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伯乐我有，庒榨为主（下）
在管仲的“金（铜）盐”政策下，当时的食盐成了奢侈品，而晋国是內陆家国，虽然就近有座盐池，有座铜山，不怕齐国的经济大
，并从齐国嘴
里夺得霸主地位，但在国內，民用食盐还是昂贵的。不过，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管仲让食盐成为奢侈品，老百姓就腌咸菜，以此钻食盐政策的空子。
随着管仲政策的推行，舂秋时代就诞生了“菹法（也就是腌咸菜）”以加工蔬菜，并出现了多种多样的腌制品，此外还有腊、脯等咸⾁⼲、鲍鱼、鱐等咸鱼⼲的流行…于是，国中独特的咸菜文化诞生了，现代人也把这种文化称之为“酱文化”——据说，这“酱文化”的极致就是：“我是来打酱油的”
赵武的瓦罐里，⾁糜粥没有盐分，也没有酱油，但赵武像个
练的舂秋人一样蹲在地上，把那碟咸菜倒⼊粥中，从提篮里摸出一双青铜筷子，在粥里搅拌一下，而后拿起大饼，卷起⾁脯，喝一口粥，啃一口饼。饼是当时晋国最流行的食品，晋文公流亡的时候，文公夫人提前为他烙了一个星期的大饼，烙好的大饼堆満了一辆广车。晋文公依仗这些大饼，连续穿过卫国、曹国的荒野，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回国后，他认为最好的食品是大饼，于是，大饼就成了晋国的贵族食品。
晋文公的事过去两百年了，现在大饼已成为晋国士兵的普通食物。
赵武饼里夹的⾁脯也有意思，这⾁脯其实跟舂秋时代的⾁脯只是形状一样，但加工方法完全不同——嗯，也就是赵武在一次烤⾁的时候，嫌烟火气太重，于是他发明了铁板烧，所以这⾁脯其实就是铁板上烤出来的。
遗憾的是，赵武发明的铁板烧烤也有人看不上眼，随后，有人改进了烧烤的铁板，由此，平底锅诞生了——现代西洋人把这种舂秋平底锅，称之为“中式煎锅”
齐国来的车手“后”端着瓦罐蹲在赵武跟前，他一边喝粥，一边看着赵武毫无贵族形象，像个老农一样蹲在地上喝粥，憋了半天，他说出一句话来：“我刚才看了，普通士兵也吃的是这些食物，只不过他们饼中的⾁脯分量少了一点…如此说来，赵城的士兵吃的真是好。”
后这句话是牢
——百年前齐国与曹国
战，曹国著名的贤人曹刿曾经说过一句话“⾁食者鄙”这句话里充満了酸溜溜的气味，可见，连当时的卿大夫也不能天天吃⾁。赵武笑了一下，仔细的喝完瓦罐的粥，放下瓦罐回答：“其实我很穷，全晋国都知道我赵氏小武穷，我穷的赵城没有多余的粮食，穷的要拿
练工匠换粮食…这些⾁都是去年秋猎储存起来的。我们吃⾁多是因为赵城虽然耕地少，但领地里都是大山，不产粮食产野兽，所以我们吃的⾁稍多了点——全是穷的，我们穷的只能吃⾁了！”
这话很气人。
“后”诧异的看了看赵武：“宗主是说：你穷的天天吃⾁了…这种穷⽇子，我也愿意过。”
新来的几位教头哄笑了起来。
齐国人嘴贫，这是稷下学宮带来的风尚，他们就喜
跟人辩论。“后”说话了，另一位齐国车手蒲笑着补充：“我跟齐策大人在国都住了几天，听卿大夫说赵氏的木
卖的真贵，一张居然要用装备一个旅的车马换…还有赵氏的炭炉——最妙的就是这个炭炉，有了这个炭炉，连山中的黑石头都能拿来卖钱，而且卖得价钱也不便宜。啊呀呀，别家卖木头都是整
整棵大木头卖，赵家卖木头，都是一块块木板的卖，一棵木头组成的木板，搁赵氏能卖出三木头的价格。现在赵氏宗主哭穷，那我们这些在列国飘游的人，又该怎么说？”赵武听了，不満的嘟囔：“一棵树刨成的木板，居然才卖三
树的钱…谁⼲的？等着，我回头收拾东郭离——木匠们把整棵大树锯开，锯成那么工整的木板，容易嘛，他卖那么便宜，不是害人吗！”卫国
手敏突然揷话：“主上，我听说吴国铸剑师熏已经准备聘于赵氏了，不知赵氏招纳手有什么条件，我‘敏’自认术还可以，艺成自卫国公孙丁，公孙丁何人也，我师⽗他与养由基齐名啊！主上不信，等会儿可以验看一下我的术。”公孙丁是卫国最有名的
手，他是卫国国君的专职御戎。在中原，公孙丁的名气稍稍逊于养由基，都说这个人与养由基差不多，但主要由于卫国国力弱，公孙丁在场战上。从没机会表现——世界大战，哪有二流小国的份？！敏这种自荐为，也就是舂秋时代常见的“⽑遂自荐”想当初清与连一见赵武便要求追随，也是出于此种心理。
赵武伸出手来，拍拍敏的肩膀：“好呀，我赵氏势力微小，就缺少人才，你愿意加⼊，不用试了，我直接聘你为圉大夫。”
敏这么快表态，是因为他是名刚刚艺成下山的新鲜人，没有去各国转过，所以看了赵城景象后，立刻打算卖⾝投靠。
但其他几名教头还在犹豫，因为他们知道晋国公卿之间的争斗是非常⾎淋淋的，赵氏实力弱小，又跟三郤是死仇，悍然决定加⼊赵氏，万一今后发生家族间严峻冲突，他们就不好菗⾝走了…所以他们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表态。
多年之后，他们常常为自己当时的犹豫而后悔，因为那次是最好的机会，此后赵武再也没有流露出招揽流浪武士的意思。
吃完了饭，赵氏士兵开始整队，几名教头纳闷的随着赵武进⼊队列“后”忍不住问——因为出⾝齐国，按照舂秋惯例，他应该被称为“齐后”：“主上，这次集合，是要列阵吗？”
赵武嘿嘿笑了：“不是列阵，我们跑步——场战冲锋向前，靠的是腿双；逃跑向后，也要靠腿双；所以我们早晨的训练是绕城跑一周。现在大家空手跑，等三十天后，我要求士兵穿戴铠甲绕城跑一周；又三十天后，我要求士兵手持武器、穿戴铠甲绕城跑一周。”
几名教头感觉到两脚发软，赵武竟然意犹未尽，他思考的说：“绕城跑一周，终究是跑的太短，还不如国⾜呢。听说国⾜最擅长的是往自家球门踢球…不行，以后还要逐渐增加路程，争取做到：每天至少绕城两周跑。”
几名教头听了这话，有点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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