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梁山
⾼強咳嗽一声,他与许贯忠相
⽇久,不过多半都是有商有量的说话,听到许贯忠对他说出“有以教我”这样的话来,着实有些不大习惯,自信心不觉也有些小小膨
起来:“贯忠言重了!这其中的关节所在,说穿了平平无奇,就是那⽇本国度虽小,金银储量却⾼,我之所以要和那平正盛合作,看中的不仅仅是贸易的获利,更是瞄准了他国內辖境內几处金银矿蔵。倘若能借此机会说服对方,与我们分享那些金银矿的收益,再利用我等手中掌握的先进的冶炼技术,将那些金银开采出来以后运回我大宋,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许贯忠听了这番解说,恍然大悟,如此说来,确实是非得要和对方国內的当权派合作不可,否则异国他乡,行事多有不便,说起来这位平正盛卿倒像是特地凑上来的。不过一念既平,一念又生:“恁地却好,只有一事不明,衙內却是如何知晓这⽇本国內的金银矿分布?”
⾼強闻言一滞,这个问题解释起来有些⿇烦,难道要把自己以前玩过的几款游戏介绍给许贯忠?不过他总算有些急智,便用言语搪塞,说道自己在东京汴梁时,尝于⽗亲书房中翻到了有关的记载,因为涉及到金银财宝,便多留了几分心思,不想今⽇倒派上了用场。
许贯忠也不多疑,衙內的老爹是当朝太尉,手掌兵权印把子的猛人,若说手中没有半点机密资料,却叫人不信了。⾼強这番谎话奏效。安抚了⾝边的智囊,话题便转到了如何实施上来。
所谓三分计划,七分执行,⾼強在现代的管理学课程中记得地不多几条原则,其中就有这么一条。现在要行使的又是一件大事,牵涉到的方面不可谓不多,尤其是有一件事,就是他⾼強眼下诸事方起,又有皇命在⾝。无论如何不能离开。
在不能亲自控制的前提下,要如何保证计划的顺利实施,这前期的周密准备就更显得重要起来。⾼強来到这时代以后,可以说是不断劳心劳力,
谋
谋一个接一个,有些已经实现。但更多的还处于埋线布局阶段,这么多的计划做下来,他和许贯忠之间的配合可以说已经是炉火纯青,很多事不须反复沟通,几下就敲定。
这个与⽇本国人合作的计划,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是贸易,需要组织起庞大可靠的船队。定期来往于中⽇两国之间,运去我大宋的特产,如丝绢棉⿇,还有远自西域传来的香料玳瑁等等,以此换取⽇本国制作精良的刀剑和金银,凭借其间的物品差价,以及金银价格本⾝地落差,这桩贸易的利润率耝耝算起来,竟然⾼达四倍以上!
这么⾼的利润率,就连在现代享受够了外贸给家国经济带来的大巨变化的⾼強。也有些心旌摇动了。不过,他毕竟是有些商业意识,在许贯忠还在为这么大的利润要如何防范相关人员生出异心而
心的时候,⾼強的心思已经转到了选择合适地商务伙伴上面。既然有这么⾼的利润在里面,只要放出一点风声出去,逐利的本
会立刻昅引来大批航海贸易者。这两浙和福建路历来海运发达,在⾼強的印象中,宋代的造船技术已经相当发达,海上贸易的范围远达红海。若要组织起大型船队往来于中⽇之间,定不是一件难事,自己所要作的,只是要怎么样将这一桩贸易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中罢了。
在这个问题上,那大食人杰肯就显得颇为有用了,以他混迹商场多年的经验和人脉,又对于中⽇海上贸易很是
习,要找到合适的担当人选,想必不是为难地一件事。在这个问题上,⾼強和许贯忠二人很快达成了一致。只要选择家底在大宋境內的老成船运商人,全安方面不成问题。两人更进一步,连组织船队的名义都想好了,就说东南应奉局奉旨出海,采买诸般御用珍玩,哪个敢指手画脚?更不用说市舶司是杭州府的下辖,阮大城对于⾼強是百般奉承,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又怎么能给他小鞋穿。
这一节敲定之后,⾼強只觉说的有些口⼲,端起一杯茶来一口一口地啜饮,借机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忽然想起一节:“自己组织船队出海,来往于中⽇之间贸易贩运,又打算将这贸易中所获得的金银尽数占为己有,按照后世的法律而言,算是个公然走私吧?”
且把一颗良民的心暂时收起,在这时代若还是抱着现代地文明法制观念做事,自己也不会⼲出将摩尼教几十人杀个⼲净这等辣手的事来了吧?
正在安慰自己“行大事者不拘小节”却听许贯忠道:“衙內,咱们这便来商议一下,要如何能从⽇本国的银矿中取利,如何?”
“正是正是!”⾼強答应,放下了手中的茶碗,整理一下思路,便说起自己的想法来。在他的认知中,要开采他人治下的矿蔵,现代的方式无非几种,这其中直接购买矿蔵开采权是利润最大的,然而也需要庞大的资金,尤其对于矿蔵所在地地政治稳定
有很⾼要求,这一点如今的⽇本国显然是不符合的,就算没有源平两家的明争暗斗,这时代也没有什么私有财产神圣不可犯侵的意识,到时候随便出来一个小土豪什么的对自己的矿蔵横挑鼻子竖挑眼,⿇烦就不小了。
按照目前的局势而言,利用平家出面保驾护航,自己这边提供
换的技术和一定量的开采产品金银,显然是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案了。一来平正盛与源氏争斗渐渐
烈,对于金银钱物的需求当然少不了,你几时听说准备打仗不要花钱的?这些金银矿蔵在他手上,出产数量少得可怜。如果能获得⾼強手里拥有的灰吹法炼银技术,大幅提⾼金银矿的出产,自然求之不得。以现代的观点来看,这是一个把蛋糕共同做大的过程,时髦的叫法换作双赢的便是。
这一番话说出来,许贯忠击节赞赏:“衙內深谋远虑,当真了得!只是有一样可虑,那东瀛人非我族类,眼见我等华中来人从其土地上整船整船的金银运出。哪有不眼红的道理?而那⽇本国远隔重洋,我等要开采其银矿,势必有多方依赖于⽇人,单只这矿工招募一项,就非得仰仗在当地
基深厚的平氏一族不可。这个难题,衙內要如何处?”
⾼強沉昑:“嗯…”这确实是一个大问题。用现代的说法来讲,这是一个外来资本本土化的问题,在现代就是一个不可抗拒的趋势,也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不过要是在这时代套用现代关于企业本土化的经验,却又未免教条的很了。此时地⽇本国,正处于平安时代的末期,庄园制濒临崩溃,治安混
之极。否则也不会有武士这个阶层乘势而起了。在这种情况下,要⽇本国朝廷本着改善投资环境,优化本国经济大气候的立场,保护自己在其国內的投资,无疑是痴人说梦了。
在这种情况下,就越发显示出与平正盛合作的重要
来,不但是要拉住他与自己合作,让他看到合作所能带来的大巨收益,更要让其感觉到,如果与自己作对的话。想要呑掉本衙內在⽇本国的投资,乃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这两者,一推一拉,一正一反,缺一不可。须知见礼眼开,乃是人类的本
,东瀛⽇本国人自然也不例外,若不明确告诉他们,与自己对抗倒霉的是他们自己。又怎么能将平氏一族牢牢绑在自己的车辙上?
两人就这个问题商议许久,却也没一个头绪。最大的难题,还是那⽇本远在海外几千里,真是所谓鞭长莫及。最初的与平氏合作开采银矿,由于对方很容易发现其中所能获取的利益,这一节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银矿开始运作之后,在大巨利益的
惑下,一定会招来他人的窥视,甚至原本是合作方的平氏,也未必就那么险保。
推敲了半天。⾼強只想到一个稳妥些地法子,那就是尽力慑服平氏,使他们不敢生出异心。许贯忠虽然也同意这个方向,然而这也只是一个方向而已,具体要怎么去作,非得要到了当地才能见机行事,自己两个人在这里画大饼是解决不了问题了。
既然一时解决不了,这个就暂且搁置起来。许贯忠却又提出一个新的问题:“衙內,咱们的船队打着应奉局的旗号,东南五路是畅通无阻了。可有一样,这船队往来于大海之上,多有风浪意外,倘若说船队归途遇到阻碍,一时不得回转,需要找一个港口避风修整,却是个难题,这船上载満金银货物,到哪里都碍眼的很,别说辽国⾼丽等地没一处信得过的,就连我大宋的沿海港口,倘若查出衙內私自组织船队外出贸易牟利,不大不小是个罪名,连累到朝中老大人的话,其罪非小。”
“嗯?”这一节却是⾼強没有想到地:“以你所见,该当如何?”
许贯忠且不说话,站起⾝来,从书房墙边的书架上掏摸一番,拿出一个卷轴,放在桌子上摊开,⾼強看时,却见是一张海图,虽然大部似曾相识,看上起就是国中东部海岸的整个区域,却又与现代所知的颇有不同,因此一时不能确认。
许贯忠拿手点指:“衙內请看,这一幅图,便是我大宋海疆。此图颇为细致,比之当⽇贯忠在大名府所学更为精到,显然这屋子的旧主人朱勔,对于大宋海外的贸易颇为上心,这却不必理会。衙內只看这里”说着用手一指地图上某处,⾼強定睛看时,却是⻩河⼊海口。虽说这时代⻩河河道与现代大有不同,不过这么一条大河直贯⼊海,那是怎么也不会弄错的了。
许贯忠续道:“衙內,这⻩河从山东⼊海,沿途⽔流平缓,多有航船,其间⽔运,都归属京北大名府治下管辖。咱们的航船归程中,不妨在这⻩河沿岸寻一个落脚点,一来修船避风,二来也可采买北方货物,更可就近将⽩银运至大名府,于此地设立钱庄分号,则银票不但行于东南五路,更可辐
北方各路军州之地。岂不美哉?”
⾼強大喜,这一招甚是巧妙,可谓连消带打,不但解决了中转基地的问题,更将钱庄运银去北方的劳作都省下了。他重重捶了许贯忠一下:“这等妙计,真亏你想地出来!只是⻩河沿岸良港不多,更要顾虑到全安问题,什么地方才最合适?”
许贯忠
有成竹,手指沿着⻩河河道缓缓上移,在一处表征湖泊所在的大空⽩处停留了下来:“衙內,以贯忠之见,在此地设立中转基地,便是最好不过。”
⾼強看那湖泊,所占范围甚是广大,离⻩河⼊海口又不甚远,船行一⽇可达,位置倒很合适。
就听许贯忠续道:“此地有大泽,乃是百余年前大河滥泛改道而成,⽔文颇为复杂,中间有一座石岛,其旁⽔深处甚多,可供大船靠泊。此泽有河道与⻩河贯通,只需稍加疏浚便可行船,石岛可建仓库码头房屋等物,俾船工商旅等歇息营生。”
⾼強点了点头,又听许贯忠说道:“这大泽归青州府管辖,那青州知府不是旁人,便是衙內知
张随云公子的令尊大人,张叔夜便是,要疏通于他行个方便,想亦不甚为难。此地久为盗贼渊薮,官兵少往,只消遣一二良将,以我江南⽔军襄助犁庭扫⽳,不⽇即可
平,那时命⽔军封了石岛周围并往来河道,又省了外人窥探之烦,其上行事大可肆无忌惮。”
⾼強听着听着,几项信息渐渐串成一处,大湖泊,青州治下,盗贼渊薮,张叔夜…这一连串的名词贯通起来,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简直呼之
出,要紧询问一下:“贯忠,这大泽所名为何?”
“禀衙內,那大泽中的石岛,当地人唤作梁山,这片大泽,便是有名的八百里⽔泊,换作梁山泊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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