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制服曹节
天子行辕中军帐前,被带下的四名宦官脸色惨白,一旁的几名羽林郎有些迟疑地看着那些面无表情的新晋执金吾,这些按刀冷视的少年眼神中带着的凌厉气息让他们有些寒意。***
犹豫了一下后,执
的羽林郎官们看到那些少年脸上
出了几分不耐和
鸷后,都是一凛,最后天子的威严胜过了宦官的积威,他们忠实地执行了天子的命令。
惨叫声在晚凉的夜风里回
了起来,此时整个行辕的人们都知道天子下令杖责四名宦官的事情,不过没有多少人抱以同情,那些羽林郎和虎贲郎反倒是心中有些快意,这些年来,他们被这些阉人呼来喝去的使唤,早就憋了一口气。那执刑的几名羽林郎官几
下去以后,手上的力道越发使地重了。
曹节听着越来越近的惨叫声,眼角不由自主地跳着,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们这些宦官能坐拥权势,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天子只需一句话,一道旨意,就能让他们万劫不复,窦武和那些清
,
人巴不得借天子名义要他们的命。
当曹节赶到中军帐前,心里也不由倒
一口凉气,行刑的羽林郎官卸了盔甲,光着膀子,分明是狠着劲在下死手,看到四个心腹只剩下半口气,脸色变得铁青一片,当即喝道“住手。”不管怎样,他都要保住这四人。
光禄大夫帐内,刘儵听着亲信的回禀,沉
不语:曹节是靠着太后而起的中官新贵,天子此举无疑是在打
曹节来树立威信,想到此处,刘儵看向自己的亲信道“准备笔墨。”
“天子有令,阻挠行刑者,一并拿下受罚。”看到执
的几名羽林郎官停下看向自己,为首的少年脸色狰狞地说道,十七岁的他是二十八名孤儿中年岁最长的一人,母亲是人尽可夫的官
,从出生起他就是这世上最卑
的杂种,直到成为孤儿的他遇到刘宏,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曹节被面前像狼一样凶狠的少年吓住了,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看着面前穿着执金吾盔甲的少年尖声道“我要见陛下,谁敢拿我。”
“拿下!”见那些羽林郎官举止不前,为首的少年猛地拔刀,明晃晃的刀锋刹那间到了曹节面门前,一股
人的寒气骇得曹节踉跄退后了几步,差点摔在地上,这时那为首的少年身后,几名如狼似虎的少年已自欺前,
刀抵住了曹节身后的几名宦官,只看得中军边上的士兵们都是目瞪口呆。MI
“把他们衣服都给扒了,每人四十杖。”回刀入鞘,为首的少年沉声喝道,他此时对那些羽林郎官已是极为不满,天子的命令岂容迟疑。
“你大胆!”曹节被按在地上,尖利着嗓子大喊了起来,心中既怒又惊,他万万想不到这些跟着天子上雒的少年竟敢如此对他这个中常侍。
“你大胆!”在司马防和其余几名执金吾的少年护卫下,刘宏出现在了中军帐前,几乎是刹那间,四周的士兵和羽林郎官们都是连忙
驾。
被松开的曹节看着年少的天子戏谑的眼神,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不过他并非庸人,深知能伸能屈的道理,当下便不再挣扎,只是默不作声地静静跪着。
不愧是在宫中任事多年的老狐狸,刘宏心中冷笑,只要曹节开口,不管他说什么,都会陷入被动,可他偏偏此时闭口不言,以退为进,却是一步好棋。
“朕对执金吾说过,这四人每人杖责四十,若是用刑兵士徇私或是有人阻挠,便一并拿下受罚。”刘宏坐在身旁执金吾少年搬上的胡凳后,环视四周的士兵和宦官,最后目光落在了曹节身上。
“用刑。”看到曹节想要张口,刘宏断然喝道,丝毫不给曹节说漂亮话的机会。
天子亲自监刑,执
的羽林郎哪敢怠慢,都是用尽全力,曹节本想充回好汉,可不过五下,他就凄惨地哀嚎了起来,直看得四周的士兵和宦官心惊不已。
司马防站在刘宏身后,浑身热血沸腾,出身士族门第的他对把持朝政,迫害忠直的宦官疏无好感,而光禄大夫帐内,刘儵一边听着隐约的曹节惨叫声,一边写着给陈蕃的信笺,心中也是说不出的快意。
四十杖打完,曹节和四名心腹都是奄奄一息,背上血
模糊。“送曹常侍回帐。”从胡凳中站起,刘宏瞥了一眼地上的曹节,转身而去,身后是目
崇敬和畏惧的一众羽林郎官和宦官,天子是不容冒犯的,他们的心中只剩下这个念头。
“陛下,营外有王杖耄耋自称是司马侍郎的家人。”天子帐前,一名羽林郎官趋前而禀,就在刚才一驾马车停在了行辕外,几名仆役扶着一位持着鸠杖的老人在营门前求见,守门的军士不敢怠慢,立时便报了上来。
“建公,你代朕前去
接。”按照汉律,年过七旬的老人可赐王杖,秩比六百石,其中又有细分,以司马氏在河内的地位,过来的老人身份不低,刘宏自然要示之以好。
“喏。”司马防应道,连忙随着来禀的羽林郎赶向营外,族里过了八十岁,持王杖的耄耋就只有曾为豫章太守的祖父了。
“陛下?”见天子在司马侍郎走后止步不前,新来服侍的年轻宦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去曹常侍那。”天子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年轻宦官不敢猜测,只是连忙在前引路,谨守自己的本分。
“你叫什么名字?”一路观察着这个由光禄大夫推荐的年轻宦官,刘宏忽地开口,他所要对付的只是宫中形成势力的政治集团,而不是所有宦官。
“回陛下,小臣郭喜。”年轻宦官被问及名字,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你读过书。”见郭喜回答颇有章法,刘宏心中一动,秦汉以前,宦官为执事宫
的臣仆,多读经书,不乏才干之士,这个郭喜倒是值得扶植一下。
“小臣幼时读过些书。”郭喜出身雒
的中户人家,和那些因家贫被送入宫的宦官不同,他是被父亲寄予光耀门楣的厚望而送入宫的,此时见天子询问,他心中蛰伏已久的志向再次振奋了起来。
“前朝宦官多横行不法,朕不希望身边的人也一样。”听着天子的话,郭喜的
膛剧烈地起伏了起来,连忙跪了下来“陛下,…”
“起来吧!”刘宏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年轻宦官,打断了他的话“朕看重的是‘行’,而不是‘言’。”
“喏!”郭喜起身时,曹节帐外的士兵正要跪下,刘宏挥手阻住了他们,只是径直进了帐。
榻上,曹节面色惨白,身子虚得很,他身边服侍的宦官看到天子进来,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叩头道“参见陛下。”中军帐外的那顿杖责,着实让他们这些宦官心惊胆颤。
“曹常侍,你有伤在身,就不必起来了。”看到曹节挣扎着要下地,刘宏不轻不重地说道,接着挥退了曹节身旁的宦官,只留了郭喜在身边。
“陛下…”看着目光冷冽的天子,曹节心头一阵发虚,天子虽年少,却是强横之辈,今
之事,让他想明白了,如今外有窦武和陈蕃虎视眈眈,
杀他和王甫侯览等人而后快,太后能护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他们一世,这世上能保住他们的只有天子而已。
“朕来此,不是想听你曹常侍的效忠之辞。”刘宏走到曹节面前,看着这个惊疑不定的宦官魁首道“你不该去找赵挠,妄图欺朕。”
曹节心中凉透,他知道赵挠身边一定有天子的耳目,自己的心思怕是早已被天子看透,想到这里,即使他再自负,也不由吓得哆嗦了起来。
“朕也不多言,只要你按朕说得去办,朕饶你一命。”看着从
榻上扑下,跪在自己面前不停叩头的曹节,刘宏的目光就像是戏鼠的猫那般冷酷。
曹节知道自己输了,而且一败涂地,离开雒
的他失了根本,如何是心机深沉的天子对手,现在他只希望天子说话算数,能饶他一条性命。
“郭喜,去拿笔墨来,让曹常侍给你写封举荐信,也好安心在这静养。”刘宏看着一脸惨白的曹节,声音淡然。
“陛下,还请您放过下臣的家人,否则的话下臣宁愿一死。”曹节并非庸人,当听到天子要自己举荐那个叫郭喜的年轻宦官时,他就知道一切休矣,王甫,侯览,张让等人不是天子的对手,饶自己一命只是天子的假辞罢了。
“朕答应你。”刘宏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忽然变得强硬的曹节,沉
许久后道,这个曹节不愧是历史上发动政变,诛杀窦武,陈蕃,掀起第二次
锢之祸的人物,只不过从自己寥寥几语中就窥到了他的布置。
“多谢陛下。”曹节叩头苦笑,接着拿过了一旁郭喜奉上的狼毫,在展开的帛纸上挥笔而写,不过片刻便一蹴而就,写完以后他看也不看,直接呈给了一旁的郭喜。
接过墨迹未干的帛纸,刘宏仔细看了一遍后,朝曹节道“算你有心,朕便饶你一命又何妨,
后做个布衣,好好调教家中子弟。”说完转身离去,在帐外留下了四名贴身执金吾和白
里对曹节用刑的羽林郎官及其部下兵士。
“恭送陛下。”伏身在地的曹节嘶哑着喉咙道,他出卖了其他人,不过那又如何,只要活着,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天子容不得宦官
政,同样也容不得外戚干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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