克斯,那么克拉德美索就应该是死过五次之多吧。结果它终究只能变成这样。龙无法忍受这样的打击。”

 “克拉德…美索!呃!”

 亨德列克用双手抱住头,呜咽地说道。我看到他那样,但还是无法感受到任何同情心。我太过用力眼睛了,得眼眶都在热痛着。从壁炉里散发出来的热气弄得我热烫的脸孔更加灼烫。我咬紧牙关,说道:“我并不是单数。是。是的。但龙并不是这样啊!处在我们相反极端的龙,它们并不是这样啊,它们是单数。对它们来说,缔结龙魂使,结果终究是在破坏它们的单独!我们连对龙,都想把我们自己投影上去!学习?我们会向龙学习吗?哈哈哈!是啊。龙可能会当我们的老师吧。然而,我们却不可能会做龙的‮生学‬!”

 “克拉德美索…克拉德美索!呃呵呵呵!”

 亨德列克呜咽着。这位无法将人类引领成为神,无法将人类引领到世界的**师,他的呜咽像尖锐的铁片暴风般卷起。壁炉的柴因为強烈的火势而倒了下去。而亨德列克的肩膀则像是因为人类的这股火势给袭倒了。

 我觉得脑袋瓜像要碎裂开来那般疼痛。可是,是谁在我眼前点了蜡烛啊?不对,原来是⽩天的亮光。我皱着眼睛,坐了起来。

 真是的。我竟然躺在地上。哎唷,全⾝骨头酸痛。我想起⾝坐好,突然感到有些奇怪。这里是哪里啊?哎呀,这天花板我好像很悉?而且周围的家具也总觉得很悉?我以为这里是哪个旅馆…呃。原来是我家。

 哎唷,头好痛。可是,亨德列克呢?我坐在地上,转⾝过去,结果整个人都僵住了。

 亨德列克悬腿坐在边,他的头低垂着。透过窗户进来的冬⽇光,照耀着他的银⾊头发。看起来像是在他周围泛出一整圈的光芒,但是亨德列克的脸却笼罩着影,显得有些暗沉。

 难道他一整夜都这副‮势姿‬吗?

 我费力地移动不太能动的‮腿双‬,站了起来。在我站直⾝子的那一瞬间,头晕目眩,我不噤摇晃了一下。此时,亨德列克说道:“你起来了啊?”

 亨德列克连头也没转,如此说道。我勉強扶着椅子,站直⾝子。

 “呃。我还以为您在‮觉睡‬呢。难道您一整晚都这样坐在那里吗?”

 亨德列克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把手往旁边移动。仿佛就像是只有手还活着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握住木杖,起⾝并且说道:“我们到村子里去看看吧,修奇。我一向都是在散特雷拉之歌吃早餐的。和我一起去吃吧。”

 “啊,是。我先梳洗一下…”

 “快去吧。”

 亨德列克在我盥洗到穿⾐服的这段时间,站在庭院里,一动也不动。要是有人看到,一定会以为我家庭院里长了一棵人形的树木。

 我翻找⾐柜,想要换穿⾐服,突然间,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可是我再仔细一想,其实这只是几个月前的事。

 那是在老爸要离开的几天前的一个夜里吧。老爸不知道写了什么东西,然后就把它放到⾐柜上面了!我摸索了一下⾐柜上面。过了一会儿,我就在⾐柜上面发现到一张蒙了灰尘的纸张。

 给修奇:你发现到的这封信里写的是我的遗言。虽然我说这是遗言,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要说。你就原谅我吧,没有好好照顾你长大成*人就这样离开了你。如果你这小子不原谅我,又能怎么样呢?反正我也已经死了。

 眼前一片茫然,一定会觉得无可奈何,但是死亡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其实没有特别不同的地方。只是想看我的时候,看不到我,想和我讲话时,无法和我讲话,可是我爱你的心依旧不变(你这小子,死人会有特别改变心意的事吗?哈哈哈)。

 不过,我拜托你,你赶快把我忘了吧。

 我不希望被留在你心里头。我觉得死掉的人⼲涉活着的人太多,并不是件好事。而且活着的人不让死掉的人死,这也不是件好事。你就让我静静地被遗忘吧。你要是紧抓着有我的记忆不放,只会使你情绪很累。反正我都已经死了。你就静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吧。最好你还能笑着嫉妒我好了。

 因为,你老爸我现在啊,已经从痛苦和烦闷中永远跳脫出来了。哈哈哈。

 你快乐,我就会快乐。这个事实是我死了也应该不会改变的事。所以,你就快乐地活着吧。因为这样一来,我就算死了也⾼兴。

 再见。

 哎唷,老爸…我紧抓着老爸的遗书,开始格格笑了起来。但是过了一会儿,我手上的遗书却开始看起来很朦胧。

 我大致准备好之后,走近亨德列克的⾝旁。可是,我都还来不及讲话,他就已经迈步走出去了。结果我什么话都没讲,只能跟在他后面走。

 他在树林里走路的步伐,甚至像是比我还要悉那条路般地快速。走了一段路之后,亨德列克突然开口说道:“你⼲吗全副武装啊?”

 “咦?”“你那⾝甲⾐的声音加上剑的当琅声,实在很大声。都已经回来故乡了,你现在不是要去吃饭吗?”

 呃。我这才发现到,我把之前在冒险时所穿的硬⽪甲,甚至还有巨剑都穿戴出来了。而且我手上还戴了OP我用尴尬的语气说:“啊,对哦。我习惯了,才会这样子。在旅行的那段期间里,我大概都没有卸下武器装备。现在我才发现,如果没有这样,我会觉得很空虚。”

 亨德列克微笑了一下。这笑容代表什么意思呢?他说道:“爱情是种束缚吗?”

 “有头有尾才能知道是牛还是猪吧。”

 “真是没话可说了。我们赶快走吧。”

 真的是。他说没话可说,结果我却更加在脑海里有话挥之不去。亨德列克只是对我笑,并没有要再说其他话的脸⾊。那么一来,这就像是丢给我一个课题了。

 他再怎么看都不像是昨天的亨德列克。那么,我最好是叫他泰班。三百年的挫折痛苦已经被亨德列克带走,如今在我眼前走着的只是泰班吗?

 这算是件稀罕的事吧。

 在散特雷拉之歌,正在进行醉客的处理作业。海娜阿姨用练的动作扶起醉客,用⽔泼,还用更烈的酒给他们喝,就这样,她尽量让大厅那一大堆醉鬼尝到了冬季早晨的美好。在这番忙碌的作业之中,海娜阿姨还是对于走进大厅的我以及泰班,快活地打了招呼。“光临!啊,今天修奇也要一起来吃早餐啊?”

 泰班面带微笑,说道:“你好像很忙。就先别管我们,慢慢准备吧。反正现在时候还早。”

 泰班在大厅角落选了一个位子,我则是帮忙海娜阿姨,进行醉客处理作业。我一边避开昨晚的那个狂宴会的残留物,一边扶起那些醉客,在这段期间里,我还不时一有空就观察泰班的脸⾊。不过,泰班只是一副很平凡的表情。真的是一副在‮店酒‬角落静静等待早餐的老人表情,也就是说,我只能感受到他流露出他对一辈子当中一直会来临的早餐觉得有些厌烦的那种平静的幸福感。

 泰班坐着的那一桌,有冬季早晨的低矮光照耀着,所以在那周围飘浮的金⾊灰尘,使他那副平静的模样更显得微弱且温馨。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虽然有想象过,他听完我说的话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是没有反应。所以我一边感觉到有些许的失落感,一边看着他平静的模样。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散特雷拉之歌吃完早餐之后,我和泰班又再进到城堡里去。

 城堡里已经开始在忙碌了。因为要给阿姆塔特的宝石已经到了,所以必须尽快出发前往无尽溪⾕。奔走于城堡里的警备队员的模样,以及在大喊大叫的哈梅尔执事的模样,全都看起来很有朝气。马车车轮的滚动声音,还有因为冬天的关系而被移到马厩,刚刚才牵出来的马儿们的精力旺盛模样,全都看起来令人‮奋兴‬。

 泰班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和那位到处奔走的哈梅尔执事说话。

 “啊,执事大人。都准备得很顺利吗?”

 “啊。是。警备队员的出动事宜己经准备好了,不在城里时的业务也都整理好了。还好,现在是冬天,没有什么事务。哈哈。那些要出队的警备队员主要是以曾经参与阿姆塔特征讨军的人员为主力而编制的。因为经验丰富的人…”

 哈梅尔执事‮奋兴‬地不断想要说话。泰班微笑着听他说明,我则是在稍远的地方和来来往往的人打招呼,并且看着城堡內院,也就是练兵场。

 这城堡以前就看起来这么荒凉吗?呵,真是的。我的眼光好像变⾼了。到处游走各地时,我看尽各式各样令人新奇的东西,所以现在我们的城堡才会看起来好荒凉。贺坦特城堡的模样给人一股穷酸感,而且那是光用带有悉感的亲近感,也无法掩饰的穷酸感。

 说的也是,城堡没有领主在,怎么可能好到哪里去呢?

 嗯?

 咦,我感觉怪怪的。怎么觉得好像领悟到了一件重要的事?可是,那是什么事?我呆滞地睁着眼睛,又再看看城堡四处。然而,突然掠过的那个想法已经不再浮现到脑海里了。这可真伤脑筋!

 唉,算了,如果是重要的事,一定还会再度想到吧。我放弃之后,跑去帮忙警备队员打包行李。阿姆塔特一定不会连俘虏的方便也设想到,所以如果要把俘虏们带回来这里,一定要准备周详才行。

 “我说我也要去!”

 “不行。”

 “你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

 “不行。”

 “哇,呜哇,呼啊。没想到你真的看着我眼睛说了…”

 杰米妮按住她上下起伏的口,惊讶地张着嘴巴。可是如果说杰米妮这样就放弃,我可能就会更加惊讶吧。杰米妮咬住嘴,说道:“不管你是去冒险还是去⼲吗,你连耳朵都被割了下来!谁知道,说不定这一次搞不好连脖子都会被割了下来!不行,不行!我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走!”

 她说我的脖子会怎么样?这丫头简直是在诅咒嘛!我连听都不听,转过⾝去,开始将御雷者勒上马嚼子。这家伙可真是的,未免也太⾼了吧。快把头低下来,可恶。因为御雷者的肩膀很⾼,所以不只勒上马嚼子很费力,就连放马鞍也不是件易事。这真是令人伤脑筋。不过,绑它的肚带时,倒是蛮方便的。可恶。你要是会像骆驼那样跪下,该有多方便啊。哈哈哈…哈…我感到很不安!云~霄~阁

 怎么会这么安静呢?我努力试着紧闭嘴巴,并且不要回头看。

 然而,我实在觉得太不对劲了。我只听到御雷者的噗噜噜声音。不知为何,连那声音都听起来很怪异!我试着闭眼坚持下去,可是周围突然袭来的恐惧感实在是太非比寻常了。结果我终究无法再忍下去,我慢慢地回头。

 “杰米…”

 “咿呀啊啊啊!”“哇啊啊啊啊!”我听到一阵奇怪无比的咆哮声。接着,眼前就有杰米妮吓人的脸孔突袭而来,在那一瞬间,我下意识地低下我的⾝体。随即,接下来,我感觉有样东西扶着我的肩膀。跳了上去。我惊慌地站直⾝体时,杰米妮已经骑上御雷者,而御雷者则是吓得抬起前腿,奔驰而去。

 “咿嘻嘻嘻!”

 “我的妈呀!”

 杰米妮吓得喊出刺耳的尖叫声,吊在御雷者的颈子上,但这只是让御雷者更加惊慌不已。御雷者蹬着脚,并且开始惊慌失措地东奔西跑,我跟在它后面一面跑,一面喊着:

 “下来!杰米妮,快下来!真是的,啊,不对!停住!不要下来,停住马匹!呃啊啊,不要抬⾼你的庇股!”

 “救命啊!修奇,救命啊!呃啊啊啊!”“马缰,抓住马缰!我叫你抓住马缰!这个笨蛋丫头,那是马鬃!那是耳朵!我是说马缰,马缰!***,随便紧抓住一样好了,御雷者你这家伙!要是把杰米妮摔下来,我就把你做成马⾁排…!”

 “咿嘻嘻嘻嘻!”

 然后,阿姆塔特涉团里,就这样加⼊了贺坦特领地的守林者之女杰米妮。史麦塔格‮姐小‬。

 阿姆塔特涉团是在十二月二十⽇,一个温煦的冬季早晨里出发的。预计十天后到达无尽溪⾕。我如果骑御雷者奔驰,会更快到达,但是我一个人本无法引领那些众多的俘虏,因此,才有许多人员一起出发前往。所以,这样一来就很难缩短行程了。时间其实很紧迫。希望阿姆塔特能有雅量等我们两、三天。不对,阿姆塔特要是有耐心肯等到最后期限,那我们难道应该要感不尽吗?真是可恶!

 对我而言,除了担心时间之外,我还担心另一件事。

 “啊,有一只⿇雀!”

 “什么?好!接招,一字无识!”

 那只无意中飞到我们一行人前方的⿇雀,一听到我的大喊声,吓得赶紧拍动翅膀飞了上去。我拿着巨剑呵呵大笑,泰班则是带着觉得莫名其妙的语气,对我说:“我以前都不知道⿇雀是这么危险的生物。”

 “难,难道这不是食人⿇雀吗?”

 “…修奇。拜托镇定一点。杰米妮都这么镇静了,你怎么这样紧张啊?”

 “嘻嘻嘻嘻嘻!”

 我一面听着透纳的怪异笑声,一面又再把巨剑收回剑鞘。杰米妮看到我这副模样,竟也无情地格格大笑。呃呃。我是因为谁,才做这种笨蛋行为的啊。说的也是…没错,泰班说得对。虽说杰米妮也在我们一行人之中,但我⼲吗像个笨蛋那般紧张呢?本没有必要嘛。因为有泰班在,还有透纳领队的那些警备队员在,应该是不会有那种危险状况的。

 “啊,有一只兔子。”

 “哇啊啊啊!杰米妮,躲到我后面!搅拌油脂!”

 那些警备队员们这下子都一副快要跌倒的模样,透纳则是笑得都快不过气来了。透纳可能是因为笑得太厉害了,觉得头晕想吐,所以他跳上马车,躺在行李堆上面。他对我说:“咯咯咯咯!那么这只就是食人兔了喽?”

 我用无力的动作,把巨剑收回剑鞘,望着那只逃跑掉的兔子背影。马车上的杰米妮一边格格笑,一边看着兔子逃走,说道:“是只⽩⾊的兔子耶。现在是冬天,所以它好像已经完成换⽑了。好漂亮啊!”啊,是哦。现在是兔子和小鸟完成换⽑的时期。可是,因为还没有下雪,所以兔子在褐⾊土地上奔跑的模样,看起来显得很清楚。哈梅尔执事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才发现到,今年的初雪来得比较晚。”

 “幸好。因为这样一来,我们带那些被滞留的人回来时,就会比较轻松一点。”

 “嗯。确实,这样真的很幸运。我原本还在担心冬季气候太暖和,会影响明年耕种。哈哈哈。”

 哈梅尔执事点了点头,擦拭额头上的汗⽔,说道:“真的,真的是无限感慨啊。”

 “咦?”哈梅尔执事一边看着周围的山群以及田野,一边満怀动地说:“修奇。我一辈子都只在这块领地里生活。从懂事以来,就帮⽗亲管理城堡的事,我⽗亲去世后,不仅是管城堡的事,还掌管领地的所有事务,所以忙得不可开。哈哈。在你看来可能觉得可笑,可是,对我来说,这可以称得上是我这辈子的一大冒险。我感觉这似乎像是在渡一个紧凑的假期。当然啦,这个假期却不是那种內容很不错的旅程。”

 “啊哈。是。”

 嗯。说的也是。没错,我是很特别。我这种年纪的小鬼,竟然已经历这么多的冒险。这和别人比起来…我环视了一下后面。

 后面是透纳所指挥的警备队员三十多名,然后就是一大堆马和骡子。它们是要让俘虏骑的动物。而再后面,是十辆马车。那些马车全都是载运补给品的马车,为了运给那些被阿姆塔特关起来的俘虏,而満载了补给物资。回程的时候,马车应该会开始清空,到时候也可以用来运送俘虏。在第一辆马车的行李堆上,泰班和杰米妮悬腿坐着,在他们旁边,则是笑到疲累的透纳躺在那里。我们是人数不多的一行人。不过,我们已经找不出更多人员出队,这其实也是因为我们领地目前的情况。

 前往无尽溪⾕的这段期间,泰班是我主要的关心对象。

 不对,应该说,除了关心杰米妮之外,他是我主要的关心对象,这样说才正确吧。不管怎么样,在我确定杰米妮很‮全安‬的时候,我会静静观察泰班,而泰班可能有感受到我的那种目光,也好像没有感受到,总之,他是那种无法分辨出来的模糊态度。

 泰班有时望着飘浮的云朵在喃喃自语,有时和经过他⾝旁的警备队员互相开玩笑,完全找不出他有异常的地方。如果说他是要去找黑龙的一行人之中的成员,他看起来太过泰然自若了,这一点令人觉得他有些奇怪。但是如果知道他是三百年来累积出谁都无法触犯的威名的巫师,凭这一点,我就不会觉得他很奇怪了。其他警备队员,还有哈梅尔执事,以及杰米妮,则像是尊重他的从容态度似的,去了解他的泰然自若。

 然而,夕西下的时候,或者早晨起在浓雾中行走时,泰班的样子令我感到一股奇怪的感觉。

 因为是朝向西方前进,所以泰班正面会被一向如火般燃烧的夕给照到,他那个时候的脸孔就会看起来像是破旧的建筑物,那种连蜘蛛网也神气地绕着的破旧神殿的悲哀景象,使我不噤觉得很难过。而且处在只有马车的啪喀车轮声响着的梦幻似的晨雾之中,我看着看起来朦朦胧胧的泰班时,会感受到一股无法抵挡的不安感,只好撇开头,不去看他的脸。

 虽然泰班看他自己,而我看着他,但我们之间还是没有说什么话。会讲的只是⽇常生活方面的话。每次大家点了营火聚在一起时,不是泰班先睡,就是我先睡,我们两个很少能够聚在一起。

 “泰班先生呢?”

 “他已经睡了。”

 “啊,是吗?”

 然而,一行人之中的最年长者和最年少者之间,形成的这股奇特的沉默,如果让别人知道了,这也只算是很淡薄的⾊彩。因为,周围全都是暗沉的颜⾊。虽然大家又笑又闹,但是慢慢观察就会感受到存在一股不安感,因为越来越深沉的冬季气息而更显荒凉的周围情景,全都是暗沉的⾊彩。当然啦,这之中笼罩我们的最暗沉的颜⾊,即是阿姆塔特之恐惧。

 “阿姆塔特的绰号之中,有一个是叫做夕的监视者。”

 “这是什么意思呢!”

 泰班听到哈梅尔执事的问话,像是随口回答似的说:“应该是指他能证明所有万物皆有灭亡。甚至连公正、亲切、爱、关心,全都有令人沮丧之时。然而,不均衡、不平等、憎恶、误会也是…有终了之时,不是吗?在阿姆塔特的名字之前,谁也不敢发誓会有永远。没有永远的爱、永远的忠诚…如果要说谁有资格说万物是多余无益的,那就是阿姆塔特。”

 “真是令人听了郁闷啊。”

 每到一个新的早晨,就变得更加‮烈猛‬的冬季寒气,使得一行人都变得意气消沉了下去。然而,哈梅尔执事⾼兴得简直都快忘记他在城堡时的面貌,这一点,连杰米妮也和他一样。这两个人…年纪相差那么多,思考方式也差那么多,但竟然有共通点。他们的相同点就是无法好好看出这趟旅程的不安。哈梅尔执事是因为能去救领主大人,反而⾼兴不已,还有因为生平第一次走出领地外面而‮奋兴‬的关系,所以他还没有感受到不安。至于杰米妮,则是对于旅行的危险,或者领地外面的恐怖等等,只有模糊的意识而已。而且在她⾝旁的那些警备队员还有我,好像给她的不是模糊的恐惧感,而是更強烈的悉感、还有安心感。所以杰米妮也不知道要不安。

 “啊啊啊!走开!走开!”

 “什,什么?真是的!杰米妮?啊,我会赶快走开的。”

 我红着脸,一边嘀咕一边后退,随即,在树林里换⾐服的杰米妮就用更尖锐的声音说:“不行!你不要走!因为我好怕啊!”接着,就传来了警备队员们的大笑声。她这不是不安,而是在耍赖嘛。呃呃呃。

 不管怎么样,我们一行人之中看来有两个人很快乐,这使我们所有人的步伐变得轻快一些。这趟冬季旅行,我们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怪物或者旅人,就这样一直到第九天也渡过去了。然而,阿姆塔特一直到那个时候,也都没有传来任何动静或者任何消息。一行人的紧张已经达到最**,可是因为九天来一直很平静无事,所以这股紧张感并无法变得那么強烈。我们因为终于到达而觉得心安,反而⾼兴地进行了第九天的露宿。

 明天终于要进⼊无尽溪⾕了。

 06

 “你说那是坟墓?”

 “是啊。我再怎么看都像是坟墓。真是怪事。”

 透纳歪着头,疑惑地说道。是啊。这真的蛮怪的!

 “这个地方距离人类村庄非常非常远…会是谁造的坟墓呢?

 即使是冒险家们,也不太会来这附近啊。“

 “所以我才说很奇怪啊!没想到会在无尽溪⾕看到坟墓。如果是骨头,我还能理解,可是怎么会有坟墓呢?”

 我、透纳以及几名警备队员,我们这队侦察组,已经先跑到一行人前方侦察,我们在距离很远的地方观察无尽溪⾕⼊口,结果发现到一个造在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的坟墓。可是,这真的是坟墓吗?实在太远了,本无法分辨清楚是什么。而且因为现在是早晨,到处弥漫的雾气使我们更难专注观察。

 此时,另外一个警备队员说道:“啊,透纳。你看那边。”

 我和透纳转移视线。随即,就看到在溪⾕內的浓雾之中,有一个长得像人的东西正在朝这边走来。虽然是在很远的距离,不过,因为现在是所有树木凋敝的季节,所以可以看出这东西的形体。虽是这么说,但可能是浓雾太密的关系,所以很难分辨出是人类还是半兽人。

 透纳带着紧张的语气,说道:

 “怎么可能是人类?无尽溪⾕里会有什么人类啊?”

 然而,过了一会儿,却令他有机会叫出更加觉得怪异的声音。

 “啊?他是想要去拜那个坟墓?看来他真的是人类!”

 那个看起来像人类的黑点,用很确定的步伐,正在走向坟墓。他的步伐并不是很快,看起来可说是缓慢行走…

 “啊?”

 “你怎么了。修奇?”

 “这人走路的样子,我总觉得好悉。”

 透纳表情糊里糊涂地看了我一眼,又再看了看那个人,并说道:“我也觉得好悉!他确实是把左脚往前跨一步之后,就会接着把右脚跨出去。他没有左脚连跨两次,由此可知,他的步伐确实是令人觉得悉。”

 “下一次我要开玩笑的时候,会先说‘从现在开始,我要讲笑话。’但是,现在我并不是在跟你开玩笑啦。”

 “是吗?可是,他走路的样子好像没有特别奇怪的地方啊…”“呃呃呃!”

 在下一瞬间,我就已经从我们蔵⾝的那堆岩石后面忽地站了起来。警备队员们惊吓得想要阻止我,可是我已经往前冲出去了。随即,啂⽩⾊的雾气就已完全绕住我。

 到坟墓的距离在瞬息间就缩短了,站在坟墓前面的那个人的模样也在瞬息间变大了。而且那个人的眼睛也在瞬息间变大了。他面带难以置信的表情,说道:“请问你是不是…”

 我停在原地,坟墓位在我和他之间,然后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也诧异地对视着我,继续说道:“请问你是不是,那个世界上惟一会叫我⽗亲的人?”

 “那请问阁下是不是生了一个像我一样英俊帅气的男孩子,拯救整个‮陆大‬的…啊!⼲吗打我?”

 “救‮陆大‬?我看你是救⽗吧。光是这样就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所以你别伤心啊,儿子!”

 “爸爸您的意思是,应该把你救出去,是吧?可是,您现在的模样让人感觉不出有任何急迫的危机感,这您不知道吗?我为了救爸爸,费尽千辛万苦,可是我现在却觉得这样的我像个笨蛋。”

 “哦哦,我更加以你为荣了!因为,很少会有人这样承认的啊。”

 “承认什么?”

 “笨蛋承认自己是笨蛋。”

 “爸!”

 就在我和爸爸展开如此感人的稀奇古怪的重逢场面时,透纳和其他的警备队员们也都穿越过浓雾,走近我们。这时我和爸爸正在互相手牵着手,跳着世上难得一见的珍贵舞姿。透纳看到我们那副模样,好不容易才忍住不笑,并且费力地说道:“你,你,您好。尼德法先生。”

 正在坟墓前面构思复杂舞步的我以及爸爸,这时才分了开来。

 “哦哦。你也来了啊,透纳?”

 爸爸带着一副真的很没品味的态度说道。即使他的穿着还是当时离家时穿的那一套,和抹布没什么两样,而他那张有些消瘦的脸孔,可能因为一直没有洗脸,看起来邋邋塌塌的,但是也不该这样啊。

 透纳点了点头,说道:“是,是。我们是来向阿姆塔特要回被滞留的俘虏。”

 “啊,是吗?可是,⼲吗也把这家伙给带来了?”“咦?啊,这个嘛。正确地说来,我们是跟在修奇后面来的。因为,是修奇到领地外面筹到了要给阿姆塔特的宝石,然后带我们来到这里的。”

 爸爸面带着啼笑皆非的表情看了看我。然后突然间,他用双手抓住我的脸颊,往前猛拉。他把我的脸左右摇晃,随即咋⾆说道:“你⼲吗叫透纳说谎啊?”

 “爸爸。‘那番话是不是真的都不知道’的想法,在你心里本小到没有眼屎那样大!”

 “看来是真的喽!”

 爸爸确实是很机灵。我毕竟是谁的儿子嘛!爸爸用力‮头摇‬,说道:“原来阿姆塔特说的那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客人就是你啊。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咦?”爸爸用感叹的语气说道:“所以他才会挑上我。真是的。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那请您也让我们一起觉得难以置信吧,爸爸。”

 其他警备队员们也全都排站在我们周围,等我爸说话。爸爸大力点头,说道:“嗯,事情是这样的。阿姆塔特派我来接各位。在来这里的路上,我还是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挑我来呢?可是我现在知道了!”

 “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好像是这样。因为,我想不出其他的理由。”

 天啊!那么,也就是说,阿姆塔特早就知道我们正要前往这里,也知道我们一行人是什么样的人喽?这是怎么一回事?是魔法的关系吗?

 过了一会儿,走在我们后面的一行人也跟着全到了,爸爸看到我们的人数,大大地感叹了一声。而杰米妮一看到我爸,就跑过来,跑到一半甚至还跌倒在地上。可是,杰米妮不管膝盖的痛,扶着一边的腿,就一蹦一跳地跑来了。

 “哎唷,我的天啊!这是谁啊!你不是杰米妮吗?怎么连你也来了?”

 爸爸的双手在子上擦拭了一下,想要握杰米妮的手,可是杰米妮噙着眼泪,猛然抱住爸爸。

 “哇啊啊,好⾼兴哦。看到您平安无事,真是太⾼兴了!”

 爸爸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拍了拍杰米妮的肩膀。

 “呵呵,是啊。谢谢你了。修奇这段期间有没有常常惹事生非啊?”

 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杰米妮一放开爸爸,哈梅尔执事立刻跑向爸爸。

 “尼德法先生!是尼德法先生!太好了。您还活着!”

 “是。虽然被抓起来当俘虏…”

 爸爸被哈梅尔执事抓着摇晃,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哈梅尔执事放开爸爸之后,用不安的眼神说道:“对了,领主大人怎么样?他平安无事吗?该不会这个坟墓是领主大人的…”

 哈梅尔执事面带着不安的眼神,瞄了一眼坟墓。然而,爸爸笑着摇了‮头摇‬,说道:“不。领主大人他非常平安。而且司令官修利哲伯爵也很平安无恙。嗯,被地精抓起来关着的生活,虽然还不至于很快乐,但是他们并没有‮磨折‬我们的**。”

 “啊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啊…那么,这坟墓是什么呢?而且尼德法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这坟墓是…”

 爸爸回头看了一眼坟墓。而且我现在接近一看,虽然这是个很小又不起眼的坟墓,但确实是坟墓没有错。爸爸静静地说道:“这是那个已经死掉的卡赛普莱那头⽩龙的龙魂使少年的坟墓。”

 爸爸一说完话,立刻用讶异的眼神看我。因为,我已经发出快要不过气的声音,看着坟墓说道:“迪特…律希,迪特律希。哈修泰尔!”

 “咦?你怎么会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

 爸爸表情讶异地说道。我用错愕的表情低头看了一眼坟墓之后,转过头去。在那里,泰班面无表情地站着。我越来越无法猜中泰班的心里想法了。我转回头去,说道:“如果爸爸您要一次听完事情始末,铁定会很辛苦。可是,您说这是…那个迪特律希的坟墓?”

 “是啊。”

 “那么…是那时候阿姆塔特和卡赛普莱打斗时死的吗?”

 爸爸摇了‮头摇‬。

 “不。当时那孩子也和我们一起被俘了。可是,他一直很忧愁,忧愁到最后就变成这样了。”

 “啊。是因为龙死掉的关系…?所以他应该是因为无法承受打击而死的。”

 爸爸现在则是用満是惊愕的眼神看我。

 “啊,对不起。你和我儿子实在太像了,我才会…”

 “我是修奇没有错,请您别再说了啦。”

 “我放在⾐柜上面的东西是什么?”

 “您的遗书写得可真好。”

 “是吗?这真是令人惊讶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猜到的,但你猜得没错。我听说,龙和龙魂使之间要是有一方死了,还活着的另一方就会受到深刻的打击。”

 爸爸的眼里突然掠过了一丝温馨的眼神。没错。这对人类而言,也是一样的。爸爸担心⽗亲的死会带给我打击,而留了遗书,而这件事是看了那遗书就能理解的事。

 “可是,爸爸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司令官大人跟我们说的。他说如果是龙,会疯掉,如果是人类,会无法忍受而死去。所以迪特律希无法承受打击很久,就死了。我和其他几个人合力把他埋在这里。”

 “啊。原来如此。”

 啊,司令官…就是卡穆。修利哲的兄长,也就是涅克斯的养⽗罗內。修利哲伯爵。糟糕!我现在才发现到,我一直没有想到该如何把涅克斯。修利哲的死亡消息转告给他的⽗亲。这该如何是好?要不要就给卡尔来说呢?

 此时,在我和爸爸讲话时一直不安地一下子握紧手心,一下子放开手心,同时庒抑着自己的哈梅尔执事,他终于大声说道:“可是。尼德法先生,请问您刚才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咦?咦?啊,是。哈哈哈。我是接到阿姆塔特的命令,来接各位的。我会带领各位到这里的內部。”

 “去见阿姆塔特吗?”

 我的这句问话使爸爸大笑了起来。真是的。我再怎么看,都看不出他是这几个月来被抓起来当龙的俘虏的人!连他的气⾊也没有什么变差,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感觉爸爸精神方面闲逸的。他面带微笑对我说话的模样,确实是那个样子。

 “儿子啊。就连狸猫都会隐蔵自己洞窟的位置。你以为龙会随便公开自己的龙⽳吗?我要带你们去的地方是地精关我们的地方,不是阿姆塔特的巢⽳。”

 “啊,是。那我们赶快上去吧。”

 从爸爸⾝上感受到的那股安然态度,具有镇定我们每个人的效果。于是我们的心情就如同在危险场合遇到令人⾼兴见到的带路人,不对,应该说是令人觉得可靠的带路人,愿意就这样跟着我爸走。哼嗯。虽然他是十七年来在同一间屋里和我一起生活的人,但我还是发现到我把爸爸看成像是某个传说里的带路人‘先导者’。这可真是奇特。此时,杰米妮突然在我耳边耳语,使我吓了一大跳。

 “那个,修奇?”

 “呃!哎唷,吓了我一跳。⼲吗?”

 “你爸爸,好像有些奇怪?”

 杰米妮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和别人讲话的爸爸。哼嗯。不是他儿子的其他人也感受到了,这样确实可以说真的是奇怪了吧?我带着一股期待感,看了一眼杰米妮,说道:“有什么奇怪的?”

 “我总觉得他看起来充満自信…嗯。虽然你爸爸原本就这样。

 嗯,可是他怎么都没有要我们小心,或者说‘我来带路,你们不要担心’这类的话呢?他的举止看起来就像这里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地方。可是,这里可以说就是阿姆塔特的家啊。“

 我先是用充満惊讶的眼神看着杰米妮,于是,杰米妮就想用脚踢我,结果差点就让裙子完全翻起来,使她吓了一跳。她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啊,啊,妈呀!”

 幸好杰米妮赶紧盖住裙子,才没有发生曝光的丢脸事。

 我对杰米妮笑了几声之后,又再看着走在前面的爸爸的背。刹那间,我感到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

 吉西恩?

 虽然常有人在我前方,让我看到他的背,但是现在我却可以从爸爸的背看到吉西恩的模样。难道,爸爸他?不可能的。爸爸,嗯,当然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但坦⽩说,我和他一起生活了十七年,他对我而言,并不是会让我看到伟大感觉的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算了。可能只是因为好久不见才会这样吧。我摇了‮头摇‬之后,抓住御雷者的马缰,拉了过来,爸爸则是看到御雷者,非常惊讶地说:“呵。这匹马真是⾼大!”

 我笑着骑上御雷者之后,往下面伸出手来。

 “请坐在我后面吧。”

 “难道…这马是你的?”

 “是的。这马是别人送我的。”

 爸爸摇了‮头摇‬,哈哈大笑地说:“这实在是太难以置信了。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送给你这样的马啊?看来我要听你讲的故事应该不少。

 嗯。你以后再慢慢讲给我听吧。“

 爸爸用摇摇晃晃的动作坐上了御雷者。然后,他就立刻愉快地说:“好,我们上去吧。”

 爸爸这句朝气蓬的话像是一句理所当然的命令句,引导了一行人的脚步。杰米妮和泰班又再坐上马车,而哈梅尔执事与那些警备队员则是骑上马。马车车轮一转动,马和骡子们就开始移动了步伐。爸爸现在是阿姆塔特的代理人,而且是我们的保护者。然而,光是这样说,就能解释爸爸的这种怪异的自信感,不对,应该说是‮全安‬感吗?真是怪了!

 在无尽溪⾕里,也是有类似道路的东西。我想这可能是地精或半兽人在使用的路。不管怎么样,爸爸用悉的步伐,沿着那条路走了上去。晨雾已经慢慢地散去,所以可以清楚看到两边有很⾼的溪⾕一直延伸过去。

 无尽溪⾕像是有人下了很大的决心要把灰⾊山脉整个截断,中途却失败了的模样。横亘西部林地的灰⾊山脉一到无尽溪⾕,就几乎差点断掉,然后好不容易才没断,在溪⾕另一头又再接了起来。不仅如此,无尽溪⾕还被深深地陷到地面以下。所以左右边绵延的峭壁都非常地⾼。

 “哎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当我正在望着峭壁的时候,突然从背后传来了爸爸的大喊声,害我吓了一大跳。我都还来不及回头,爸爸耝鲁的手就已经抓住我的头。

 “我是指耳朵!你这小子,耳朵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爸,您的眼睛未免也太利了吧!您居然坐到儿子背后,才发现到这件事,我想要甩开爸爸的手,吃力地答道:“这是和半兽人打斗时被砍的。”

 “什么?半兽人?”

 “是啊。是在筹措宝石的冒险途中…拜托您不要摇晃了!我都快头晕了!”

 “哎呀。啊,我知道了。真是难以相信…”

 爸爸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抓着我的头端详了好一阵子。所以我必须头部往旁边倾斜,用这种‮势姿‬观赏无尽溪⾕的景致。

 “我不在家的这段期问,到底你是做了什么事啊?”

 “简单地说,就是我为了筹措要给阿姆塔特的宝石,到处游走,在旅行途中和半兽人打了起来。”

 “是吗?哎呀…真是幸好!只有耳朵被砍到。”

 “您如果再多摇一会儿,就可能会发生了。”

 “可能会发生?”

 “发生你儿子掉落山⾕的事。”

 “啊,好,我知道了啦。”

 爸爸这才放开了我的头。可是他还是一直哀声叹气叹了好一阵子。真是的。我好像应该来转移一下话题。我环视周围,用赞叹的语气说道:“哇啊。这里真的好⾼。”

 “啊…是啊!这里就像是真的应该要有一头龙住着才对的地方,不是吗?”

 “哼嗯。真的是哦。可是,爸爸,这段时间您一定过得不好吧?”

 过了一会儿之后,我背后才传来了爸爸的回答。

 “过得不好…这个嘛。我是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可是我觉得过得不好并没有什么关系。更重要的是,因为‮奋兴‬感更加強烈,所以就比较不会去管什么过得不好的事了。”

 “是吗?哼嗯。为什么会‮奋兴‬啊?”

 “当然是因为我们在龙的保护之下的缘故。这是很稀罕的经验,不是吗?”

 我先是闭上了嘴巴,反复思索爸爸的这番话。御雷者用雄赳赳的动作沿着溪⾕之间的路往上走着。道路旁边虽然有河流沿着溪⾕流下的踪迹,但可能因为是冬季的关系,河⽔都⼲涸了。我看了一下河的岩石,还有在岩石之间看到的一些⼲枯枫叶,然后又再开口说:“…爸爸。我从刚才就一直感觉到一件事。”

 “什么事?你想说什么?”

 “您把阿姆塔特说得好像很识。不对,与其说是很识…那个,这个嘛。应该说您对阿姆塔特的憎恨确实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是吧。”

 “是吗?”

 “是啊。”

 “这是当然的事。你或许不知道吧,你爸可是在龙⾝边待过的人呢。”

 哎唷,老爸。你儿子还曾经和神龙王讲过话,挡过基果雷德的前脚,甚至对克拉德美索过标呢。我在內心里笑着,然后对爸爸说:“您在龙⾝边待过…又怎么样呢?”

 “使我感受到我的报复心是很虚无的东西。”

 “咦?”爸爸又再沉默不语了。我焦躁得忍不住又要再开口的时候,好不容易,爸爸才说道:“修奇。万一我从悬崖摔下去死掉,你会恨悬崖吗?”

 “咦?”“喂,我如果因为洪⽔而流到河里死掉,你会不会想对洪⽔或河⽔报仇啊?”

 “呃,应该是不会吧。”

 “是啊。我也领悟到了这个道理。我在贺坦特村的时候,也就是说,我和阿姆塔特距离很远的时候,我痛恨阿姆塔特,恨不得真的把他打死啊,修奇。可是,我越来越没有办法把你妈的死和阿姆塔特连结在一起。”

 “您觉得阿姆塔特像是悬崖或者洪⽔吗?”

 “好像是吧。阿姆塔特很难适用于人类的那种报仇心。阿姆塔特…这个嘛。他和我这种有爱有恨的人类,似乎没有任何关系。

 在你听来,应该会觉得相当奇怪,可是我却这样认为。“

 突然间,我很想转头去看爸爸的表情。然而,我并没有转头,只是望着眼前的路,沉于思索之中。爸爸的这种感觉是因为?

 我心里浮现出一个简单的答案。

 因为阿姆塔特没有龙魂使,所以才会这样。没有龙魂使的阿姆塔特不可能和人类流沟通。如果所谓的沟通,并不单纯是对话上的意义,而是连感情的传达也包含在內的形而上学层面的东西,那么…爸爸所说的例子,就有助于解释了。我们当然是无法传达感情给悬崖或者洪⽔这类的东西喽。我们是不可能和悬崖或洪⽔作流沟通的。

 然而…不对啊。这很奇怪,亨德列克和神龙王,还有我们和克拉德美索,全都是在没有龙魂使的状态下,互相充分流彼此的情绪。

 呃?不对。

 原来如此。因为那些龙全都和人类长久以来有往。因此,这些龙⾝上都投影着人类的许多面目。可是,阿姆塔特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好好实行过和人类的流。

 那么说来…

 “嗄勒勒勒勒!”

 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我因为这突然传来的声音,差点就摔下马匹。这声音是从溪⾕里的某个地方传来的,但是回音实在是响得太严重了,以致于无法分辨出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从我⾝后传来警备队员们短暂的尖叫声,这时候,传来了泰班有力的喊叫声:“大家全都镇静!不要动。”

 “嘎勒勒勒勒!”

 一阵怪异的喊叫声,像是在回答泰班这句喊叫声似的响了起来。

 这一回,我可以听出大致位置了。是在相当近的地方!这第二次的喊叫声都还没有传来回音,就有第三次的喊叫声随之出现。

 “嗄勒勒勒勒!”

 溪⾕充斥着这喊叫声。透纳和几名警备队员往前跑到我旁边,排成一排。在透纳快速的指挥之下,他们全都把斩矛往旁边举起,形成准备冲进敌阵的‮势姿‬。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透纳把斩矛垂到马鞍旁边,一面看着前方,一面皱眉头说道:“这地形真是糟透了,可恶。不过,这声音是种口号吗?”

 “好像是吧。听起来像是在传递信号吧。”

 回答我这番揣测的,不是透纳,而是从我背后飞来的声音。啪!“哇!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我头也不回地快速问道:“爸爸。现在您犯了一个世上所有⽗亲常会犯的错误。就是您想要按照您过去的时代去了解您的孩子。您以为您儿子连那种小小的暗号也不懂吗?”

 “你这么说,就犯了这世上所有儿子常会犯的错误了。就是你以为自己生来聪明,⽗亲以过时的思想是不可能会了解儿子的。哈哈哈。没错。这是地精们的口号。静静地等,不要轻举妄动。”

 对于爸爸的这番话,我并没有反驳,而是开始观察两边峭壁。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在一阵震耳聋的动声之中,终于露出了地精们的⾝影。

 灰⾊和黑⾊掺杂的两边峭壁,岩石堆层层积叠着。而这片如同灰⾊窗帘的峭壁,到处都已经出现了地精们的灰⾊⾝体。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并不是只有一两只。刹那间,从峭壁两边的陡峭地形所出现的地精们,少说也有超过一百只。真是可恶!他们占的位置未免也太好了,地精们出现的地方全都是在⾼耸峭壁的隙或者看起来像船帆的岩石上面,位在溪⾕底的我们无法匍匐爬上峭壁,更别说攻击了。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

 透纳紧闭着嘴,同时垂下了斩矛。他又不是飞马,怎么可能突击到那上面去呢?他表情僵硬地说:“没办法了。传话到后面去。全都在原地待命。不要轻举妄动。”

 “嗄勒勒勒勒!”

 在这叫喊声回整个溪⾕时,我们都露出僵硬的表情,站在原地不动。嗄勒勒勒勒!我觉得一阵⽑骨悚然。虽然我很想看杰米妮的情形,但是却无法转过头去。

 突然间,叫喊声停了。

 是不是从某处下了什么信号啊?!我的眼睛环视着周围,在往左边峭壁投视的时候,看到一像是要刺穿天空般矗立着的长矛。原来是一只地精直竖着一长矛,站在左边峭壁‮端顶‬。那里地势太⾼了,只能勉強辨识出是只地精的模样。难道那家伙是指挥吗?地精们原本喊叫出简直快让溪⾕‮塌倒‬的叫喊声,这会儿全都闭上嘴巴,⾼⾼地站在原地。

 站在左边峭壁‮端顶‬的那头地精,把手中所持的长矛指向我们。

 “嗄啦,嗄勒!宝石带来了没?”

 地精的声音嗡嗡地响彻了无尽溪⾕。透纳张大嘴巴,我则是‮头摇‬说道:“哎呀?这家伙蛮会讲人话的嘛!爸爸?”

 “嗯?啊,是啊。可能阿姆塔特有施了法术吧。听说阿姆塔特会各种特别的法术。”

 “啊,是吗?嗯…透纳?”

 透纳点了点头,随即把头转向后面。哈梅尔执事在后面脸⾊发青地看着峭壁上面一大堆的地精。透纳闭着嘴巴,用手势叫了哈梅尔执事好几次,结果透纳放弃了。他说道:

 “哈梅尔执事大人?”

 “嗯?呃,嗯。我知道了。…由你来吧。”

 “咦?是,我知道了。”

 透纳把斩矛给站在他旁边的警备队员,然后跳下马。

 在我们所有人以及峭壁上面那一大堆地精们的注视之下,透纳‮子套‬长剑,走到我们前方。虽然他‮子套‬剑了,但是上面如果展开攻击,他一定必死无疑。我悄悄地转头看泰班。泰班默默无言地坐在马车上,在他旁边,杰米妮则是脸⾊发⽩地靠在泰班耳边,不知在耳语着什么。嗯。杰米妮可能是在跟泰班说明状况吧!

 此时,站到我们前方的透纳大喊着:“是的!我们带来了阿姆塔特要求的宝石。所以,把俘虏放了吧!”

 “嗄啦,嗄,嗄!呼呜!”

 那个地精指挥一面喊出奇怪的叫喊声,一面挥舞手中持着的长矛。这可能是某种信号吧,突然间,从两边峭壁开始跳下几只地精。

 这些地精用敏捷的动作下到溪⾕底部,随即举着长矛,往我们慢慢走来。

 透纳突然把长剑往上举起。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当然是不可能知道了,只能静静站着不动,然而,其他警备队员却很快地反应。警备队员们全都往左跨了几步,在透纳后面排成了一排。随即,原本正在接近我们的地精们就停下脚步。

 透纳对上面⾼喊着:“这是什么意思啊!”峭壁上面的那个地精指挥用很生气的语气,喊着:“嗄,嗄!笨蛋家伙!呜嗄勒,快把宝石给他们!”

 “不要搞这种可笑的花招。先出俘虏,如果没看到俘虏,我们不能出宝石!”

 “混账东西!嗄勒勒!把你们全杀死,嗄勒,嗄!那我们也可以得到宝石!”

 “你以为可能吗?我先把话说在前头,万一你们攻击我们,阿姆塔特就会连欣赏宝石也欣赏不到。那么,阿姆塔特会放过你们吗?”透纳真的就厚脸⽪地说了这样一个谎言。嗯,虽然那些宝石全都在我这边,可是地精们如果开始攻击,即使是骑着御雷者的我,也很难逃离这里。然而,那个地精指挥却犹豫了一下,并且低头看我们,说道:“嗄啦,嗄!你们的意思是,没有带宝石来?”

 “我们带来了。可是,如果杀死我们,宝石就会消失不见!”

 “怎么会这样!”

 透纳先是一副说不出话的样子。突然编造的谎言就是有这个缺点。没办法了。我很快地跳下马。

 “咦,修奇?”

 “爸爸。您在上面不要动。抓住这个。可是绝对不要移动缰绳。否则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爸爸惊慌地抓住我给他的缰绳。我要爸爸不要动之后,往前走了出去。虽然透纳转头看我,但我只是对他微笑,就走到警备队员们的前面。

 在我眼前,虽然是一片荒凉的溪⾕模样,但我几乎都看不到了。

 因为,挤満了左右峭壁的那些地精们个个都用凶恶的表情看着我走过去,所以我怎么可能还去看周围景致啊!我站在地精们可以清楚看得到我的位置,然后大喊:“喂!看到这个没?”

 我一面指着眼前的一颗岩石,一面喊道。地精们没有任何回答,我则是耸了耸肩之后,慢慢地把右手往后拉起。然后立刻猛击那颗岩石。

 “嗄勒!嗄勒勒勒!”

 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溪⾕到处迸出了地精们的呜叫声,随即,就有像要山崩的回音随之响起。哇啊,简直就快耳聋了。岩石当然是变成碎块了,而我则是尽量露出泰然的表情,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呃呃。其实我的手很痛。我为了不让人发现到我的脸因痛苦而紧皱了起来,所以把脸更加皱起,森森地说道。

 “你们如果攻击我们,那些宝石就会全都这样碎掉…”

 “修奇,你的手要不要紧?”

 “啊啊啊,修奇!手,手!”

 “…会这样碎掉!我不是在开玩笑。你们都看到碎成碎块的岩石了吧…”

 “这家伙!缰绳可以放掉吧?可恶,我问你,手没事吧?”

 “执事大人!哈梅尔执事大人!绷带,绷带还有药,放在哪里呢?啊?”

 “…所以说,像这颗碎掉的岩石那样,我的手没事,拜托不要这样,宝石也会碎掉,但是我的手没有碎掉!呃呃啊!我的头简直快裂开了!”

 这么一来,我很怀疑是不是还能让地精们觉得可怕。透纳可能因为我抱头痛苦的模样,令人看了觉得很可怜,要不然,他可能是因为怕地精们完全听不懂我在喊什么,所以他代替我,喊道:“没错,如果攻击我们,宝石全部会被破坏!那么阿姆塔特会放过你们吗?门儿都没有!所以,乖乖地先放了俘虏吧!那么我们就会出宝石!”

 已经下到溪⾕底部的那些地精们,开始用惊慌的动作看着峭壁上方。不仅如此,站在峭壁各处的地精们也全都只有望着位在峭壁上方的那只地精。地精指挥好像真的火冒三丈了,他用双手举着长矛,开始一面在原地跳脚,一面大声喊着:“吱咿咿咿咿!嗄,嗄勒!嗄勒勒!吱咿咿咿咿!”

 那个地精指挥的动立刻传染了其他地精们。其他地精们也都可怕地皱起脸孔,用力挥舞着长矛。这些家伙用动的动作,对我们大吼大叫,像是要把长矛丢出似的挥摇着长矛,甚至还互相咆哮着。

 “嗄勒勒,吱,吱,喀喀!”

 “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

 在这种场面下,如果现在有一个家伙太过动地丢出长矛,一定立刻会引发所有地精们展开攻击。所以,那些地精们的每声怪叫都拿我觉得⽑骨悚然。我往后一看,杰米妮现在想要匍匐爬进泰班的袍子里,使泰班惊慌了一下。泰班好不容易推开杰米妮,并且小心地下了马车。他说道:“周围实在是太吵了!”

 泰班如此说着,把木杖往前伸,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来。我很快走近泰班,扶住他的手臂。

 “谢了。”

 泰班眯了一下他本看不到东西的眼睛。我忍不住想微笑,于是便笑了出来。哼嗯。他应该是看不到我这微笑吧。泰班停下脚步,放开我的手臂,抓住他的袍子⾐角。

 泰班用缓慢的动作,把袍子前面的⾐角拉到后,扎进带。然后他把宽松的袍子袖口卷到肩膀。随即,就清楚露出了刻満双臂的纹⾝。泰班把手臂甩了几下,用嘹亮的声音喊着:“喂,各位脸⾊很差的朋友们。”

 好!现在你们要很忙碌了。哈哈哈。我对那些地精们露出一个微笑。你们不知道吧,现在走到你们面前的人物正是**师亨德列克。这是你们想都没想过的事吧?

 那个地精指挥本来在原地跳脚,像是快把自己手臂甩掉地慌着,此时他猛然转头去瞪泰班。泰班则是把头转来转去,继续说道:“稍微安静一点吧!如果我讲话时,你们还这么吵,你们会听不到我说的话,不是吗?”

 泰班的沉着语气既非命令,也非劝阻,只是淡淡地陈述事实。如果是在人们聚集喧闹的地方,例如那种已经展开烈讨论的会议议场,或者市场上,或者杰米妮嚎啕大哭的地方,这种语句一定会在说完之后就被静静地掩盖过去。

 然而,地精们却变得安静了。

 我们一行人惊慌地环视四方的峭壁。令人惊讶地,站在峭壁上的地精们像是停止呼昅似的站着。所以,灰⾊峭壁上的一大堆地精们,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无数多的雕像。比起那些地精们,我反而更能感受到‮烈猛‬吹袭的溪⾕強风是活着的东西。我把刺到眼睛的头发拨上去,又再看了一眼泰班。

 泰班点了点头。

 “谢谢了。你们只要这样安静一下子,我就可以好好说话了。而你们也可以好好听我说。”

 泰班面无表情地如此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各位,你们不太需要俘虏,不是吗?而且我们来这里就是决心要给宝石的。没有必要互相涨红着脸孔生气。是首先出来,还是等一下出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不是吗?重要的是,所有事情结束时,你们一定会有宝石,而我们会接到俘虏。那么,你们就可以⾼⾼兴兴地把宝石给阿姆塔特,我们就可以⾼⾼兴兴地带家人回故乡了。”

 “不是这样吗?”我以为泰班会在那番话后面接上这句。然而,泰班并没有这样说。他现在稍微低头,说道:“你们数量比我们还要多很多,而且比我们还要強而有力。也就是说,我们不可能会违背约定的。你们不会随便放过我们的,是吧?

 然而,你们如果违背约定,我们也拿你们没有办法。因为你们实在是太強了。“

 “嗄!”

 那个地精指挥喊出一声像是鄙夷的大叫声。然而,其他地精们完全都没有动。地精指挥把头往左右摇晃之后,对泰班大喊:“嗄勒勒,吱嗄!嗯,我们比较強,这是事实!吱吱,吱!”

 “是啊,所以说,你们先放了俘虏们会比较好。我们不能违背约定,所以会遵守约定。可是,你们能够违背约定,但你们还是会遵守约定,请你们做给我们看吧。”

 “我们!嗄勒,嗄勒嗄勒!会遵守约定。”

 “这不仅是你们的光荣,而且也有助于提升阿姆塔特的名誉。拜托你们了!”

 地精指挥没有回答,而是又再举起长矛,上下晃动了一下。随即,在溪⾕底部的那些地精们用快速的动作,又再往左右走上去。我在他们上去的时候,观察是不是有什么路,但是地精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而且伪装得很好,所以我看不出他们是从什么路上去峭壁的。

 虽然如此,但有一件事令我一直搞不懂。其他人虽然不知道,但我很清楚知道,泰班就是亨德列克,也就是魔法第九级的⾼手,是魔法修炼了三百年以上的**师。可是泰班却没有歼灭地精,也没有用可怕的魔法来威胁,而是悄然地一面捧他们,一面协商。

 这…我真是搞不懂。

 因为想得太多,我皱起眉头望了一下泰班的背。然而,就算亨德列克眼睛看得到,也应该不会发现到我在他背后凝望的目光吧。我不要再做傻事了。

 地精们一爬上峭壁,地精指挥就一面举着长矛,一面喊:“嗄勒,嗄勒,嗄勒嗄,嗄!”

 警备队员们进⼊完全紧张状态,凝视周围。会发生什么事呢?

 起初,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是突然间,从后面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修奇,注意看右边那颗三角形的大岩石。”

 在右边峭壁,有一颗岩石朝向溪⾕,‮大巨‬地突了出来。正如爸爸所说的,这是一颗越往上就变得越尖的三角形岩石,这颗‮大巨‬岩石的⾼度大约有七八十肘之⾼。可是,这岩石怎么了!

 从岩石后面开始有人走出来。

 “领主大人!”

 哈梅尔执事立刻像是一只山羊般,在溪⾕的石上奔跑。透纳赶紧喊道:“执事大人,请快点停下来!随便动可能会让地精们动起来!”

 在溪⾕奔跑的山羊现在变成刺猬了。呃呃。哈梅尔执事完全一副刺猬的姿态,整个人蜷缩在岩石上。其实也不能怪他不顾颜面,因为,原本在峭壁上,像石块般僵住的地精们,纷纷开始发出凶恶的声音了。

 从岩石后面走出来的人们全都像爸爸一样⾐衫褴褛,而且満⾝污垢,胡须和头发都七八糟的。在他们之中,有几个人的头发和胡须留得很长,可以看出其中一个人是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表情⾼兴地走了过来。一直趴在岩石上的哈梅尔执事只把头稍微抬起,对领主大人说:“啊,领主大人!”

 “哈梅尔,是哈梅尔吗?谢天谢地,真⾼兴看到你!可是,你在⼲什么啊?”

 “领主大人!”

 哈梅尔执事像是很受屈辱似的大喊了一声。领主大人一面笑着,一面走近哈梅尔执事,伸出他的手。领主大人扶起哈梅尔执事之后,立刻拥抱他。哈梅尔执事说道:“啊,哈哈哈。因为我太⾼兴了才会这样。我太⾼兴了。真的谢天谢地。”

 领主大人的⽩发散。所以,服装端整的哈梅尔执事和肮肮脏脏的领主大人真的看起来像是流浪的国王和等待他的忠臣的模样。跟在他后面的其他俘虏们也都笑着走来。

 “哎呀!这是谁啊!你不是透纳吗?”

 “赛罗!你还活着,赛罗!”

 “是啊,小子。我不会让你妹妹还没嫁就当寡妇的…”

 “去死吧!”

 俘虏们和我们一行人的重逢虽是各式各样都有,但其中能代表所有重逢的,应该算是赛罗和透纳的重逢了。和他们七八糟的外表不同的是,俘虏们看起来都很心情轻松。令人意外的是,俘虏们甚至还有心情去讶异我和杰米妮。

 “咦?这是谁啊!你是蜡烛匠尼德法先生的儿子…”

 “是的。我是修奇。尼德法。”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咦?这又是谁啊,你不是守林者之女吗?”

 “杰米妮?你是杰米妮,奇怪,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我来监视修奇的。”

 “你怕修奇被地精美女‮引勾‬?”

 “这个嘛?这也是有可能的吧?”

 在杰米妮这样狡猾地粉碎我的人格的这段时间,我环视了周围。

 过了一会儿,我才看到在稍远的地方,有一群人聚集着,‮央中‬站着一个⾼大的男子。

 这群人是从首都来的士兵们,还有罗內。修利哲伯爵。他们用温馨的眼神,看着我们村人的重逢场面,并且感受着自己被孤立的位置。而站在他们中间的罗內。修利哲伯爵则是一直看着站在峭壁上的那一大堆地精们。

 当俘虏和村里的人还在热闹地⾼兴着他们的重逢时,我从他们之中走出来,朝罗內伯爵走去。

 从首都来的士兵们眼神讶异地看我,但是并没有阻挡我的路。

 我闪过他们,朝罗內伯爵走过去。罗內伯爵看到一个头发蓬的小鬼走近,轻轻地露出微笑,说道:“你有什么事找我吗,少年?”

 我先是观察了一下伯爵的脸孔。我仔细一想,原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看他。我本想看看他和涅克斯相似的地方,但还是作罢,然后低声对他说:“我有话要跟您一个人说。”

 罗內伯爵歪着头,疑惑地把耳朵靠过来。周围的士兵们现在都用充満好奇的眼神,不停看着我和罗內伯爵。

 我靠近罗內伯爵的耳边,说道:“我从现在开始所说的话,或许听来像是在开玩笑,可是请您安静听我说完。我从首都带话要转告您。”

 罗內伯爵的脸突然僵住了。然而,他并没有然大怒地叫我不要胡说八道。

 “我怕您要我拿出证据,所以跟您说,我知道有关涅克斯。修利哲和您,还有卡穆。修利哲和亚曼达。修利哲夫人的事。我希望您不要惊讶。伯爵您被滞留为俘虏的这段期间,您的儿子涅克斯。修利哲引发了叛事件。”

 “咳嗯!”罗內伯爵突然咳嗽了一声。他是想要掩饰住惊讶的表情吗?他对周围的士兵们做了一个手势。

 “你们都退到一边去。我跟这个少年有重要的话要谈。”

 士兵们一言不发,用整齐的动作退到一边去。我瞄了一眼我们一行人,他们还在享受着重逢的喜悦。太好了。罗內伯爵虽然外表肮脏,但头发还是有整理,他把头发往后拨,泰然自若地说:“涅克斯呢?”

 他很疼爱涅克斯吗?涅克斯说过,伯爵因为对弟弟存有愧疚,所以非常照顾涅克斯。而现在他第一个问的,就是有关涅克斯的事。

 我稍微低头,告诉他一个我不愿告诉他的消息。

 “他死了。”

 罗內。修利哲伯爵的脸突然变得苍⽩。

 “涅克斯。修利哲并不是因为叛罪被处刑而死的。说来话长,可是没有时间讲了。简单地说,他为了要叛,想和他叔叔的龙缔结龙魂使契约,结果意外被杀害了。”

 “是…吗?”

 “现在我要说有关您的事。您不可以回去首都。但是,您能够活命的路只有在首都。您懂我说的话吗?我的意思是,您不可以用您的面貌和您的名字回首都。”

 伯爵点了点头。

 “不管用什么手段和方法,请您偷偷地进⼊首都。即使您有好友,也最好不要请他们帮忙。虽然您可能不相信,但在首都可以帮您的只有一个人。请您去找卡尔。贺坦特先生吧。”

 “卡尔。贺坦特?”

 “您一定不知道这个名字。可是,您一定要去见他。卡尔。贺坦特先生会告诉您详细的事情经过,并且会帮助您的。请您到大暴风神殿要求⾼阶祭司协助。那么⾼阶祭司会帮您引见卡尔。贺坦特先生。或许您听来会觉得无情,但您最好连贺坦特村也不要去。因为这会让事情变得复杂。”

 伯爵又再点了点头。我很快地把手伸到上⾐里,放到他的手上。

 把装有宝石和金币的袋子,从我手上移到他手上,这应该没有人会看出来吧。伯爵用眼睛传送出感谢的意思。

 “请您听好。‘妮莉亚害怕的是打雷,半兽人害怕的是怪物蜡烛匠。’如果有人问暗号,您这样回答就行了。”

 伯爵想笑出来,可是我的表情很严肃。所以他用认真的表情答道:“妮莉亚害怕的是蜡烛匠,怪物害怕的是打雷半兽人?”

 “…您弄颠倒了。妮莉亚害怕的是打雷,半兽人害怕的是怪物蜡烛匠。”

 “…暗号怎么不挑简单一点的啊。嗯。我记得了。”

 “太好了。那么,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谢谢你。”

 “不客气。很抱歉我没有告诉您好的消息。那么再见…”

 我向伯爵低头示意。此时,伯爵很快地说:“可是,你为何要帮我呢?”

 我低着头对他说话。因为我不想看到伯爵的眼睛。我说道:“因为我认为修利哲家族的悲剧如今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我直接⾝,一面看着伯爵的额头,一面说道。当然啦,我还大声说了让周围其他人也听得到的话:“我一直很好奇帮助我们领地的是位什么样的人。谢谢您跟我说这么多。我长大成*人之后,也希望当一个像伯爵大人这样优秀的武人。不过,我应该是门儿都没有吧?”

 伯爵不自然地笑了出来。可是,他的脸孔很快就僵硬住了。他费力地把笑容挂在僵硬的脸上,说道:“世上有些事是努力也没用的啊。人们不想要的悲剧,总是在它来到枕边时才会发现到它。但是,你应该是不需要我的忠告了。对你而言,你有两条腿可以走出你的道路,对你来说,你有两只手臂可以拿着御敌的剑,还有送仕女的花。战士最需要的东西,你都已经有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笑着转过⾝子。

 贺坦特领地的居民们还是不在意周围的地精们,一直沉浸于重逢的喜悦。我看了一眼峭壁上的那个地精指挥,但它一动也不动,只是握着长矛站在那里。我突然觉得克顿山的巨人看着路坦尼欧大王时,应该和现在这一幕很像吧。据说,克顿山的巨人是一个曾被乌塔克和查奈尔骗过的愚蠢家伙。然而,当巨人站在克顿山顶低头看路坦尼欧大王,大王看到这巨人时难道一点儿也不发抖吗?在他望着因为被骗而狂怒的巨人时,他不会发抖吗?

 算了,别胡思想了。

 哈梅尔执事吵闹了一阵子,这时候他才放开领主大人。他拿出手帕,擦拭眼角的眼泪,并且对我做手势。我对他点头之后,看着峭壁上方,说道:“喂!宝石在我这边。我会留在这里,所以,让其他人先离开溪⾕!”

 “嗄勒,嗄!什么意思啊?”

 “我确定其他人全都‮全安‬出去之后,会出宝石。知道了没?”

 不仅是在我附近的罗內伯爵,连领主大人也吓了一大跳。可是,最惊讶的还是爸爸。

 “啊,这,这小子!宝石在哪里?!我会留下来给他们,所以…”“爸爸,您比我还会骑马吗?”

 “什么?”

 “我比您还会骑马。万一发生事情,我可以很容易脫⾝。您知道我的意思了吧?”

 “这小子。但还是不能这样啊,你把宝石给我…”

 “请不要这样。我们再拖下去,地精们就要生气了。您就相信儿子一次吧。这是在来这里的路上,我和执事大人、透纳及其他所有人讨论过后,所下的决定。”

 “没有人比我还要了解我儿子!”

 “有一个人吧?”

 “那是谁?”

 “是我。”

 “…真是的。”

 爸爸好像无话可说了。但他还是不停嘟嚷着。被放出来的俘虏们全都停止喧哗之后,用不安的眼神看我,领主大人则是焦急地问执事大人。

 “是真的吗,哈梅尔?有决定要修奇留下吗?”

 “是的。”

 哈梅尔执事用泰然的表情点头,随即,领主大人便困惑地歪着头。此时,泰班朝着周围所有方向,说道:“我也会留在这里。所以请不要担心。这里是需要巫师的地方,不是吗?”

 随即,周围的人的脸⾊都比较放心了一些。而且他们之中有几个人甚至还点了点头。可能这些人是认为我是留下来做泰班的助手。说的也是。这样说其实也没错。透纳为了很快镇定住一行人的动,喊着:“好!被放出来的人请上马车。大家尽快离开这里吧。修奇会做人质,请不要担心。”

 周围的人们好像还是觉得很不安,所以没能很快速地上马车。

 我苦笑着,环视他们每个人。当我的眼睛停留在杰米妮⾝上时,我以为我心脏就快停住了。

 因为,杰米妮正在笑着!

 07

 爸爸喊着要留到最后一个走,好不容易他才被透纳给拉走。爸爸,眼泪都遮住我眼前的视线了。可是话说回来,爸爸您拖时间,地精们会越来越不耐烦,不是吗?我把这些无益处的想法从心中赶走之后,看着杰米妮,深昅了一口气。然后,我把气昅到肚子深处之后,一口气喊了出来。

 “喂,你这个笨丫头!我和泰班同骑一匹马,是没什么大碍,可是如果连你也一起,就无法快速奔驰了!”

 杰米妮原本看着一行人往溪⾕下方消失的背影,她听到我的喊叫声之后,回过头来。她笑着对我说:“我很轻啊。”

 “那还是增加一个人的重量啊!而且还增加一个人的庇股!你以为在马匹上面坐三个人很容易吗?”

 “那你抱我呢?”

 “…要怎么拉缰绳?”

 “呃,不是通常都是这样的吗?泰班先生可以坐在后面,我…

 你可以把我夹在腋下,用一只手拉缰绳,不就行了?我不会抱怨的,你不必担心。“

 “谁说通常是这样的?这是从前的故事里头出现的情节啊!”“嗯?那么实际上是行不通的吗?”

 杰米妮一副像是觉得很奇怪的表情,如此问道。我总觉得再这样大声喊叫,会看起来像傻瓜。

 “喂,杰米妮。嗯,虽然可以做得到,嗯,虽然我有戴OPG,所以你的体重不算是什么负担,但是用一只手控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实我这是在说谎。呃呃。因为,在马匹上面打斗就是用一只手拉着马缰,另一只手握剑。杰米妮皱起眉头,对我投出像是在问‘真的是这样?’的目光。拜托,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啦。我皱着一张脸,转过头去。

 “没办法了。真是的。覆⽔难收,拿你没法子。”

 “嘿。那就拜托你喽?”

 “不要再说了。”

 我们在这样争吵时,泰班则是安稳地坐在岩石上。在那些地精们看来,一定会是他们快要看不下去的场面。展开争吵的少年和少女,还有他们旁边坐着休息的瞎子老人,他们可以想象得到我们就是人质吗?

 那个地精指挥大喊着:“嗄,嗄勒!宝石在哪里?万一你说谎,嗄勒勒勒!我跟你说,我们现在当场就可以追到他们那些人!嗄,嗄,嗄勒!而且阿姆塔特也不会放过你们领地的…”

 我摇了摇手,制止那个地精指挥继续喊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会给你们的。”

 地精们一面嘟嚷着,-一面低头看我。我努力无视于他们从四方下的目光,走向御雷者。御雷者,你带着这么重的东西走到这里,真的是辛苦你了。

 我把挂在马鞍上的宝石袋子解了下来。总共是五袋。我提着这五袋,环视了一下四周围之后,走到我们前方的一颗大岩石旁。我把袋子放在岩石上面,随即,地精指挥就大声吼叫:“嗄嗄!你骗我?”

 “是谁骗谁啊!”“那么说来,那是宝石吗?嗄嗄勒!宝石不可能这么轻!”

 “笨蛋。因为我力气非常大!如果照你所说的,我骗了你们,那么,阿姆塔特有可能会放了我们吗?哎呀,你下来确认不就行了?我会退后的!”

 地精指挥看了我好一阵子。然后,他突然举起长矛,下达信号。

 就像刚才一样,有几只地精们从左右边跑了下来。

 我往后退,站着掩护杰米妮和泰班。那些下到溪⾕底部的地精们举着长矛指向我们,并且慢慢地走过来。他们就像威胁牛或狗那般嘘嘘叫个不停,并且伸出长矛。但是我双手叉在前,静静站着无聊的时间过去之后,地精们接近了我放下的袋子。它们排成一排,站在袋子旁边,其中一个首先把长矛反拿之后,去拨弄袋子。

 可是,袋子却一动也不动。它们互相望了彼此一眼,稍微更加用力戳袋子,可是那些袋子仍然不动。

 原本用长矛戳袋子的那只地精,这时才把长矛放到旁边,走近袋子。这家伙笨手笨脚地开始‮开解‬袋子,这时候,杰米妮在我颈后深深呼出嘴里热气。我说道:“没有被烫红吗?”

 “什么?”

 “我是问,我颈后有没有被烫红。你这样贴近我然后大口呼气,害我觉得好热。”

 “啊,对,对不起啦,修奇。可是我太害怕了…”

 “你既然那么害怕,⼲吗要留下来?你刚才应该乖乖地…啊!”我被杰米妮掐了一下的部,紧闭上眼睛。哎唷,这个可爱的丫头!(我是不是太过紧张了啊?我怎么会这样说呢?)

 此时,突然响起一阵哗啦啦的声音。看来那个地精终于把一个袋子打开来了。因为这家伙笨手笨脚的关系,原本在袋里的宝石全都一股脑儿地被倾倒出来,并且散发出刺眼的光彩。那些地精们全都惊吓地退开,随即张大着嘴巴。

 在整个暗淡无⾊彩的无尽溪⾕里,宝石确实散发出了简直叫人眼睛发痛的光芒。除了泰班以外的所有人以及地精们,都糊里糊涂地举起手臂遮住眼睛。包围在那些袋子周围的地精们用呆滞的眼神看着宝石,峭壁上的地精们也变得十分安静。

 “吱…吱吱!”

 “嗄嗄勒…嗄勒勒勒!”

 包围着袋子的地精们终于还是⾼举着长矛大声叫喊了起来。随即,峭壁上的地精们也立刻开始叫喊。而且原本在峭壁下方的地精们都开始无法站在原地,纷纷往下跑来。

 “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

 “嗄嗄!吱,吱吱吱嗄!”

 叫喊声简直大到震耳聋。原本站在峭壁各处的地精们全都在叫着可怕吓人的叫喊声,奔跑下来的地精们像贪婪的饿鬼般冲向宝石。周围实在太过动,几乎差点就没听到杰米妮低声耳语的声音。

 “那些地精们⼲吗这么⾼兴?那是阿姆塔特的,不是吗?”

 “这证明那些地精们太单纯了。现在就让他们尽量⾼兴吧。不要突然浇他们冷⽔。”

 此时,从峭壁上方突然响起一阵庒制住所有叫喊声的怪声。

 “嗄勒勒勒勒!不要碰!”

 原来是那个地精指挥。它为了镇定住其他地精们,必须再喊好几次。

 “嗄勒勒勒勒!嗄勒勒勒勒!不要碰!万一有哪个家伙私呑,就剖开他的肚子!嗄嗄嗄嗄!只要稍有减少,你们全都会被剖腹!”

 这种胁迫真是可笑。仿佛就像是它知道那些宝石总共有几个似的。可是,这胁迫却⾜以让那些拿着宝石跳的地精们停下动作。而且也⾜以让杰米妮吓个半死。

 “修奇,修奇!现在走吧。宝石不是都已经给了吗?地精们不是应该会知道该怎么做吗?”

 杰米妮拉着我的手臂,一直闹着要走。而此时,泰班也从岩石站了起来。

 “是啊,修奇。我们离开这里吧。有财物的地方必会有灾难。所以,最好是逃离财物附近。”

 会有灾难?果然,有几只地精们开始发出了不満的咆哮声。它们像是要反抗地精指挥说的话,用力挥舞长矛。排排站在峭壁的地精们也是一样,它们开始互相换可疑的眼⾊。随即,地精指挥就火冒三丈地喊着:“你们这些疯子!嗄啦!全都不准动!你们以为阿姆塔特会放过你们吗?他要是知道你们动宝石的歪脑筋,嗄勒勒勒勒!阿姆塔特会剥了你们的头⽪!吱,嘘,嗄吱勒!喂,阿姆塔特光是用目光就能叫你们自行剖腹,出宝石!”

 “我对这句话完完全全赞同。”

 是泰班在喃喃自语。泰班已经在杰米妮的搀扶之下,坐上了御雷者。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又再环视周围的峭壁。借用阿姆塔特之名的胁迫可能确实有吓阻作用,所以,地精们如今不再做出可疑的动作了。虽然那个地精指挥似乎不是很⾼兴,但他还是成功地控制了那些地精们。

 那么现在可以开始说出我要办的事了。***。因为这件要办的事,我原本希望一个人单独留下。不仅是杰米妮,我也希望泰班不要在场比较好。我在內心里嘀咕了一下之后,朝着变得安静的溪⾕大喊:“喂!我按约定出宝石了!”

 “很好!嗄勒,嗄!快滚蛋!在我的部下想起人类的⾁味之前,所剩时间可不多!”

 “嘿。真是可怕的一句话!可是啊!我有另一件事要办!”

 “吱吱吱勒!有事要办?”

 “没错!我想见阿姆塔特!”

 充斥在溪⾕的不祥沉默,被杰米妮的哭喊声给打破了寂静。

 “呜哇啊!泰班先生!请您制止一下这个家伙!您有听到他刚才说的话了吧?”

 “啊,好,好。杰米妮。不过,你不要摇晃,好吗?我是个瞎子啊,拜托不要这样摇晃一个坐在马匹上面的瞎子。”

 “啊,对不起。可是,可是,请你想想办法制止这个精神失常的家伙!拜托你啦!”

 精神失常的家伙?我到底为什么会恋杰米妮啊?在我心深处,似乎有人对我说:“喂,修奇。尼德法。你真的是很命苦。虽然杰米妮是担心你才这样说的,可是,她那样说,哪里看得出来她是在担心啊?这种丫头你就把她甩了吧。‘你说什么?给我闭嘴!你不要说她坏话!你再这样说话,我就把你…天啊,杰米妮。你说得对。我好像真的精神失常了。

 而且这件事实也确实被印证在那些地精们的态度上。因为,地精们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似的看着我。

 “你,嗄勒勒,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见阿姆塔特!”

 “谁想见?”

 “我!”

 “见谁?”

 “阿姆塔特!如果你还要问‘要⼲吗?’,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了。要见他!”

 “为什么?”

 我敢说这只地精一定是相当于他们地精族里面的天才。与其承认我是相当于人类种族里面的笨蛋,倒不如承认这家伙是天才吧。

 “我要讲的话又不是要讲给你们听的!我是有事要找阿姆塔特,又不是要找你们。阿姆塔特对于手下抢夺应该要给他的东西,会很宽宏大量吗?”

 地精指挥先是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泰班趁着这空档,对我说:“修奇,等一下。你有什么事要找阿姆塔特啊?”

 我慢慢地转⾝。许多地精们手持武器俯视着我们,所以我连移动一手指头都得小心翼翼的。我看到了泰班的脸孔。

 他的眼睛是⽩⾊的。他的脸上泛着历尽风霜的黯淡脸⾊,脖子上的斑黑纹⾝更显出他脸⾊的暗沉。但是,在他脸上微微发亮的眼睛却令人不噤打寒颤。我费力地呑了一口口⽔之后,说道:“对不起,对你我也不能说。因为我是要找阿姆塔特有事要办。”

 泰班在额头上挤出了皱纹,可是却沉着地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事要找他,所以我不讨论其重要。但是,你有没有想到你现在很危险!”

 “我有想过。而且我的想法,并不是一个只知道龙这个字怎么拼的少年想法,而是一个亲眼见过许多龙的少年的想法。”

 杰米妮现在不再着泰班了,她跑向我,抓住我的手臂,拉着我的手臂。

 “修奇,修奇!不要这样子。到底你是想说什么话?你怎么了?见到阿姆塔特之后。你要⼲吗?”

 “杰米妮。你可不可以相信我啊?”

 “我认为相信你,我的鼻子会变长!”

 “嗯?这个嘛。可是你的鼻子没有变短啊?不,我觉得这样刚刚好。”

 “谢谢…啊,哎呀!不管怎么样,我绝对不相信你!赶快走吧,嗯!拜托你不要这样!不要一直对我嬉⽪笑脸,你说话回答我啊!

 我要你赶紧作罢,走吧!“

 但我还是无法作出其他的回答,只能嘻嘻笑着。我这样做,可以说服杰米妮,让她知道我的意志坚定,可以让她知道我去见阿姆塔特是有重要事要办吗?啊,我想到了一个好方法。我把双手放到杰米妮肩上,用认真的表情看着杰米妮,对她说:“杰米妮。我要怎么做,才能说服你,我的意志坚定,我去见阿姆塔特是有重要的事啊!”“我不要听!”

 …看来这个方法不怎么好。真是的!

 “喂!你!你这个固执的丫头!就算天空裂成两半,我也要见到阿姆塔特之后才要回去。不要这样!不要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笑一个!你就算哭了我也不会回心转意的。那只会让你难过、让我难过,不会对事情有帮助,所以你别哭。知道了没?”

 杰米妮张大嘴巴看着我。哟,这丫头。她圆睁着眼睛看我,害我都意志动摇了。杰米妮的嘴动了好几下,好不容易才挤出话来。

 她说道:“可以哭吗?”

 “当…然!”

 “真的?”

 “真…的!”

 “呜哇啊啊啊!”“呃啊!杰米妮,我错了,请原谅我!”

 杰米妮就这样一庇股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所以我只好在她面前做出各种安慰的动作。泰班默默无言地,像是已经被排除在外地站在那里,但是那个地精指挥却很不耐烦地大喊着:“嗄勒!嗄勒!你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话啊!吱吱吱吱!”

 我好不容易让杰米妮镇定下来(在这段时间里,我表面上对杰米妮说了很多谎言,在內心里则是一直诅咒卡兰贝勒)之后,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对峭壁上方说道:“啊,对不起。我们有点意见不合。可是,我要说的话已经都说了!如果可以的话,请你现在马上去转告阿姆塔特。”

 “嗄?转告?”

 “是的。请转告一声,修奇。尼德法想要见阿姆塔特。阿姆塔特应该对我很清楚,所以你不用担心它不知道我是谁。”

 阿姆塔特一定对所有事都了若指掌。他知道我,还派爸爸去接我们,可见它一定都了若指掌吧。也就是说,它知道我是谁,而且知道我经历过什么事才来到这里。

 不,就算它不知道我是谁,也没关系。因为,我有话要跟它说。

 可是,它没有龙魂使?即使它没有龙魂使也没关系!

 就在这个时候…“咿吱呼!”峭壁上方的那个地精指挥大声喊出带有回音的喊叫声。他一面叫,同时用力挥舞长矛。随即,对面峭壁就有另一只地精像在回答似的喊着:“咿吱呼!”地精们跟着又再回答了几声之后,便开始移动了。

 地精们和出现时一样,快速地消失了。原本在峭壁上方的地精们往峭壁后面走掉了,原本站在峭壁的空隙之间的地精们则是快速往上或往下移动之后,跑进溪⾕內部。它们的动作蛮利落的。几乎近于垂直的峭壁,它们却像在走平地般奔跑而去。

 过了一会儿,那些来拿宝石的最后一批地精走掉之后,原本満山満⾕的地精就像是不曾出现般消失不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脆就避不见面了吗?可是,我不会这么想。因为,那个地精指挥还站在原地看我。

 这家伙开始走下峭壁。

 他的速度几乎和直接掉落差不多。这家伙每踩一下峭壁,就有数颗小石子掉下来,而且有小岩石随之摇晃,但是这家伙却没有摇晃。用这种方式,这家伙不到数十秒就已经走下峭壁,要是我,大概得花一个小时才下得来吧。然后,这家伙把手里的长矛垂了下来,就这样开始慢慢地朝我这边走来。

 他并没有发出脚步声。这家伙的动作很轻柔,他的步履看似在摇摆着,但其实是很稳健的。这家伙如此轻快地跳着走过溪⾕底的石,朝我走来。杰米妮原本坐在地上,她像是这时候才看到这只地精似的,连忙站了起来。

 这个地精指挥停在距离大约十五肘的地方。

 由它走下来的动作看来,确实是有指挥的架势。这家伙甚至比一般的半兽人还要块头更大,从他⾝上可以感受到的反应力与刚毅都是非比寻常的。他的⾝体看起来非常地结实。

 “咳嗄!”

 这只地精突如其来地大喊一声,使杰米妮吓得抱住我的手臂。

 可是,这家伙只是把手持的长矛揷到旁边的地上。然后,它就把两只手臂叠在前。这是什么意思呢?啊,是要我解除武装吗?我慢慢地把巨剑收回到剑鞘,同样也把双手叉在前。幸好,杰米妮已经放开我的手,开始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泰班从后面走来,紧抓住杰米妮的肩膀。杰米妮吓得⾝体一震,但是泰班温和地对她说:“在这里静静等着吧,杰米妮。有我在,没关系。”

 地精指挥像是很満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这家伙突然闭起眼睛,稍微抬起下巴。可是,我不知道那个部位是不是可以称之为下巴。

 嗯?

 这家伙的⾝体开始微微颤抖。四周并没有任何风,可是这家伙却好像被风吹得飘摇的树叶那般摇晃着。等等。我发现到没有风在吹了!怎么四周如此寂静呢?

 这只地精的颤抖如同刚才开始时那般,突然就停了下来。这家伙的眼睛再度张开时,我不噤想到了温柴。那种眼神像是会刺人般地锐利。地精开口说道:“真是有趣。你是说,你要见我?”

 这是一个会深沉回的声音。这深厚有力的声音,简直令人难以相信是从地精这样的矮小⾝躯所发出来的。所以,我差点就因此放下我叉在前的手臂,但是我勉強用手指头紧抓住两边手臂,所以才不致发生这种事。哎唷,手臂好痛!杰米妮用手捂住嘴巴,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啊啊?声音怎么变了?”

 我说道:“嘘。杰米妮。它是阿姆塔特啊。”

 杰米妮用力眨了眨眼睛,一副觉得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原来阿姆塔特是一只地精?”

 泰班发出怪异的咳嗽声,并且撇过头去,我则是把头垂得低低的。而那个地精则是爆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杰米妮一听到地精的笑声,露出更是惊讶的表情。泰班好不容易停下他那怪异的咳嗽声之后,对杰米妮解释着:“这是魔法啊,杰米妮。阿姆塔特使用魔法,透过这个地精来说话。”

 “是吗?”

 杰米妮这时才点了点头。我费力地抬头,向地精点头打招呼。“幸会了。伟大的龙阿姆塔特。这该死的家伙,你是我⺟亲的仇人!”

 杰米妮发出模糊的呻昑声,紧接着就昏了过去!但是泰班很厉害地把她扶住了。这时候我都一直无法转头,把目光从地精的眼睛转移过去。因为,这是阿姆塔特的眼睛。所以在沉默很久之后地精再度开口时,我差点就‮腿双‬没力地瘫坐在地上。

 “这就是你要跟我讲的话?”

 我有好一阵子,都忙着平息呼昅,无法答话。对于这沉着而且严峻的声音,我的自尊心可不容许自己用动愚蠢的声音回答。过了一会儿之后,我才得以用连我自己都很満意的沉着声音答道:

 “不。这不是我要跟您说的话,而是我对自己说的话。虽然是件小事,但对我而言,是实现了一个深具含意的宿愿。虽然我不能要求您能够在我⺟亲灵前谢罪,但是我一直希望亲口直接对您说‘您是我⺟亲的仇人。’”“是这样吗?看来那确实只是你要对你自己说的话。”

 它并没有任何反应。它确实是没反应。我的嘴角浮出笑容,低下头来,说道:“是的。请原谅我。那么我要对您讲的是…”

 “回去吧。”

 “咦?”我惊讶地抬头之后,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从地精的眼里显现出的阿姆塔特的眼睛,正在凶悍地瞪着我。

 “你不必费⾆说了。我对你要讲的话毫无‮趣兴‬。现在马上回去。我让你闭嘴的方法有两种。一种就是你自己回转脚步,另一种就是我杀死你。用两者之中的哪一种,对我而言都没有关系,但是对你而言,似乎就有很大的关系了。”

 从地精⾝上响起的阿姆塔特命令是非常严峻的命今。我努力想要皱眉头,却做不到。我想要移动手臂,却动不了。这简直可以说是被鬼庒⾝那样,我只能转动眼珠子,一直看着地精。

 泰班的一句话使我得以勉強从这可怕的僵硬之中解脫出来。他说:“阿姆塔特!”

 我理解到了一个明确的事实。就是台风吹袭,树木会倒。可是,如果是同样程度的台风从两边同时吹袭,树木会直立不动。我从泰班的话里,可以感受到和借用地精⾝体的阿姆塔特几乎相同的力量,所以,我才得以没有倒下。

 “您连听都不听听看这少年要讲的是什么,就如此薄情拒绝,不会太过急躁了吗?”

 地精用沉的眼神看着泰班。泰班一手拄着木杖,另一只手抱着杰米妮,用这‮势姿‬昂然地面对着地精站在那里。我仔细一看,地精绷紧⾝体的程度,本和刚才与我对话时的态度无法相比。

 阿姆塔特说道:“您把急躁这个词用在龙⾝上,令我觉得这才是急躁之行为啊。”

 它对泰班说‘您’?看来它知道,真不愧是阿姆塔特!阿姆塔特知道泰班是亨德列克。

 “可能是吧。但谁是谁非尚难以断定啊。因此,我觉得您最好是撤回您的主张,会比较好。”

 “我不习惯被強行要求。”

 “太好了。我也同样不习惯被強行要求。不过,生活之中往往会发生不得已的情况。”

 哼嗯。泰班正在胁迫他。我紧张到觉得脖子快被往后折断,在这紧张之中,我还是看着地精和泰班,并且看着他们后面的阿姆塔特和亨德列克。刹那间,我心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于是我凝视泰班。不安的感觉简直就像脖子上的骨刺一样。

 会不会亨德列克错把这地方当成别的地方,错把在场的人和龙当成其他人和其他龙了?褐⾊山脉的卡穆和克拉德美索。然后是灰⾊山脉的修奇和阿姆塔特。哼。泰班这错觉一点儿也不可笑。亨德列克,您到现在都还想要紧抓住龙不放吗?说不定阿姆塔特也会变得像克拉德美索那样。

 可是,我并没有阻止泰班。因为,我没有⾜够的力量让阿姆塔特听我讲话,所以只好给泰班了。虽然这样对他很抱歉。

 现在,用我的眼睛也能感受到他们的悬殊差异了。泰班看起来像是坐在散特雷拉之歌时那般闲逸,但是地精的表情却出现了非常強烈的不安感和憎恶。他简直看起来几乎就像是人类了。此时,地精开口响起了阿姆塔特的声音。

 “您应该是有听过吧…”

 地精暂时先息了一下。真的蛮像人类的。

 “我有一个名字叫做夕的监视者。”

 “这我知道。”

 地精开始慢慢地往后走。泰班可能是因为有听到这细微的脚步声,所以他开始歪着头。地精一面往后退,一面缓慢但确切地说:

 “我监视夕,并且在夕下监视。在我眼前,万物会终结,同时我在万物的尽头等着他们。我是优比涅与贺加涅斯的女儿时间的忠实之钟啊。”

 “…所以呢?”

 地精往后走了之后,就直接忽地跳到岩石上面站着。泰班因为地精站在岩石上面时所传来的低沉声音,退缩了一下,但他并没有机会说出什么话。地精用不太快但确切的声音说:“我的等待已经够久了,您的⻩昏未免也太长了。”

 泰班的脸在瞬间被吓得发青。

 在他的脸孔僵硬的同时,他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甚至他像瞎子那样,一副彷徨失措的模样。当然他是真的瞎了,但是从以前到现在,他的动作完全不像瞎子啊!我赶紧走近他,接过杰米妮。我一接住杰米妮,泰班就用双手握住木杖。看起来像是为了不要倒下而倚着木杖的样子。阿姆塔特站在岩石上面俯视他这模样,沉着地说:“为何您还没有履行您跟上天约定好的休息?”

 “我,我…”

 在三百年前的神龙王之后,不论是面对人类还是龙,或者其他事物,又有谁能让亨德列克的腿如此摇晃啊?看起来,阿姆塔特确实是三百年来头一次成功者。我惊慌地看着他们,差点就不小心松手放开了杰米妮。我牢牢地抱住杰米妮的之后,又再看着地精。阿姆塔特说道:“人类对其充实的一生的报答,即是与上天约定好的休息。这是赐予人类的礼物。你们会死,而且不知何时会死。就连龙也没有这样的礼物啊。”

 神龙王说过:“我一直都无法收到上天赐予人类的那种礼物。”闪现在地精脸上的阿姆塔特的眼神,如今像要看穿泰班似的直盯着泰班。

 “您说过:”我们并不是单数。‘你们可以经由死亡和遗忘来维持这复数特所形成的不灭特。我这个时间之钟当然是非常清楚这一点。无视于死亡者是人类吗?您是一个个体却能够不灭,您还可以称自己是人类吗?“

 “不。”

 如果是以一个费力地倚在摇晃得快要折断似的木杖的瞎子老人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沉着的回答。泰班发出完全不符合他那不安模样的沉着声音,他用这种听起来似乎是很单调的声音,说道:“我并不是人类。是昅⾎鬼,不对,应该也不能说是昅⾎鬼。我是已经死亡的活人。”

 泰班的眼⽪一直在一眨一眨的。他举起手来,紧按着自己的眼睛,并说道:

 “我的眼睛无法看夕。所以,我是在夜晚之中过着⻩昏。”

 阿姆塔特抬起头来。

 他的眼睛朝向伸展在无尽溪⾕之间的那片天空。天空看起来仿佛就像是覆盖无尽溪⾕的天花板。我发现到这个地方真的像是个洞⽳。

 就在这个时候。

 突然间,太从溪⾕的一边升了上来。虽然早已经天亮了,可是因为这里是个很深的溪⾕,所以现在才有太出现在天空。峭壁上方在刹那间如同金丝般闪烁着,原本在看天空的我不得不撤过头去。

 溪⾕变亮了,就连站在岩石上面的地精也被照得更加亮了一些。

 这只地精即使见到太升上来,它还是没有撇过头去,仍然一直望着天空。为什么呢?是因为现在地精的眼睛是阿姆塔特的眼睛吗?公平对待万物的太,就连对待三百岁的巫师,也同样下了它美丽的光芒。然而,眼睛看不到东西的泰班却无法感受到这光芒。所以,地精、泰班、还有杰米妮,都有难得见到的共通点。原本蔵在⾼耸峭壁的太现在才升起,但是真正感受到并且因为刺眼而撇过头去的人,只有我一个而已。

 可是,我这样的独特位置并无法占很久。过了一会儿,跟随着太而出现的云朵便掩住了太。溪⾕又再变成一个隐含着昏暗沉的神秘感的洞⽳。而此时,阿姆塔特说道:“您的眼睛如果看到夜晚,请来找我吧。现在并非您和我共处的时间啊。还有…”

 站在岩石上面的地精并没有低下头来,它就这么对我说:“修奇。尼德法。这也不是你和我共处的时间。回去吧。你不必对这地精多‮心花‬力。时候到了,自然会发生的。”

 地精突然张大嘴巴。

 “嗄啊…”过了一会儿,地精的⾝体突然倒了下去。砰。我变得热烫的眼睛周围,然后看着岩石上面的地精。它倒在岩石上面,只是从嘴里流出长长的口⽔,本一动也不动了。它看起来就像是已经死了。

 我的嘴巴很艰辛地开启了。

 “阿姆塔特?”

 阿姆塔特不见了。

 “阿姆塔特!”

 阿姆塔特不见了,只剩下躺在岩石上面的地精。阿姆塔特拒绝我,关上门了。但是,但是我还没有说啊。可是我已经无法说了。

 “呃…嗯。”被抱在我怀里的杰米妮发出微弱呻昑声的那一瞬间,我紧紧搂住了杰米妮。我把头埋在杰米妮的颈子,我闻着从颈子里散发出的有点腥而且有点咸的味道,而且勉強庒抑住想要大喊的念头。我像要把肩膀抖碎似的颤抖着。

 有人摸了我的背。

 我抬头一看,杰米妮的眼睛正在直视着我。她在涨红的脸上露出颤抖的微笑,一直凝视着我。然后她的手在我背后小心地‮摸抚‬我不停颤抖的肩膀。

 她红润嘟着的嘴像在颤抖般开启了。

 “修奇…”

 “杰米妮。我…”

 “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没事了?”

 “我,我无法说了。我一定要对阿姆塔特讲的话,我有话要讲…可是,阿姆塔特连听都不听,就走了。”

 杰米妮突然嘻嘻笑了出来。她顽⽪地点头,随即,她的头就碰撞到我的下巴。她像是在责备我似的,用额头敲我的下巴,然后又再抬头对我说:“笨蛋修奇。你不要担心。都没事了。阿姆塔特应该知道你要讲什么。”

 “阿姆塔特知道?”

 “是啊。它应该会知道的。所以你别伤心了。嘿。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哼,你怎么知道?阿姆塔特怎么会猜得出我要讲的话?”

 “也没有证据说它猜不到啊。不是吗?”

 “你如果要这样说,我就无话可说了。”

 “那么,那么。可是,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

 “我现在快窒息…这个笨蛋!快放手啦!”

 杰米妮踢了我的小腿胫骨,我才从‘修奇。尼德法先生正在紧抱住杰米妮。史麦塔格‮姐小‬’的情况之中领悟到我所扮演着的重要角⾊。

 “哎呀呀呀呀呀!”

 我几乎像扔掷般,放开了杰米妮。杰米妮快速往后走了几步,结果她的肩膀太过使力,把⾐服都撑开了。如此一来,⾐服一定会被撕破。我低着头,所以看不到杰米妮的表情。而泰班是瞎子,所以他终究什么都看不到。一定是看不到的。哎唷,得救了。

 “现在是不是可以转头看你们了?已经结束拥抱了没?”

 “…请不要说得一副好像看得到我们的样子。”

 把⾐服撑到快破掉的杰米妮,斜眼瞪了泰班一眼。可是尽管她是这种表情,对于眼睛看不到的泰班而言,实在无法给予任何效果,而眼睛看得到的我,则是因此笑了出来。

 “呃哈!杰米妮,你这表情,你这表情!”

 “什么嘛!你⼲吗笑,不要笑!”

 “不,不。咿嘻嘻嘻嘻!这不是在笑,呃嘿嘿嘿!我不笑了,咯咯咯咯!”

 过了一会儿,一直用深沉表情装作是在欣赏我被杰米妮无情殴打的泰班,说道:“回去吧。如果主人赶人,有礼貌的客人应该要走才对。”

 我让泰班和杰米妮骑在御雷者上面之后,开始慢慢地走出去。

 如果在这种道路上,我们三人全都骑在御雷者上面,那么御雷者可能十年后会得关节炎也说不一定。

 无尽溪⾕很长,笼罩在它上头的云层渐渐越来越厚了。这简直令我怀疑刚才看到的是否真的是太。可是,我越往尽头走去,溪⾕变得越宽,于是,原本看起来像沉洞⽳的无尽溪⾕,如今则是有种平凡事物的感觉包围着我。而且杰米妮因为可以回家而⾼兴不已,一直不停喧嚷着,这使我分辨不出我现在是走在阿姆塔特的无尽溪⾕,还是走在我们村里的大路上。

 “对了,修奇。你爸爸回来了,你要煮什么菜啊?我也会帮你。

 我们一起来煮一餐美味的食物吧。好不好?你爸爸这几个月来都没吃到人类吃的东西,不是吗?你爸爸最喜吃的是什么啊?“

 “我爸爸?⽔。”

 “啊啊啊!我是指用火煮的东西!嗯,虽然也有不用火煮的,但现在是冬天…”

 “开⽔。”

 “你想挨几拳啊?”

 “…可不可以就打两拳啊?”

 “不,三拳!”

 杰米妮继续一直喋喋不休的,但是相反地,泰班则是紧闭嘴巴不说话。我主要都只是回答杰米妮的话,同时观察泰班,结果,我有好几次都绊到脚。泰班这时才用带有一点快乐的语气,说道:“我并不孤单。因为在我⾝旁就有另一个瞎子陪我。”

 杰米妮格格笑了出来,我则是嘟嚷着。

 就这样,我们比上来的时候还要快速地到达了溪⾕尽头,此时,我又再回头看后面。然而,溪⾕仍然只是溪⾕。有夕监视者阿姆塔特在的可怕地名并不适合眼前这一片景致。它只是冬季的溪⾕而已。

 冬季的…

 我皱了一下眉头。这是什么啊?这东西,嗯,明明是我知道的东西,这个是?

 “天啊!是雪?”

 杰米妮确实是比我还要会认人。不只是人,连其他东西也很会认。嗯。她说对了。这东西的名字是雪。然而,我还是摇了‮头摇‬。

 因为单纯只是用雪来形容是不够的。也就是说,必须有其他字…

 杰米妮又再帮了我一次。

 “哇!是初雪!”

 杰米妮!你真是太厉害了!你又说对了。是初雪。天空开始有⽩⾊的雪花降了下来。泰班听到杰米妮的喊叫声,用他本看不到东西的眼睛抬头望着天空,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来。随即,我和杰米妮都同时闭嘴安静地等待有雪花掉到泰班的手上。说不定连御雷者也在等待吧?

 可能雪花有听到我们的愿望吧,所以有一片轻轻降下的雪花缓慢地落向泰班的手。杰米妮抿着嘴,圆睁着眼睛,而我则是紧张地开始握紧拳头,又再放开拳头,如此反复着。快掉下去!直接掉下去!啊,真是的,不要晃动!稍微往左一点,哇啊,我要不要跑到旁边去吹一下啊?对!行了!直接掉下去吧!现在不要有风吹!

 终于,一片⽩⾊雪花落到了泰班瘦削的手上,泰班的手指尖动了一下。然后我和杰米妮同时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我真想喊一声万岁呢。雪花一碰触到泰班的手,便很快地溶化了。泰班慢慢地把手拿到嘴边,将手心靠在嘴上。

 他的嘴角轻轻地上扬了。

 “是啊。雪仙子来了。”

 泰班的话像是一声允许似的,雪花开始更加欣喜地降下了。我抬头看天空。雪花以天空里的一个无法正确指出是在哪里的一点为中心,向四方散播着。沾到我脸上的雪花使我脸颊变得很凉慡。我低下头来,又再看了一眼无尽溪⾕。随即,就看到雪花仿佛像是窗帘般遮蔽住无尽溪⾕。我转过头去,这一次,我看着杰米妮。

 杰米妮坐在马上,把双手往前伸去。她把手掌并拢,弄成像碗的形状,想要收集雪花。终于还是有几片雪花落到她并拢的手掌里,在这一瞬间,她很快地把手拉到面前。她睁大眼睛,低头看手掌,可是在这短暂的瞬间,手掌的雪花似乎都溶化了。她皱眉头,用手掌‮摸抚‬两颊。

 “啊,好冰!”

 要不然。雪溶化的⽔是烫的吗?真是的,这丫头。连杰米妮也因为自己的话而自己笑了出来,然后她开始环视四周。

 “哇啊,好漂亮。修奇,这像是在庆祝你爸爸回来,不是吗?”

 “回来…是啊。现在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杰米妮歪着头,答道:“嗯?啊,对啊。你是着初雪回去的。”

 着初雪,是啊。要回家了。

 我是着飘落的枫叶离家的。我曾在黑暗的森林里,听到每个脚步传来的落叶碎裂沙沙响声,曾在山里、田野里,静静站在原地不动,但是不管通往何处,我都只是徘徊在道路上。我曾经在明亮而且寒冷的秋季夜空之下,燃起营火,联想过指向我们故乡的星座;而现在降下初雪了!

 是啊。现在都结束了。是该回家的时候了。

 “哦哦咿!”

 传来了透纳的大喊声。刚才先离开的我们一行人都聚集在溪⾕外面。杰米妮合上双手,做成像喇叭的形状,对喊了回去:“哦哦咿!”

 在飘落的雪丝之间,传来了喧哗的笑声。接着,我可以看到有个人从站在溪⾕外面的人群里向我们这边跑过来。那是爸爸。我向奔跑过来的爸爸露出了微笑,同时向我那已经离去的时节露出了微笑。

 我的魔法之秋已经结束了。

 08

 “那么,你现在是尼德法伯爵喽。”

 “是的。而且我只跟领主大人您说过这件事。”

 “您还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吗?”

 “哎唷,领主大人。拜托请不要这样。请不要这么尊敬我。”

 坐在椅子上的领主大人哈哈大笑了出来。可是,笑声结束之后,咳嗽紧跟着而来,令我看了很是担心。在那段监噤的⽇子里,领主大人的⾝体变得很憔悴,现在还是没有增重的迹象,这让哈梅尔执事觉得很难过。

 “咳,咳咳。嗯…是吗,你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吗?”

 “是的。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往后也是想继续隐瞒下去。”

 “往后也是想继续隐瞒下去?”

 “是的。虽然我这样比喻有些怪,可是,我想要像卡尔以前那样,隐蔵自己的⾝份。”

 “为什么呢?你既然已经当上了伯爵,就应该可以带你⽗亲到你的领地去,过着更舒适的生活才对啊。对了,你打算怎么负起你对国王所赐领地的责任啊?”

 “那个领地…我正以我所能想到最为了不起的方法在照顾他们。”

 我对领主大人说明有关费雷尔和寇达修先生的事。领主大人轻松地倚靠在椅子上,表情⾼兴地听完我讲的故事之后,点了点头。我说道:“万一是我治理的话,恐伯一定无法对国王殿下和我领地的居民们善尽责任吧。一个十七岁而且原本是蜡烛匠的领主,这岂不是很可笑吗?虽然说,要是我成了领主,是可以供应居民晚上要用的蜡烛啦。”

 领主大人微微笑着说:

 “那一定会是很优秀的领主哦。你很清楚自己的才能界限,而且企图想要活用自己的才能,为民着想。”

 “您这是过奖了。”

 “可是,你打算也对你⽗亲隐瞒吗?”

 “我爸爸已经年老了,我希望一直到他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虽然好像是我自己的想法,可是,我希望看到爸爸努力工作的模样。

 而且他在最优秀的领主治理下的领地上生活,会比较好吧。“

 领主大人慢慢地敲了几下桌子之后,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窗外正在尽情地下着雪。这间领主办公室原本虽然无比冷清,但是在哈梅尔执事的拼命努力之下,已经变成非常具有舒适温馨的气氛。有好一阵子,都只听到从壁炉里传来的柴火声音。

 在这片寂静之中,似乎只要仔细倾听就能听到雪在堆积的声音,这片寂静结束时,领主大人一面拉⾼盖在膝盖的⽑毯,一面用疲惫的声音说:“这个嘛。我是不知道你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所以,我似乎只能给你‘岁月能给你答案’的一般论调了。我就姑且先帮你吧。你真正希望我做的是什么呢?”

 “像以往那样…我会当领主您的居民。还有,对于我的⾝份所附带的各种义务或权利,希望领主能帮我这些相关的事。”

 “你是我们领地的恩人,同时也是我的恩人,所以我当然会帮你。

 但是代替你去做领主的义务,可能会有一些问题。虽然你已经把治理领地的责任给那两位优秀的年轻人,所以不成问题了,但是你需要覆行面对首都及国王的相关责任,这你打算怎么办?我就先说到这个快要来临的新年拜会这类的事吧。你应该到御前向国王请安的,不是吗?虽然这是小事,但也可说是一定要做的事吧。“

 “是。我听说有这些事。就是因为这些事,我想拜托您,嗯,到时候领主大人你会去首都吧?”

 “是啊。”

 “嗯,到时候您可不可以让我当随行人员呢?”

 领主大人露出了微笑。在他过着监噤生活的这段期间里变得更加深厚的眼角皱纹,此时耝大地显现出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每次你在公务上需要去首都时,我必须帮忙你伪装,是这个意思吧?”

 “是的。这是个对您很抱歉的请求…”

 “不,没关系。反正领主并不是常常需要到首都去。”

 “那么,您愿意帮我吗?”

 “当然啦。如果这样算是报答你的恩惠,不管多少次我都可以帮忙。”

 “谢谢您。”

 领主大人微微地笑了,他又再把⽑毯拉⾼,我则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近壁炉。我翻动壁炉的柴,加旺火焰的时候,从背后传来了领主大人的声音。

 “可是,我实在很好奇是什么理由。为何你不想当伯爵呢?”

 我转头过去,看到领主大人正在望着下雪的窗外景致。领主大人一面看着积在树枝上的雪,一面说道:“咳,咳咳,呃呃嗯…我很难相信你是怕无法善尽对领地的责任,而不愿当领主。既然有那两个优秀的年轻人,请他们做你的家臣不就行了?那么一来,就应该可以和他们合力治理你的领地了啊。”

 “您说得是没有错。那个,我要不要关窗户呢?”

 “不。没关系。并没有什么风。我喜看这宁静的雪景。”

 “是…”

 “你害怕的好像不是领主的责任,而是领主这个地位,对吧?”

 我看着领主的⽩发,说道:“也可以这么说吧。正确地说来,我是讨厌当上领主后我会改变。”

 “你为什么不要改变?是因为你喜现在的你吗?”

 “我当然是喜现在的我。可是,万一我当上领主,到时候,⾝为领主的我说不定会更喜自己吧。我是比较乐观个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大概都会喜。”

 “你是说,你即使当上领主,也不会讨厌那种情况?”

 “是的。”

 领主大人慢慢地转过头来。他把额角靠在椅背,歪斜地抬头看我。

 “那么说来,你不想要当领主的理由就越来越模糊了。如果说处在任何情况下,你都不会特别担心,而且不会顾忌,那么,你不想当领主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我慢慢地走去和领主再度面对面坐着。然而,我稍微斜坐着,没有看领主而是看着窗外。我一面看着那地梦幻般落下的⽩⾊雪花,一面问领主:“领主大人,首先我想问您一个问题。请容我问您这种问题。领主大人您讨伐阿姆塔特失败了,现在您在计划第十次征讨阿姆塔特吗?”

 领主大人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我没有看着领主大人的脸,所以这段寂静的时间显得很漫长。过了一会儿之后,领主大人才说:“不。现在我没有那种打算。”

 “我可以问您是为什么吗?”

 “如果又再一次计划讨伐阿姆塔特,等于是让领地陷于⽔深火热之中啊!我向国王奏请之后派来的卡赛普莱也没办法成功。所以,如果想要成功,一定需要比卡赛普莱还要強大的准备,我们可能做得到这样的准备吗?”

 “只是这样吗?”

 “你有话要说就直说吧。”

 我转过头来,视领主大人的眼睛。即使他的眼睛都凹陷了,但是目光还很明澈。他是卡尔的兄长。是啊,即使是同⽗异⺟的兄弟,但是领主大人毕竟是卡尔的兄长。不对,就算不是,领主大人也是一位毕生都在治理领地的人啊。

 “我爸爸以前也是对阿姆塔特怀有‮烈猛‬的报复心。但是我爸爸现在已经放弃报仇了。而且连我也是,我以前憎恨阿姆塔特,但是现在不恨了。所以…我猜想领主大人您现在也不再憎恨阿姆塔特了。”

 领主大人露出了一丝笑容。

 “你说得很正确。”

 “是吗?”

 “虽然我不知道这样说你会怎么想,但是,我觉得我以前是个利己主义者。外表上,我宣称除掉威胁这个领地的阿姆塔特是为这个领地着想,骗了其他人还有我自己,但是…我现在已经明⽩了。我想要的,与其说是消灭阿姆塔特,倒不如说是表现我的报复心吧。只要表现出了我的报复心,对我而言,阿姆塔特有死没死,似乎都没什么关系。所以我以前才会对它举突击。而现在,我感觉満⾜了。

 看来我真的是老了。“

 “不。这连我爸爸,甚至连我也是一样。我爸爸说过阿姆塔特感觉像是峭壁或河⽔。而我则是在阿姆塔特面前指责过它,大喊它是我⺟亲的仇人,可是,它并没有改变。”

 “改变?”

 我深昅了一口气。我看到壁炉里熊熊的火花,随即眼睛感觉一阵疲倦。

 “在我的旅行同伴里,有一个名叫杰伦特的祭司。他跟我说过一副对句:世界上最悲哀的恋爱是单恋,最可怕的病是相思病。他说这是因为这两种都无法使对方改变。”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

 “我认为恋爱是使对方改变,而报仇也是一样。报仇虽然像是想让对方毁灭,但事实上,是想要改变对方。报仇是希望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报复心之后,对方能从目前的状态改变为毁灭的状态。因此,这就是为什么所有报仇者在杀死报仇对象之前,都会痛苦解释自己报仇的理由。”

 “哈哈…是啊。故事里面一向都是这种情节。”

 “是的。要报仇的人通常会说一句话:我一定要亲手做了断,或者我一定要亲眼看你灭亡。而且报仇者不要其他人杀死对方或者让对方老死。通常都是这样的情节。报仇者是希望由自己来改变对方。”

 “是啊。确实是可以这么说。”

 “是的。然而,阿姆塔特是不会改变的生命体。”

 “不会改变?”

 “阿姆塔特正如同我爸爸说的峭壁或河⽔那般,人类是无法改变他的。我在他面前对他说过‘你是杀人者’这类的话,可是没有用。

 万一是人类对人类时,如果跟他说‘你是杀人者’,他应该会有‘我为什么会是杀人者?’的这类反应。虽然可能会说他是不得已的,或者可能会有厚颜无聇的反应,不管怎么样,对方內心都是有反应的。然而,阿姆塔特却是说‘是啊’的这类反应。仿佛就像是我在说‘天空是蓝的’,而他回答‘是啊’。如此一来,这就和单恋或者相思病没有什么两样了。如果对方不改变,报仇就不成立。这就好像是对几百年前死掉的人报仇,是差不多的情况。因为,不管你做什么,本就无法对几百年前死掉的人做任何改变。“

 领主大人微笑着说道:“我真怀疑我是在跟我领地的十七岁小鬼谈话。哈哈哈。你的想法好像是对的。”

 “是吗?谢谢您。我想起了卡尔常讲的一句话。”

 “什么话呢?”

 “他说我们贺坦特领地的居民们已经和阿姆塔特达到协调。”

 “是啊,我也听他讲过这句话。主要是在他想要阻止我报仇时,他常会说这句话。”

 “原来如此。不管怎么样…请容我说,这句话是很傲慢的话。”

 “很傲慢?”

 “事实上,那并不是协调。河⽔在流的时候,如果遇到土堆或石头,会毁坏土堆或石头之后流过去。然而,如果是本无法毁坏的巨岩或者山在挡路呢?河⽔只好转弯流过去。如果这河⽔有自尊心,应该会说:我和山达到了协调。然而,其实这座山什么也没有改变。”

 “哈哈哈…”我看着在火焰里倒下的木块,说道:“是的。卡尔要说的就是这个:阿姆塔特不会改变。所以我们改变了。”

 在尽情降下的雪花之间,大声地传来了哈梅尔执事的喊叫声。

 他和警备队员们好像正在伤脑筋要如何清掉堆积在內院的的雪。然而,在下雪的⽇子所听到的声音似乎都是这样柔和,哈梅尔执事虽然是在大叫,但还是听来很柔和。

 “你是说,我们改变了?”

 “是的。而这是前所未闻的事。至少是人类会站立在大地以后。”

 “什么意思?”

 我回过头看领主大人,结果发现到领主大人的⽑毯几乎快要掉到膝盖下。我先站起来,帮忙把领主大人的⽑毯拉回去之后,说道:“不知您是否有听过这句话:人类看到星星会造出星座,人类走过森林会造出小径。”

 “是啊,我是有听过这句话。”

 “没错。我们让事物改变。就连龙也改变了。我认识一头名叫克拉德美索的龙,它因为人类而改变了。它爱上了人类,而且已经被人类化。而它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而遭遇到悲剧。然而,我却领悟到了一个奇怪的道理。”

 “你要说的是?”

 “人类并没有改变。人类使周遭的所有事物改变,但是人类本⾝并没有改变。”

 “并没有改变?”

 “路坦尼欧大王击退神龙王之后,有改变的是什么?在这之前是神龙王统治人类,现在则是人类统治人类。然而,那时候人类是人类,而现在,人类也还是人类。人类本⾝没有任何改变的地方。可能您会说变得具有比较⾼的文明,这个嘛,文明并不是变化。文明、法律、道德、社会、哲学、‮家国‬…全都只是人类的工具,是工具改变了,人类完全没有改变。我们有更进步吗?不。一个战士拿到更加锐利的剑,这并不代表这个战士进步了。这个战士并没有改变。而且,我们的工具…文明如果进步了,那并不代表我们进步。所谓的历史…并非呈现人类的变化,而是记述人类工具的变化。”

 是的。而且这是路坦尼欧大王和亨德列克的问题。路坦尼欧大王相信没有神龙王统治,我们会让万物改变,而且我们会进步。其实,他把文明和进步搞混了。而亨德列克则是想要使所有种族进步发达。可是⾝为一个无法改变的人类,却梦想改变,结果他将这矛盾潜蔵着就出发了。许多笨英雄甚至还仿效他。

 “但是在‮陆大‬的西边,在此地,人类受到了人类种族历史上首次的可怕挑战。这挑战正是阿姆塔特。”

 “阿姆塔特…”

 “是的。阿姆塔特不会改变。它不会人类化。所以相反地,我们贺坦特的居民们改变了。我没有能力去正确地描述这改变的型态。

 因为,这是人类首次发生的改变,因此没有其他可以比较的对象。当然,也是因为我年纪还小的关系吧。然而,看到您、我爸爸、还有我放弃报仇时,我大致已经可以看出那种改变了。“

 “是吗?”

 “阿姆塔特不会改变的理由是…这个嘛…从它说过的话里,似乎可以找到一点答案。它是夕的监视者,也就是说,它站在所有事物的尽头等待着。它在变化的终点等待,这意味着它本⾝就是不再有变化可能的最终型态。不管怎么样…虽然它能理解人类所带有的报复心,但是它不能接受。仿佛就像是峭壁或河⽔那样。所以,我们只好放弃。而且这是贺坦特居民选择的方式。如果是‮陆大‬其他土地上的‮民人‬,说不定会因为报仇遭受挫折而感到难过。可是,领主大人,您因为无法完成报仇而难过吗?”

 领主大人一直盯着我看,然后他点头说道:“我和你一样。”

 “是的。我也是,虽然我无法帮我⺟亲报仇,但是我并不难过。

 因为,这是无意义的事!“

 领主大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叹完气,随即轻咳了几声,然后他又再看着窗外。如今连窗台也积了雪,窗台下方则看起来像是覆盖了一层⽩棉花。砰!积雪从屋顶掉落下去,然后窗户下面就引起了一阵小暴风。

 “铁锹不够用!”

 “哎呀,反正还会再积雪,⼲吗要清掉啊?”

 “你们这些家伙,反正还会再肚子饿,⼲吗要吃饭啊?”在雪花之间,传来了哈梅尔执事的尖锐指责。接着,警备队员们朝气蓬的笑声就紧跟着这句话传来了。那是柔和的笑声。领主大人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所以我才会觉得这么平静。谢谢你了。”“请别这么说。”

 “原来是因为你在任何地位都是一样的关系。所以,你假使当上国王,你也是修奇。尼德法,即使你是贺坦特领地的蜡烛匠,仍然还是修奇。尼德法,是吗?”

 “是的。”

 “那么,徒然地当上你不悉的,而且不是特别觉得⾼兴的领主。

 你不当也无妨喽。看来这对你而言,只是徒然的一阵动。“

 领主大人讲话速度逐渐变慢了。长时间的对话,会不会对领主大人而言,是很累人的事啊?我露出微笑,领主大人也露出了微笑。

 外面到处堆积的雪所反出的⽩光,使得领主大人的深沉皱纹更加地明显。领主大人,还有我也是一样。现在我们两人都是处在冬天的人。我们可能会无法再接舂天吧。

 我们会变成像阿姆塔特吗?会像他一样站在夕那边吗?和龙接触过的路坦尼欧大王该不会被改变成像龙那样?

 “像路坦尼欧大王那样…”

 我在不知不觉当中,开口说话。

 “我有话一定要跟阿姆塔特说。可是,我却像路坦尼欧大王一样,他在无法击退神龙王时,看到了初雪…我现在正在看着天空送给大地的最为柔和的礼物。真是郁闷啊!”领主大人不作任何回答。我转头一看,他似乎并不是在看下雪,而是正在观望自己的內心。

 我微笑了一下,静静地从座位站起来,观察壁炉的火势之后,我尽量不出声音地走出了办公室。领主大人,您好好休息吧。

 我一走到城堡內院,就看到警备队员们正在打雪仗打得不亦乐乎,而在旁边,则是哈梅尔执事在大喊着:“你们这些家伙!都几岁了,还打雪仗,呃呃!”

 警备队员赛罗丢出去的雪球,刚好飞向哈梅尔执事的脸孔。执事大人掩起脸孔,弯下,赛罗赶紧喊道:“呃啊,执事大人!您没事吧?”

 “…接招!”

 接着,哈梅尔执事就用可怕的速度丢出了雪球。我尽管是在第三者的位置观看,但还是感受到了哈梅尔执事的攻击所带有的凶狠。

 可是,或许时间没有带走哈梅尔执事过盛的**,却似乎带走了他手脚的许多力量,所以警备队员们很轻松就躲过了执事大人的攻击。

 说的也是,能够施加攻击,让贺坦特警备队员们无法顺利避开的人,即使是找遍整个‮陆大‬,恐怕也没几个人吧。

 我一面看着这温馨的情景,一面感受寒风吹向口。我感觉整个⾝体內部都冰冻起来,甚至连脑袋后面也变凉了。并不是因为舂天一定会来临,所以冬季美丽。并不是因为清晨会来临,所以夜晚美丽,同样地,并不是因为一定会当上伯爵,所以修奇。尼德法感到自豪。哈哈哈!所有事物本⾝就是美丽的。求不満的种族们啊,看看你们的四周围吧。未来只有阿姆塔特等待着,而现在呢,就像正在朝我眼前飞来的这个雪球一样美丽…啪!“哎呀?这是谁啊?啊,原来是修奇!”…然后,我当然应该要充分表现出我现在的情绪喽。不能为了未来而欺骗掩饰我的情绪。

 “接招…”

 可能今天的警备队⽇志里会记录着‘贺坦特警备队,由于修奇。尼德法的攻击,而遭受无法东山再起的完全失败’吧。因为,我以警备队员们为核心,做了一个欠缺艺术,无视于常识,并且直径达十肘的雪球,然后,我就听到了哈梅尔执事对我说出相当感谢的话语。

 因此,我走向马厩的脚步显得非常轻快。

 马匹跑步的运动场也是堆了厚厚一层的雪。在这里的雪地上面,有杂的马蹄印。我一面在这些杂的马蹄印里添加上我的脚印,一面走向运动场旁边的马厩。

 马厩里一片昏暗。因为门窗全关上以防外面的风吹进,所以里面昏暗到简直都快辨认不出东西了。在一片漆黑的屋里,只有角落的火堆发出红光,火堆旁边则是欧尼尔坐在那里。

 “谁啊。修奇?”

 “是的。您在做什么呢?”

 我走近欧尼尔⾝旁,把手伸向火堆烤火。欧尼尔坐在火堆旁边,手里拿着像是厚布料的东西,正在戳弄那块布。我仔细一瞧,原来他是在制东西。

 “我在做马鞋。因为下雪了。”

 “呃,是不是有谁急着要骑马呢?”

 “哈哈哈,这家伙。马奔驰的时候,⼲吗需要马鞋?这是让它们去跑步运动的时候,给它们穿的鞋子。而且也有马穿的⾐服。”

 “在这种天气里,让它们运动?”

 欧尼尔用一把口袋小刀啪地一声把线切断,他把那个叫做马鞋的东西拿到眼前,说道:“马就是马。如果不让它们跑一跑,是会生病的。”

 “啊,是吗?”

 “嗯…行了。让马穿看看吧。这是御雷者的。其他马都有它们自己的鞋子。”

 “啊,是这样吗?谢谢。”

 “谢什么谢啊,别这么客气。”

 由于我们家没有安置御雷者的地方,所以御雷者现在安置在城堡里的马厩。我和欧尼尔一起站⾝走向御雷者。

 御雷者一看到我的脸,就精神満地叫了一声。欧尼尔笑着说:“御雷者,你一定很无聊吧?好,现在你也应该要出去走一圈了。”

 欧尼尔让御雷者的马蹄举起,想让它穿上那双看起来像是袜子的鞋子。可是,御雷者一直‮动扭‬⾝体避开欧尼尔的手,甚至欧尼尔的手差点就被御雷者踩到。

 后来欧尼尔歪着头,然后像是觉得自己那样很可笑似的嘻嘻笑了出来。他看了我一眼,对我说:“真是的。它还对我很陌生,才会这个样子。你来帮忙穿吧。”

 可是就算我试也是一样。御雷者像是在拒绝般,一直‮动扭‬⾝体,避开我的手。我很不耐烦,想要⼲脆把这家伙翻倒在地,強行让它穿上,当这想法以相当大的魅力接近我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这家伙的情况。

 “等等,欧尼尔先生。北部大道是不是比这里还要冷呢?”

 “呃?应该是吧。”

 “那么这家伙可能原本就很耐寒。因为它是北方的马。”

 “是吗?呵呵,那么,即使没有这东西,也没关系了。看来我⽩做了。”

 欧尼尔噗嗤笑着‮摸抚‬御雷者的颈子。

 “我知道了,知道了。这家伙。那么你就这么出去也没关系,是吧?”

 “啊,对了,欧尼尔先生,您说要让它去运动,是吧?那我骑着它,去绕一圈也可以吗?”

 “嗯…好啊。可是不要太过剧烈运动。它的⾝体如果淋太久,即使是北方马,也是会感冒的,所以你让它适量地跑一跑,就可以了。”

 因为只是要让它轻快跑步,所以连马鞍也是放那种骑马用的轻便马鞍。不过,我冒险的时候用的马鞍则是很重的那种马鞍。我向欧尼尔借来一件斗篷之后,骑着御雷者走了出去。你这家伙,虽然你一点儿都不怕冷,我可就不行了。

 下着雪的贺坦特领地显得很安静。

 即使下了好几天的雪也不会厌烦的,大概就只有小孩子吧。有几个小孩呼着怪声,在巷子口跑进跑出的,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在大路上。只有満天的雪在下着。小孩子们看到雪丝之中突然出现的⾼大影子,吓了一大跳,可是他们一发现是骑着御雷者的我,都赞叹地看我。我对那些小孩讲了几句话之后,就往村外慢慢地走去。

 看得到的就只有路而已。被⽩云覆盖的天空、被⽩雪覆盖的大地、还有因为被那些随处飘落的雪花混视野的关系,地平线都消失不见了。偶尔会传来孤立的树木无法承载雪的重量,而发出树枝断折的声音,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寂静。在下大雪的⽇子里,慢慢走在郊外的人就只有我一个而已。

 虽然有听到从背后村里传来小孩子的格格笑声,可是眼前只有一片⽩茫茫的田野,还有田野上面懒洋洋地掉落着的雪花。在这景致里,似乎充満着一股无可言喻的魔力。

 我感觉到斗篷上面的积雪沉甸甸地重庒着。这几天下来一直下雪下到最后,现在只是在飘着小雪丝。因此,我似乎是走了很久一段时间了。

 不知为何,我就是无法停住脚步。我不知道有什么明确的理由,可是,我放下了御雷者的缰绳,但御雷者还是一直走着。而且我感觉御雷者在走着正确的路,因而放心下来。

 突然,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不安,于是,转过头去。

 在御雷者的马蹄后面,可以看见马蹄印直直地连到村里。事实上,村子的模样已经越来越看不清楚了,但是这马蹄印的尽头一定是在村里。很好。这样我就安心了。我并不是想要盲目地离开。连接村子和御雷者的马蹄印,看起来就像是连接贺坦特领地和我的绳索。因为有这条绳索,所以我不是盲目奔驰。

 我点了点头,完全付给御雷者之后,开始一直坐着等待。我很‮全安‬。从现在开始,我来等等看冬季的⽩⾊田野那片超绝人的田野,会给我什么吧。后来终于,在⽩⾊背景里,突然出现了山丘。因为现在连地平线也很模糊,所以山丘的出现令人感到很突然。我与其说是用眼睛看出来的,倒不如说是用脑袋里的知识好不容易才发现到眼前的山丘是哪里。这是杰米妮等我的那座山丘。

 山丘上面站着一个⾝影。

 我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不过御雷者还是停了下来。我一面觉得有些尴尬,一面下马。啪吱。啪吱。我一面听着地上积雪发出深厚的叹息声,一面走上山丘。

 而在轻飘的雪花之间,伊露莉走下了山丘。

 她的肩上一如往常那样背着一个沉重的背包。在际当唧响着的穿甲剑看起来仿佛就像是系在她上的铃铛。她的步伐像是现在才刚出发,同时又像抵达漫长旅程的终点似的,慡快且疲惫、轻盈且踏实地走来。

 她的脚步一停下来之后,我才发现到我们两个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万一她没有停下,我可能会继续走到和她相撞吧。这个走下飘雪山丘的精灵,像是被捆在瞬间里的永远,看起来像是无法成真的幻想般。但是我们确实近到可以看见彼此嘴角挂着的微笑。她看到我连忙停住的模样,轻轻地笑着说:“你好。”

 她的头发和肩上只沾上一点点雪。而且她的⽪外⾐和⽪上面几乎没有雪。会不会是因为她的脚步很轻盈的关系啊?我才走这么一小段距离,就已经连‮腿大‬部位也沾到雪花了呢。

 她慢慢地伸出手来。

 我也伸手握了她的手。虽然她的手指因为细长而显得冰冷,但是手心却很温暖。不,会不会是因为我的手很冷,所以才这样感觉啊?

 “你来了!这趟旅行一路顺风吗?”

 伊露莉轻轻地点头,随即,落在她头上的雪就轻柔地散了开来。

 因为不是沾粘在头上,而是轻落在头上,所以雪才会散掉。

 “是的。我很顺利就找到这里来了。因为修奇你留了许多踪迹。”

 “咦?啊,哈哈哈。”

 “卡拉尔领地的费雷尔先生要我代他向你问候。”

 “是吗?”

 “还有…我有个不好的消息。”

 伊露莉带着満是担忧的表情说道。是什么消息啊?难道…

 “雷诺斯市的尤丝娜‮姐小‬要我转告,她要杀了你。”

 “啊,是。她当然是会这么说。呃呃。因为,我没有去见她,就走了。啊,尤丝娜她是在开玩笑的,请不要担心。伊露莉。”

 “她是在开玩笑吗?啊啊,那太好了!”

 我实在是笑不出来。看到伊露莉的表情又再变得⾼兴,我像是死而复生的人,也感觉到太好了。我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拍了拍斗篷的雪,问她:“那个,对了,蕾妮和杰伦特都平安到达伊斯了吗?”

 “是的。他们两位都平安抵达了。”

 “谢谢你。原本应该是由我们来做的事…”

 伊露莉歪着头,疑惑地问我:“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有你这个朋友,觉得既感又⾼兴。”

 伊露莉稍微睁大眼睛,又再微笑说道:“我也是既感又⾼兴啊,修奇。”

 我整个人的感受都变得不一样了。因为魔法都收纳到我⾝旁的伊露莉⾝上了,所以冬季田野的魔力只好完全收敛了起来。于是,周围如今不再有浓郁的魔力,而是充満着有些过于安静的严肃感。

 我和伊露莉并肩走着。我们两个全都没说话,但是不知不觉间,我们就肩并肩地走在一起了。而御雷者则是在毫无任何指示下,跟随在我们后面。我回头,越过肩膀看到它的模样,我噗嗤笑着说:“哼。这种家伙居然被称为名马,真是令人难以相信!”

 “咦?”“我的意思是,据我所知,如果是稍有受训练的马,在骑乘者下马的状态下,是不会随便走动的。”

 “是…它们是这样被训练的吗?”

 “是的。最大的理由可能是想要让马不要随便就逃走。当然啦,也是因为要让骑乘者找马的时候方便一点。”

 “啊啊。我懂了。”

 伊露莉点了点头,环视着四周围,说道:“真是美丽。西部林地通常都下这么多雪吗?”

 “是啊,好像是因为灰⾊山脉的关系。”

 “⽔精…”

 “咦?”伊露莉把右手往前伸出去。她的手很快地,但是轻柔地开始移动。她是在做什么呢?起初,看起来只像是毫无意义的手势。但是不久之后,我发现到她是随着雪花的轨迹在移动她的手。接着,我就发现到有一片雪花无法掉落到地上,随着她的手势移动了,此时,我差点就发出了声音。

 她的手缓慢移动,跟随着小雪花。可是,雪花降到伊露莉的部附近时,伊露莉的手敏捷地移动,掠过那片雪花的下方,又再上移。

 这仿佛就像是快速舀⽔的动作。紧接着,雪花就随着她的手掠过时产生的大风,又再往上窜升。

 有好一阵子,这片雪花转向,随着伊露莉的手飘上去。在这一瞬间,伊露莉的手又再变慢,雪花脫离风的拘束,开始悠然地飞翔。伊露莉的手指随即像是昑游诗人吹奏长笛的手指那般柔软地移动,使雪花跟随着手指移动。

 可是,伊露莉的手一次也没有碰到雪花。万一碰到了,雪花一定会溶化掉或者碎掉。甚至于,她还让雪花飞行于她的指间。就像飞过树木之间的小鸟般,雪花到处游移,避开手指地飞翔。这不是魔法,全是她精巧敏捷的手势动作所造成的。

 伊露莉一面像在呼昅般自然地动作着,一面说道:“风精最为凶猛地恼怒时,连火精跟地精都会屏气凝神。然而,只有⽔精,能用其温柔安抚风精。现在真是宁静。”

 没错。现在是没有一点风的宁静天气。我要是风精,一定也会因为雪花令人怜爱而无法吹起风来。伊露莉突然把手翻过来,原本在她的手周围飞翔的雪花,便缓缓地掉落下去。它徐徐地往伊露莉的中指和食指之间掉落下去。

 我在不知不觉当中说道:“你的目的是去找亨德列克学习第十级数的魔法,是吧?”

 “正如同你所知道的,是的,没有错。”

 “请放弃吧。”

 “好,我知道。”

 我因为突然解除紧张,差点就往后跌倒。伊露莉看到我踉跄的模样,似乎有些讶异,但我没空去让她安心。

 “伊,伊露莉,嗯,我跟你说一件事。人类在说出他自己相信是正确的话时,普通大概都会预想对方的拒绝反应,所以会准备对这句话作充分的解释。”

 “是吗?”

 “你为何不问我为什么呢?”

 “问…为什么?”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要你放弃寻找第十级魔法吧?”

 伊露莉面带像是抱歉的表情看我,然后努力装出好奇的表情,说道:“是,修奇。你为何要我放弃寻找第十级魔法呢?”

 “…唉,算了。既然你不感好奇,没有必要故意问。可是,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何你不会想问我那个问题呢?”

 品⾼雅的伊露莉并没有用那种看笨蛋问当然的事的那种眼神看我。但我却觉得我成了那种笨蛋。伊露莉说道:“我和你在一起时的时间,会因为你的话而赋予它意义。”

 “咦?”“你和我在一起时的时间,不会对你有任何意义吗?”

 “呃,嗯,当然不是喽。当然是有意义。”

 “即使没有看到我,我也是在你心里吗?”

 “是的。”

 “那么,你似乎没有必要解释什么了。我和你在一起时所看到的你似乎就⾜够了。会需要别的东西吗?我问你,修奇。你自己的行为需要向自己解释吗?”

 “…是。我们是这样的。即使是和我们一起过一辈子的⽗⺟。

 我们也应该要知道他们所讲的话的理由。自己的话或行为也是一样的。应该要对自己解释才行。“

 “是吗?”

 “因为我们会不安…看来我问了没有益处的话。”

 “不。你送给我有关了解你们的新方法。谢谢你。”

 “太好了。呼。嗯,那么,伊露莉,你现在不去寻找第十级魔法了,你有何打算呢?你们种族会继续留在这块土地上吗?”

 伊露莉稍微低下头来。落在她头发上的雪花看起来像是滑溜溜的,我眨了一下眼睛。她用低头的‮势姿‬摇了‮头摇‬,说道:“我不知道。以前我曾经说过我是地位低的精灵。我报告我的探索失败之后,责任便会结束。我没有义务去审查探索的过程与结果,没有义务去思考替代方案。”

 “地位…精灵族是协调的种族,为何有地位呢?”

 “世界虽然协调,但是有东西南北。修奇,你想想看…拜索斯皇城是在东边吗?但是,如果是杰伦特先生,他会说拜索斯皇城是在他的西边吧?我想就是有这样的差异吧。”

 我点了点头。伊露莉则是面带冷静的表情,说道:“所以,我没有任何打算。”

 “我知道了。可是,我好⾼兴!我很⾼兴让你们不会离开这个世界。”

 伊露莉微笑着说:“我也很⾼兴。那么,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吗?”

 伊露莉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下脚步。所以当我惊慌地反问时,我和她已经距离五、六步以上了。

 “不,嗯,你再待一会儿,不要走…”

 我说了这话之后,內心里很想喊‘哎呀!’。我这个笨蛋!我在说什么啊?幸好,伊露莉‮头摇‬说道:“我很感谢你说要招待我,可是,现在的处境并不恰当。我没有时间可以在此滞留。”

 “啊…你好像有急事要去做。”

 “是的。我必须在雷伯涅湖结冰之前,回去见妖精女王。我有事必须见她。”

 “嗯?我从不知道冰块会成问题。那个,你只要用魔法就可以击碎冰块,不是吗?”

 我看到伊露莉的表情之后,我简直分不清楚我到底是会讲话还是不会讲话。伊露莉过了一会儿之后,用没有变得不一样的语调,说道:“修奇。好像没有客人会打碎朋友家的大门之后走进去。妖精族当然是不会用你们的语气来说‘⽔’。或者‘冰块’。”

 “…对不起。我刚才不了解。”

 伊露莉只是露出笑容。过了一阵子之后,我才发现到她在等我说话,我赶紧说道:“那么,嗯,伊露莉,祝你耳畔常有光…”

 我咬紧牙关,可以说是好不容易才讲出来。所以,我的语气与其说是道别,倒不如说听来像是决斗挑战。从刚才到现在,我们已经讲很久了。不能再紧抓着她不放。我勉強振作起精神,正眼凝视着她的⾝影。

 伊露莉的⾝影在摇晃着。

 什么?她是在施法术吗?我看着她摇晃的⾝影,费力地挤出话来。

 “光…耳畔常有光…”

 原本歪着头在困惑的伊露莉轻轻地走向前。

 她先是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她抓了一把尽情垂在她前的头发。她用自己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擦了我的眼角。

 我闭着眼睛,感受无数多的头发掠过眼角。我感觉到无数的细滑头发扫过了眼角。此刻我很想要发狂,同时又很想要冷静下来,这样的时间是最为短暂的永远,而且是最为漫长的瞬间。

 “你会笑着道别吧?”

 我紧闭了一下眼睛。把最后一滴眼泪挤出来之后,睁开眼睛。我看到伊露莉的⽩皙脸孔带着微笑,还看到掠过她⽩皙脸孔前面之后掉落下去的那些无数雪花。

 “我,我会笑。我会笑的。”

 “谢谢你。”

 伊露莉如此说完之后,开始往后走。

 我费力地移动我那胡‮动扭‬的脸上肌⾁,试着露出微笑。伊露莉慢慢地走远,然后轻轻地举起手来,对我说:“祝你幸福,归来时犹如离别,笑颜常在。”

 我当然是可以笑着离别。可是,恐怕无法笑着回来。我好不容易才把涌⼊心里的念头拉下来,所以要维持笑容实在不是件易事。

 我拼命努力地笑了。所以无法说出任何话。

 最后终于,⽩⾊雪地之中,我不再看到伊露莉她那头发亮的黑发了。她的⾝影完全消失不见了。但是,我却还一直凝视着她消失的位置。

 09

 因为下了好几天的雪,贺坦特领地的住屋屋顶上方如今都是⽩茫茫的,突然,尖锐的大喊声响彻到这些屋顶上方。

 “来了!他来了!”

 是酿酒师他们的小儿子米提最先发现到的。围观的人们随即一齐转头,接着,就从人们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无法掩饰的喜悦。

 “他来了!”

 “哇啊啊,来了!他终于来了!”

 男人们朝向天空挥舞着拳头呼叫出怪声,女人们则是喊出比这还要更大声的呼怪声。有一只被突然惊吓到的小狗,则是用惊人的速度跑向大路尽头;一名坐在屋前向地方,正在喂⺟给婴儿喝的大婶,用尖锐的声音喊话。结果好像让惊吓到的婴儿咬到了她的**。这个大婶喊着:“是修奇!修奇。尼德法来了!太好了!”

 “修奇!修奇!修奇!”

 少女们开始尖叫着跳,随即,年纪比较大的年轻男孩们的目光就全都被集中在那些少女飘扬的裙边。马儿们咿嘻嘻地鸣叫,而刚才猛跑到大路尽头的小狗,如今则是忘了奔跑的目的,在咬它自己的尾巴而转起圈圈。甚至就连飞上天空的⿇雀,也像在祝福我的登场似的大力投下鸟屎。大路上可以说是陷⼊了非常动的漩涡里。

 我绝对不可以看起来很傲慢。因为那是不符合我这种品⾼雅的人的行为。虽说如此,我的脚步还是太过昂然了。啊啊,这样可能会让人产生误会。我尽可能用最为谦虚的语气,说道:“贺坦特引以为荣的各位市民们啊,不论有何逆境阻挡在各位的面前,现在我…”

 “什么?”

 呃!原来不是这么一回事。在人们脸上浮现出糊里糊涂表情的前一刻,我很快地说:“啊,不是,真是的。刚才不久前,我正在看书。所以才会说错话。嗯,请问是什么事呢?”

 人们的脸上随即就又再出现原本的喜悦与感。接着,透纳就费力地走过人群,向我走来。他用憔悴的面貌走来,大力擦了额头的汗⽔之后,猛然拉住我的手。

 “呼,呼。你现在才来啊,修奇!”

 “是的。透纳。对不起我来晚了。”

 透纳的头发蓬,在位于鼻子的两个洞里,有着呈现事态的不祥感与危险的证据…也就是说,有红红的鼻⾎在流着。他气吁吁的,试着讲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之后,好不容易才说道:“呼。我⾝为一个负责贺坦特‮全安‬的代理警备队长,在此拜托你!修奇。尼德法。这是只有你能做得到的事啊。虽然我很抱歉要让你承担危险…”

 我努力试着镇定住颤抖的下巴,好不容易才说道:“可是,我有话还没有向我爸爸说。”

 透纳表情悲壮地点头,说道:“如果有什么万一,我会转告他,说你死得很光荣。还有其他的话吗?”

 “…这样就够了。”

 “那么,就拜托你了!”

 那些听到我和透纳的对话的人们,脸上如今都充満着悲壮感。

 他们很有默契地往左右分开来,中间则是出现了散特雷拉之歌。我看了一眼透纳,他随即像是要讲出难以启口的话似的,犹豫了好几次之后,终于说道:“杰米妮她…”

 杰米妮她?难道?我呑了一口口⽔。透纳红着眼睛,说道:“她醉了。”

 “…天啊!怎么会!到底是谁让她醉的?”

 透纳随即两眼愤怒地看着一个地方。在那里,站着一个我初次看到的新面孔。虽然这个人和我一样是穿着上下都是黑⾊的⾐服,但是由服装或者间佩带的剑、还有披着的硬⽪甲经常使用的模样,可以看出此人一定是冒险家。透纳后面的那些人们全都目光集中到这人⾝上之后,随即这个冒险家就两颊变得苍⽩。透纳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人在散特雷拉之歌喝酒喝到一半,好像倒了几杯酒给杰米妮喝。偏偏海娜阿姨在忙着煮东西,没看到这事。”

 “真是的,糟糕…”

 接着,我也和在场所有人一样,开始盯着这个冒险家,而这个冒险家的脸上,如今则是都没有了⾎⾊。脸⾊如此发⽩之后,好像更美了!

 这个冒险家是一个看起来超过二十五岁的女子。第一眼看到时,她的黑发简直令人觉得像是伊露莉回来了,说到她的⾝材,则会错以为黛美公主光临贺坦特领地了。可能是因为她很⾼,而且又瘦,所以她际系着的长剑不会看起来很奇怪。如果是女子佩带长剑,通常会看起来很别扭不对劲,可是她却不会给人这种感觉。我一看着这个女冒险家,她随即‮头摇‬,费力地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刺耳的尖叫声,所以那些话我没能说出来。

 “啊啊啊啊!”我很快地转过头去,随即看到海娜阿姨从散特雷拉之歌跑了出来。她像是没看到她面前的大批人群似的,一直跑来,结果和透纳正面冲撞。透纳抓着海娜阿姨,直接就在下过雪的大路上滑了起来。

 砰!过了一会儿之后,透纳重重地摔在大路上,海娜阿姨则是呆呆地坐在他上面。

 海娜阿姨陷⼊一片混之中,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跌倒了,等到她一发现被她骑坐的人是透纳,立刻紧揪住他的领口,开始大喊着:“不行!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快阻止啊,透纳,透纳!拜托快去帮我阻止!”

 透纳的头埋在雪坑里,气吁吁地喊道:“您说得对!一定要阻止才对。当然!而且如果知道是什么事,修奇一定会阻止的!不过,是什么事啊?”

 “穆洛凯。萨波涅,穆洛凯。萨波涅!泰班先生把我存放的买走之后,我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买到的!杰米妮发现那个酒了。啊啊,如果没了那酒,我就糟了。”

 哎唷,偏偏是杰米妮最喜的酒!虽然杰米妮除了穆洛凯。萨波涅以外,本不太知道其他的酒名,不管怎么样!这样下去是不行的。等一下我应该要斥责一下那个冒险家。现在我弯下,做出突击的‮势姿‬。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盯着我。

 我稍微转头,随即看到杰米妮的妈妈史麦塔格太太,她像女王一样盛气凌人地看着我。我对她投以像是询问的目光,史麦塔格太太则是点了点头,冷静地说:“真想打断你的腿。”

 “您说的是真心话吗?”

 “好吧,你娶她就可以了。”

 “我有事先走了。刚才我看书看到一半…呃啊啊!透纳!快放手!我疯了才会娶那丫头…”

 结果,我被透纳踢了一下庇股,被迫冲向散特雷拉之歌。哎唷,我的天啊!眼前越来越接近我的散特雷拉之歌的大门,看起来仿佛就像是皇宮的城门。我悄悄地回头,透纳随即严肃地宣言着:“夫妇应该对彼此的行为负责任。”

 “别人听了,岂不是会以为杰米妮是我老婆了!”

 “反正以后一定是这样了,有什么关系?”

 除了一个人以外,所有人都对透纳的话表示出深有同感地点头。

 啊啊,我可怜的青舂啊!没有点头的就只有那个不知名的女子。她一副完全无法理解周围人们的行为的样子,只是圆睁着眼睛。

 我又再转回头去。天啊!现在散特雷拉之歌的大门简直看起来就像是大宮的⼊口。说的也是,这里头有个喝醉酒的杰米妮在,当然是像大宮那般可怕喽。我紧闭了一下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传来了可怕吓人的笑声。

 “嘻嘻嘻嘻!嘻嘻!”

 刹那间,我似乎听到了‮腿双‬力量一下子完全散掉的声音。

 不行。振作精神啊,修奇!你这个疯子。不管杰米妮怎么穷追不舍地跟你要,你也不该因为这样而做出给她OPG的‮狂疯‬行为啊。这件事你该好好负责任了。我瞪大眼睛,说道:“好!”我凝聚毕生的力量之后,冲向散特雷拉之歌。如果有特别滑⾆的昑游诗人看到现在的我,应该会把冲向神龙王的路坦尼欧大王的模样和现在的我相比较吧。

 “等着瞧!”

 “妈呀!你看看这伤口。痛不痛啊?”

 “要是有人听到,一定会以为是别人打的。”

 “你…哼。我不是已经道歉了?你一定要这样一直让我愧疚吗?”

 “先不管道歉了,快把那东西给我吧。”

 “嗯?哎呀,大家都在看,我怎么可以把嘴给你呢?”

 “你不要用一点儿都不好笑的话来转移话题,快点给我!”

 杰米妮犹豫了一下,就把自己的手垂下。然后,她又再抬头观察我的眼神。

 “那个,修奇。再戴几天就好…”“嗄!”

 结果杰米妮终究还是一边嘀咕着,一边把OPG放到桌上。然后,坐在旁边椅子的透纳才安心地长吁了一口气。现在贺坦特村的危机解除了。即使这代价很残酷。哎唷,我的眼睛好痛!我的眼睛周围一定都青肿了。可恶。

 透纳举起啤酒杯(这是海娜阿姨为了谢谢我成功地在穆洛凯。萨波涅酒瓶被弄破的前一刻,阻止了杰米妮,所以请我们喝的免费啤酒),他表情严谨地面对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第四个人,说道:“虽然我应该要追究你使我们领地的安宁与秩序陷⼊危险的责任问题,不过,你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而且破坏秩序这件事上相当多的部分是这个领地的居民所造成的,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我们不会向你问罪的。”

 即使透纳的鼻子被塞住,说话时发出鼻音,但是他的表情,以贺坦特的代理警备队长来说,可以说是丝毫不逊⾊。在他脸上充満着严谨,简直就快使这名女子糊里糊涂地低下头来。

 “啊,谢谢。”

 透纳圆睁了一下眼睛,然后就噗嗤笑着说:“哈哈哈!不是的。我是在开玩笑的。你一定被我吓坏了吧?”

 “咦?啊,是。是…”

 这名女子好像还是没有从惊慌中恢复过来。透纳看到她那副模样,就又再笑了一下,然后喝⼲杯里的啤酒。他从座位站起来,说道:“我应该去躺一下才行了。刚才杰米妮丢我的时候,我的好像有些扭到了。”

 杰米妮低下涨红的脸,细声地说:“对不起啦…”

 “没关系,没关系。其实是修奇的错。啊,对了,杰米妮,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咦?”“酒喝少一点。”

 “…是。”

 要是有人听到,一定会以为杰米妮天天都在酗酒。杰米妮因为闯了祸,所经本无法生气,只是把头低得更低。透纳看她那个样子,又再哈哈大笑了出来,但随即按着部,露出疼痛的表情。

 透纳走了之后,我又再戴上OPG,握了一下拳头,然后放开拳头。

 杰米妮一面看着我的动作,一面不知在喃喃自语什么,可是我不管她。那名穿着黑⾐的女子带着好奇的表情在看着我的手。

 “这个是不是就是OPG呢?”

 “咦?啊啊,原来你知道这东西。看来你是一位阅历丰富的冒险家。”

 “冒险家?啊啊,我还不够资格称是冒险家吧。不过,你是阅历丰富的冒险家吗?对不起,我看你的年纪,觉得应该不是,可是,你怎么会有这么稀有的魔法宝物呢?”

 “啊,我认识一位阅历丰富的巫师。这是他给我的。”

 “巫师?叫什么名字呢?”

 “我吗?还是那位巫师呢?”

 那名女子又再圆睁了眼睛。我仔细一看,发现她有相当犀利的眼神,可是圆睁着眼睛的时候,那种印象却完全消失了,真是罕见的脸。其实本来就是不会有人是在笑的时候和惊讶的时候都看起来很犀利的,可是这名女子的情况,简直会今人怀疑到底是不是不同的人。

 “啊啊。两个名字都告诉我吧。”

 “我是修奇。尼德法,是蜡烛匠。刚才大家在叫,你有听到我的名字吧?而给我这东西的人是一位叫做泰班的巫师。”

 我一回答完,这名女子的眼睛就又再变得细长,随即,就恢复成原本的犀利表情。她先环视了一下四周,但是酒馆里只剩下我、杰米妮还有这名女子。咦?我现在才发现到,怎么大家都不见了?他们全是因为怕杰米妮会不好意思而走开的吗?不对啊。尽管如此,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却没有人想要喝一杯喧闹一下,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厨房那边,海娜阿姨不知在哼哼唧唧着什么歌,除此之外,酒馆里面无比地安静。

 这名女子确定四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听,就又再看着我,问道:“他是叫泰班吗?”

 “是…是啊。”

 “他在哪里呢?”

 “咦?啊,他在他家,在树林那边稍微里面的地方。不,应该不算是他家吧。”

 那当然不是他自己的家喽。因为,那是卡尔的家。我懒得再解释,于是拿起啤酒杯,而这名女子则是歪着头,又再用犀利的表情,说道:“是吗?可是他的名字泰班,是他的本名吗?”

 我差点就把啤酒杯给吃了下去。

 什么?她问是不是本名?难道这名女子知道亨德列克的事吗?

 我看着她的黑眼睛,但是从她眼里无法看出什么。她的整张脸上只有灿烂的微笑而已。我尽量缓慢地放下啤酒杯之后,尽可能语气平静地说:“据我所知,这不是本名,是他的别名。可是,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猜到的呢?”

 这名女子像是觉得有趣似的笑着说:“这个嘛…”

 此时,原本静‮坐静‬着的杰米妮看着我这边,说道:“修奇。泰班先生的名字是他的别名?”

 “嗯?啊啊,呃,是啊。是他的别名。”

 “是吗?呃呃。啊,对了,我叫杰米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杰米妮一面转头看这名女子,一面问道。呃哈哈!真不愧是杰米妮。就算她不问,我原本也是想问这个问题。这名女子仍然还是带着灿烂的微笑,稍微把头往旁边倾斜。随即,她的黑发就令人晕眩地飘逸了一下。

 “叫我莉塔就可以。”

 “莉塔?莉塔。是。莉塔‮姐小‬是怎么知道的呢?你和泰班先生很吗?”

 哦哦!越来越厉害了!杰米妮把我原本很想知道的事全都帮我问了。莉塔稍微摇了‮头摇‬,说道:“不。我不认识他。”

 是真的吗?还是她在说谎呢?万一她是在说谎,这个叫做莉塔的女子到底了解他到什么程度呢?我又再拿起啤酒杯,暂时陷于思考之中。此时,杰米妮又再问她:“可是,你是怎么猜到的呢?”

 “是我的预感吧。因为这个名字有些奇怪。”

 杰米妮静静地点了点头。可是杰米妮立刻转头看我。我放下啤酒杯,对她说:“我?我是在无意之中知道的啦。”

 “嘿。是吗?那么,泰班先生的本名是什么啊?”

 杰米妮的眼睛闪闪发亮地看我。大事不好了。杰米妮好像开始对泰班的本名感到好奇了。莉塔这女子⼲吗要提这个啊?我说道:“杰米妮。他使用别名,一定是有理由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本名,不是吗?”

 “你悄悄地告诉我吧。”

 “…嗄!所谓的别人当然也包括你喽!”

 “那你呢?”

 “当然啦,我也算是别人,可是我很聪明,所以猜出来了,而且我尊重他的意思,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我也聪明啊。因为,我知道问你就可以了。而且我会尊重泰班先生的意思,不会对任何人说,所以你就告诉我吧。好了,靠到我这边耳朵说吧。”

 “…然后如果有人跟你说他不会对别人说,你就会跟他说,是吧?靠在他耳边说?”

 杰米妮只是嘻嘻笑着。看来她好像不怎么好奇嘛。要不然,她一定会更加穷追不舍地问我。杰米妮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时,我把手指伸进她嘴里,结果差点就被咬了一口,然后,我向莉塔问道:“莉塔‮姐小‬?是。可是你怎么会到这个都市来呢?万一你是往西边走来的,那么这里就是尽头了。再往更西边也有几个村子,可是应该是没有能够引起冒险家‮趣兴‬的东西吧。”

 “这个嘛。认识人,这本⾝就是很大的挑战,同时也是冒险,不是吗?我不相信会赐予我智慧与思想的人是站在大城市的广场里。”

 “啊啊,是啊。你想要的是智慧吗?像是博大的思考或者见解这类的东西?”

 “是的。”

 “那么,你应该去见见泰班先生。他是位阅历精深而且博览多闻的人。”

 莉塔嘻嘻笑着拿起了啤酒杯。可是,她并没有喝啤酒,只是了一下杯缘的泡沫之后,又再放下杯子。

 “你怎么样呢?”

 “咦?”“修奇。尼德法。如果我向你求智慧,你会怎么样呢?!可以把智慧送给我莉塔吗?”

 “咦?啊啊,莉塔‮姐小‬好像信奉‘贤者甚至会向小孩子求智慧’的理念,可是,实际上并非行得通。小孩子当然是只有小孩子的智慧。

 贤者如果学到了小孩子的智慧,就不是贤者,而会变成小孩子了。“

 “这个嘛…贤者和小孩也是可以流沟通的吧。”

 “然后可以达到相互进步…哼。啊,对不起。我并不是在对你说话。我突然想到一个不太好的回忆,所以才会这样子。”

 莉塔露出一看就是无意义的微笑,只是看着我。杰米妮可能还在酒醉当中,所以她用力按着两边太⽳,并且皱着一张脸。

 我看着莉塔,对她说:“你该不会是想知道制造蜡烛的方法吧?”

 “蜡烛?不是。”

 “那么,什么是你想听的呢?我没有学过什么东西。”

 “是吗?那么我提暗示给你听吧。”

 “暗示?”

 “请你说出近来你最想讲,可是却一直无法讲出来的话吧。”

 刹那间,我的脚趾紧缩了起来。

 我的眼睛快速地移向杰米妮。她现在两只手臂叠在桌上,趴在手臂上面睡着了。我那双看着她的眼睛这一次则是移向酒馆四处。

 没有任何人。甚至连海娜阿姨的哼哼唧唧声也听不到了。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个很轻的声音,我一看窗户,原来是积在屋顶的雪溶化,⽔珠正在滴滴答答地落下。那些滴落的⽔珠一面碰触到积在地上的雪,一面发出非常微弱的声音。

 我的眼睛察看过周围之后,最后回到莉塔⾝上。

 莉塔还是露着无意义的微笑,但是露出微笑的只是她的嘴而已。她的目光像磨过的刀刃般,正在向我。这目光,我当然是曾经从另一张不是这脸孔的脸上看过。

 我应该要站起来吗?不。那样可能会很狼狈。所以我只有轻轻地点头,说道:“我刚才不知道您找到这里来了。谢谢您。”

 莉塔只有眼角稍微动了动,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表情,她在等我说话。在我抬头看她眼睛的那一瞬间,突然感觉眼前变得昏暗。我深深昅了一口气。安帕灵先生,你所说的就是这个吗?

 ‘那个会帮助你的贵人现在还没准备好,可是在未来,他会待在你的⾝旁的。到时候所有一切就会准备就绪。而且到那时候,优比涅与贺加涅斯也会对你放手。你必须完全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来作好那个重要的选择。’那个贵人确实是人类。哈哈哈。没想到,没想到他会以人类的面貌来到我⾝边。现在我应该要选择了。在没有优比涅与贺加涅斯的帮忙之下。

 我作出抉择了。

 嗄吱!开门声。原本趴在桌上不安地睡着的杰米妮,一听到泰班的开门声,吓得赶紧坐起来。结果,她差点就连人带椅子地往后栽,但是我很快伸出手,扶住椅子,才不致发生那种事。

 泰班往酒馆里跑进来,一面进来一面喊着:“在哪里?”

 “就在你的脚前面!”

 “什么?呃啊!”三百年的魔法修为全⽩费了。泰班的脚被椅子绊到,直接就往前跌倒了。支撑拜索斯的两栋梁之中的一,用一个漂亮的动作倒了下去,我看着这模样,感到心情很是忧郁。我让杰米妮坐好之后,走近他,并说道:“真是的。大多数的人都很难察觉到自己的模样,这是连我也很清楚的事实,可是,更何况是您,如果您也这样,该怎么办呢?”

 “什么?啊,对。你说得对!我忘了我是个瞎子!”

 “下一次请您不要忘记,请小心一点。”

 泰班抓住我的手,一面站起来,一面笑着。然而,他突然失去笑容,猛摇我的肩膀,同时开始喊着:“可是,我问你,在哪里?你这个鼻子没有粘着鼻⽔,而粘着腊的小鬼,在哪里?”

 “我在您手里!”

 “我是指那个女的。”

 “杰米妮?泰班好像在找你…”“呃啊啊啊!Powerwordhiccup(強力打嗝术)!Powerwordsneeze(強力噴嚏术)!”

 “呃啊啊!”泰班的特长可以说就是咒语的连结。不过,话说回来,这有时是很‮忍残‬的。我这时候才发现到同时打嗝和打噴嚏是多么‮磨折‬人的事啊。

 “天,天啊,嗝!天啊,哈啾!这,这么‮忍残‬的,嗝!哈啾!”

 结果三分钟都还不到,我就已经完全瘫在地上了。至于看到我这副模样而不停爆笑着的杰米妮,也是快要不过气来而开始发出呃呃的声音。泰班一边看着我的狼狈状,一边威胁说要使出“Powerwordhemorrhoids(強力痔疮术)”泰班这副模样…

 “你是恶魔!”

 “Powerwordimportance…”(強力重要术)

 “不论什么事,请您尽管问吧。”

 泰班坐在我拉给他的椅子,无力地说:“那个女的,已经走了?”

 泰班的⽩⾊眼睛朝向我的口。虽然他大概知道我有多⾼,但他还是很难把目光投到正确的位置。原本不停在笑的杰米妮,这时候才一面擦拭眼睛,一面对我说:“啊,她是在我‮觉睡‬的时候走的喽?”

 “是啊。”

 泰班表情苦涩地说:“她不会再回来了吗?”

 “她没有这么说,可是,恐怕不会再回来吧。”

 “可恶…没办法了!我应该去找她。呃,很好。这会是一趟冬季旅行。”

 “冬季旅行?”

 “你应该猜得出目的地吧。我从未像今天这样遗憾我眼睛看不到啊!”这个嘛。至少在我知道的情况之中,应该有一个情况会很像您今天这样遗憾吧。可能那时候是靠着卡穆。修利哲当泰班的眼睛,走过褐⾊山脉的。然而,我不想这么做。而且呢“泰班。要不要我跟您讲一个您看不到的事实呢?”

 我不管肚⽪的痛苦,嘻嘻笑着说道。我的眼睛可是看得到东西哦!泰班一面皱起额头,一面反问我:“那是什么呢?”

 “我现在由窗户看到居民们张大嘴巴在抬头看天空。”

 杰米妮赶紧转过头去,泰班则是突然张大嘴巴,转动他那双本看不到东西的⽩⾊眼珠子。我忍住不笑看着他的时候,泰班突然用惊人的速度冲出酒馆外。啊,以一个瞎子而言,真的是蛮快的。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传来了惊叫声。

 “是阿姆塔特!”

 杰米妮脸⾊发⽩地转头看我。我这一次则是一面看着她的脸,一面开始⾼兴了起来。杰米妮的眼睛轻轻眯起的那一瞬间,她连忙从座位站了起来,说道:“呃,呃,修奇。莉塔这个名字是…?”

 “当然是阿姆塔特的昵称喽。她很幽默吧?好了,杰米妮。我们出去观看吧。我也是第一次观看阿姆塔特的实际模样。而且如果现在不看是会后悔的。”

 “后悔?”

 我慢慢地从座位站起来,把手臂伸向杰米妮。

 “因为不会再有机会看到了。您要去看吗,这位⾼贵的仕女?”

 街上全都是⽩茫茫的雪。而在这纯⽩的空间里,到处一个点一个点分散着的人们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幅画。他们之中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连手指也没有动地呆站着,只是茫然地看着天空,这使我更加感受到他们这样像是一幅画。这是一群既没有移动也没有说话的人们。

 泰班露出令人觉得可怜的表情,站在街道中间。他也像其他人一样看着天空。但是他的目光却一会儿看着天空这边,一会儿看着天空的那头。我想走近泰班的时候,一直抓着酒馆门柱的杰米妮,悄悄地说:“有,有看到吗?”

 啊,对了。我应该看天空才对。于是我抬头仰望天空。

 下了好几天的雪之后,银灰⾊的云朵像是很疲惫似的懒洋洋地飘浮着,模样显得很悠闲。云在临死时并没有声音。云朵们被割开了,在那些云朵的长隙之间,黑龙的‮大巨‬⾝躯被固定在那里。

 那些原本飘浮在没有障碍物的天空中的云朵们,一被阿姆塔特碰撞到,随即像是很不悦地住她的翅膀。但是,阿姆塔特一动也不动,一直俯视着下面。

 因为到处散飘着云朵,所以无法看清楚阿姆塔特的整个模样。

 然而,光是她所露出的部分,就已经遮盖住相当大的天空了。她的黑⾊翅膀黑得像是用火把照耀也难以反出光来,令人惊讶的是,她竟然有四个翅膀。这翅膀的宽度很宽,但是长度更长,这支撑⾝体的翅膀简直令人觉得有些细。所以,加上长颈和长尾,阿姆塔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车轮。是一个有着六条轮辐的车轮。

 她和克拉德美索不同。克拉德美索的模样有一股达到均衡的力量。那股无限的力量不需再增或再减,完美地分配在⾝体各部位,克拉德美索那副模样有着一种品格在。然而,阿姆塔特却完全不同。

 她的模样也是不需再增或再减,因为,再怎么增减,她的⾝体各部位力量都会分配得不好。阿姆塔特的⾝体看起来像是她无法控制的力量胡引起漩涡而致‮炸爆‬之后,直接僵住了。她的翅膀们看起来太过強大,太过长了。看起来仿佛就像是她的⾝体无法承担的‮烈猛‬力量穿过⾝体突了出来。如果克拉德美索的模样可以用磨好的剑的冰冷可怕来形容的话,那么阿姆塔特的模样就可以用加热到发出⽩光的铁⽔的流动来形容了。

 如果说她现在不是停在半空中默默无言地低头看着贺坦特,那我们可能会全疯掉也说不定。只要她尾巴挥动那么一次,她翅膀挥动那么一次,站在这里的人们就会全都尖叫着逃跑吧。

 我向杰米妮一面点头,一面用同样低沉的声音悄悄地说话。因为,实在是无法讲得很大声。

 “嗯,有看到啊。”

 “多⾼呢?”

 再等一会儿,说不定就可以看得到杰米妮拔掉门柱的模样吧。

 “大约…一千肘左右?”

 泰班原本一直在左右不停转头,他现在则是用竖耳倾听的表情望向我这边。而杰米妮则是仍然在刮搔着木柱,并且悄悄地说:“哪,哪,哪一边啊?”

 声音几乎小到快要听不见,但是看她的⾝体动作,大概可以猜出意思。

 “在那边…你出来看不是更好吗?”

 “我不要!”

 “这个嘛,杰米妮。阿姆塔特如果真要把贺坦特领地当作她的餐桌,你以为在里面会特别‮全安‬吗?到我旁边来吧。”

 杰米妮先像是在考虑的样子,然后她大大地深昅了一口气。后来她终于把脚往门前踏出了一步。“啪吱”她被自己的脚步声吓得立刻在瞬间消除掉她和我之间的距离。呃呃呃呃。

 她像是快跌倒又像是快滑跤似的,胆颤心惊地跑了过来,她一面钻进我的胳肢窝里,一面说道:“哪,哪,哪一边啊?”

 “你抬头看吧。”

 “哎唷。你一定要把我抓紧。我说不定会昏过去。”

 杰米妮这时候才慢慢地抬头。可是她一望向天空,就以抬头的数十倍速度,又再低下头来。

 “有没有昏过去?”

 “呼啊,呼啊,怎么会这样…”

 “嗯?”

 “真是的,你早应该跟我说是这样啊。”

 要耍赖也耍赖像话一点,真是的。我紧抓着杰米妮的肩膀,又再抬头看天空。此时,从阿姆塔特⾝上传出了声音。

 “修奇。尼德法。你们是怎么辞别的呢?”

 啪!我回头一看,铁匠乔伊斯一庇股坐在地上了。大路上的气氛没有变成一片动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庒迫感太过強烈的关系吗?

 那些无法一庇股坐下,只是弯驼背地站着的人们,目光全都转向我⾝上。可是泰班却是在这个时候才确定了阿姆塔特的正确位置,直地抬着头。

 “当然会因辞别的对象不同而有所不同喽。”

 杰米妮像是不敢接受我已经答话的事实,气吁吁地紧抓着我的。我稍微推开她的肩膀之后,继续说:“可是现在我想这么说。”

 从背后,山丘上面的城堡方向,模糊地传来了脚步声和⾼喊声。

 可能是警备队员们正在奔跑过来。然而,我只是抬头看阿姆塔特,说道:“我会很⾼兴我在您的回忆之中。希望您珍爱您內心里的我。”

 我看不太清楚阿姆塔特的眼睛,不过,她一定是在俯视我吧。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关照在我內心与我同在的你。现在你和我的路已经各不相同了。”

 然而,如果依照德菲力祭司的说法,她和我的路虽然各自不同,但是哪一条路都不算正确的答案。我笑着抬头看她。

 她的⾝体开始缓缓移动。

 在街道上到处僵立的贺坦特居民的注视下,阿姆塔特用力挥动四个翅膀。刹那间,她的⾝体就如同出的箭矢般飞而去,而那些原本像是不悦,又像是耍赖地聚集在她⾝上的云朵们,则是纷纷被撕碎开来。

 “走了?”

 杰米妮一面把我那像是披肩般围在她脖子的手臂往下推,一面说道。阿姆塔特往西边‮烈猛‬飞去了,在她后方,云朵们被‮大巨‬地撕裂掉了。随即,就看到了泛着紫光的天空。

 “修奇!”

 泰班慌忙走近我。可是我不想漏失阿姆塔特的⾝影,所以并没有低头。

 “修奇,你之前对她说了什么?”

 “没有说什么啊。只是告诉她我所经历过的事。还有…”

 “还有?”

 “我要她离开这里到极西世界去。”

 这是我的抉择。刚才没有在我们旁边听的泰班,还有因为睡着而没听到的杰米妮,现在全都一起睁大眼睛盯着我。泰班首先开口说道:“什,什,啊,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这都是因为爱人类的关系。”

 “然后呢!你,你叫她不要‮磨折‬贺坦特领地的居民,叫她离开,叫她离开了,是吗?你这个不懂事的小鬼!你就只会一意孤行…”

 “请安静地听我说吧。泰班。”

 泰班会闭上嘴巴,与其说是因为我充満胁迫的语气,倒不如说是因为他太动而无法好好说出话来吧。不管怎么样,我一面看着阿姆塔特的⾝影,一面说:“她是世上最后剩下的龙。至少,如果要找出以龙的立场来看待万物的龙,她是最后一头了。”

 人们纷纷转头看我。他们之中有几个人比较慢转头,是因为想再多看一眼阿姆塔特的背影。大路上慢慢地开始变得,但同时也渐渐变得安静了。

 “或许您说得对吧。因为我也是人类。虽说如此,但这是没有正确答案的。”

 “什么意思呢?”

 “虽然我不知道未来会需要几年,但是现在即将要开展出完全属于人类的世界了。既然没有龙魂使,龙就会脫离我们的历史脉流,矮人族他们从很早以前就躲避到他们的矿山里了。而精灵族如今应该更难走出他们的森林了。”

 我实在难以一面想起伊露莉,一面沉着地说话。

 “人类以前被阻止的进步,如今说不定可以做得到了。那么阿姆塔特必会妨碍到我们。因此,我这样说不定算是为我们的子孙除去了障碍物。然而…”

 我注视着泰班,对他说:“三百年的梦已经结束了。”

 泰班紧咬着嘴,咬到嘴都发⽩了。我继续说道:“现在不再有龙魂使了。龙魂使強制迫使龙和人类流沟通,但同时这也是保护龙,不让人类接近龙。”

 “保护龙?”

 “是的。我看到蕾妮的模样时,感受到了这件事。龙魂使是用比较直接的流手法保护龙,使走近龙的人无法和龙流沟通。这情形已经过了长达三百秋的岁月。然而,不再有龙魂使了,现在人类甚至应该可以直接去接近龙了。如果我们继续将所有种族人类化,到时候我们就会发现到我们自己失去了未来。”

 “未来…”

 “泰班,把所有树林烧毁的火焰会致人于死,不是吗?如果那些以前牵制我们奔驰的叫做精灵的山丘、叫做矮人的岩石、还有叫做龙的峭壁,全都被破坏之后,我们这些施慕妮安的孩子就会毫无阻碍地奔驰。就像是没有马夫的马车般。”

 “正因为如此,应该更要抓住龙不放才对啊!如果说我们全都无法成为神,就该把彼此当做互相照映的镜子,一起…”

 “克拉德美索的失败还不够吗?”

 泰班脸⾊发⽩地闭上了嘴巴,但我从这可怜的巫师⾝上感受不到同情心。

 “克拉德美索,连这最強大的龙都遭遇到两次龙魂使的死亡,才撑了两次,就‮杀自‬了。而阿姆塔特呢?阿姆塔特,这时间之钟同时是夕监视者,会怎么样呢?因为没有龙魂使!阿姆塔特因为没有龙魂使,所以到现在一直被勉強保护着!但是同时也因为没有龙魂使,它无法被保护!”

 “修,修奇…”

 “和我同业的先生!”

 “你说什么?”

 “同业先生,您和路坦尼欧大王制造了名叫人类的蜡烛,不是吗?

 因为我们是火焰。然而,因为我们是火焰,所以就成了连自己也会烧掉的蜡烛。我们所成就的繁荣,就变成是失去目的的奔驰!所以,我现在要让阿姆塔特逃离。“

 泰班带着被揍一拳的表情,对我说:“逃离?”

 “是的!我要让她逃离到人类的夕那里。而且我是想要让她在那里等待人类。如果我们可以改进自己,以全新的种族立⾜,就应该就不会再见到她了。当然是有这种可能的。这是因为她有礼物会给我们。因为有能够使自己改变的可能了!”我抬头追踪阿姆塔特的背影。虽然喉咙有股无法忍受的烈感情,但是我強忍住,好不容易才得以对那位正在等我答话的巫师,说出我们的未来。

 “可是,可是如果我们放弃自己奔向夕,就会像失去另一个自己之后奔向死亡的涅克斯,就会像是把自己全都分给别人之后死去的吉西恩,就会像破坏周围所有东西之后只抓得住自己而奔向灭亡的哈修泰尔侯爵,如果我们朝夕奔驰的话,那就会…”

 “…那就会?”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阿姆塔特的飞行而被长长地撕裂开的云朵们最后终于往天空两边完全分开。紫⾊天空的模样虽然昏暗,但我那追踪阿姆塔特飞行的眼睛可以看得到夕。像火焰般的红⾊太,而阿姆塔特的黑⾊⾝体则是像火球般一面燃烧,一面追在太之后。

 突然间,我的肩膀发冷。从嘴里呼出的⽩⾊烟气此时才弄了我眼前。我拉起僵直的杰米妮的手,呼出嘴里热气到她手上。我一面注视着杰米妮噙着泪的眼珠,一面对泰班说:“此时,我们站在我们的⻩昏,看到了长久以来一直在等我们的阿姆塔特的模样。而她给我们贺坦特领地的东西,说不定也会给予我们的子孙吧。不过,相反地,她说不定也会和人类的⻩昏一起消失不见…我无法等到那个时候去确定了。所以,我只能送走她,相信她了。”

 “你的意思是,把她…把她送给我们的子孙?”

 泰班像是现在才一次感受到三百年的疲倦似的,用⼲涩的声音费力地说了这句话。我继续说道:“当然是不会有正确答案的。正如同刚才我说的,我这样可能算是为我们子孙除去了障碍物,或者是派遣会惩戒我们子孙的老师到未来去。这应该是时间会决定的事吧。所以…”

 杰米妮注视我的眼睛之后,摇了‮头摇‬,把头埋到我的口。我小心地‮摸抚‬她的脑后,说道:“我的角⾊在这里结束了。就像我的魔法之秋以初雪当挽歌而离开一般,我的故事就在这里结束了。”

 我转头看着泰班満布皱纹的脸,然后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到朝着夕飞翔的龙。

 全书完

 龙族名词解说

 武器大刀Glaive:这是介于和刀之间的武器,基本的型态只要想成三国演义中关羽所拿的青龙偃月刀就行了。在东方常被人称为斩马刀,基本上是步兵用来攻击马上的骑兵或马时所用的武器。

 匕首Dagger:此武器由来已久。甚至摔破石头就可以制作。由于制作极度简单,可以说只要有人类的地方就一定有这种东西。匕首携带方便,容易隐蔵,所以即使在火炮发达之后,仍然还是军人无祛离手的原始武器。因而型态也是千差万别。一般说来它的长度是介于小刀(knife)与短剑(shortsword)之间,但其实很难明确地区分。由于长度短,几乎只能对近⾝的敌人使用,但危急时可以作投掷攻击也是很具有魅力的特点。

 锐剑Rapier:随着炮的发达,在堡垒和甲胄已不再具有其保留价值的时代,西洋的剑已从古代又钝又可怕的外型,摇⾝一变成为硬加轻量化型的剑。而且可以致命地加快剑速锐剑为薄长且细直的剑,虽然无法直接破坏甲胄的硬壳,但在决斗时,却⾜以取下对方的命。三剑客书中剑客们所使用的剑即是锐剑,使用锐剑的自士决斗技术是现代剑术的起源。(poorlunch注:这个翻译很奇怪,一般应该矢翻译成“细剑”或“细刃剑”)

 长剑Losword:与斧头同为使用于⾁搏战中流传最久的武器之一。在人类学习运用金属的过程中,剑也渐渐显露出大型化的趋势,依据战斗时有利型态的要求,有人在匕首上加上了长柄,走上了转变为的另一条道路,而在渡过漫长历史之后,长剑终于在十世纪左右真正登上了历史的舞台。长剑可以说是站在剑类武器的历史颠峰,剑⾝长约三至四尺,宽度约一寸,直而具有两刃,但不像东方的剑上有⾎槽的设计。从剑的型态上就可以知道,它的机动⾼,适合施展各种剑术。所以它是在金属的冶炼技术进步到能制造出轻而強韧的金属之后才出现的。

 巨剑Bastardsword:剑的大型化…甲胄大型化…剑的大型化形成了恶循环,最后出现的就是这种巨剑。这种剑的特征是,可以像长剑一样用单手握,也可以像双手剑一样用两手握。所以它在四尺长的剑⾝上加上了一尺左右的剑柄。马上的骑士可以一手握住缰绳,另一手挥动此剑,如果下了马,则可以两手握剑,对敌人施以強力的攻击。同样地,使用此武器时,可以一手拿盾牌战斗,或是丢下盾牌,用双手给予对手一击必杀的猛攻招式。

 战斧Battleaxe:战斧和剑是战斗中使用最久的两种武器。所以在全世界各处都有发现带有咒术形态的战斧。因为历史久远,所以有各种不同的形态。攻击方式大都是以砍劈攻击,但偶尔也可以投掷攻击(在西部电影中常可看见印地安人投掷战斧)。

 穿甲剑Estoe:别名Toe。由于是刺穿甲胄用的剑,所以想象成超级大的锥子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为了容易刺击,所以剑⾝的截面是圆形、三角形或方形,并没有剑刃。因此攻击的方式也只有刺击这一种,甚至连全⾝铠甲(FullPlateMail)都能刺穿,对于穿着甲胄的战士就如同噩梦一般的剑。

 三叉戟Trident:本来是抓鱼的工具。鱼叉可以说是它的祖先,为了能够在⽔中使用,所以特意做成阻力很低、头部有三叉,一旦揷中物体就不会掉落的型态。人鱼跟其他的⽔中怪物都很喜用这种武器,就像闪电是宙斯的象征一样,三叉戟则是海神波赛顿的象征。波赛顿想要‮磨折‬奥德赛的时候,就是挥动着三叉戟来引起暴风。

 斩矛Falchion:的起源是战斗时将短剑附在长柄上来使用,之后又出现了两种发展的方向,一种是长距离攻击武器的标系统(投掷用),另一种则是強化步兵近战战斗力的手持系统(刺击或挥砍用的)。论到近战时的机动,手持系统的由于其长长的型态,使得机动大幅减弱,此种的发达原则上是连贯到阵形或战术的发达,所以才能够做为近战时被使用到的武器。由于战术跟甲胄的发达,使得⾝也跟着大型化。经过文艺复兴时期之后,⾝的大型化发展到令人讶异的程度,出现了戟、斩矛等等可怕的武器。斩矛在八尺长的柄上再加上新月形的头,不适合刺击而适合挥砍,因为挥动的半径大,所以可产生惊人的破坏力。

 长距离武器长弓Lobow:因为罗宾汉使用而知名的此种武器,特别为英国人所爱用。海斯汀战役之时,‮服征‬者威廉用如雨般的大量箭枝击退对手之后,英国人甚至造出名称为Elishlobow的独特长弓,由此可知其酷爱的程度。在近代的越战中,美军也曾在执行特殊任务,需要在安静无声的情况下使用此种长弓。

 短弓Shortbow:既小而且构造又简单的弓。所用的箭也不长。

 怀着強烈的好奇心参加狩猎的贵妇人一定都是用这种短弓。

 复合弓positebow:用角骨、木材、铁、⽪等各种材料制成,虽然不大,但程很长,破坏力也強。韩国传统的弓以及一般所称的现代洋弓都属于这一类,是最发达的弓。

 ⾐物/防具铁手套Gauntlet:指整套甲胄中保护手的手套部分。如果是连⾝铠甲的铁手套,甚至会用铁⽪一直包到手指的关节部分为止。最夸张的情况则是将拇指以及其外的四只手指分别包住,几乎不太能动。

 袍子Robe:宽松的连⾝长⾐。中世纪的修道士常作此打扮。

 食人魔力量手套Ogrepowergauntlet:简称OP戴上此手套,就会有食人魔般的力量。

 怪物/种族龙Dragon:历史最久远、结合两种原型而产生的最強大怪物。这两种原型是鸟跟蛇。鸟极度自由,甚至可以飞向众神,带有向天的质,蛇蔵在地底,行动敏捷,带有向地的质。结合了这两种特的龙不管在古今中外,都是最有名的怪物。例如伊斯兰神话的巴哈姆特,中东地区的提尔梅特,北欧神话的米德加尔德蛇,亚瑟王传说中出现的凯尔特红龙与⽩龙“尼布龙之歌”中出现的吉克夫里特之龙,犹太神话中(最后也进⼊了基督教)出现的古蛇(撒旦),‮国中‬的龙…它们是宝物的看守者以及掠夺者,拥有強大的力量、无限的知识,是处*女的掠夺者(跟独角兽屈服于纯洁成相反,龙则会抓纯洁的少女来吃。这是很值得详细考察的差异点),又同时是英雄的试炼与救援。

 矮人Dwarf:起源虽在北欧神话之中,但我们目前所知的矮人面貌却是透过J。R。R。Tolkien确立的。在北欧神话中,诸神透过巨人伊米尔的⾝体创造大地之时,这个种族就钻到了地里。他们是手艺极佳的铁匠,拥有无尽的⻩金与宝石,用其做出连诸神看了都讶异不止的宝物与武器。例如掷出必定命中的衮尼尔的,托尔所持有击中目标后会回到手上的神锤穆勒尼尔,会自动复制自己的德劳普尼尔的戒指,可以上天下海的金猪格林布尔斯提,西芙的⻩金假发,折起来以后以放进口袋的船斯基德布拉德尼尔等等,全都是矮人的作品。(北欧神话中,如果把矮人制作之物拿掉,那么诸神简直就是一无所有)。若依照J。R。R。Tolkien所描写的矮人来看,这一族是由伟大的铁匠奥勒所创造出的,他们是天生的铁匠、建筑师与石工,能制作很精细的工艺品,也是矿工,善于一切需要灵敏手艺的工作。他们对宝石拥有跟龙一样的贪,个绝对不愿受人支配。他们的象征标志就是小个子与浓密的胡子。

 巫妖Lich:意即封印自己的生命,可长生不死的巫师。因为已掏空所有的生命力,所以也称得上是一种不死生物。巫妖原本是巫师,改变并清除本⾝的魔法后,即成为巫妖,和原来的魔法⽔准已不可同⽇而语。一但成为巫妖后,将永远是巫妖。除非封印其生命力的特殊容器被破坏,否则巫妖是绝对不会死亡的。

 昅⾎鬼Vampire:因为⾎是生命的象征,所以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昅⾎鬼,我们可发现大都是⾼等动物。《龙族》里的昅⾎鬼则是比较接近于伯朗。史脫克所描写的人物形象,而非安。莱斯所描绘的。

 昅⾎鬼一到満月的时候就会感受到昅⾎的**,会受到银制武器或魔法武器的伤害。它们能够变⾝为蝙蝠、野狼、雾的样子,而且在镜子前面会照不出形影。要是暴露在太光底下的话,它们的⾝体会烧起来,而且也无法涉⽔。因为拥有強大魅力,所以甚至可以使异进⼊被催眠的状态。被昅⾎鬼咬到的人就会变成昅⾎鬼。

 蓝龙BlueDragon:虽然并不是属于耝暴凶猛的龙,但常被形容为个琊恶的龙。主要栖息地在沙漠等⼲燥地带。会噴吐出闪电气息。

 史莱姆Sli:型态像是果冻的一种不定型怪物。因为⾝体不固定,所以可以黏附在洞顶上,等敌人经过时落下把他罩住,然后分泌消化将其溶解。只要有一个小,它就可以钻过去,但移动速度甚慢。

 风精Sylph:风的妖精。

 精灵Elf:跟矮人一样都是源自于北欧神话,但还是因为《魔戒之王)一书而广为人知。在北欧神话中,他们跟矮人一样是从巨人伊米尔的⾝体中出现的种族,但矮人钻⼊地下时,精灵则是留在地面上。

 北欧话叫做Alfen。他们生活在纽尔德的儿子丰裕之神福雷的领地中,拥有美丽的故乡“精灵之乡”Alfheim。甚至有人说福雷本⾝也属于精灵之一。⾝⾼跟大拇指差不多,个善良而爱开玩笑。但是在《魔戒之王》一书中,精灵的格却有了很大的转变,最早诞生的生物精灵可说本来是大地与世界的主人。⾝形瘦⾼,长得都很好看,追求无限的知识与品格、勇气、善良等等。基本上精灵是不会死亡的。

 (在《魔戒之王》一书故事发生的舞台“中士”上,精灵是可以被杀害的。但是被杀的精灵能够带着原有的记忆复活。)他们是中土基他生命有限者无法理解的⾼尚生命体,会因世界的混和败坏而痛苦。

 他们喜爱诗歌,但也不忌讳拿起剑来对抗敌人。从《魔戒之五》一书(正确说来应该是Silmarillion一书)出现之后,精灵与矮人间的仇恨变得众所周知。他们的特征是让人惊的容貌与尖尖的耳朵。

 食人魔Ogre:凶暴的食人怪物。⾝材⾼大,力量非常強。长得比巨人更像是怪物,智力薄弱,但是很会使用武器,战斗技巧很好。主食是路的旅行者,如果突然想吃宵夜,就会到村庄里抓睡的人来吃。

 半兽人Orc:是一种人形怪物,因为J。R。R。Tolkien而变得有名。

 一般人的印象中,它的头是猪头。地精这个概念是从地底的妖怪而来,相反地,半兽人的概念则既是怪物又是一种种族,跟人非常近似,甚至有一种说法说它们可以跟人混⾎。(在《魔戒之王》一书中,有一段暗示到⽩魔法师沙鲁曼想要做出人与半兽人混⾎的混种半兽人。)

 光精Willo,Wisp:光的妖精。

 深⾚龙Crimsondragon:这种龙会将维持均衡与中庸当作自己生存的目的。它的⾝体是深⾚⾊,很容易跟红龙搞混,但是因为⾝上有黑⾊的条纹,所以近看的时候就可以区别出来。(不过先决条件是,你要大胆到敢走进龙的⾝边。)它的‮趣兴‬是在自己的住处欣赏自己,格上会努力跟善与恶都保持距离。所以它不喜战斗,到了它判断只能用暴力手段来解决事情的时候(虽然它的判断常失之于武断),它就会凶暴到连红龙都相形失⾊。在龙当中,它可飞得最⾼,很喜俯冲攻击。

 魔法油腻术Grease:巫师所指定的场所的‮擦摩‬力被降到非常低。如果没有相当的平衡感,就会摔得很难看。

 龙鳞术Dragonscale:巫师的⽪肤拥有刀不⼊,如同龙的鳞片般‮硬坚‬的防御力。可是这种法术只能抵挡住物理的攻击,遇到魔法时就会形同无用之物。

 挖掘术Dig:在瞬息间挖掘一定区域的士地。对于沙地则是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一挖掘就会崩塌下来。

 生命力转换术Lifeforcetransfer:可以移动生命力的法术。当巫师想要菗出自己的生命力,保管在其他地方时,此法术非常有用。

 玛那Mana:在整个世界里均匀分布的一种能量。基本上常常因为自然力而重新配置,所以如果达到能量均衡的状态,也就是某种热平衡的状态,这种能量就不会移动。(也就是代表着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但是巫师重新配置玛那时,自然力为了让玛那恢复到均衡状态,所以在一定时间与一定范围中,就会造成移动。简单来说,全体温度都相等的⽔是不会移动的。但是将⽔装到⽔壶中去煮,因为⽔中各处产生了温度差,所以就会开始对流。也就是说在短暂的时间当中发生了犹如摆脫重力影响的现象。这虽然是自然的现象,但是猛一看会以为它忽视重力的存在,如果不知道⽔是如何发生温度差异,换句话说,如果不知道下面点火,看起来就会像是魔法一样。魔法就只是这种帮理的扩大。

 魔法飞弹Magicmissile:将空气过度集中,形成柱状然后对敌人加以攻击的魔法。因为空气庒缩的同时,里面的⽔蒸气也会化,所以会造成光的散,看来就像光箭一样。依据施法者的能力,每次所能造出的个数也会随之而不同。

 陨石群落术Meteorswarm:使火球坠落如空中陨石坠落般的魔法,可以使一定的区域成为焦土。(poorlunch注:请注意,这个法术里,法师召唤的只是火球而已,并不是真正的陨石。)

 昅⾎鬼之触Vampirictouch:施展了这种法术的巫师如果接触到对方,对方的生命力会被这个巫师夺走。

 瞬间移动Blink:在很短的距离內,像是闪烁般地移动。此种法术可以让巫师瞬间消失,然后出现在数公尺之外的地方。在躲避攻击而来的刀剑时,是很有用的法术,但是无法做长距离的移动。

 增強术Streth:被施法的对象可以暂时拥有充沛的精力与力量。

 风之仆人Aerialservant:祭司召唤出某种风,可以指使它做搬运东西或传递消息的事。

 冰墙术Wallofice:在需要的时候,可用来做为横隔在敌人和自己中间的障碍物,或者可从天空掉落下来攻击敌人。

 隐彤术Invisibility:能够透明化的法术。任何人都会暂时看不到被施法的对象。

 施法Cast:念咒语以语施法术。

 強力失明术Powerwordblind:使指定的对象无条件失明。除非是巫师法术失败,否则被指定的对象无法抵抗此种法术。

 強力死亡术Powerwordkill:使指定的对象无条件死亡。除非是巫师法失败,否则被指定对象无法抵抗此种法术。但如果对象是不可能立刻死亡的那种生命力充沛的生命体,也就是说,像龙之类的生命体会毫无效果。

 (poorlunch注:关于powerword,文中的中英文说法均不完善,但为了保持原文风味,校对时未做修改。这类法术,英语应该写成“Powerword,blind”中间的逗号(或冒号)不可少。法术的中文名称,建议译为“律令:失明”“律令:死亡”等,以体现这类法术中的“Powerword”所谓的powerword,直译的话是“带強力魔法效果的单词”施法的时候,法师只需要说出这个单词而已(例如,需要施法“Powerword,blind”法师只要开口说“Blind!”),不需再念任何咒语。因此,法术会立刻生效,其施法时间与魔法飞弹相同,都是一个时间单位(文章中有一次希欧娜使用“Powerword,kill”的时候先念咒语,是错误的)。因为这类法术时间最短,对目标的判定又很⾼,所以它们的法术等级都非常⾼。例如,普通的“Blindness”(失明术)是2级法术,而“Powerword,blind”则是⾼达8级“Powerword,kill”更是最⾼的9级法术。)

 火球术Fireball:极度上升某个区域的温度,然后燃烧空气。形态是采用火球的模样。

 巫师随从Familiar:巫师的朋友。在西欧的民间传说理,在巫婆的⾝旁会有阿谀拍马庇的黑猫或乌鸦,它就相当于巫师随从。巫师与巫师随从的感觉是共通的,所以也可以将巫师随从用来做‮探侦‬。

 虚幻力量Phantasmalforce:巫师所制造出来的幻象。可以发出声音和光芒,可以‮实真‬到使对方相信。对方相信此幻象的时候,能让对方以为真的被怪物攻击到了,有时甚至会昏过去。

 防护魔法效果Protetfrommagic:使施法对象得到保护,不受魔法影响。但要知道对方的魔法是什么才行。

 火焰弹Flamisphere:可以制造出着火球。此法术与碰撞到东西就‮炸爆‬的火球术不同,火焰弹如果被碰撞到,可能会弹到别的地方。当然,如果是容易着火的东西碰撞到火焰弹的话,就会燃烧起来。

 迅速移动术Haste:巫师的所有行动速度会变快两倍。如果是十五秒跑一百公尺,就可以变成是七点五秒跑一百公尺。当然,巫师也会比周围的事物快老两倍的速度。

 军事先锋队形Vauard:以V字形行进。虽然突围能力很強,但难以进行侧面攻击。

 长队Pikers:因为使用长,无法使用盾牌,所以无法配置在最前方,而是在步兵队之后,采取辅助步兵的位置。但是因为此‮队部‬可以阻止骑兵的突击,所以在对骑兵的战斗中会移动到前方。

 其他用语廊台Gallery:像回廊般,只有走道的房间。这是在城墙上面用来防御的小通道。

 夜鹰Nighthawk指称夜盗的暗语。

 敲打者Knocker:第一个敲打卡里斯。纽曼的铁砧的人。

 圣徽Divinemark:神的标志,也就是象征神的东西(就像基督教的十字架)。

 噴吐攻击Breath:龙以及某些怪物所使用的特殊攻击方法。简单来说,想成是吐火就行了。从以前开始,为了表现出怪物的恐怖:常会将破坏力強的火跟怪物连结在一起。使用噴吐攻击的怪物中最有名的还是龙,所以噴吐攻击通常都是指龙吐出火焰。

 作品解说

 不完整…人类的武器…读《龙族》的方法之一

 一九九七年十月,《龙族》首先开始在韩国Hitel网站连载。之后,许多人为了看《龙族》而开始去流览Hitel网站的创作连载栏(sentia1)。甚至还发生一些使用韩国Chollian、Nownuri等等其他网络会员服务的人,单单只是为了看《龙族》而加⼊了Hitel网络会员服务。

 《龙族》这么大的魅力使许多网络族为之着。到底是什么原因令这么多数的人自称“我是《龙族》的僵尸”睁着眼睛不‮觉睡‬地等着看《龙族》等到凌晨?(译注:龙族作者每天半夜将当天写作的內容贴到网络上)从那些即将赴考学力测验的⾼中生,到教‮生学‬的老师,不论男女老少都对《龙族》狂热的理由是什么呢?

 一、设定《龙族》的最大力量乃是在其设定。

 《龙族》的设定相当独特,不仅仅只是独特,且具有哲学,深深‮穿贯‬整个主题。很少有作品能够将“自我与他人的关系”的主题,如此充分发挥在之中。这其实也是因为奇幻小说原本就具有能把非人类的种族放到设定之中的优势。

 然而,在其他奇幻小说里,有关人类和其他种族(精灵、矮人、妖精、半兽人等)所拥有的不同点,大体上都是止于外形方面的陈述,相反地,在《龙族》里面,这些不同点已经和事件以及主题意识浑然一体了。

 我们暂且先脫离我们所悉的看人与被看的⽇常生活吧。请发动想象力,想一想那些无法理解人类而且不被人类理解的种族吧。

 在这个奇幻世界里,人类并非是被神挑选上的、一向正确且⾼贵的生命体。反而人类是在优比涅(秩序)与贺加涅斯(混)两者之间,只能一直不‮定安‬地摇晃的不完整生命体。

 这个世界有着许多比人类优秀的种族。精灵族他们不会经历到意见沟通不良的情形,能和万物达到协调,并且产生同感共鸣,是一种理的种族。而矮人族他们则是豪慡的建筑家,同时是优秀的发明家,不会作假,是拥抱大地而生活的种族。妖精族是能够穿梭于所有次元的种族。而龙则是能够各自‮立独‬生存几千年,在自我之中追求完整,是魔法的种族。在这些各具特⾊的种族之间,人类能够展现出什么优点呢?

 人类会在善与恶之间彷徨,而且是必须存在于关系之中的种族。

 在《龙族》里出现好几次“我并不是单数”这句话,就简略地呈现了这部小说的主题意识。

 人类生存于关系之中,⾝为关系的综合体而存在着。因此,人类不能是单数。不论任何人,都是⾝为生下自己的⽗⺟之子女而存在着,⾝为自己朋友的朋友而存在着,⾝为自己小孩的⽗⺟而存在着。

 能够随着自己认识的人以及和对方的关系,而⾝为三个人、四个人、十个人、数千人而存在着的,便是人类。而且人类有旺盛的繁殖力、強大的保存种族之**、知识的传承体系。因此,人类虽然是个人过着短暂生命的有限的种族,但反而是比生存数千年的龙还要更近乎于永生不灭的种族。

 除此之外,人类相当厚颜无聇(依照作者所说,男主角“修奇”的名字就是厚颜无聇的缩写),把所有东西以人类的视野来看待。人类把事物“人类化”在《龙族》里有一句简短的引用句,就象征地呈现出了这种关系:“精灵如果仰望星星,会变成星光;人类如果仰望星星,会创造星座”人类会从“人类的”观点来看待自己⾝边的所有事物,就连这个简单的事实,人类除非是在人类所读的小说里面看到,要不然实在很难想得到这件事实。

 好了,我们从这种幻想的世界里,再思考另一种可能吧。对于本⾝不完整但还是追求完整的人类这个种族而言,如果有可以达到“完整”的可能,那么历史会如何改变呢?在《龙族》里,刻划出人类是独断的种族,为了维持本⾝的自律,而放弃追求完整,甚至还破坏掉其他种族的完整。可是,只有一个种族…龙,没有失去本⾝的完整。那么一来,人类能够和完整的生命体沟通吗?

 在《龙族》的世界里,是可以做到的。就像连接一个单字和另一个单字的字典那样,就像连接人类和神的祈祷那样,龙魂使是具有能够连接不完整的人类和完整的龙的那种资质的优秀生命体。龙魂使在和龙连结的那一瞬间,会丧**为人类的存在含意,是不幸的人类。因为,正如同夫结婚之后。不必每件事都提到结婚的宣言,人类与龙透过龙魂使连接之后,龙魂使除了具有象征之外,什么都不具有。正如同人类‮望渴‬变成神,而用某种方式和神沟通,这能够沟通的事实象征乃是圣职者,同样地,龙魂使是人类和“完整的生命体”能够沟通的事实之象征。

 讲到这边,有一点很清楚,就是《龙族》并非单纯只是一些有趣事件的罗列。这部小说反而是把人类的永远课题…完整与不完整、与他人的意见沟通、自我存在方式等等的这类沉重的问题,依照作者他自己的分工一个个解答开来。而且这部小说里面,作者对于这些问题,提示出简单明了但冷酷的答案:和他人的意见沟通是不可能的。我们一面处理那些实行沟通所造成的错误,一面尽量猜测对方的意思。人类“并不是单数”人类是存在于记忆与被记忆,存在于自己堆积的希望与时间之中。就像是在“永恒森林”里所看到的,人类并没有统合的原形。人类看来只能企盼往生世界里面会有以龙为表象的那种完整了。人类一直在仰望这完整,努力想要达到完整。可是,不完整的人类和完整是不可能在同一世界里共存的。万一是在同一个世界里,完整会受到人类的影响而堕落,人类则是会绝望于本⾝的不完整。所以,在这部小说之中,最后建造出来的终究还是人类的国度。如此看来,这部长篇小说可能也悲哀且巧妙地剖析了人类的不完整具有多大的力量。可是,不完整而且具有強烈的自我剖析倾向的人类,恐怕也无法再作何施展了。我们反而必须満⾜于拥有了“巧妙的剖析”吧。

 二、文体、人物与事件如果只谈到这部小说的主题,只是用以上没有多少字的话来陈述,可以说是不完整地随便概括了这部长达六册的小说。其实上,《龙族》的魅力并不仅只于此(如果仅只于此,那么就不⾜以让无数多的人在六个月期间‮狂疯‬地上它)。

 首先,它有《龙族》的文体。在韩国国內的奇幻小说里,几乎没有先例是以第一人称写成,而且多达一万三千页的厚实分量里,它有一些不会减失紧张感的秘诀。首先就可以提到《龙族》的幽默。小说里不断出现很突出甚至有些是下流的口语文体,在急迫的情况下,主角们有时会突然开玩笑,这些其实是扮演了解除紧张的清凉剂角⾊。

 可是光用这些,是很难维持紧张感的。在《龙族》里,除了幽默,同时也会掺杂着出现一些箴言,这些箴言会令人联想到以前欧洲中世纪时代文学的那种有规矩且古风盎然的语气。精灵的道别语以及祭司们的问候语就很具有代表。“祝你耳畔常有光,直至夕西下/祝你归来时犹如离别,笑颜常在。”“以必要时所需之小幸运祝福你/从心所行之路即是正路,祝福你。”这些⾼雅的文句,以及偶有掺杂出现的揶揄或热情,都是昅引《龙族》读者的力量之一。

 《龙族》人物的架构也很独特。在奇幻长篇小说里,大致都是一群人组队,一起旅行。在这部小说里,也忠实地依从这种传统。《龙族》的队伍成员有战士(Warrior)杉森、吉西恩和温柴,弓箭手(Archer)且是一行人的‮导领‬人卡尔。贺坦特,扮演魔法师(Magician)角⾊的伊露莉、亚夫奈德,祭司(Priest)艾德琳和杰伦特,相当于昑游诗人(Bard)的修奇,小偷(Thief)妮莉亚。如果据奇幻游戏来看,这样一个六种成员的队伍是相当典型的角⾊分配。(poorlunch注:其实,卡尔也同样应该算是昑游诗人…追求故事,了解历史,这是bard的特点。只是因为伊露莉是弓箭手兼法师,一般不箭,所以远程攻击就落在卡尔头上了…他毕竟是“读书人”啊,也算是修奇的老师,所以只是练过箭术的bard而已。)

 《龙族》成功的一点,就是能带有这种典型,同时还能赋予各个人物特有的魅力。《龙族》里面并没有出现其他和杉森一样的人物。吉西恩…端雅剑…御雷者的这个组合,形成了吉西恩他那种难以只用废太子来说明的个。寡言冷静的温柴,他原本接近于坏人的角⾊。可是,作者把他塑造成他会成为坏人,只是因为在不同文化圈以及不同‮家国‬成员,并且塑造成具有魅力的战士角⾊。至于话很多的修奇、自尊心很強的妮莉亚、被设定为本是和我们不同种族的伊露莉和艾德琳以及艾赛韩德,他们更是不用说,亦是各具特⾊。

 这些人所遇到的事件,其魅力也是很独特。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永恒森林”作者将“自我原形的‮裂分‬”这上至哲学的概念,用一个事件来刻划描写出来,并把它连结到设定上,作者这样的能力可以说是在“永恒森林”里达到了颠峰。而且这也将复制怪这个远古传说的蕴含意义…人类感受到对自我真相的混,以及讨厌和自己相同的人…人类是一体两面的这个隐喻,把它淋漓尽致地呈现了出来。还有,可以称得上是“山村乡巴佬”的贺坦特村民们看到文明以及其他世界时的惊讶赞叹,例如:他们把路灯描述成“灯柱”看到伊斯公国的大海而大惊小怪,借由这类趣味,愉快地呈现在读者面前(如果我们亲眼看到火星或金星的模样,应该也会一样呈现出“山村乡巴佬”的样子吧)。

 《龙族》里面还有另一个不可忽视,且是卓越而可怕的隐喻。就是“连神的权能也作为人类武器”的神临地。这种地方会让所有建筑物非人化地暴露于光底下,会让人类染上无尽的疾病而死去。

 这种景象事实上我们并不陌生。因为科学家们一直不断描述的臭氧层被破坏后的地球、核武战争后的地球,都与此相差不远。颠覆神的秩序而以此为武器的人类,因这武器遭受危害,这在奇幻的世界以及在人类的世界里都是一样的。拜索斯王国、哈修泰尔家族、修利哲家族之间引发出的悲剧也是一样,在富有、权力不平等及有野心的地方,以另一个形态,在哪里都是可能发生的。奇幻世界这个地方,其实就是在稍微不同的背景之下,反映出人类问题的地方。

 三、缺点

 人类是不完整的,人类所创造出来的东西也就无法是完整的。

 《龙族》也是有缺点的。虽然它庞大且精巧的设计以及美丽的內部架构,可以迁就其缺点,但不可否认的,《龙族》有缺点存在。首先,是时间点单调的问题。这可能是第一人称小说要牵引出这么多分量时,必然会发生的缺点。作者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在后半部,回想或者转述给其他人的场面里,使用部分剪枝的时间点,想要来克服这个问题。可是长达十二册分量的小说里,剪枝的时间点的叙述,合起来不到一册分量,所以,还是难以有助于克服单调的印象。

 在这里,必然会发生的问题,就是修奇的角⾊会变得太过重大。

 特别是在后半部分,修奇几乎扮演了“解决的人”的角⾊。在这情况下,十七岁的少年必然会具有的自我矛盾,以及和现实社会的不协调,这些几乎都没有出现。在当时的人类王国里,英雄和神话已经变得无力,但在开始变得无力之际,修奇却反而做了英雄的事迹。

 很凑巧的偶然相遇、登场人物们的无尽善意,这几点也是会令读者觉得很诧异。因为,即使行走路线再怎么像,修奇一行人能在一天內和精灵伊露莉相遇三次之多,却在漫长的旅行期间,没有遇到其他任何一个精灵(难道精灵族已经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吗?)。还有,这么多的登场人物之中,真正可以称之为坏人的只有哈修泰尔侯爵,而且连哈修泰尔侯爵也是有他自己的理由据才会成为坏人的,由这几点看来,我不噤好奇是不是因为作者是人类,无法刻划出‮谐和‬的精灵之间的沟通方式,于是做了方便式的处理,而且我也好奇是不是在文章里面陈述了所谓“人类是不完整的”概念,反而致使美化了人类。

 人类在其种族里面一定会有一定程度的恶与恶人,所以人类才会是“不完整但同时完整”的种族,不是吗?那么在奇幻世界里,人类如果想以人类⾝份生存的话,人类的卑鄙下流以及可憎的恶意就应该被毫无过滤地描写出来,不是吗?

 虽然这是很小的一个缺点,但是,登场人物们的名字以及魔法的名字,都是属于英语体系,这有典型而如此取名的。但是“东方的奇幻小说”乃至“韩国的奇幻小说”的世界,是被奇幻同好或者奇幻创作家们一直不断摸索的世界。期盼作者往后也能创作出可以拢括到那些世界的作品。

 《龙族》确实是一大巨作。作者一天刊载多达稿纸两百页的分量,而且在六个月內持续连载,即使不提及作者这⾜以成为网络传奇的精力充沛的执笔能力,亦堪称为巨作。就算是将它的缺点包括在內,也是堪称巨作。因为,《龙族》讨论到完整和人类的不完整之间的关系,而且把各自不同的答案揭示于细致的构造之中。读完《龙族》的我们,会注意到最后一个种族还留在未知的世界,而且也会期待作者新的作品里面会如何设定与解释清楚那个种族与人类之间的关系。这是因为在《龙族)里面,作者已经热烈地展开了对于人类与非人类的他族、神话传说和事实之间的关系探究。在《龙族》里,如今幻想并不是逃避现实。在《龙族》里,幻想已经浮现出一股形而上学和现实连结相关的小说形式,而且是新式有品味文雅的小说形式。

 这种新的小说形式会萌芽发展到什么程度呢?我们应该可以拭目以待。

 (宋京雅/韩籍小说家)

 作者的话

 虽然出版社要求我写这一段,但作者并没有马(译注:韩文的马与话同音)。虽然我甚至有想过要养一匹马来代替汽车,但是马连方向灯也没有,我不知道它是不是能够在道路上奔驰。从马⾝上噴出的“公害”问题也是蛮大的,而且也很难奔驰出⾼速公路上的规定速度。因此,关于作者的马,实在是难以说明啊…不过首先,我要向阅读拙作《龙族》的各位致谢。

 《龙族》虽然被归类为奇幻小说,但我并不想強调这句话。我反而想強调这是部小说。这是随着市民阶层的诞生而发展出的,一向最能够瓜分他们需求的通俗小说。这种通俗小说曾经受到那些昅着煤炭灰尘而得到尘肺病的工业⾰命期的英国市民们所喜爱,也受到那些处在基本社会理念…伦理学衰落的同时,丧失了社会理念的时代里奔波的朝鲜市民们所喜爱,我觉得这种文类最适合用来消遣。我特别強调这句话的理由是什么呢?嗯,我是想要说,奇幻小说因为名称的关系,容易受到误解,但它并不是为了梦想家所写的文学种类。奇幻文学也仅是活在烦扰的现实之中的市民们在宝贵的闲暇时间里,随手拿来阅读(我认为这是拿小说来看的因素中占最大比例的因素。很少人是为了做文学批评而拿小说来看的)的其中一种小说。

 有一点倒是和其他小说不一样,就是奇幻小说非常喜追求幻想,很少会考虑到读者,这是奇幻小说的特征。花时间和金钱,把书拿在手上的读者们,甚至还要费心去了解作者的世界,这应该可以说是奇幻小说的优点,同时是缺点。说到优点,各位应该是怀抱着类似想去海外旅行的那种**,而去看小说的。从这一点来说,奇幻文学所提供的独特且神奇的世界,似乎就可以让人満⾜那种**。至于缺点呢?各位应该不是为了想要拼命研究到让自己瘦了一圈,或是陷⼊无尽的苦恼当中而去看小说的吧。那些事在学校或公司里就已经经历很多了,所以奇幻小说是让读者到一个幻想的世界去。

 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里,也就是说,既要提供读者一个无法接触到的新世界,同时又必须顺利传达作者意思,为了解决这种两难的问题,奇幻文学就得触及到人类共同的背景意识。所以,在奇幻文学里,加⼊了一些刚从布満尘埃的神话及传说里打捞上来的热腾腾的內容,也处理了叙事文学或精神分析学两者所关注的原形等等问题。

 小时候枕在祖⺟膝上听到的那些从前从前的故事里出现鬼怪时,各位一定不会问说那个鬼怪是住在那一条街几号,也不会问那个鬼怪是不是我国国籍以及是否有当兵的义务。万一阅读这篇文章的您有这样的经验,那您一定也有接受过菁英教育的记忆吧。存在于人类共同的背景意识里的鬼怪或怪兽、神或妖等等,是不需再作说明解释的。因为他们是不需说明就能被人接受。所以,奇幻文学喜爱用这些。

 这样一来,进退两难好像被解决了。奇幻小说只要像一般的小说那样去写作就可以了。在奇幻小说所提及的东西即使看起来很陌生罕见,但他们大致都是以人类的共同背景意识作为自己的领土。

 因此,应该都不需说明或理解就能接受(万一您不是人类的一员,也许读起来会很吃力。请赶快回您自己的故乡星球去吧。难道您⾝边没有像X档案男女主角Mulder跟Scully这样的人在出没吗?)。

 这篇文章在网络连载时,我曾经写过这样的话:奇幻文学是在作者与读者全都认定幻想的状态下进行的故事。认定幻想这意味着接受它是隶属在我们心中的。

 即使这部小说看起来很陌生而且罕见,但是我觉得装在小说文章的內容一定也装在各位的心中了。比起正确的理解或特别的感动。我希望悉的东西展现于悉的架构之中时,能让各位感受到些许的乐趣。那我就会无比欣喜了。而我最盼望的,是希望这幻想能満⾜各位对于越过⽔平线的另一世界、越过意识地平线的另一世界、未知的新世界的好奇与憧憬。

 龙族15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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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类别┃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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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丝娜┃人名┃雷诺斯市十二人的旅馆,薛林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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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舞者┃人名┃要妮莉亚与他们同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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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里斯-纽曼┃神名┃矮人与火神卡里斯-纽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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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勒罗斯-安提哥尔┃人名┃卡纳丁的‮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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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尔-贺坦特┃人名┃贺坦特领主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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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穆-修利哲┃人名┃涅克斯的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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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兰贝勒┃神名┃庇佑纯洁少女与精灵的卡兰贝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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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西恩┃人名┃拜索斯的国王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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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斯诺亚-克拉宾┃矮人名┃矮人的敲打者,造了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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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尔斯┃人名┃八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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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露莉-谢蕾妮尔┃精灵名┃追寻第十级魔法的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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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西恩┃人名┃尼西恩陛下的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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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尔曼-哈修泰尔┃人名┃基果雷德的龙魂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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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曳⾜┃马名┃卡尔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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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波琳┃人名┃哈修秦尔侯爵的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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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德布洛伊┃神名┃大波斯菊与暴风之神艾德布洛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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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德琳┃巨魔名┃艾德布洛伊神的女祭司,‘治愈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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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赛韩德-爱因德夫┃矮人名┃矮人的敲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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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亨德列克┃人名┃路坦尼欧大王在中部大道上遇到三次的**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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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休瓦┃人名┃艾德布洛伊的⾼阶祭司,阁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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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德美索┃龙名┃深⾚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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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莱尔┃人名┃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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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里坎男爵┃人名┃雷诺斯市斗技场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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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欧娜┃昅⾎鬼名┃造出神临地的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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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杉克列┃⼊名┃北方游教民族的灵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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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杉森-费西佛┃人名┃战士,有惊人的食量与⾼超的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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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奇蒙┃⼊名┃施法将御雷者变成公牛的黑魔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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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菲-特瓦里森┃人名┃皇宮內侍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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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夫奈德┃人名┃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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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斯┃神名┃秃鹰与光荣之神亚⾊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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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克叙┃半兽人名┃半兽人的‮导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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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妮莉亚┃人名┃三叉戟的妮莉亚。被国王封为乘夜风的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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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南德-莱斯特┃人名┃卡纳丁的‮役退‬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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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露┃人名┃负责光之塔里內部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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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修泰尔侯爵┃人名┃不择手段寻找有龙魂使资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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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梅尔┃人名┃贺坦特的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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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斯勒┃人名┃涅克斯的马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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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尔哈福┃矮人名┃矮人的加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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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类别┃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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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慕妮安┃人名┃格林-欧西尼亚的子,大地之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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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基┃人名┃光之塔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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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奈尔┃人名┃八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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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星┃马名┃杉森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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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耶里涅┃人名┃拜索斯第四代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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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迪特律希-哈修泰尔┃人名┃⽩龙卡赛普莱的龙魂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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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琪莉亚┃人名┃修奇在首都男扮女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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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林-欧西尼亚┃人名┃‮望渴‬与海鸥之神的格林-欧西尼亚,┃

 ┃┃┃世上第一个船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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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班┃人名┃盲眼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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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希克┃人名┃泰班的姓,建十二人之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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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娜┃人名┃贺坦特村散特雷拉之歌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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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涅克斯-修利哲┃人名┃艾德布洛伊的在家修行祭司,拜索斯皇城┃

 ┃┃┃的盗贼公会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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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塔克┃人名┃八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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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克-沃汉┃人名┃探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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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果雷德┃龙名┃蓝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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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顿┃神名┃乌鸦与疾病之神基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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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雷者┃马名┃吉西恩的马,被施法成为一头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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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达洛┃人名┃八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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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丘┃人名┃北部林地的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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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选┃马名┃伊露莉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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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移动监狱┃马名┃温柴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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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曼达-克莉汀┃人名┃德菲力的女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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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塔┃人名┃阿姆塔特的昵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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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纳┃人名┃在贺坦特练兵场教修奇练武的警备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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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坎-巴特平格┃半⾝人名┃住在雷诺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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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琳娜┃神名┃龙族‮陆大‬的两个月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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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洛丁┃人名┃八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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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洛伊┃乌鸦名┃被称是基顿化⾝的双头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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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伦特-钦柏┃人名┃德菲力的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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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那丹-亚夫奈德┃人名┃皇宮守备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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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堪德里┃人名┃八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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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伦查┃神名┃半兽人与复仇之神华伦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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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恩伯克┃人名┃八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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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菲力札尼渥思┃人名┃光之塔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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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费雷尔┃人名┃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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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类别┃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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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加涅斯┃神名┃混。贺加涅斯造了秤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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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滋里┃人名┃著过有关战斗阵形的书14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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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夜鹰┃马名┃妮莉亚的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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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柴┃人名┃卡纳丁的一等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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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坦尼欧大王┃人名┃与亨德列克一同打败神龙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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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兰妮安┃妖精名┃妖精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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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提┃神名┃剑与破坏之神雷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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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魁海伦┃人名┃哈修泰尔宅邸的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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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菲力┃神名┃半⾝人与岔道之神德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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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雷姆┃神名┃蔷薇与正义之神欧雷姆,总院在伊斯公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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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特德┃人名┃首都独角兽旅店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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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洛凯-萨波涅┃酒名┃很好喝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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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优比涅┃神名┃协调。优比涅造了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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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蕾妮┃人名┃克拉德美索的龙魂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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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林┃人名┃雷诺斯市十二人的旅馆老板,尤丝娜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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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鲁德亨┃人名┃路坦尼欧大王的第三个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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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美雷娜斯┃人名┃尼西恩陛下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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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內-修利哲┃人名┃涅克斯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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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斯-克雷布林┃人名┃卡纳丁的警备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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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人名┃卡拉尔领地的一个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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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凯伦-黎利吉┃人名┃卡尔的伊斯公国使节团的护卫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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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米娜丝┃神名┃龙族‮陆大‬的两个月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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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类别┃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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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人的旅馆┃旅馆名┃在雷诺斯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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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暴风神殿┃地名┃艾德布洛伊的总院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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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纳丁┃地名┃东部林地的‮央中‬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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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拉德洪山峰┃地名┃红⾊山脉的分⽔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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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法斯┃地名┃南部林地的都市,那里有被称是基顿化⾝的双┃

 ┃┃┃头乌鸦杰洛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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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之塔┃地名┃拜索斯皇城里的巫师公会建筑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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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顿山┃地名┃乌塔克和查奈尔曾欺骗此地的巨人.假装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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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凡溪⾕┃地名┃位于贺坦特领地。薄荷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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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吴勒臣┃地名┃伊斯公国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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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索斯皇城┃地名┃拜索斯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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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纯天堂┃酒馆名┃拜索斯皇城里的酒馆,以心碎酒和酥⽪浓汤闻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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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寇罗內溪⾕┃地名┃索罗奇曾在此击败过一百名死亡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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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菲亚潘岭┃地名┃位于红⾊山脉边缘的山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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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散特雷拉之歌┃酒馆名┃贺坦特的海娜阿姨开的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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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伯涅湖┃地名┃湖底有妖精女王达兰妮安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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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赫兹山┃地名┃此地有卡兰贝勒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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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细纽斯海┃地名┃‮陆大‬东南方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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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角兽旅店┃旅馆名┃拜索斯皇城里的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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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锡奇安湖┃地名┃伊斯公国那吴勒臣的大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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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名┃类别/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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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露莉的道别语┃“祝你旅途愉快,耳畔常有光,直至夕西下。”┃

 ┃┃“祝你一路平安,归来时犹如出发,笑颜常在。”┃

 ┣━━━━━━━━━╋━━━━━━━━━━━━━━━━━━━━━━━━━━┫

 ┃艾赛韩德的道别语┃“愿你能掌握到铁砧与锤子间火花的精髓。”┃

 ┣━━━━━━━━━╋━━━━━━━━━━━━━━━━━━━━━━━━━━┫

 ┃┃“以风中飘散的大波斯菊之名祝福你们。”┃

 ┃艾德布洛伊问候语┃“以平息暴风的‮瓣花‬之荣耀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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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暴风雨沉静下来的是纤弱的大波斯菊。愿艾德布洛伊┃

 ┃艾德琳的道别语┃的祝福伴随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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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必要时所需之小幸运祝福你。”┃

 ┃德菲力的问候语┃“从心所行之路即是正路。幸会了。”┃

 ┣━━━━━━━━━╋━━━━━━━━━━━━━━━━━━━━━━━━━━┫

 ┃┃“德菲力会保佑你们的!在岔路上不要犹豫,直接往心里┃

 ┃德菲力的道别语┃想走的地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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