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死亡涧
正文
第三十五回死亡涧 且说东海怪杰三人商议,看怎样才能毁掉那官船,而又不多伤人命。正商议中,他们无意中瞧见了小魔女也坐船朝武当山而去。疯癫二怪惊讶地说:“怎么这个小魔女也去武当山,难道她还不怕武当山够
的么?”而东海怪杰一见小魔女,顿时有了一条好计,说:“两位老弟,有了她来,我们便有办法了!”于是便说出了—条“调虎离山”之计。疯癫二怪一听,登时拍手叫好,说:“⽩老兄,这件事等我们疯癫老头来⼲好了,你打点精神潜上那条官船吧!”
当夜,疯癫二怪便悄悄地爬上了小魔女的船上,天一亮,一场疯疯癫癫的游戏,果然将大肚子耿大人引了过来,将他抛进汉⽔中去,又引来了船上的官兵。东海怪杰也趁这时潜上了官船,在炸药桶中做了手脚,一点燃引火线,便纵⾝登上疯癫二怪事先准备好的轻舟…
江南五侠和韦氏女侠、子宁等人听了,不噤从惊讶、愤恨、紧张中转变为担心、感
和敬佩。他们深深地呼出了一口大气,纷纷向东海怪杰和疯濒二怪拜谢。尤其是江南五侠,更是
动不已。凌虚子说:“三位大侠真是⾼仁大义,千里迢迢,追踪火船,从而挽救了武林的一场浩劫。我等斗胆地代表中原武林人士,向三位再三拜谢了。”
东海怪杰连忙回礼说:“各位千万别这样,区区小事,何⾜挂齿?我想,要是各位知道了这件事,也会这样⼲的。”
凌虚子说:“就算我们知道了,恐怕也未必能⼲得这样⼲净漂亮,说不定会伤害了不少的船只和一些无辜人的生命。而三位大侠,心怀仁慈,巧妙用计智取,大仁大勇,先昅引官兵下船,后又巧妙惊散众多船只和百姓,然后才炸船,除了少数官兵外,几乎是无一无辜受害,这怎不叫人佩服?”
韦氏女侠说:“我要是没有看错,除了死了那位耿大人外,似乎连官船上的船家也没一个丧生。”
疯癫二怪愕然:“咦!?你怎么知道了?”
韦氏女侠说:“当我们驾船离开时,我仿佛看见一个⽩影子如闪电般地跃上官船,跟着官船上的船家纷纷登上一只小艇离开。那时我感到奇异,不明⽩船家为什么要离开官船的,更想不到那个⽩影子就是⽩大侠。”
疯癫二怪说:“看来韦氏女侠是个老古灵精怪,怪不得调让出一个小古灵精怪了。”
小魔女笑道:“你们两个疯老头子才古灵精怪哩!”
众人不由笑了起来。子宁说:“燕燕,你也应该代表碧云峰人感谢⽩大哥他们才是。”
“哼!我不骂他们算好了,还感谢他们?”
子宁愕然:“燕燕,你怎么这样说的?”
“我说得不对吗?我将⽩大哥视为自己的亲兄长,可他也象你这个浑人一样,不但捉弄我,还串同了两个老疯子来戏弄我,我凭什么要感谢他们?感谢了他们,不是叫他们以后更捉弄我吗?”
韦氏女伙笑道:“丫头,你别任
了!⽩大侠他们不是存心来捉弄你的。”
“我不管,谁叫他们事先不告诉我的!”
疯癫二怪也在一边埋怨东海怪杰了:“⽩老兄,我说不告诉这小古灵精怪的,你偏要说,你以为这小古灵精怪是易相处吗?你看,现在不是弄出⿇烦来了?好啦,你一个去应付她吧,我们可要走了。”
小魔女笑道:“你们疯疯癫癫地捉弄了我,就这样想一了事吗?没这么容易!”
疯癫二怪登时睁大了眼睛:“你想怎样?”
“没说的,你们怎么捉弄我,我就怎么捉弄你们。这是报还一报。”
“你想怎么捉弄我们?”
“你们将大肚子官儿扔到江里去,我也…”
“你也将我们扔到江里去?”
“你们别想得太美了!你们生长在大海边,将你们扔下去,那不让你们借故逃跑了?”
“你要将我扔到哪里去,扔上天吗?”
滩瑞豹问:“天上好玩不?”
小魔女笑道:“我要将你们扔到酒里去,那才更好玩!”
“你又不是纣王,有那么大的酒池吗?”
“将你们装进酒瓮里去,比扔到酒池里更有趣得多。”
滩瑞虎茫然了:“有那么大的酒瓮?”
滩瑞豹说:“二哥,你真糊涂,这小古灵精怪不会将酒打烂了吗?”
“打烂了,酒不流光了?”
“二哥,我们不能先将酒喝光么?”
“对,对,喝光了,我们醉也醉死了,由这小古灵精怪怎么扔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了,总比眼光光地让她扔到酒瓮里好得多。”
小魔女不理他们了,对小彩两姐妹说:“你们快去将两坛好酒抱出来。”
小霞睁大了眼睛:“师姐,你真要扔他们到酒坛里去吗?”
小彩一笑:“傻丫头,我看你是给人扔到糊涂缸里去了!走吧。”
小彩拖了小霞而去。不久,她们笑嘻嘻地捧了两坛沪州大曲出来。疯癫二怪一见,不由苦起脸来,一个说:“这下,我们一定会醉死了!”另一个说:“谁叫我们去捉弄小魔女的?弄得最后竟要醉死他乡!”
小魔女笑问东海怪杰:“⽩大哥,你与他们串同来捉弄我,我看你与他们一定会有难同当,有苦同受吧!不能眼看着他们醉死而自己不醉死吧?”
东海怪杰大笑:“贤妹说得对,愚兄愿与他们一同醉死。”
江南五侠満肚子疑惑,不知小魔女用什么古怪的方法来捉弄疯癫二怪。现在一看,心中明⽩了。原来小魔女用这种别开生面的办法请疯癫二怪饮酒,不由笑了。凤仙子问:“妹妹,我们呢?”
“你们哪!那么敬仰这两个活宝和⽩大哥,对不起,也是有苦同受,一块醉死。”
江南五侠
笑起来:“好,好!看来我们也只好陪滩前辈一同醉死了。”
韦氏女侠也笑起来:“你这丫头,我还以为你跟两位滩前辈过不去哩,原来想出这么古怪的方法来,怪不得两位滩前辈说你古灵精怪了!”于是大家就坐在船头上,一面叫船家开船,一面飞杯畅饮,互诉经历。
疯癫二怪三杯洒落肚,満脸红光,疯话又多了。一个说:“老三,一个人醉死了,不知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啦!”
“你怎么知道好看了?”
“总比给人杀死或病死好看得多。”
小霞在旁斟酒,一听,便叫起来:“咦呀!你们两位老爷子,怎么说话不顾忌的?尽说些叫人倒胃口的话来。”
滩瑞虎愕然地望着小霞,问瑞豹:“老三,这个小姑娘怎么啦?恐怕她是个皇帝女吧?”
小霞问:“我怎么成了皇帝女了?”
“因为皇帝女最怕听‘死”字,希望自己活上一千岁。”
“二哥,你怎么知道皇帝女要活一千岁?”
“因为她要别人称她为千岁。什么娘娘千岁,公主千岁的。”
“这有什么希奇,皇帝更要别人称他为万岁哩!”
“看来皇帝一家人最怕死了!皇帝称万岁,他的老婆、儿子、女儿称千岁,什么万寿无疆啦!什么万岁又加万万岁啦!一个人能活到一万岁么?那不成了老怪物?”
小魔女笑道:“我看你们两个,准能活到一万岁。”
“哦?!为什么?”
“你们不是一对老怪物么?”
众人一听,不由笑起来。疯癫二怪似乎茫然不知众人为什么好笑起来,一个问:“这小古灵精怪说什么了?”一个说:“我没听到啊!她说什么了?怎么大家都好笑的?”
“我知道她说什么了!”
“哦?!她说什么?”
“她说,她要与什么浑人哥哥快成亲了,问大家送什么贺礼。”
“怪不得大家笑起来。”
小魔女顿时脸⾊一沉,喝道:“你们胡说些什么?”
滩瑞虎愕然:“我们说得不对么?”
众人更是一发好笑,小魔女老羞成怒“当”的一声,
形宝剑弹出,众人不由吓了一跳。首先是韦氏女伙说:“丫头,你千万不要这样。”接着是子宁的声音:“燕燕,你怎么认真了?”最后是凤仙子劝道:“妹妹,两位前辈故意逗你哩!”
小魔女说:“你们别管,今天我非要教训这一对活宝不可,看他们再说疯活不!”
疯癫二怪⾝形奇快,一闪之间,他们仿佛连坐的姿式也没变,便从舱板已移到船篷上坐稳.互相仍茫然相视:“老三,这小古灵精怪怎么了?难道她不喜
她的浑人哥哥?”
“不对,她要是不喜
,为什么不杀那浑人?要杀我们了?”
“老三,不好!一定是她见我们醉不死,便动刀子了。”
小魔女一跃上船篷,一剑挥出:“好吧,你们说我动刀,我就动刀给你们看看。”
疯癫二怪⾝形突然飞到船桅上去了,仍一边茫然地说:“她怎么认真啦?”
小魔女轻功之轻,疯癫二怪武功之怪,江南五侠看得惊讶不已。刹时之间,小魔女如凌空紫燕,轻轻飘上船桅上,可是疯癫二怪却转到船尾上去了。众人几乎看不清他们是怎样跑到船尾上去的。子宁着急起来:“燕燕,你疯了吗?”
正想上前制止。东海怪杰轻轻地说:“贤弟,先别动,看来难家兄弟要以本门奇特的武功,试试能不能招架西门剑。”也在他们的说话之间,小魔女和疯癫二怪的⾝形,仿如飞魂惊鸿,倏然如电闪,一个在追,两个躲闪,忽来骤去,満船飘飞。疯癫二怪几次想骤然靠近小魔女⾝边,都给小魔女的剑锋
开;而小魔女几次奇绝的剑招,也无法挑中疯癫二怪。小魔女这才真正感到疯癫二怪武功的怪异,不同一般的武功招式,闪得古怪,避得出奇。他们人虽然在空中,却像百变莫测的⽔中龙鱼一样,刹时变化万千。当然,疯癫二怪想胜小魔女,那是极其难的,可是要逃跑,却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们三人在船上像捉
蔵似的追来逐去,却像示了武林中最上乘奥妙的武功,令人看得眼花缭
,惊叹不已。凤仙子问凌虚子:“大哥,这两位滩前辈展示的是什么武功?江湖上没见过的。”凌虚子摇头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他们⾝形太奇特了。”
东海怪杰一笑说:“这是滩家的独门武功。滩家世传有两门绝技:一是移筋转⽳;二便是这一套‘鱼龙百变’了。与天山怪伙的
风柳步,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比
风柳步还⾼一筹。”
子宁说:“怪不得燕燕无法挑中他们了,这真是艺海无边,武学没有止境了。”
东海怪杰喊道:“贤妹,别追了,这是两位滩老弟故意逗你玩的,你怎么认真了?不怕别人笑话你吗?”
小魔女一面暗暗惊奇疯癫二怪的奇特武功,一面气也渐渐消了。她虽然停了手,仍不服气地说:“他们这算什么?一味地躲闪。”
疯癫二怪问:“小古灵精怪,你不玩了?”
“你们有本事,就别躲闪。”
东海怪杰说:“贤妹,躲闪也是一门奇妙的武功啊!要不是你那出神⼊化的剑法,叫其他⾼手,恐怕早给他们举起来,扔到江里去了。”
小魔女说:“这算什么奇妙,不如躲在家里别出来,不更奇妙?”
子宁说:“燕燕,各派有各派武功的长处,你怎能这么说?”
“浑人!你怎么尽帮这对活宝说话的?”
疯癫二怪说:“他当然帮我们啦!因为我们说出了这浑小子的心里话。”
“你…!”小魔女又动怒了。
疯癫二怪一看不妙,连忙说:“好,好,我们不说,今后我们在你前辈面前装哑吧好不好?”
东海怪杰一笑:“贤妹,说句老实话,你与子宁几时才请我们喝喜酒?”
小魔女脸一红“啐”了一声:“我不跟你们说了!一个两个,都是老不正经。”
东海怪杰大笑起来:“贤妹,愚兄说的是心里话,怎么老不正经了?”
江南五侠都微笑不语,小彩小霞更是瞧着她笑。小魔女给大家瞧得不好意思起来,冲着小彩两姐妹说:“你们笑什么的?”接着她到韦氏女侠⾝边撒起娇来“妈,你看,他们都在欺负我哪!”
韦氏女侠摸抚着她的秀发说:“傻丫头,别说孩子话了,大家从心里都盼你好。”
这时,船来到了一处荒凉无人的江岸,东海怪杰打量了
一下,朝疯癫二怪说:“两位老弟,我们也该走了。”
子宁一怔:“大哥,你要走?”
东海怪杰点点头:“贤弟,愚兄也希望与你们长相处。可是,人在江湖,⾝不由己啊!”子宁疑惑地问:“大哥,别不是为了燕燕吧?”
小魔女也说:“⽩大哥,你这时要走,那是明显生我的气了!”
东海怪杰笑道:“我是这样的人吗?再说,滩家兄弟更不会这样。子宁,我们确实有点事要赶去料理。”
子宁问:“大哥有什么事要料理?”
“贤弟,不瞒你说,我们虽然炸掉了那一船火药,但仍担心有一批火药已运到武当山去了,急着要赶去查探一下才放心。”
这是一件有关武林安危的大事,子宁不能再挽留了。小魔女说:“⽩大哥,就是去也不急在这一两天。船到了均州,我们再分手也不迟。再说,江南五侠也是要去武当山,你们一块走不更好么?”
“贤妹,你不明⽩了,要是我们大摇大摆地去参加武当会盟,那便什么也不可能查到,再说愚兄也不想去趁这个热闹。其次,我们在老河口⼲了这件大事,说不定已引起官府和化了装的锦⾐卫人的注意。与江南五侠一块去,就会连累了他们。所以我们才在这无人的江岸上岸,悄悄地潜上武当山,才能避开官府和锦⾐卫人的耳目。”
凌虚子说:“⽩大侠,你们这样做是为了武林,我们哪会怕连累的?要是⽩大侠不嫌弃,我们五人愿随⽩大侠一块潜上武当山,去查探这件事。”
“凌老弟,这样恐怕不大好。”
凤仙子说:“这样有什么不好的?是不是⽩大夫瞧不起我们五人了?”
“凤四侠言重了。江南五侠,一向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受人敬仰,我早想与你们结
了,只是苦无时机相见罢了,哪有瞧不起之说?凤四侠,你想过没有?你们这次是接到了请帖而去参加会盟的,同时又
游极广,几乎所有武林人土都与你们相识。要是你们与我们一块潜上武当山,给人认出来,那不更引起别人的思疑?凤四侠,这样好不好,你们明上武当,暗中留意这件事,有了线索,你通知我们吧。”
“我们怎么通知你们?”
“这一点请放心,到时,滩家兄弟自然会去找你们的。如果我们查到了,更要去找你们。”
凌虚子点点头:“好,⽩大侠,这样我们就说定了。”
疯癫二怪问小魔女:“小古灵精怪,你还生我们的气吗?”
小魔女给他们弄得啼笑皆非,没好气地说:“谁生你们的气了?鬼才生你们的气。”
“好,好,你不生气了!你去武当山玩吗?”
小魔女真是对这一对活宝骂又不是,笑又不是,大声说:“不去!”
疯癫二怪愕异地睁大了眼睛,一个问:“武当山可好玩了,你怎么不去?”一个说:“武当山有你这个小古灵精怪去,就更好玩了!”
小霞说:“咦呀!两位老爷子,你们少说两句好不好?我师姐在生气呐!”
“呵!?她又生气了?那不是成了鬼么?”
“我师姐怎么成了鬼哪!”
“她说,鬼才生气呀!”
小魔女给这对活宝逗得笑起来:“嗨!我算怕了你们好不好!?”
疯癫二怪也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东海怪杰疑惑地问子宁:“贤弟,你们来均州,不去武当山了?”
子宁说:“我们也要去武当的,不过,我们先要去草店走走。”
“去草店!?”
小魔女奇怪问:“你们没见到天山李大哥么?”
“天山李老弟?你们见到他了?”
子宁说:“我们大约是在仙人渡一带见到李大哥的,他叫我们去草店跟踪一个人。”
东海怪杰一笑:“原来李老弟将这件事
给了你们办,他算找对人了。现在他在哪里?”
“他又转回京师去了。”
“好,好。贤弟,你们去草店,最好化了装去,以免引起那人的注意,尤其是贤妹,恐怕认识她的人不少。”
小魔女问:“这人很重要么?”
“重不重要,就靠贤妹细心查出他在草店的行踪和意图了。我所知道的,这人是京师一名侍卫,暗中受锦⾐卫人的派遣,三个月前就去了草店,最近返了京师一转后,又回草店了。”
“原来这样。”
东海怪杰又叮嘱子宁几句,便向韦氏女侠、江南五侠告辞,与疯癫二怪上岸,飘然而去。江南五侠看着他们远去的⾝影,凌虚子深有感触地说:“此事于他们,可以说是毫无利害关系,完全可以撒手不理。可是他们却千里迢迢,不辞辛劳去办,要不是我们碰上了,武林中可以说无人知道他们为武林人土⼲了这么一件大事。如此看来,武林八仙才真正称得上侠士,真正是武林中的⾼人。”
小魔女心想:要是你们知道隐侠子君和漠北怪丐的事情,恐怕更感叹不已哩!
船快到均州时,子宁和小魔女依然扮成一对郞中夫妇,只不过小魔女的面具已坏不能用,需要在均州买些村料复制一面。小彩和小霞看得惊奇不已,问:“师姐,那我们扮成什么好?”小魔女说:“你们不用化装了,依然是我妈跟前的小丫头。”
小彩问:“那行吗?万一碰上那一位扫帚眉和那个老疯子怎么办?”
子宁说:“我给你们把眉⽑画耝一些,他们不会一下就认出来。当然,到了草店,你们可不能象野丫头似的到处
跑呵!”
小霞说:“我们不能上街玩吗?”
小魔女笑道:“好吧,你上街吧,最好碰上了那个老疯子,将你当闺女拉回他家去,那才够你好玩的。”
小霞伸了伸⾆头:“我才不愿碰上他呐。”
到了均州,江南五侠依依不舍地与他们分手,取路直上武当山。子宁他们打发了船家,又在均州雇了一条小船,购置了一些吃的用的,便直去草店。
草店,虽然是一个人口不多的小镇,座落在武当山北面山脚下的一块小盆地上,北面临汉⽔,而南面却是武当山的群峰狭⾕。地处偏僻,更不是
通要道,所以来往的人不多,比起其他地方的市镇来,它冷落多了。一条石板小街上,只有一间客栈,一座茶楼和两三货栈而已。镇子上的居民,除了做小生意的人以外,大部分以—上山打猎,砍柴和下河捕鱼为生。说它是个小镇,其实与乡村差不多。
草店虽然冷落,人口不多,但却相当的安宁。因它在武当山脚下,武当剑派的掌门人韩飞林,常派一些弟子来这里教人们一些拳脚功夫,以作健⾝自卫之用。所以这里的人们,不论男女,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武功,有一两个可跻⾝武林的二三流角⾊。一般小偷小摸,从不敢来这里作案。就是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也看在武当剑派的面子上,不来这里犯
,以免招惹了武当剑派。所以这里的治安非常的好,百姓生活得相当宁静。可是近两三个月来,草店和附近的一些村子,一连发生了几桩莫名其妙的怪事。首先是离镇子十里之远的一条山涧,突然瘴气大盛。过去这条山涧,就是有名的“死亡涧”一到⻩昏,瘴气弥漫山涧,直到第二天⽇出才慢慢消失,这种瘴气毒雾,人一碰上,若不及时医治,便会⾝亡,就算医得好,也落得一⾝残废。所以这条涧,一到⻩昏,便没人敢走近了。现在连⽩天也出现了浓厚的瘴气,笼罩着整条山涧,使一些在⽩天误闯⼊死亡涧的樵夫猎人,⾝染瘴毒,不治⾝亡。一时之间,死亡涧真正成了取人
命的死亡涧。
第二件怪事,就是当地一位能医治瘴毒的郞中先生,一向⾝体极好,突然夜一之间,暴病⾝亡,使得一些不慎中了瘴毒的人无人医治,这就使人更加不敢去接近死亡涧了。
第三件怪事,就是镇上和附近村子一些有姿⾊的少女,都莫名其妙地失踪,不知去了哪里。一个两个不见,还可以说纯属偶然,或许她跟情人跑了,或者不慎跌落山崖,叫野物叼了去。可是接连四五个不见,便引起了人们的思疑。而且有一个少女,明明当夜仍在家中,第二天使不见踪影,更引起了人们的猜疑。有些人因失去唯一的亲人而发疯。小魔女在学游⽔时所碰上的章三爷,便是其中一个。
这样一来,一些
信的人,便四处宣扬今年当黑,流年不利,灾祸降临草店之说;有的责怪某些人不敬天地,不拜山神土地,惹得上天发怒,降灾惩治草店。更有人说,自己在深夜中,听到了死亡涧里传出阵阵令人恐怖的怪叫声,大概是山神爷在发怒了。当然也有一些勇敢不怕死的人,服下解毒之药,闯⼊死亡涧想看看什么原因。可是有的人一去不回,有的⾝染瘴毒而归。这样一来,更弄得草店人心惶惶。人们四处求神拜佛,烧香还愿。更有的跑到死亡涧口前烧香,遥拜山神。因为死亡涧里有一座山神庙,因瘴气太盛,人们不敢过去,只好在涧口前遥拜了,求山神爷大慈大悲,消灾降福。一时弄得死亡涧口前香烟缭绕,纸钱飞舞。
正当人们在惊惶恐惧中,韦氏女侠带着小魔女和子宁来到草店,立刻引起人们的注目和议论,惊讶和好奇。
船靠岸后,船家搭好跳板,对子宁说:“先生,你们要投宿,上去不远,就是客栈,也就是这镇子上唯一的一间客栈。”
“多谢指点。”
在渡口人群中观望的一个青年汉子一听,便朝街上扬声大喊道:“小古仔,有客来啦?你还不快出来?”
“嗨!来了,来了!”
顿时噔噔跑过来一位店小二打扮的青年,展开笑脸对子宁问:“先生要投宿吗?我店有上好光亮的客房,价钱公道,包先生満意。”显然这店小二很会做生意。
“那⿇烦小二哥带路。”
“先生有什么行李的?小人来拿吧。”
“不用,我们只几件随⾝行李,自己拿行了。”
至于他们购置的箱箱笼笼,在均州时,已赠送给那条雕花大船的船家,因而带的东西不多。
小魔女在子宁与店小二说话时,不由向那热心⾼喊的青年汉子瞧了一眼,一下子认出是劝章三爷回草店的几个青年汉子中的一个,心想:有了他,要找那个侍卫就容易了。一路上,她正愁不知怎样去找那个扫帚眉侍卫军爷哩。
店小二殷勤地将他们带到店里,不由又打量一下韦氏女侠和小彩两姐妹,疑惑地问子宁:“你们是一家人?”
小魔女反问:“是一家人怎么样,不是一家人又怎么样?”
店小二说:“要是你们是一家人,小店后面有一座院子,专供一家人住的,只不过价钱贵一点。不是一家人,小人就另作安排了。”
韦氏女侠说:“他们夫妇两人是我特意请来为我看病的郞中,我早晚少不了他们。你带我们到后院看看。要是我们満意了,不论价钱多少,我们都住下。”
“那请夫人和各位随小人来。”店小二凭自己目光,看出韦氏女侠是位有钱人家的老夫人,要不,哪里能专门请个大夫相随?何况⾝边还带了两个漂亮的丫环。故而口称“夫人”
店小二带他们来到店后的一处院子。这院子有个月门与外面相通,院內有树有亭,有一座二层的楼阁,虽然不大,却极共清雅。众人打量了一下,不由暗喜,心想:看不出这么一个小镇,却有这么一处⾼雅的住所。他们随店小二登上楼阁。楼上是一厅两房,真是光亮⼲净。依窗而立,北可观赏汉⽔的景⾊,南可眺望武当山的七十二峰。韦氏女侠问“这里原来是接待什么人住的?”
“在这里住的,都是些带有家眷的豪商大贾。”
“哦!?他们来这里⼲什么?”
“收购⽪货,一住就是十天半月。”
小魔女问:“这里有什么⽪货的了”
“大嫂!这里的⽪货可多了,有虎⽪、云豹、黑貂、金丝猴,还有世上不多见的熊猫⽪哩,单是一张熊猫⽪,说值几百两银子。”
小魔女又问:“一些当官的不来这里住吗?”
店小二愕然:“当官?!”
“是呀,比如说什么军爷啦,知府呀。”
店小二摇头摇:“我们这里很少有什么军爷、官儿来过。”
小魔女略略有点失望了,又问:“没一个京师来的军爷?”
“京师来的?没有!大嫂,你要打听这位军爷?”
小魔女疑心顿起,不由上下打量店小二一眼。因为她想起了甘骐说过的一段话:锦⾐卫人可以说是无孔不⼊,不但在武林各门派都有人卧底,而且也化装为各种人士出现,游方和尚,化缘道士,行商走贩,下人小厮等等都有。难道这店小二是锦⾐卫人化装的?说话便不能不小心了。心想:要是你这厮也是锦⾐卫人,我叫你有好看的。她本想再问一句“草店上有没有人在京师侍卫队中当差的”也不问了,便笑了笑说:“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因为我们曾为一个军爷医过伤,他连诊金也不给就跑了,听人说他是这一带的人。”
“这一带可没人在京师当差呵!”
“是吗?看来我们叫那人骗了。”
韦氏女侠这时说:“店家,这院子我们全包了,你不可再接别的客人进来住。”说时,命小彩先
付店小二五十两⽩银为订金。
店小二大喜,暗想:我没有看走眼,这真是一位有钱人家的老大人,一出手就这么阔绰大方,便连忙应是,问:“老夫人,你老打算在这儿住多久?”
小魔女眉⽑扬了扬:“你问这⼲嘛?老夫人喜
住多久就多久,要是不⾼兴,明天就离开!”
店小二慌忙说:“不,不,小人意思是说,要是老夫人有三四天逗留,小人打算叫人猎一些奇珍异兽给老夫人尝尝新鲜。”
韦氏女侠微笑:“那不必了。我因⾝体不适,需要在这里调养一些时候,而我请来的这位先生,也需要在这一带寻些草药为我医治。看未恐怕要住上五六天的。在我住的这段⽇子,不喜
别人来打扰。每⽇里除了你送饭送茶⽔外,就不要让别人进来。有什么事,我自会打发人去叫你。没事,就是你,也别
闯进来。你听清楚了没有?”
“小人听清楚了,没事,小人不进来就是。”店小二说到这里,不噤望了望子宁“不过,小人有几句话要说的。”
小魔女问:“你有什么话要说的?”
“小人说,要是这位先生去寻找草药时,千万别闯进死亡涧去,不然,恐怕有生命危险。”
“哦!?那里有吃人的老虎?”
“大嫂,比老虎还可怕得多。”
“难道出了妖魔鬼怪么?”
“小人也不知道是出了妖魔鬼怪,还是山神爷爷发怒显灵。”于是店小二将死亡涧突然出现的种种怪事一一说了出来,同时将四五个少女失踪的事也一并说出。
小魔女不由再次打量店小二一番,暗想:这厮是出于好心还是别有他图?子宁却—揖说:“多谢小二哥指点,在下去采药时,远避死亡涧就是。”
店小二一走,小霞有点害怕,问小魔女:“师姐,这地方真的有妖魔鬼怪吗?它会不会再出来的?”
“小妮子,你最好别一个人出外,要不妖魔会摄了你去。”
“师姐,你别吓我。”
小魔女笑起来:“你这小妮子,这么胆小,你⼲脆别学武了!”
“师姐,这不同呐!妖魔鬼怪来无踪,去无影的,怎么与它
手哪。”
小彩说:“妹妹,说来说去,你还是胆小怕死。学武的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妖魔鬼怪的?大不了是个‘死’字,有什么可怕的?”
小魔女奇异地望着小彩,问:“你不怕妖魔鬼怪?”
“师姐,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记得我爸爸说过这么一句话,鬼神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谁也没见过,说不定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编排出来吓唬人的。往往有的人,鬼神还没有真正看到,却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韦氏女侠听了不由暗暗点头,心想:这一对姐妹,
格是那么迥然不同,一个对人冷漠,沉默而刚強,一个天真烂漫,心慈而好义。怪不得小彩能在⽗亲死后,为报⽗仇,勇敢地带着妹妹卖⾝葬⽗,暗地里不断练武了。这—对姐妹,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今后自己要好好教调她们,免使她们各走极端才是,不然,她们一旦武功练成,一个对人冷漠缺乏同情心,就会出剑无情,多伤人命,一个对敌心慈手软,易上好险小人之当,到头来害了自己,也害了别人。
小魔女却没有韦氏女侠这么复杂的想法和长远的打算,她略带惊讶地问小彩:“那么,你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了?”
小彩一笑:“除非我真正见到了才相信。”
小魔女对鬼神可没小彩看得那么透彻,她不是不信鬼神,只不过不怕罢了。
小霞说:“姐姐,看见了不吓坏了吗?”
“傻丫头,真没半点胆量。真的碰上了,你怕就没事吗?它要害你,始终要害你,与其等死,不如一拼了事。”
子宁不噤暗暗佩服小彩有这等的胆量和勇气。蓦然,月门外一阵嘈杂的人声。子宁“咦”了一声:“外面什么人嘈的?我去看看。”
小魔女说:“我也去看看。”
店小二见他们出来,连忙说:“好了,好了!这位先生出来了,你们去向他说吧。”
子宁问:“小二哥,什么事?”
店小二说:“小人不该多嘴,说先生是位郞中,这话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他们便来求先生看病。”
子宁问:“什么人病了?得的什么病?”
只见一位老者走出来,向子宁一揖说:“小儿不幸中了死亡涧的瘴毒,听闻先生到来,故此前来求医,万望先生看在上天好生之德,挽救小儿一命,小老一家便感
不浅了。”
子宁慌忙回礼说:“老丈千万别这样,行医救人,原是在下天职。请问令郞中毒有多久了?”
“半月前就中毒了,一直卧在
上不能行动。”
小魔女问:“你怎么拖到现在才求医的?这一带没有郞中先生么?”
老者叹了一声说:“原来这镇子有位很好的郞中,不幸半个月前暴病⾝亡。小老也曾远近求医,但不论怎么吃药,都不见好。所以特来恳求先生前去舍下医治。”
子宁说:“在下医道浅薄,恐怕有负老丈厚望。不过在下将尽力医治,万一医不好,请老丈莫怪。”
“先生过谦了,只要先生肯去,小老已感恩不尽了!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说是万一医不好,小老也不敢怪先生,只怪小老命苦而已。”老者说时,不噤双目落泪,不胜悲痛之状。
旁边行人叹息说:“五公的命也太惨了,活生生的—双儿女,女儿突然失踪。他儿子为探死亡涧,又不幸⾝染瘴气…”
老者—听,更是忍不住老泪纵横,⾐袖抹泪,唏嘘不已。子宁心地一向仁厚,忙上前安慰说:“老人家,别太伤心了,说不定令郞还有救哩。”连小魔女也看得同情心大动,说:“老人家,别哭了,快带我们去吧!”她又对子宁说:“浑人,你还不快去拿药箱?你在这里说话,他儿子就有救了么?”
子宁连忙回去拿药箱,对⺟亲说了一下外面的情况。韦氏女伙—听便说:“你快去吧,救人如救火,可不能怠慢了。这里有我和小彩两姐妹,你们大可放心。”
子宁提药箱出来,小魔女已不耐烦了:“浑人,你怎么这样不紧不慢的?”又对五公说:“老人家,快带我们走吧。”
跟随五公而来的人一看,虽然不大相信子宁的医术,但见他们夫妇这么热心,不同一般的江湖郞中,自我吹嘘什么“药到回舂”的废话,要先付诊金才肯动⾝的大架子,而是一副急于救治病人的神情,大家不由十分感动,对五公说:“五公,快带先生去吧。”
子宁和小魔女随众人来到五公家中,看见病人不过二十岁左右,但面⾊青⻩,骨瘦如柴地昏卧在
上。子宁观察了病人一会,便坐下诊脉。他真不愧跟随过三不医徐神仙学医几个月,—下就诊断出病人确是中了毒,可是又不同于一般瘴气之毒,心中感到愕异,问五公:“令郞真的中了死亡涧的瘴气么?”
五公说:“是啊!小儿为了寻找失踪的妹妹,不顾生死要闯⼊死亡涧探看。一进山⾕口,便中瘴气了。他刚退出⾕口,便晕倒在地,幸得同去的人将他抬回来。”
小魔女虽然不懂医术,但是从小跟随⺟亲,在碧云峰司毒帮中成长,知道各种中毒的症状。她—看病人的症状,已经暗暗地疑惑了。现听了宁这么一说,不由一怔,问:“浑人,他中的不是瘴毒么?”
子宁迟疑地说:“从病人的症状、气⾊和脉象看,他似乎中的不是瘴毒,而中的是其他**似的毒气。”
“浑人,你看清楚了?”
“我自间不会诊断错,只可惜一时不知他中的什么毒,无从治理。”
小魔女心小虽是疑惑,但已明⽩了—大半。她观察了病人—会,对五公说:“你快命人斟一大碗冷开⽔和拿—只茶杯来,我自会救得你儿子的一条命。”
子宁—喜:“你要动用你那什么丹吗?”
“浑人,这事你就别理了。”
五公早已叫人捧了冷开⽔和茶杯来。小魔女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的小瓷瓶,从瓶內倒出—些紫⾊的粉末到茶杯中,然后又斟下冷开⽔,调匀后,命人灌病人服下。略略停了一会,小魔女口含冷开⽔,噴在病人脸上,说声:“醒来!醒来!”
果然病人在小魔女的叫声中睁开了眼睛,惊异地望望四周,要挣扎起⾝。小魔女说:“别动?别动,你等一会再慢慢起来吧。”
病人愕然相问:“我怎么睡在家里了?我记得我明明晕倒在死亡涧的山⾕口啊!”小魔女对五公说:“好啦!你儿子没事了,进些饮食,休养两天,便如常人了。”
五公喜极而下拜,小魔女慌忙扶起他说:“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不然要折我的寿了!这是你儿子命大,不关我的事。”
众人想不到这位说话慡直的丑妇,医术上竟然比她丈夫还⾼明,怪不得她呼她丈夫为“浑人”而她丈夫半点也不恼了。有人拜问她的姓名,小魔女说:“我无名无姓,而我丈夫叫凌之洞。”
观看的人中有一条汉子惊讶地问:“贤夫妇就是近来名动江湖,救世济人的神医凌之洞夫妇?”
小魔女想不到在这个小地方,竟然也有人知道神医凌之洞的,略带讶然地打量这位说话的汉子。—看,又是那位在渡口⾼声叫喊店小二的青年汉子,便说:“什么名动江湖,救世济人,你大哥过奖了。”
这青年
动地对众人说:“这就是我向大家说的神医凌之洞夫妇,他俩不但有起死回生的医术,而且医德服人,怪不得我德仁兄弟好得这么神速了,你们还不下拜?”
众人—听,更是惊喜愕然,纷纷下拜,连
上那位病了半个多月的德仁也要下
向小魔女和子宁下跪拜谢了。慌得子宁和小魔女连忙摇手,叫大家起⾝。众人这么敬仰神医凌之洞,使小魔女和子宁也大感意外。可见一个人只要在人世间做些好事,是会得到大家的敬重和拥戴的。
小魔女问那青年汉子:“你怎么知道我们的?”
那汉子说:“小人本是武当剑派门下的一名挂名俗家弟子(所谓挂名,不是正式的弟子),也是最近从各处武林人士的口中,才知贤夫妇的大名。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医道医德,令人敬仰。”
“那么说,你最近上过武当山了?”
那汉子点点头:“小人为草店出了几单怪事,特意上武当山请求武当山韩掌门派人帮助,所以才见到那么多的武林人士,因而才知道贤夫妇大名。”
“韩掌门不派人来帮助你们么?”
“韩掌门说,等会盟大事一了,便派人来。”
小魔女心想:什么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还以侠义自居哩!在你们脚下出了这么几单大事,也不派人来的,难道人命不比你会盟之事更重要么?因为有浑人在⾝边,同时也担心会露出自己的真正面目,所以才没骂出口来。小魔女说“你这位大哥我还没请教姓名哩。”
“不敢,小人姓章,立早章的章,
名德义,是我五公的堂侄。”
“原来是德义阿哥,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德义问:“夫人是不是想打听—位京师来的军爷?”
“哦!?你怎么知道了?”
“小人是听小古仔说的,说夫人要打听这么一个人。我们这—带的确没来过这么一位军爷。要是有,我们没有不知道的。”
小魔女说:“没有就算了!”一边心下暗想:看来这店小二口疏得很,今后有什么事,千万不得对他说了。同时又暗想,怎么李大哥叫我们来草店跟踪那个扫帚眉侍卫的?这里面有两种可能,一是李大哥弄错了。这扫帚眉
本没来过草店;二是这里面准有些古怪。于是也不多说,便与子宁告辞回去。
这样一来,神医凌之洞夫妇来了的消息刹时传遍了草店小镇和附近一带的村子,几乎人人知道草店来了一对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人们都说,看来草店人的灾难快结束了。—些
信的人说:“也是我们烧香拜佛心诚,上天可怜,特意打发神医来草店了,说不定他们还会给我们降妖捉怪哩!”
人们越传说越玄,顿时惊动了草店一位深蔵不露的人。这人是草店的一位浪子,多年在外谋生,半年前突然回来草店,孤单一人,靠上山打柴为生,在山边搭起了草寮以作居屋,平⽇不惹人注意,本本份份做人。他—听说来了—对神医夫妇,只用一帖药,便医好五公儿子的中毒病,顿时愕住了。一双深邃的目光顿时露出了杀机。也在这时,他听到屋外有轻微的脚步声,立刻警惕起来,收敛了目光,不露声⾊,注意外面动静。不久,有人轻叩门,他从暗孔中往外一看,一颗心放下来,打开柴门,让那人进来,带疑惑地问:“你几时回来了?”
那人也是一⾝樵夫打扮,进门时将遮了半个面孔的斗笠除下,—双扫帚眉特别惹人注目。原来他就是子宁和小魔女要跟踪的京师侍卫,不过他现在已不是侍卫装束了?
上的两柄短刀换成了一把利斧。
扫帚眉笑了笑:“老麦,我回来已有两天。这一次,几乎连命也丢了。”
“哦!?出了什么事?”
“别提了,我碰上那老疯子,误认人家的少女为自己的闺女,想混⽔摸鱼将那少女骗来,让哥儿们乐乐。想不到竟遇上了武林⾼手。要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我几乎回不来。老麦,最近镇子里有什么情况?”
“来了—对郞中夫妇。”
“嗨!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程,你知道这对郞中夫妇是谁?”
“是谁?”
“他们是最近名动江湖的神医凌之洞,竟用—帖药就医好了五公的宝贝儿子,这恐怕对我们不利。”
“那我们将他们⼲掉好了!别让他坏了我们的大事。”
“我正愁一个人⼲不掉。你来得太好了,今夜里我们就动手,省得夜长梦多。”
“好!今夜动手,让他夫妇死得象这镇上的郞中一样。老麦,你现在先给我弄些吃的来,两天来,我几乎在死亡涧里淡出鸟来。还有,你也准备—些好洒,让我带回死亡涧去。”
现在先不说这两个贼子的行动。再说子宁和小魔女在回客栈的途中,子宁奇怪地问:“燕燕,你怎么知道病人中的什么毒,而将它化解了?”
“浑人,我正私下奇怪哩,你知不知他中的什么毒?”
“什么毒?”
“这是我们碧云峰司毒帮的**百⽇睡,中了这种毒,便昏
三个月,最后死去。在这百⽇內,没我们的解药,谁也救不了。”
子宁愕然:“怎么这里出现了你们的毒药?莫不是你们碧云峰人来了这里?”
“是呀!我正奇怪哩。但不管怎样,今夜里我们去死亡涧看看是怎么回事,到时,什么都会明⽩了。”
“去死亡涧!?”
“浑人,你不觉得奇怪么?这镇子上接二连三地出现几单怪事情,几个少女突然失踪;死亡涧瘴气突然大盛,镇子上的郞中莫名其妙暴死。你相信是妖魔鬼怪作祟么?我才不相信哩!这一定有奷人在其中捣鬼,说不定还有什么重大
谋哩!要不然,天山李大哥不会叫我们来这里了。我看,这事必然与锦⾐卫人有关,奇怪的是他们怎么弄到了我们司毒帮的**百⽇睡呢?”
子宁想了—下,不噤佩服小魔女的细心机敏,便说:“好!今夜里我与你同去死亡涧看看。燕燕,要是万一是碧云峰人⼲的,你怎么样?”
“那我也要问清楚他们为什么这样⼲。”
说时,他们已回到了客栈。韦氏女侠笑问他们:“你们给人看病看得怎样了?”
小魔女说:“妈,你猜那病人中的什么毒?竟然是中了我们司毒帮的**百⽇睡。”
韦氏女侠愕然:“真的!?”
“是真的,不然我怎么能化解呢?”接着,小魔女将自己的怀疑和要去夜探死亡涧的事说出来。
韦氏女侠沉昑了一会说:“我看这事不会是我们碧云峰人⼲的。”
“妈,你敢肯定?”
韦氏女侠说:“要是碧云峰仍掌管在笑面银狐手中,我不敢这样说。可是现在是由你爹掌管着,就不会这么⼲了!燕燕,难道你还不知道你爹的为人么?他一向主张不与中原武林人士结怨,更希望能化解怨仇。如果派人来到这里,那明显是要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了。再说,你爹就算要⼲,也不会用这种歹毒的方法,滥杀无辜百姓。我看这可能是锦⾐卫人⼲的,将祸移到碧云峰人⾝上。你们去,一定要小心行事。敌人计划得这么周密,在死亡涧必然会防备森严,说不定还有厉害的武林⾼手埋伏在死亡涧內。”
子宁说:“妈,你放心。我们自然会小心。倒是孩儿不大放心妈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你放心好了,为娘自问还可以打发四五个人的。”
小魔女说:“妈,这样吧,要是有什么事,你举火为号,我们会立刻从死亡涧赶回来。”
“也好,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是夜,月光似⽔。小魔女和子宁开始行动了。尽管子宁內力深厚,不易为毒气所侵,但是为防万一,小魔女还是叫他服下了一颗⽟女黑珠丹。至于小魔女,更是百毒不侵。他们一⾝轻装,从窗口轻跃上树,正要翻出院子时。蓦然听到墙外有轻微脚步的走动声,跟着在墙头上出现了两条黑影。小魔女轻轻“咦”了一声:“浑人,是什么人来了?”
子宁也感到奇异,暗想:难道这草店也有一些深蔵不露的武林⾼手?他们来这里⼲什么?他轻轻地说:“燕燕,我们先别出声,看看他们要⼲什么。”
小魔女说:“我看,准是那些妖魔鬼怪,冲着我们来了。”
子宁同意地点点头。小魔女说:“好呀!我正愁没办法找到他们,想不到他们却自己闯来了,这才是机会难得哩。”
这时两条黑影轻跃下来,在院子內凝神聆听了—会,见没有什么动静,便一步步朝阁楼走去,他们刚走近窗前时,小彩在里面喝问一声:“谁!?”
两个贼人不由一怔,跟着—声冷笑:“小丫头,你想活命就别出声,不然,老子就先宰了你。”
这两个贼子,心想不过是一位老太婆、两个小丫头和一对郞中夫妇,不是武林中人,以为一吓唬,她们就不敢出声了。他们想不到的却是一把利剑从窗口刺出,接着一条人影从窗內轻跃翻出,又是一道剑光一闪,几乎削飞了一个贼子的头巾。小彩一转⾝,冷冷地立在他们的面前,问:“说!你们是什么人?跑进来⼲什么?”跟着小霞也持剑立在窗口上,问:“你们是不是想来偷东西的?”
子宁伏在树上想出手,小魔女轻说:“浑人,慢—点,先看看这对姐妹的武功,要是不行,我们再出手也不迟。”
贼人想不到这两个小丫头竟会武功,已感到不妙。他们倒不怕这两个丫头,只怕这样一来,惊动了镇上的人,就不大好办了。其中一个贼人说:“老程,我们走吧。”
小彩说:“你们想走,走得了吗?不把话说清楚,没那么容易!”
姓程的贼人冷冷一笑:“老子既然能来,也就能走。你既然不想老子走,就莫怪我刀下不留情了。”他转⾝对另一贼人说“老麦,先将这两个小丫头放倒了再说。”
小彩再不说话,一剑刺出。贼人一闪⾝,顺手—刀劈出。想不到这贼人使出的竟是五虎断门刀的刀法。五虎断门刀也是中原武林中的一个有名的门派,在山西地面颇有势力,他们的刀法极为霸道,虽然招式不多,只有六十四招,但招招都是凶狠的杀着。小魔女暗想:难道这贼子是五虎断门刀的门下弟子?
小彩却是一招“贵妃醉酒”人仰后倒,闪开了刀锋,轻剑一送。姓程的贼子“咦”了一声:“你是醉剑派的门下弟子?”
“不错,没想到吧?”
“想不到—个醉剑派的弟子甘为人仆。”
“就是为人奴仆,也胜过你这小贼。”
老程大怒,进招更凶狠了。小彩的醉剑虽然只有三成的火候,但她为人冷静而有胆略,加上醉剑是门上乘的剑术,往往如奇峰突起,出人意外的进招,
得贼人不得不回刀护⾝。同时贼人心有顾忌,尽管他功力胜小彩一筹,但心有旁鹜,这时也只能与小彩战成平手。
老麦见老程战小彩不下,便拔短刀上前相助。谁知小霞人似轻燕,—剑横来,几乎刺中了他的面门。这个扫帚眉侍卫不噤吓了一跳,在月光下一看,一下认出了小霞,不由脫口而出:“是你!?”心中感到十分惊讶。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间客栈里,竟然碰上了自己在仙人渡时见到的游⽔姑娘。
小魔女在隐蔵处也一下听出扫帚眉的声音,又惊又喜,原来是你这位侍卫军爷呀!我正愁不知怎么才能找到你,想不到是你跑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你蒙上了一块黑布,叫我看不出你来。她对子宁说:“浑人,你知不知道这贼子是谁?!”
子宁愕然:“是谁!?”
“就是李大哥要我们追踪的那个侍卫。”
“是吗?那我们更不能放他们跑了。”
“不!让他们跑,我要看看他的贼窝在哪里。说不定镇子上的种种怪事,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其中必有意图。”
“那死亡涧我们还去不去?”
“死亡涧的事放慢一步,先盯着他们。”
在那一边,小霞的一把剑紧紧围住扫帚眉不放。扫帚眉原先
本不将这个⻩⽑小丫头放在眼下,以为自己出两三招,便可以放倒了她,谁知越战越处于下风。他哪里知道小霞得到了疯癫二怪的暗助,打通了她的任督两脉。加上几⽇来的勤练內功,功力此时已比姐姐⾼了。何况扫帚眉的武功还不及老程,更不是小霞的对手了。他越战越心寒,想起了在仙人渡的情景,几乎九死一生,回不了草店。暗想:既然有这两个小姑娘在此,那位武功厉害的姑娘必定不会在远处。突然,他感到肩膀—痛,一看,巳中了小霞的一剑,吓得他低吼一声:“老程,别再
下去了,快走!”说时,他自己已墙翻而逃。
老程见扫帚眉负伤而逃,更无心苦战下去,一纵而跃上墙头,向山边窜去。
小彩小霞正想去追赶,小魔女从树上闪⾝下来,说:“已经有人去盯踪他们,你不用去追了。看来,你们俩的武功还不错嘛!”说完,人似惊鸿而逝。
小彩两姐妹正惊讶小魔女怎么还留在院子里的,正想动问,谁知一眨眼,小魔女⾝似幻影,—下就不见了。却见韦氏女侠笑昑昑地立在她们的面前,她们几疑自己看花了眼。
原来韦氏女侠在她们暍问贼人时,已悄俏地从阁楼跃上了房顶,—面注视贼人的行动,—面也四周打量一眼,—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贼人。在小彩、小霞与贼人
手时,她本想出面,却听到了子宁用密音⼊耳之功对她说了几句话后,也不出面了,继续隐蔵于黑暗处,观看自己这一对女弟子的武功。她想不到小彩小霞初次与人
锋,竟能如此沉着冷静,招式不
。当她看到她们将贼人战胜时,満意地点点头,⾼兴了。
小彩小霞惊讶地问:“师⽗,是您?!”
韦氏女侠微笑说:“难为你们了。想不到你们两个小丫头,居然初出茅庐,立了一功。”
小彩恭敬地说:“这都是师⽗您老人家对我们的教导。”
小霞却问:“师⽗,这也算是立功吗?”
韦氏女侠笑道:“你这傻丫头,当然算立功啦!好了,贼人由你们师姐和子宁去追踪了,我们回去睡吧。”
再说子宁和小魔女不动声⾊跟踪贼人来到山边一间孤零零的茅寮。其实他们想要捉住这两个贼人,简直是易如反掌。但他们不这样做,却想查出贼人们的背后秘密。他们见贼人四处打量了一下,认为无人,便闪⾝⼊茅寮。小魔女暗想:原来贼窝竟然是在这里,可是草店的人为什么不知道他们的?
茅寮不久闪现了灯光。子宁和小魔女轻轻贴近茅寮!窗下,往內一看,只见那位贼人正在为扫帚眉敷药,—边说:“想不到那老太婆跟前有这么一对醉剑派的弟子,看来那老太婆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扫帚眉问:“老程,你看那老太婆是什么人?是不是醉剑派的人?”
“醉剑派派了两名弟子为她保镖,就算她不是醉剑派的人,也与醉剑派渊源极深,明天我要好好地查明一下。”
“老程,看来我得马上回死亡涧,将这一情况向华总及常队长禀明一下。”
小魔女—听,不由望了子宁一眼,意思说:果然死亡涧是这伙妖魔鬼怪作祟。他们更不想向这两个贼子出手,以免打草惊蛇。于是便悄然离开茅寮,在远处守候着扫帚眉。半晌,便在月光下看见扫帚眉背了个大⽪囊从茅寮闪⾝出来,一直往死亡涧奔去。想不到扫帚眉武功平平,轻功却也不错,翻坡越岭,十里之地,转眼便到。他来到死亡涧山⾕时,又环视⾝后一眼,聆听了一阵,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服下,便闪⾝闯⼊死亡涧,一下在月光下消失了。
小魔女暗想:这家伙服下的一定是化解“百⽇睡”的解药。因为小魔女非常了解“百⽇睡”的毒
,就算是武林的一流上乘⾼手,中了“百⽇睡”不昏睡一百天,也起码要昏
十天半个月。除非象黑蝙蝠和子宁这样深厚內力,才不致于昏
。不然,没事先服下解药,谁也顶不住。
小魔女见扫帚眉已⼊死亡涧,说:“浑人,我们快跟踪,不然叫他跑了。”子宁却轻轻说:“燕燕,慢一点,贼人仍伏在涧口没动,似乎看有没有盯踪。”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他伏在地上的气息声。”
原来子宁浑厚无比的內功,可以察觉到四周五里內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和呼昅声。而打帚眉只不过离他几十丈远而已,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小魔女说:“这贼子好狡猾!”
好一会,子宁说:“燕燕,我们进去吧,贼子已走了。”
一进⼊死亡涧,真是
石耸立,杂草横生,林木遮天,瘴气弥漫。别说是在月夜,就是在⽩天,恐怕十步外就看不见事物。他们进⼊死亡涧,仿佛闯进一个黑沉沉的地狱世界,真是伸手不见五指,别说跟踪人了。幸而子宁体內的真气与常人不同,凭着他敏锐的听觉和感觉,便知道贼人在哪里,朝何地方而去。再加上他这时的
风柳步,在当今武林中更是无人可及,哪怕在黑漆漆的深夜里行走,碰上障碍物能一闪而过,绝不会发出半点响声来。他拉小魔女之手在
石林木中行走,几乎如走平地,不离开扫帚眉十步之远。扫帚眉
本无法发觉他们在跟踪自己,而子宁却可以清清楚楚知道扫帚眉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摸索走动。
一条弯弯曲曲,毒气弥漫,二里多长的洞口小道,子宁和小魔女轻而易举地闯过了,对于其他人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死亡涧,其实是武当山群峰峻岭中的一条狭窄的深山⾕,全长十多里,险峻异常,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在
石杂草林木中穿揷,有时贴着山崖,有时跨越小溪,稍一不慎,便会失⾜跌落悬岩和滚落深涧中去。除了大胆的猎人和樵夫外,其他人极少进⼊死亡涧的。死亡涧的尽头,又是十条如上天梯般的悬崖小径翻上山峰。从山峰取路而走,便可直达武当剑派所在地。不过,一般武林人士极少从这条路去拜访武当派的。—来它鲜为人知,二来它险峻异常。他们多数是由⾕城或均州直上武当山。
子宁和小魔女闯过了那段涧口小道,来到了死亡涧的⾼处中间地带。这里林木稀少,山路也比较平稳,但两旁悬崖峭壁在半空中伸出的怪石却异常吓人,仿佛它们随时会掉下来砸碎人的脑袋。到了这里,他们再不必紧跟着扫帚眉了,因为他们已发现不远的地方,有一线灯光在悬崖下的一丛树木中闪出来,显然,那是贼人们的栖⾝之处。这一带,既没有瘴气,也没有毒雾,一弯冷月,从峡⾕的一线天照
出来,更显得死亡涧的神秘与恐怖。
到了这里,子宁心中已明⽩了几成,点点头说:“看来贼人们秘密住在山神庙中,故意制造什么瘴气,唬吓草店人不敢闯来这里,以免怈露了他们的行踪。”
小魔女问:“山神庙?这死亡涧也有一座山神庙么?”
“有,一转过山角,山神庙便在前面了。”
“你怎么知道?你以前来过这里?”
“我以前跟随武当派的师兄们经这里去过草店一次。可是,他们住在这里⼲什么呢?”
小魔女猛然想起:“是了!这里恐怕是锦⾐卫人存放炸药的秘密地方,⽩大哥不是担心有一批炸药已运到了武当山么?”
“不错,我们去看看。”
“要是有,我先将它们炸掉。”
他们不再在山道上行走了,抖展轻功,宛如惊鸿飞魂,转眼便飘然落在山神庙的瓦面上,而扫帚眉这时才摸到山神庙的门口。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将子宁和小魔女带了来。
两盏明亮的油灯下,庙內三个猎人樵夫打扮的贼人正在掷骰子赌钱,呼五喝六地叫喊着,—见扫帚眉带着一股凉风扑进来,先是一怔,继而大喜。有的喊道:“麦五哥,你赶回来太好了,推牌九三缺一,只好掷骰子解闷。”有的说:“麦五,你来做庄家。”
扫帚眉麦五瞪着眼说:“你们不要命了?大声大喝的,不怕人听到?”
贼人们愕然:“这十多里的死亡涧,前后峪口,都有毒气还有人能进来么?”
“你们知不知道,草店来了醉剑派的⾼手,我们的事,迟早会让人知道。”
一个贼人说:“五哥,你别吓唬我们,醉剑派算哪一号人物,他们敢闯⼊毒雾阵么?”
“你们别尽发好梦了!草店还住了凌之洞神医,他能化解烟雾中的‘百⽇睡’。而且也发觉草店人中的不是瘴气是‘百⽇睡’。”
“真的?”
“麦五,你和老程怎么不⼲掉那神医?”
“⼲掉?差一点老子连命也丢掉了!别玩了,你和蒋七连夜上武当向常队长禀告这个情况,看看我们怎么办。”
叫蒋七的贼人犹豫地问:“今夜就去?”
另一个贼人说:“麦五,那一段上山路可不是好玩的,还是明儿去吧。”
小魔女听了暗想:这常队长是什么人的?也在武当山什么地方?子宁虽然—边听,却一边打量山神庙的里里外外,看看贼人们将炸药放在什么地方。
这座山神庙不大,进大门后,便是小小的天井,一过天井,便是神殿。神殿—侧便是厢房和厨房。这座山神庙,本来有一个香火道人看秋打理,现在这个香火道人不见了,只有这四个贼人将山神庙弄得
七八糟的。子宁凭自己敏锐的嗅觉,似乎这山神活并没有存放着炸药。他轻轻对小魔女说:“燕燕,别去听贼人谈话了,我们到别处看看有没有炸药,显然炸药没放在庙中。”
“你怎知道庙里没有炸药的?”
“炸药有—股硫磺气味,就算是封存再密,我也会嗅得出来。”
“好吧,先放过这几个贼子,我们到别处看看。”
当他们从瓦面轻轻跃下来,正打算在这—带搜索时,月光下蓦然见三条人影!在死亡涧的另一头出现。他们⾝形好快,轻功极俊,显然是武林中—流的上乘⾼手,倏然间便到了山神庙前面。子宁暗暗惊讶:“这是哪一处的⾼手?怎么也能闯⼊死亡涧的?”小魔女轻轻说:“莫不是⽩六哥和疯癫二怪?”
子宁摇头摇:“不是他们。”
三条人影在庙前停下,轻咳—声。庙內四个贼人—听,—齐跑了出来
接。原来轻咳一声是贼人们的暗号。
小魔女轻说:“原来他们是一条路上的。想不到锦⾐卫中有这么极俊武功的三大⾼手。”
三条黑影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带责备地问:“你们这么大意,连暗哨也没—个。”
小魔女—听,不由怔住了口,对子宁说:“浑人,是假黑蝙蝠老贼。”
子宁也怔住了,问:“燕燕,你没听错?”
“是他!这老贼的声音,就是化了灰我也听得出来。”
“燕燕,那我们的行动更要小心。”
再说,四个贼人听到华慕飞严厉的口气,吓得大气也不敢透,诺诺认错。另—位来人问:“姓韩的怎样了?他没说?”
“没有!”
“你们没动刑?”华慕飞问。
“动了,九套刑具我们全用上,他也真硬,死也不说一句。”
又是那位来人的声音说:“华前辈,依贫道之见,他再不说,不如趁早将他打发,以免后患。”
子宁在隐蔵处听了这人的声音后,不由一怔,这人的声音非常的
悉,好象是峨嵋派掌门人⽟清道长的声音,难道他真的与锦⾐卫人勾结在一起?
小魔女见他愕然发怔,问:“浑人,你怎样了?”
“这人好象是⽟清道长的声音。”
“什么!?是这老贼?”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了。”
“浑人,我们上瓦面上去看看。”
“不行,华慕飞的內力极为浑厚,一不小心,就会让他发觉出来。燕燕,我们最好选—个逆风的⾼处窥视山神庙,不让这老贼听出我们呼昅的气息。”子宁说时,前后左右打量了一下,发现山神庙对面的石壁上,有一块怪石凭空伸出,他指了指对燕燕说“我先到那块石头上看看,要是可以蔵人,你随后上来。”
小魔女—看,从那里窥视山神庙內的情况,最好不过了,便点点头。子宁轻轻一跃,简直如幻影般地,无声无息,已飞落到那块伸出的怪石上。一会儿,小魔女也轻轻一纵,更如一缕轻烟,飘落在子宁的⾝旁。小魔女自从得了子宁的九
真气后,调息运气又是天魔內心法,这种正琊气相结合,竟然是
差
错,使小魔女的內功猛增十倍,变成了一种与众不同,亘古没有的內功。此时小魔女体內的真气,可以任意
纵控制。人似飞鸟,能在空中自由盘旋上下,轻功之轻,更是无人能及。人落下来时,真正达到了纤尘不扬的境地,连声息也全无。在这方面,她比子宁更胜—筹。
这块半室中伸出的怪石,上面长満了
草和一丛低矮的灌木,别说月夜,就是在⽩天,一个人蔵在这里,谁也发现不了。而从这里斜斜俯视山神庙,却将庙內外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简直象在楼上看下面做戏一样。
子宁和小魔女借着山神庙內的灯光,一下看清楚了那三大⾼手的面目,一个是假黑蝙蝠华慕飞,一个果然是峨嵋派的掌门人⽟清。再一个…子宁顿时感到全⾝象触了电似的不动了!他惊疑万分,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因为第三位⾼手不是别人,正是他过去的大师伯,目前武当剑派的掌门人韩飞林!他呆若木
,不能出声。要是说韩飞林与⽟清在一块,他半点也不奇怪!可是却与锦⾐卫府中一流⾼手华慕飞在一起,难道自己一向敬仰、尊崇的大师伯,也是武林中的败类、口是心非灼伪君子,锦⾐卫府中的奷细了要不是今夜里自己亲眼所见,别人说起,就是杀了他也不会相信,说不定还会与那人反目动手哩!但是现在,事情是明摆着,一加一等于二这么清楚,再简单不过了。
小魔女也清楚了,惊讶地说:“浑人,那不是你过去的大师伯韩飞林么?”
子宁苦笑一下不出声,他心里难受极了。过去,他对大师伯是何等的尊敬、热爱和崇拜,几乎将他当成自己心目中的神,哪怕为他去死也甘心。可是现在,他一向尊敬崇拜的偶象塌倒了下来。他精神上一下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和摧残。他感到自己受到了别人的捉弄、欺骗和侮辱…
小魔女说:“怪不得化功丹的秘方落到了锦⾐卫人的手中,原来他们是蛇鼠一窝的奷险伪君子。什么名门正派,什么一派宗师,他们才琊得不能再琊了,是挑动武林仇杀的元凶巨恶。这事我不知道罢了,既然知道了,我就绝不会放过他们,浑人,我们下去,看看他们怎样说。”
子宁—怔,忙说:“燕燕,我们千万不能轻举妄动,我总感到这里面有古怪,我们看看再说。”
“浑人,这有什么古怪的了你是不是念在他是你的大师伯,不愿出手?别说你现在已不是玄武派的人,就算是,你也不能认他为师伯,你应该
⾝而出,为玄武派清理门户才对。”
“燕燕,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以我们两人⽇前的武功,单是一个华慕飞,恐怕我们就不易取胜,何况他们还有两大⾼手相帮。”
“这有什么可怕的?浑人,你先去对付那姓华的老贼,让我来打发韩飞林和王清贼道,料理了他们两个后,我们再合力来对付姓华的,我不信我们胜不了他们。”
小魔女这—对敌战略无疑是正确的,可是刹那之间,山神庙內又出现了一件令他们感到惊讶和愕然的事情。只见两个贼人从神座下面提了一个浑⾝⾎污的人出来(原来神座下面竟然是一个关人暗狱),这个人的面貌,显然与韩飞林一模一样,所不同的,—个⾐服光鲜,目光有神,一个⾐服破烂,目光黯然失神。一个是座上客,一个却是阶下囚。不但子宁感到惊奇讶然,连小魔女也看得愕然了,问:“浑人,谁是真的韩飞林?”
“我也分不清楚,我们听听他们怎么说。”
假黑蝙蝠华慕飞说:“韩掌门,你何必这样?只要你将秘方说出来,你不但生命无忧,仍然是玄武派的最⾼掌门人。这事除了我们几个人知道,谁也不知道。对你的名望,地位毫无损害。”
显然,浑⾝⾎污的人是真正的韩飞林了。小魔女暗想:那个坐着的与韩飞林一个模样的人又是谁呢?他们为什么这样相似?难道他们是一对孪生兄弟?可是在江湖上从来没听说韩飞林有兄弟的。
贼人们见韩飞林默然无语,对华慕飞的话似乎充耳不闻,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瞧也不瞧他们一眼。⽟清说:“飞林兄,我们这次来看你完全是一番好意,其实那张秘方,我们早已拿到手了,你说不说都是一样。”
韩飞林“哼”了一下,仍不出声。
⽟清微笑道:“你不相信?那份秘方你不是收蔵在‘凌霄阁’老君座下的暗匣中么?”
韩飞林初是—怔,目光闪动,凝视⽟清问:“是不是那聋道人告诉你的?”
“是谁告诉我们,你就不必问了!我们这次来…”
韩飞林一口怒痰,直向⽟清面上吐去:“奷贼!恨我有眼无珠,错认了你。也恨我不能亲手杀了你这奷贼,为武林除害。”
⽟清大怒:“你!”他用袖力拂开了飞来的怒痰,便想出手。在一旁貌似韩飞林的人说:“道长,想取他的
命,又何必要你出手?”
⽟清恨恨地说:“姓韩的,你以为我们非你不可吗?你看看,这是谁?他才是当今武当派的掌门人韩飞林,他哪一点不象你?我们化装改容术不错吧?你死在这里,谁也不知道,就当这世上没有你这个人—样。而他,将掌管你的门下弟子…”
“卑鄙!无聇!”
“不,这是你太不识时务的结果。”
华慕飞说:“韩掌门,你这时与我们合作还未得及,你将秘方
出来,我们半点也不会难为你。”
“秘方你们不是拿去了么?还来问我⼲什么?”
“姓韩的,你别装糊涂了,你蔵在老君神象座下的秘方是假的,你以为我们不知道?”
韩飞林听了不由一怔,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不错,那是假的,真的我早已烧掉了,你以为我会
给你们么?”
假韩飞林平静地劝说:“韩掌门,我劝你还是说出来的好。”
“呸!要命倒有一条,想我韩某将秘方
给你们去残害武林人士,别发梦了!”
小魔女尽管对韩飞林没有好感,但听了这一段话,也从心里敬佩韩飞林的刚直和为人,是条不怕死的硬汉,不愧为武当派的掌门。但她心下又疑惑:难道姓华的真的拿到了一份假的化功丹秘方?还是上了自己圈套而不知道?
这时山神庙又进来两个佩剑的汉子。华慕飞挥手叫人将韩飞林带下去,对来人说:“你们怎么现在才到的?”
“这…”两个佩剑的汉子不知怎么说明才好。⽟清却说:“华前辈,算了,以他们的轻功,这时能赶来,也算不错了。”
华慕飞不出声,转头对假韩飞林说:“常队长,其他事你来处理吧!老人不敢越权。”
与韩飞林面貌一样的常队长说:“前辈言重了。”他登时对扫帚眉四个贼人沉下脸喝问:“你们知罪不?”
扫帚眉麦五顿时愕然:“队长,卑职…”
“还不给我跪下来了我问你们,将草店的五个少女弄到哪儿去了?”
“这…”“你们不想说?弄去哪里了!?”
扫帚眉磕头说:“卑职该死,她们先后都撞墙跳崖死了。”
“该死的东西,叫你们来这里办事,你们竟然敢胡作非为,強抢**少女,弄得草店人上武当山告状。知不知道,你们犯了什么罪?”
“求队长饶恕,卑职今后再也不敢了。”
“你们还想有今后么?不杀你们,怎么对得起那五个枉死的少女?不杀你们,又怎么以平民愤?”
“队长饶命,卑职们再也不敢了。”
“你们赌钱,我可以不怪你们。就是你们将花楼的子婊带来这里,我也可以饶恕你们,但这件事,我怎么也不能饶恕。”常队长说完,只见他手中寒光—闪,扫帚眉顿时人头飞起,尸体翻倒,吓得其他三个贼人面如土⾊,连叫饶命。
常队长收剑⼊鞘,对那两个佩剑的汉子说:“将他们拉出去砍了。”
“是!”⽟清轻咳两声,示意慢动手,说:“常统领,为首的已经杀了,这三个人嘛!是不是看在东厂王公公情分上,饶他们一死?”
常队长顿时⾊变,冷冷地问:“我常某一向只知秉公执法,不敢徇私。道长为一派宗师,素以侠义自居,试想如见了歹人为非作恶,**妇女,
死人命,能袖手不理么?”
“这…”⽟清顿时语塞,強笑一下“常统领,恕贫道一时不⽩,多嘴了。贫道只怕…”
“请道长放心,要是王公公以后怪罪下来,自有常某一人担着。”常队长说完,朝两个佩剑汉子喝道:“还不给我拉去砍了?”
三个贼人见状不妙,想拔脚而逃,谁知两个佩剑的汉子出剑不俗,刹时之间,就将他们全挑翻了!
敌人內部这一场变化,子宁和小魔女以复杂的心情注视着。那四个为非作歹的贼子死有余辜,不值得可怜,就是姓常的不杀了他们,小魔女也会出手将他们挑了。但他们想不到敌人中也有佼佼者,执法严明,不畏权势。子宁说:“这姓常的也算一条好汉子,只可惜⾝在锦⾐卫人中,与武林为敌。”
华慕飞见事情料理完毕,站起来道:“我们也该走了。”对那两个佩剑汉子说“那姓韩的巳没用了,这里也该撤走,你们留下来伺候那姓韩的上路,然后到均州听令。”
“是!”“手脚给我弄⼲净一点,别留下任何痕迹,出了漏子,别怪我不讲情面。”
“卑职知道该怎么处理。”
华慕飞等人一走,两个汉子先将四个贼人的尸体拉到天井中去,然后对韩飞林说:“韩掌门,今夜里是你归天之⽇,我们奉命行事,你死后可别怨我们。要是你有什么话要留下来的,我们可以为你代传。”
韩飞林摇头摇,仰天长叹一声:“想不到我韩飞林在江湖上纵横半世,却不明不⽩地死在这里,我没什么话可说的,只恨我有眼无珠,识错了⽟清这贼道。你们动手吧。”
一个汉子说:“韩掌门,我殷纪得罪了!”
知韩掌门
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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