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仕女拈花(一)
周
,继续两更,这是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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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蛮一向坚定的认为,只有老鼠和蚯蚓才会住在泥巴里,纵然地下的庄园很舒服很雅致,她还是会担心一个不小心上面的泥土塌下来把她
死。
她把花样子带到外面去描,描了半个月只描了一朵杏花。
团扇子终于忍不住小心提醒她:“姑娘,那个…杏花润
也够了…”
小蛮手腕突然一颤,画笔掉在了地上,她脸色苍白,扶住
口,满面痛苦神色:“团扇子先生,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尽力了,可是…大概是蚯蚓蜈蚣吃了太多,我总觉得头晕眼花,或许余毒还留在身体里…”
团扇子勉强笑道:“姑娘可能是心理作用,那东西没有什么余毒的…”
“我没有说谎。”她双眼闪烁着泪光,纯洁无比“我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梦到我
下蝎子。一做噩梦我就会睡不好,一睡不好我就浑身无力,一无力我就画不好…”团扇子默然走开,没过一会,端了一碗冰糖燕窝递给她:“姑娘不用急,慢工出细活,先吃点燕窝养神。”
小蛮感激地看着他,慢
吃了大半碗燕窝,这才拿起画笔继续描描描…又描了一朵杏花,吧嗒一声,画笔又掉在了地上,她脸色发白,满头虚汗,捂着
口呻
道:“团扇子先生,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我还是难受…”
团扇子再也不敢去催她了。
其实那个花样子描起来并不困难,画工并不算一
,小蛮的女红功夫,描上一两天也就足够细致了。难得的是画上那种意境,
季妍媚,粉
杏花千枝缭
,华服的仕女拈花,下颌低垂,隐约含笑。那种含羞带怯,又惊又喜,真正是任何话语也描述不出来的。
小蛮这个上午又描了一朵杏花,之后就盯着那个仕女看,动也不动。
她真美,好像马上就要从画上走下一样。
走下来,华服变成
布破衣,天仙髻变成蓬头
发,拿着秃了
的
掸子对着她狂
,声音像
嘎的老鸦:“我生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比生一块猪
都没用!猪
还能吃!”
小蛮苦笑了一声,提起笔去描她的眉眼,背后突然被人一拍,她急忙回头,却见连衣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突然伸出一
手指在自己脸上一点,笑道:“这是鼻子这是嘴巴这是眉毛,主子,我能看清楚啦!”
小蛮笑
地起身,就见
古他们都出来了,她笑道:“不错,团扇子先生的医术果然高明,你现在隔这么远能看清我的脸了,是不是远处的东西都能看清?”
连衣眯着眼睛朝远方看了看,摇头道:“远的还是看不清,不过你们的脸我都能看清了,不像以前模模糊糊,好像隔了一层纱。”
小蛮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有半个月呢,别心急。你既然现在能看见了,就帮我理彩线,把胭脂、松花这些颜色一一分开,别弄
了。”
耶律璟走过来看她描的花样子,见上面只有几多疏疏拉拉的杏花,不由怪叫起来:“你画了半个多月,就画了几朵花?!”
小蛮眨眨眼睛,一点也不羞愧。
耶律璟又拿起那把仕女拈花团扇,细细打量,啧啧称赞,看了一会,突然有些发怔,看看画,再抬头看看小蛮,好像不相信,继续低头看画。
“咦?这个画…”他还没说完就被小蛮抢过扇子。
“少来捣乱,我今天要把花样子描完,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小蛮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把耶律璟赶走。
她当然知道耶律璟在疑惑什么,她的脸长得和她死去的亲娘有八分像,而画上那个仕女和她娘也有八分相似,所以仔细看去,会发现小蛮和画上这人有相似之处。
她并不清楚这扇子是谁的,上面的画又是谁画的,画上的女人就算不是她娘,也应当是她娘的亲戚姐妹之类。这样的打扮,这样的气质,只有大家闺秀才有,而她娘,正是江南皇商郭宇胜的三小姐。
原来她也有过这种朦胧青涩岁月,娇
的像枝头沾着
水的花苞,从来也不知道饥饿绝望是什么,世界在她眼里只有美好,连叫花子都是可爱的。
小蛮提笔,细细将纷繁缭
的杏花勾勒出来。她画得很慢,很细致,没有一丝错误。耳边有风声缓慢
过,白杨树簌簌作响,像细细的龙
。
正午的
头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连风里都带着香气,一丝丝清凉,令人心神恍惚。
小蛮的手腕突然停住了,有一些害怕,还有些期待,慢慢抬头,正对上泽秀的侧脸。他的睫
浓密,微微颤动,专注地看着她笔下的花样子。他靠得是这样近,怀里清凉的香气将她整个天地都笼罩起来。
她心中一颤,手里的笔差点掉下去。
那两片浓密的像扇子似的睫
眨了眨,妖娆的桃花眼望过来,低声道:“怎么不画了?我看着呢。”
她近乎慌乱的低下头,急匆匆地把团扇绸布一包,起身就走,声音散
:“我…我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岔。”
逃命似的跑回地下庄园,顾不得回头看一下,连衣好像还叫了一声,她什么也听不清,不想听。
还是这样好,逃回来,一直退回原地,不要奢望不要靠近不要去想,假装一切如常。
这样她还是她自己。
她只要拥有自己可以拥有的就好,不要去奢求别的,装作自己从未盼望过。
从来没有梦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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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团扇绣到一半的时候,团扇庄园来了一个客人。
当时连衣正满脸糊了药摸着墙
走,
古跟在她身边含笑说话。
天权和泽秀面对面下棋,胜负难分,耶律璟在旁边观棋狂言不君子。
小蛮在给花样子配
,扇子上的杏花与后面隐约的亭台楼阁都已经绣好,只剩下那个拈花仕女。团扇子在旁边看得喜不自
,抓耳挠腮。
白杨林里突然传来一个人含笑的声音:“团扇子,今天可该把扇子还给我了吧?”
说罢一人从里面背着手踱步而出,众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转头去看,却见那人穿着普通的布衫子,身材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年约四旬,面容甚是英伟,双目更是灼灼有神,眼神十分锐利,令人想起高空翱翔的鹰。
一见到他,连衣刺溜一下钻到了墙后,
古不明所以地跟了过去。
天权和泽秀都微微一怔,跟着面色如常,继续下棋,耶律璟毫无反应,继续他不君子的行为。
小蛮看了一眼就继续配
。
只有团扇子一看到他脸色就变了,夺手抢过那把画着画的团扇,抱在怀里,急道:“不还!小气鬼,才借来几天?动不动就来催,我还没玩赏够呢!”
那人走过来,笑道:“才几天?都快一年了吧!人还没老,记
却不管用了。今天不管你说什么,扇子都必须得还我。”
他把手伸到团扇子面前,直接管他要。
团扇子抱着扇子蹲了下去,急道:“不还不还!再让我玩赏几天吧!”那无赖的样子连泽秀都觉得丢人,这哪里是江湖上有名的高人,根本是个
氓,借东西的要到家里来了他还厚着脸皮不肯还。
那人拿他也没办法,又是气又是笑,忽见小蛮在那里低头刺绣,绣的正是团扇上的画。她女红又好,配
又美,画到底只是平铺在扇子上的,被她这样一绣,那花那草那人,简直像活了一样。
他也有些吃惊,不由凑过去仔细看,小蛮停下动作,抬头望过去,那人一见她的脸,脸色登时剧变,简直像见了鬼怪一样,猛然退了一步,紧跟着却立即恢复正常,微笑道:“姑娘年纪轻轻,却有一手好绣工。”
这人谁啊,这么不礼貌,她有难看到看一眼就吓得退后吗?
小蛮没说话,只笑了笑。
团扇子还抱着那把团扇,苦着脸蹲在地上絮絮叨叨,就是不肯还,小蛮轻轻拉了拉他的衣服,笑道:“团扇子先生,不用担心了,今晚我就可以把扇子绣好,保准比原来的好看百倍。你借了人家的扇子,还是还了吧。”
说着她把半成品在团扇子面前一亮,光那一大片杏花都用了不同的针法,光影转换间,栩栩如生,仿佛真的在扇子里缓缓飘落随风舞动。团扇子眼睛都看直了,呆呆地把扇子还给那人,像失了魂一样。
那人笑道:“果然,早知道也请姑娘帮我绣一幅,竟比原画还要美丽。不知姑娘芳名为何?”
小蛮见他说话彬彬有礼,并不像刚才那么失态的模样,便答道:“我叫小蛮,我不是专门做绣工的,不过先生如果想要,我可以帮您也绣一把团扇。”
看样子他就是扇子的主人了,要不要问问他扇子上的画是谁画的?
那人道:“岂敢平白劳烦姑娘刺绣,我愿出资买姑娘一幅绣工,将这团扇再绣一把如何?”
她没听错吧?他要出资耶!早知道刺绣能赚钱,她早就该在梧桐镇上摆个摊子,这会说不定都成小富婆了,还跑什么江湖!
她心花怒放,面上少不得装出谦虚的样子来:“先生太客气,区区一幅绣工而已。不过我有个问题,不知先生能否赐教。我见这拈花仕女极美,心中好生仰慕,莫非是先生画上去的?”
那人笑着摇头:“我一介莽夫,哪里有这等丹青妙笔。这把扇子的来历说来也巧,有一年我路过江南苏州,在敛芳城见到了它,郭宇胜先生正打算将它充作普通丝绸品放在店里卖,我见了十分喜欢,他便大方送给了我。这画正是郭先生亲笔所作。”
果然和她娘有关,原来是她外祖画的。看这幅画中情愫暧昧
动,莫非画的不是她娘?以前听娘说过,她长得和自己外婆也有八分像,难道画上的人是她外婆?
唉,这些问题真是越想头越大,算了,反正也和她无关,她娘都死了,外婆只怕也死的不知道去哪里了,外祖更是完全不认识她,这些事她没必要问那么清楚。
小蛮拿起针线,继续干活。
团扇子听这人打算让小蛮再绣一把,他出钱购买,不由笑道:“好你个耶律文觉,还和我充正经,见到好的,也忘掉旧的。”
耶律文觉,耶律文觉…好奇怪,她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为啥这么耳
?
一直在旁边看天权泽秀下棋的耶律璟乍听到这个名字,不由猛然转身,指着耶律文觉的鼻子,叫道:“原来就是你!耶律文觉!你居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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