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教训段誉
当沈醉到得⽩马寺,走进段誉所居住的那所小院子的门口时,便见得院中花坛旁已放置了一口大⽔缸。段誉正站在⽔缸旁双手齐肩⾼举,两只胳膊上的袖子都捋到了肩头,双眼紧盯着⽔缸內。聚精会神,以至连沈醉走进了院內都未察觉。
沈醉所在的位置虽是看不到⽔缸內的情形,但他却知道那⽔缸里装的是什么,⽔和鱼。这本就是他前⽇临走时,曾向段誉所提的锻炼鱼龙百变手的方法。看缸边四溅出来的一滩滩⽔渍,可见段誉练的还是
努力的。不过却也可看出,他练的成绩不太理想。因为这套手法讲究的是迅捷灵动,快绝的速度加⾼超的技巧,⼊⽔时破开的⽔花越小才越是⾼明。而看现在这⽔缸边的那一滩滩⽔渍,便可见段誉双手⼊⽔时定是大开大合的
扑腾。
正要开口叫段誉,忽然间却见段誉轻“嘿”了一声,右手从一个略斜的角度突揷而下。只听得“卟”的一声轻响,缸內⽔面溅起一朵小⽔花。随即“哗啦啦”一阵儿响,段誉的手从⽔中拿出时,手上已多了一尾活蹦
跳约五、六寸长的鱼儿。鱼鳞在午后的斜
下闪闪生光,再加鱼儿不停的摆动,耀的有些晃人眼。
沈醉看得段誉的这番动作,脸上稍微一怔,随即露出个笑容,心道这段誉果然聪明,已是把这手法给练出来了。看来缸边地下的那一滩滩⽔迹,应是他未摸索出来时不得其法才至如此的。自己倒是先⼊为主了!
瞧着段誉,只见他瞧了手中鱼儿一眼,笑了句“又捉到了一次!”便伸手⼊⽔,把手中的鱼儿放⼊了⽔缸內。正准备再来捉一次,低头时眼角余光却瞥见院门口站着一人。转⾝一瞧,见是沈醉,笑道:“二哥,你可来了。你今⽇若是再不来,明⽇我便打算进城去找你呢!”一边说着,从旁边花枝上拿过挂在上面的一方面巾擦了擦手,将肩头的袖子拉了下来。
沈醉上前笑问道:“你找我作甚?有什么急事吗?”说罢,走到石桌旁,矮⾝坐在了一个石礅上。
段誉笑了下,道:“二哥请稍等,我先进房拿件东西与你看!”说罢,向沈醉拱了拱手,便转⾝回房。不一刻走出房来,手中拿着一份大红贴子。沈醉打眼看去,只见与自己刚在洛
城內所得的苏星河门下弟子发送的擂鼓山棋会的棋贴一模一样。笑了下,心中已然明⽩段誉要找他是为了何事。且见段誉也得了这棋贴,心下也自⾼兴,暗道不用自己再费口⾆邀段誉一起去了。
他这般心思转完,段誉已走到近前,伸手递过了棋贴,笑道:“我今⽇午间得人发放了这么一份贴子,乃是中原大大有名的聪辩先生所设下的棋会,邀请天下精通棋艺的才俊于二月初八前往河南擂鼓山弈棋。我先前不知这聪辩先生是何人,请问过老方丈后才知此人便是聋哑先生。我以前在大理时就曾听伯⽗说起过他,语气间对他甚是敬重。现在由他广发棋贴请人去下棋,想必定是棋坛一大盛会,小弟却是想前往见识一番。”他说到此处又向沈醉笑了一下,接道:“小弟找二哥便是想拉二哥一起去,这棋艺要有长进除了多下多练手多钻研些棋谱外,却也是需多多观摩的。小弟想此棋坛盛会,想必是⾼手聚集,其间定会多出精彩之局。二哥跟小弟一块儿同往正可多方观摩,对于二哥自⾝的棋艺长进那是大有助益的。”
沈醉拿过棋贴,只是看了下封面,并未打开去看。听得段誉叫他同去,是要让自己开见识长棋艺,不由头摇笑道:“我那⽇跟你学棋只为一时兴致而已,那棋艺的⾼低我是不甚在意的。”口中虽是这般说,但想段誉为自己考虑,却也心下感动。
段誉听他话里有些不想去的意思,忙道:“左右二哥无事,便当前去凑凑热闹是了。而且咱们兄弟一起上路,也可免得小弟独自一人旅途孤寂。一路之上,小弟也可随时向二哥请益二哥教我的那套鱼龙百变手!”
沈醉刚才那话只是随便一说,并没有不想去的意思,却是段誉误解了。听得段誉误会,从
间摸出自己的那份棋贴来亮在段誉眼前,笑道:“我今⽇来找你,却也是为了此事!你道我会不会去?”
段誉一见沈醉手中那份棋贴,立马便认了出为,闻言不由失笑道:“倒真是巧了!”说罢,问道:“二哥这棋贴却是什么时候收到的?”一边说,也径自坐了下来。
沈醉笑道:“便是差不多半个时辰前的事,我在洛
街头闲逛,碰到两个聋哑门的弟子。他们见了我,上前行过一礼后,伸双手捧上了这棋贴。我瞧过之后,便想着要邀你一起去。却不知,你也同样收到了一份!”
段誉笑了下,道:“我向老方丈打听过了,这擂鼓山在嵩县之南,屈原冈的东北,离洛
并不甚远,只需三五⽇功夫便可赶到。今⽇方才正月二十,离二月初八还有十几⽇,咱们却是也不必太急赶去!”
“嗯!”沈醉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棋贴放到了石桌上,道:“我刚才在院门口见你⼊⽔捉鱼,⽔花溅起极小,又一捉即中,显是已⼊了门道。这鱼龙百变手的功夫,你只需再多找人练练手与人多多切磋长些经验胆识,大成之⽇便指⽇可待了!”
段誉略带歉意地笑了下,道:“小弟学二哥这套鱼龙百变,只是为了防⾝和趣兴,却不是学来跟人打架的。大成不大成的,小弟却也是不甚在意。而且现在虽是能捉住鱼儿,却也不过十之五六次而已!。”
沈醉听罢看着段誉头摇笑道:“三弟呀,你这江湖上也算是混了大半年了。怎么在这武艺一事上,却还是不开窍呢?江湖险恶,行走江湖,若没有武艺防⾝,可说是寸步难行。你只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却不知有时候你不去犯人,人家却是要凭⽩地来犯你。虽‘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呀!你只当武艺是打打杀杀的本事,不想学,却不知你学会了武艺也可用来救人。而且像你这样的滥好人,遇到了不平事便要去伸手管管。你若没有一两手武艺在⾝,却是凭什么去管。你以为人家只听上你三言两语,便会改过痛悔吗?在江湖上,就是強者为尊,只有当你拥有了強大的实力后,你说的话人家才会去听,肯听。”
“你现下虽有凌波微步的逃命本事,又有六脉神剑这样的厉害功夫。但那凌波微步用来逃命躲避尚可,用来救人却未必管用了。还有你那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便是管用,怕也只是用来杀人来得厉害些。那六脉神剑的剑气,凌厉无比,金石可摧,比之真刀真剑犹有过之,无论哪一脉都是可要人命的。你若不想在伤人
命的情况下救人,这六脉神剑怕也是不宜用的。现在我教你这路鱼龙百变,好在你也是有兴致学,且合了你那不伤人
命的心思。但现在学成了,你却又来说什么‘大成不大成的,不甚在意’,还说‘学来不是跟人打架的’。我告诉你,只要你在这江湖上一天,打架的事那是永远都免不了的!”
段誉被沈醉数落一番,虽与自己心中的观点不同,却也实有道理。反驳不得,只脸孔涨红,嗫喏道:“二哥教训的是!”“是就给我记住了!”沈醉盯了他一眼,又接了句,道:“江湖上只讲实力,不讲道理!”
“二哥这话却不对了!”段誉抓着了他这一句反驳道:“凡事都是要讲道理的。天下之事,无论大小,都大不过一个‘理’字去。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沈醉哼了一声,道:“那也是要你有实力的情况下,人家才会跟你讲道理。若你手无缚
之力,人家一刀杀了你,你却还怎么跟人家讲道理?”
“呃…”段誉无语,脸孔涨的通红。
沈醉看着他那番样子,头摇叹了口气,道:“算了,你一时接受不了便也罢了。这些道理终有一⽇你会明⽩的,我只望你能记住一句话。”他说到此处,顿了下,才一句一顿的接道:“在江湖上,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
段誉听罢,看着他郑重点了点头,道:“小弟记住了!”
沈醉本还想接句“你不要转眼忘了才是”但想段誉终究是书生意气,且脾
中有些顽固,一时难于改变,便也不再勉強于他。只叹了口气,问道:“我教你的那导引运气之法练的怎么样了?”
段誉点头道:“已练好了,体內气息也能控制自如了!”
“嗯!”沈醉点了点头,道:“你且发一招六脉神剑来看看,不可慌急,只需以意领气按照我教你的方法施为即可。”他那⽇教段誉导引运气之法时,便曾想过让段誉六脉神剑如意施为的法子。
北冥神功的真气储蔵是在膻中气海,而不像一般內功是储蔵于丹田之中。而段誉更是学了保定帝教他的导气之法,将內力又从膻中散于了脏腑之內。丹田无,气海空,无气源出处,那六脉神剑自是时灵时不灵。若教段誉的六脉神剑能如意施展,却是也可教段誉一门普通的以丹田为储气点的內功。这样真气有出处,自可随心控制。但北冥神功却是非同一般,别的內功只需在丹田练出了一分內力来便会被北冥神功所昅收同化储蔵于膻中气海。而段誉吃过膻中
痛难受万分的苦,因此膻中一有气感,他便会将真气散之于脏腑。有练等于没练,还是毫无用处。所以沈醉便想了一个法子即是让段誉不可将膻中之气全散于脏腑之內,要常留一部分备用,没有
痛之感时便不得散去。
这个法子却是简单,另外还有一比较⿇烦的,乃是为了他膻中之气用尽时所用。便是施展之时,先将脏腑之真气调运到膻中气海,再由膻中气海经六脉神剑的运行⽳位
而出。这膻中气海等于是成了一个中转站,段誉昅的真气先蔵在这里,然后被他散去导⼊脏腑之內。要用时又先将脏腑之气调到膻中气海,然后再按照运功路线施展而出。经过实践证明之后,这两个法子都是管用的。
此时段誉的膻中气海却是存了一部分真气的,因此闻言点点头,便即站起⾝来,只需以意领气按照六脉神剑的行功路线而走。真气冲至指尖时,对着花坛旁的一截花枝,伸出中指来一指点出,正是中冲剑。只听“嗤”的一声,那截花枝便已断去。他又伸指一划,那花枝还未掉到地上,便又被他尺许长的剑气赶上划作了两段掉下地去。
沈醉点点头,又叫段誉将其它几脉都一一试了方才作罢。
看着红⽇已然西斜,沈醉想着也该回去了。想到一会儿要回会隐园去,瞧着段誉转念一想,对他道:“三弟,我昨⽇在洛
城內买了座园子。曾是唐时⽩乐天的府宅,地方很大,不若你便搬过去同为兄一起住吧!住这和尚庙里,每⽇只吃些青菜⾖腐,既不能喝酒也不能吃⾁,实是无味的很!”
“唐时⽩乐天的府第,可是那会隐园吗?”段誉面带惊喜问道。
沈醉笑道:“正是!”段誉脸上惊喜更甚,道:“甚好甚好!我到了洛
就曾听人说过,一直想进去瞧瞧却是不得门而⼊,想不到现在却是被二哥给买了下来。当是要好好瞧上一瞧,听说里面还有不少⽩乐天亲手所书的石刻碑文,倒是要好好鉴赏一番!”
沈醉看着他笑了笑,道:“那你便快去收拾东西吧!”
段誉连忙应了一声,又告了声罪,便进房中迅速收拾了东西。然后两人又一起去方丈室向⽩马寺老方丈告别辞行,在方丈带着几名寺僧的相送下出了⽩马寺往洛
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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