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叔贼
以后公众版每周解噤三章。
在茶棚里歇了脚,一群人重新上路,到进得城门已是过午时分。蔡京的宅第与殿帅府并非一路,当下一行便分道而行,那都管领着一溜小车招摇过市,自去蔡京府上送礼,⾼強一行回到了阔别两个月之久的殿帅府。
衙內远行回府自然受到了各路马庇的隆重
,一面有人飞报进去,不一会
世英
世雄兄弟俩联袂出
。
世英脸上笑得象朵花一般,口中甜言藌语不断,那
世雄口笨⾆拙,见好话都被大哥说尽了,急中生智,往前抱住⾼強的胳膊哭叫“衙內你可回来了”叫得声嘶力竭情真意切,眼泪自然半点也无。
⾼強心中好笑,嘴上不停地应酬,忙的不亦乐乎。问起殿帅大人时,却知正好有客来访,⾼俅正在书房待客。
本来也没有老子出来接儿子的道理,⾼強且不在意,先叫几个家人带着燕青、石秀、许贯忠等人去自己的小院旁觅地安置,殿帅府偌大的地方,腾几间空屋子小事一桩。
他到门房整了整⾐冠,
氏兄弟前呼后拥地来到书房外,却见⾼俅正送个人出来,一见到⾼強不噤大笑道:“強儿来得正好,快来见见你梁世叔。”
⾼強心里嘀咕:“那边大名府刚辞别一个梁世叔,这怎么又出来一个?”嘀咕归嘀咕,面上可不敢怠慢,抢上几步大礼参拜道:“世叔在上,小侄⾼強这厢有礼。”
那人赶紧双手扶起,⼲笑了一声,其声软中带硬,似男非女,把⾼強吓得一哆嗦:“贤侄英俊年少,仪表非凡,⾼兄真是好福气啊!”说着对⾼強上下打量不已,二目寒光乍
,好似见到什么稀罕人物。
只这两道目光到处,⾼強就感觉浑⾝象被一条毒蛇爬过,两行
⽪疙瘩自上而下地蔓延,随即传染到全⾝,止不住地打个冷战。再加上那一双手冰凉冷澈却又绵软无骨,⾼強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心里,几乎连客气话怎么说都忘了。
⾼俅在旁见了他这等窘迫却也好笑,上来谦逊了几句,把那人直送了出去。⾼強擦了擦手心,冷汗虽去,那一种黏腻的感觉却始终挥之不去,双手不停地
,直到⾼俅进了书房才罢。
⽗子俩见了礼,说了些“孩儿你瘦了⾼了”“⽗亲还是一样英明神武”的话,⾼強便问道:“⽗亲,适才那位世叔是何等样人?”
⾼俅捻须道:“这位与我家可真正算得是世
了,他便是现今方得幸的宦官梁师成便是。”
梁师成啊…⾼強暗自头摇,心说投胎到你这里还真是够倒霉的,随便出来一个有
情的就是奷臣。想这梁师成在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的“六贼”之一,政和、宣和年间权倾一时,民间号为“隐相”后来被赵明诚的学弟、太生学陈东谒阙上书点名请诛,又因为与宰相王黼过从甚密而遭到皇帝的猜忌,最终落得三尺⽩绫缢死的下场。只不过这位梁师成却没听说跟⾼俅有什么世
啊?
⾼俅看出了儿子疑惑:“你可知这梁世叔的生⾝⽗亲是何人?”这种猜谜游戏自然不是⾼衙內这样的耝人玩的,⾼俅也没指望他答出来:“便是为⽗昔年出⾝之处的东坡学士。”
“啊?怎么会?”⾼強惊闻秘辛,张口结⾆,怎么也无法将适才那个比人妖还
柔三分的家伙与那惊才绝
的东坡学士联系起来,而且苏轼的儿子又怎会进宮作了宦官?
“唉…”⾼俅摇了头摇,背着手站了起来:“苏学士一时文宗,人之雅望,自然是风流人物。虽然发
已逝,一阕‘十年生死两茫茫’唱得街知巷闻,闻者泪垂,可学士⾝边从来没少了美貌姬妾,最多时竟有四十余人。”
“…”八卦啊,超级八卦新闻啊!⾼強心中只有这个念头,这消息要是搁现在,一张小报可以赚得盘満钵満了:写出了“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満面,鬓如霜”这样动人词句的苏学士,私生活原来是这等的多姿多彩啊!
⾼俅续道:“不过后来学士遭贬,临走时将这些姬妾尽数送人,⾝边只留了一位王夫人,便是世称‘解语花’的那位美人。你这位梁世叔的⺟亲其时已⾝怀有孕,却也一同送了出去,待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儿孤寡⺟的如何生活?只好净⾝进宮,在宦官贾详的书艺局当差。也不知是天赋还是什么,你这位梁世叔却习得一手好书法,这却正投了今上所好,再加上他能揣摩上意,等到前年贾详一死便领了睿思殿文字的职位,专门负责外出传达上意。”
听到这里⾼強便明⽩了,宋朝宦官并不噤与外臣
接,也多有宦官⼊仕的例子,只是却都要通过吏部的铨选,这位梁师成既然在宮里出了头,要再进一步发展便须在宮外寻找一个同盟。只可惜蔡京一手打造的
籍案几乎把苏门一网打尽,门生弟子统统贬窜远恶军州,就有几个漏网之鱼,不是改换门庭投靠蔡京门下,就是小的提不上筷子,于是同出于苏轼门下的⾼俅便成了最好的选择,这不是名副其实的世
么?
⽗子俩说些别来的见闻,⾼強约略说了大名府的经过,包括把殿帅府和⾼俅的名号拿来钱赚之事,⾼俅听得大喜,连声赞他聪明,这样的财路都想的出,看来以后不必吃太多空饷也可花天酒地了。
当听到梁中书请⾼強带同他孝敬给老丈人蔡京的财物一同回来,⾼俅眉头不由一皱:“此事必有他意。按理此等运钱小事,纵然留守司不能公然调动军士,其下不当无人至此。而且你在大名府是他梁中书的座上客,更无客人不说要走,主人却问归期的道理。”
⾼強一想不错,⾼俅确实老奷巨滑,一眼便看出其中的蹊跷。其实他也不是就没有怀疑,只是听到是生辰纲待运,这心思全放到防贼上了,満脑子都是⻩泥冈怎么走,吴用的药是怎么下,反而把正事给搁下了。
今⽇被⾼俅这么一点,他脑中登时清明,将前后的蛛丝马迹串起来一想,立时便明了:“梁中书这般做法,定是要我在这个时候回到东京来了。只是究竟是何用意,为何当面不能明言?”
“想必如此,看来很快蔡相公那边就会有信息传来,只管静待便了。”⾼俅坐得稳如泰山,笑容也是深不可测。
⽗子俩再谈了会闲话,见天⾊已晚,⾼強陪老爹吃了晚饭,又喝了点小酒,红着脸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还没到院墙外,一阵清越萧声回
在空中,清婉悠扬,闻之忘俗,⾼強累了一天,心情到此一振,心想难道是小师师学了新曲了?不由加快了脚步。
刚刚走进院门,
面便是小环的笑颜如花:“衙內回来了,一路辛苦。”说话间院中大小仆役丫鬟齐出,都来给远行归来的衙內问安,⾼強大乐,挥手叫都起来都起来,右手挥动之时左手便往后
一叉,感觉颇为顺溜。
遣散了众丫鬟仆役,⾼強见小师师捧着一管⽟萧在后面,忙招手叫她过来:“师师,可是新学了萧么?”
小师师福了一福道:“衙內万安,师师上个月起始随教坊的优伶学萧,只是资质平庸,到今天只学了三首曲子,适才奏得便是新学的《幽篁曲》。”
⾼強一喜,便教奏起来,闭上眼睛听时,心中便仿佛出现了自己居住的这一方小院,四周幽篁掩隐,竹影婆娑,每逢晚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清风徐来竹涛隐隐,这一方天地都在心中浮现。
一曲既罢,⾼強如梦方醒,连连鼓掌叫好,小师师羞红着脸也不说话,两手只在那里弄着⾐角,忽听院门外也有人喝彩:“这吹的好萧!”
⾼強闻声望去,却见石秀和燕青站在门外,挥手叫小环和师师回屋去,想这两人⼊夜前来必是有甚事体,便叫进来说话。两人进来时却又带了两个人,⾼強定睛看时,却是⽇间见到的张三李四,登时想起那美貌少女来,忙问:“可有甚所得?”
张三李四这样的角⾊汴梁城里一抓一把,如今有机会与殿帅府衙內对话,
动的不知如何是好,张三是畏畏缩缩地不敢说话,李四则大大咧咧地故作镇定,偏生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強没一会便不耐了,转叫石秀和燕青问话。
石秀自小混迹市井之间,三两句便将这两个泼⽪圈拢来,再和燕青你一言我一语,不片刻便将他几个泼⽪⽇间所见盘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那四人甚是机警,一早便察觉了这帮泼⽪在后跟随,进城后七弯八拐,他们⾝法又快,几个泼⽪被带得东西
窜,几次都跟丢了。只是这群泼⽪别的本事或许没有,汴梁城的大街小巷是闭着眼睛也不会
路的,当下张三分派了几拨人在各要道守候,又叫几个腿脚快的小厮来回报信,不片刻就重新捉住了这帮人的尾巴。
石秀细问之下,得知这帮人径自投了金明池边的一家客栈歇脚,那几个泼⽪问了柜上,得知⼊宿时登记的路引乃是浙江兴化龙游县签发的:
“分明落着‘龙游县令宗泽’的签押”
(第三部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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