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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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大事已定,话题便转到眼前的小事上来了,那便是如何应对赵
之一
利用废止当十钱之事扩大打击范围,进一步削弱蔡京在朝中的
羽了。
⾼強对此亦是早有准备,将前晚与闻涣章的商议说了,建议蔡京选人抢先上奏,自然又是大获赞赏。本来以蔡京老于仕宦之道,这等计谋大把有的出卖,只是他这等士大夫阶层的顶尖人物,决计不会象⾼衙內一般派手下去在市井中广布耳目,更不会如⾼衙內般看过武侠小说、一眼就盯上了进京的明教教徒,是以今⽇方才收到赵
与这些明教教徒接触的线报,也未及筹谋。
此刻又得⾼強了结了一桩心事,蔡京一张脸笑得犹如要开花一般,直道“贤契果然妙才”忽地省起一事,问道:“贤契可有甚字么?”
⾼強这边也因“妙才”二字想到了战殁于定军山一役的三国名将夏侯渊,正有些怏怏,听他这一说才记得自己果然无字,按照前任衙內的记忆来说,自己年底就该到二十岁,明年舂上就可以加冠了,不过依稀记得只有读书人才能冠字吧?
此刻蔡京既然问起,便顺杆往上爬了:“愚晚早年不学,实在愧对恩相,因此虽然明年便可加冠,却迄今无一
学宿儒赠字。”
蔡京笑道:“圣人云有教无类,老夫看贤契聪明过人,只须潜心攻读几年经史,金榜⾼中指⽇可待,又岂可枉自菲薄?”
⾼強灵机一动,心知蔡京此时心情甚好,何不多捞点筹码:“愚晚蒙恩相错爱,今⽇斗胆请恩相赠我冠字,还望恩相垂爱!”说着翻⾝便拜。
蔡京原本也有此意,便笑着受了这拜,点头道:“既如此说,老夫也不能慢待了贤契,不如就以‘妙长’二字如何?”
⾼強大喜拜谢:“多谢恩相赠字!”这妙长二字不是
起的,前面的妙字是这赠字的话头,后面的长字却是蔡京自己的字,那是明着拿自己当了同
了,怎能不做惊喜状?
不过谢是谢了,⾼強却兀自不起来:“愚晚既蒙恩相赠字,却怕
中并无点墨,三年后大比之时落了恩相的名头,这便如何是好?”说着又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变脸的工夫也算有了小成。
蔡京见状不噤失笑道:“贤契何必如此?既然已到弱冠之年,令尊是殿帅之尊,依律可荫补贤契为官,倘若奉承得天子好了,便授个实缺也不为难。况且三年之后老夫倘若当朝,贤契要求个进士及第或许不得,小小的三甲同进士出⾝却也只在反掌之间而已。”
三言两语间,一桩
易便达成了,⾼強先谢过恩相的提拔眷顾,又站在一旁与蔡京说了会闲话。眼见正事都已办完,蔡京便叫蔡绛进来,领着⾼強去后宅办今天的正事…让蔡京的命妇深谢他从大名府给帮忙带了些箱笼物件回来的恩德。
说是深谢,其实后宅又哪是⾼強这男子能进去的地方?也只是在后宅门口站了一会,一个小丫鬟气
吁吁地来回传话,说了些不着边的言语,又送了几件回礼出来。别的也还罢了,內中一只珠花极是名贵,又有一管精制⽟萧也洵为珍物,恰好带回去给小环与师师。
⾼強一面拜谢老夫人厚赐,一面肚里暗自吃惊,看来蔡京对自己还不是一般的重视,內宅有什么得宠之人都探听的一清二楚了,难道这老奷相也有个特务组织?转念一想又不噤失笑,自己到大名府一去旬月,京城的大小员官之间自有消息流传的渠道,查几个內宅的宠妾又有何难?就算是皇宮大內那么森严的地方,还不是各种小道消息漫天飞舞了?过虑,过虑了…
这边⾼強既去,那书房中本该只剩蔡京一人,却忽听一道屏风后脚步声响,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年约四十的文士,相貌与蔡京倒有五六分相似,乃是现今的翰林学士、蔡京的长子蔡攸;另一位却是花信少女,⾝着一袭轻罗紫纱,
间束着流苏的丝绦,行动之间袅娜娉婷,一张鹅蛋脸上更无半点瑕疵,两泓秋⽔明眸脉脉如语,来到蔡京面前盈盈一福道:“祖⽗在上,孙女颍儿有礼。”却是蔡攸膝下唯一的爱女蔡颍。
蔡京对这孙女最是钟爱,忙叫起来,笑道:“颍儿,这⾼衙內你也见了,可还中意么?”
蔡颍语声轻柔,神情淡淡若⽔:“颍儿但凭祖⽗做主便是,一切无有不从。”
蔡京闻言正自微笑,却瞥见一旁蔡攸面有不豫之⾊,不由冷哼一声道:“攸儿,可是有甚异议,何不明言?”
蔡攸见老⽗动问,赶紧道:“⽗亲明鉴,孩儿是觉得这⾼強名声狼籍,为人行止不检,又是个
无点墨的纨绔弟子,哪一点配得上颍儿?还望⽗亲示下。”那蔡颍闻听这话也是神情微动,却不发一言,只等着蔡京发话。
蔡京目光在儿子与孙女面上扫过,轻轻摇了头摇,吐了一口气道:“攸儿,枉你一直跟在为⽗⾝边,这鉴人之道与世杰相比还是欠缺了一些啊。当⽇世杰在大名府与这⾼強一夕畅谈之后,给为⽗一纸飞鸿,对这⾼強下了四字评语,乃是‘不学有术’四个字。今⽇为⽗与其细语,深以此四字为然。此子虽不⼊庠学,不治经典,然灵动机变之处实为平生仅见,言谈间透出一股灵气。你看他以那什么強手游戏而悟出钱币之道,⾜以令历朝知钱监的诸位大臣名士汗颜,岂可等闲视之?”
蔡颍微微点头,轻轻咬着嘴
只不说话。蔡攸却兀自不服,也不知是不是老⽗推许自家妹夫触动了他的神经,又争道:“此子就算有些小道,亦是上不得台盘,⽗亲只须利
一番,待他⽇复相便不必理会他,又何必将颍儿的终⾝大事拿来做文章?难道说⽗亲的相位离了那踢球的弄臣便不稳么?”
这话却有些不敬了,蔡京把脸一沉,闷哼一声,蔡攸也知失言,垂着头站在旁边不敢再言,神情中却犹有不忿之⾊。
蔡京眼见儿子执
不悟,也无法可想,只得叹息一声道:“为⽗本盼你自悟,今⽇看来却还是执
。当⽇先帝驾崩之时,皇太后与众宰臣商议大统谁归,当时你二叔知枢密院事,也在其中。那时章惇说过一句话‘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却被曾布揣摩皇太后圣意而喝退了。等到今圣登基,所作所为件件都应验了章惇所言,单看他一力提拔那蹴鞠弄臣⾼俅到了噤军殿帅这等⾼位便可知一斑。”
他站起⾝来负手走了几步,又道:“此番罢相,为⽗默思良久,恐怕⽇后本朝政事动
难免,如⾼俅⽗子这般的佞幸之臣却是最得今圣宠幸的。偏生这等人不经科举,无能至宰辅执政,天然需要象为⽗这样的盟友相互倚助。”
蔡攸到此才恍然惊道:“⽗亲原来是打定了要与⾼俅结盟的主意了?”
蔡京微微一笑:“这个自然,否则当⽇那⾼俅夤夜遣人来向为⽗示好,为⽗又怎会立时命少蕴前去报聘?只是少蕴回来之时说道⾼俅之子有这般识见,倒是吃了一惊,待到接世杰河北传书,为⽗便下了这联姻的决定。今⽇旁听为⽗与这⾼強的一番折冲,可还以纨绔弟子视之么?”
哪知蔡攸仍是不服,闷声道:“⽗亲与⾼俅结盟确实⾼卓,只是这⾼強小儿适才被⽗亲玩弄于鼓掌之间,
得要答应亲自下场为⽗亲复相之事出力,又那里有什么才具了?只怕前言都是府中幕僚之属的献策罢!”
蔡京不噤暗叹一声“孺子不可教也”可是不可教还得教啊,惟有耐着
子道:“攸儿,你道这⾼強小儿果真是被
着要助为⽗么?你仔细想想,倘若他不自行出言,⽇后为⽗复相之时又能得到什么回报?⾼俅现在已经是武臣之冠,升无可升,未来的利益就是这⾼強来享受了,他又是一个不能经科举而⼊宦途的人,不趁此机会巴结上今圣,难道一辈子躲在其⽗的庇荫下乘凉?这一次为⽗倘若真因他进言而复相,你倒想想这小儿能获益多少?”
蔡攸依言仔细推想一番,不由得手心出汗:“难道说,这小儿早就定下了借扶助⽗亲复相之机,行自家飞⻩腾达之计?”
蔡京重重点头,走到窗前眼望着池边的垂柳,微微一笑道:“看那小儿与为⽗言语之间若合符节丝丝⼊扣,为⽗心中实是欣慰,长江后浪推前浪,竟至于如此乎!为⽗生平所见人中,惟有前朝几位相公少年时有这般成就,今⽇之后进诸辈中实无一子可与颉伉,赵
之儿子只知治学,一豚⽝耳。如此少年英才,岂可容他在老夫手掌之外逍遥?”
他蓦地转过头来,向自己最钟爱的孙女沉声道:“颍儿,祖⽗给你寻的这门姻缘,如今可満意了么?”
蔡颍之前一直低着臻首,到此刻才抬起头来,双眸中若有星光闪动一般,浑⾝都要发出光来一样:“颍儿谨遵祖⽗之命,定将这⾼郞牢牢锁在祖⽗和⽗亲的彀中!”
(第三部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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