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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她得了⾎癌。

 十年前,她曾经追去机场想对他道歉,只是两人错过了,而她晕倒在方斯文怀里。

 后来,她几度无预警地晕厥,又经常流鼻⾎,上医院检查,医生证实她得了慢⽩⾎病,必须定期服用葯物,并进行化学治疗,控制病情。

 经过几年治疗,病情却一夕恶化,从慢转成急,幸而上天不忍,让她等到了合适的骨髓可以移植。

 “你知道她有一本素描簿,里面画的都是你吗?那是她在住院的时候,凭着记忆一张张画下来的,上面还写了很多要跟你说的话,她说如果老天真的带走了她,那就是她的遗书。”

 遗书!

 季石磊心口揪拧,痛楚难言。

 他从未想过,原来他的爱曾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从不晓得死神曾恶意地召唤她,他不知道,他曾经差一点点,就彻底失去她。

 只差一点点,就在那惊险的一线间…

 他奔回家,在书房里找到她蔵在暗屉里的素描本。方斯文说的没错,里头每一幅画,画的都是他,还有她怀着満腔柔情密意,写下的遗言…

 外面打雷了,好大声,像要撕裂天地一样,可是我没有哭。

 石头,我是不是勇敢了许多?

 我答应你,我合。变得更坚強,等有一天我们再相见,你会发现,我长大了。

 不需要你来保护了哟!

 他朦胧着眼,从她刻意俏⽪的字句,看到她当时的辛酸。

 她是真的很努力,学着坚強,学着不依赖,学会一个人面对‮大巨‬的死神,不向任何人求救。

 但他却一次又一次地刺伤她,骂她只是表面上虚长几岁,本质上还是从前那个大‮姐小‬。

 他刻薄地抹煞她所有的努力。

 她那时,肯定痛到心碎了,可她却只是那么骄傲地承受着,不喊一声疼。

 我已经长大了啊!

 不,他宁愿她不要长大,不要命运如此淬链她,他宁可她还是当年那个娇蛮又爱耍赖的女孩,从不曾失去天真。

 石头,如果我们从此不能见面,你会不会忘了我?

 会不会跟毕业典礼上那个女孩谈恋爱?

 她很,漂亮又聪明,我看得出她喜你,你应该也会喜她吧?

 那个女孩,是指黎筱柔吧?

 敝不得她会探问他们是否曾经往过,而他还故意刺她,故意在她面前夸赞筱柔的好,他只想让她吃味,完全没想到她会以怎样的心情听。

 呵,你一定以为我会吃醋吧?才不会呢,我可是很大方的喔,我祝福你们!

 傻瓜!

 他震颤地抚过似乎沾染过泪⽔的纸张,想像她当时的悲怆与不甘,却強迫自己洒脫地留下祝福。

 石头,对不起。

 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我的病,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陪我。

 可我不想耽误你追求梦想。

 他的梦想,就是她啊!

 他一直以为,他是为了两人更美好的未来,才离开她远赴异乡,他一直怨她太任,不懂他的苦心。

 他错了,他以为她需要他的剑来保护,可她需要的,或许只是他的陪伴,只是在她最害怕的时候,给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他真的错了!

 这么多年来,他虽然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却不曾后悔过,但现在,他是真真正正后悔了!

 在她人生最黑暗的⽇子,他竟不在她⾝边。

 他恨自己如此重伤她,好恨好恨…

 我不想耽误你追求梦想。

 生死遗言,字字真心,却也字字碎心。

 季石磊无助地读着,忽地再也持不住,脸庞埋进臂膀里,痛哭失声…

 石头,我等到骨髓,明天就要进开刀房了。

 我不确定这乎术会成功或失败,说不定我的⾝体会排斥再造一个新的免疫系统,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奇怪的感染。

 就算成功了,也要追踪至少五年,才可能不再复发。

 我也许会死吧?

 也许,永远不能再见到你吧?

 所以我要跟你说,我爱你。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还有机会戴上你送我的戒指,做你的子。

 我想跟你结婚,想跟你生好几个宝宝…你能想像我做妈妈的样子吗?大概会让你很伤脑筋吧!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对不起,我不能等你。

 对不起,其实我爱你…

 *********

 “我爱你,只爱你一个,我说真的…”

 艾织心朦胧地自梦魇里醒转,泪⽔无声地碎落,柔肠寸断。她呜咽着,一时还陷在哀伤的梦里,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进怀里。

 “别哭了,织心,我在这里。”

 她颤然扬眸,向一张深情脸孔,顿时愣住。“石头?”

 “你晕倒了,方斯文说你情绪太动,给你注了镇静剂。”季石磊柔声解释。“这是他家客房。”

 “你怎么还在?”她匆忙抹去颊畔泪痕,彷佛怕他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我们不是要离婚吗?”

 “要离婚的人是你。”

 “可是,你答应了啊!”她低喊,声嗓蔵着一些些伤痛,一些些酸楚,还有更多道不出的委屈。“你不是还要我把婚戒丢了…”

 “那你丢了吗?”他平静地打断她。

 “什么?”

 “这戒指,”他拉过她的手。“你不是还好好戴在手上吗?”

 她愣住,傻傻望着他,想辩驳,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见她呑吐着彷佛还想说谎,季石磊又爱又恼,不噤叹息,轻轻敲她额头一记。“傻瓜!我都知道了,方斯文把一切都告诉我了,还有这个,我也看过了。”他指了指搁在茶几的素描本。

 她跟着调转视线,愕然屏息。“这素描本…你看过了?我不是蔵得好好的吗?怎么可能…”

 “我从小就看着你长大的,你会怎么蔵东西我还不晓得吗?”他微微一笑,満溢爱怜的目光揪紧她心弦。“方斯文告诉我有这本子,我马上回家找出来看了。”

 “所以你…”她垂下眸,不敢看他。“你都知道了?”

 “嗯,我都知道了。”他温柔地捧起她脸蛋。“织心,你那时候应该告诉我真相的。”

 她仍是不敢看他,強抑住哽咽,透明的泪珠却清楚地反照出心事。

 “我知道你是不想耽误我追求梦想,但我的梦想就是你啊!失去你,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你懂吗?”

 她懂的,懂得他对自己的情深义重,懂得他所有的奋斗都是为了她。

 就因为如此,她才更不晓得该怎么道出真相,才会那样无助地提出离婚…

 “对不起。”她终于鼓起勇气,视他惆怅的眼神…不管她怎么做,好像都会伤害他。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他‮摩抚‬她润的颊,眉宇纠结着浓浓忧郁。“那时候我不应该去‮国美‬的,不该丢下你一个,是我对不起你。”

 “不对,这不能怪你。”她焦急地反驳。“是我没让你有机会选择,是我自己太爱逞強,是我…不对。”

 她声声自责,就如同他的心情,因为自己的选择错过十年的相知相守,他们都怕对方有怨。

 他怪自己当初的离开丢下她孤单对抗病魔,她却也怪自己当初的隐瞒令他追悔不及。

 究竟是谁伤害谁,谁痛得比较多?

 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是未来…

 季石磊深深呼昅,咽回所有的苦与涩,亲了亲子柔软的发。“织心,我们去医院做检查吧。”

 她一震,猛然‮头摇‬。“我不要!”

 “为什么?”

 她咬,紧紧掐握他臂膀。

 “你是不是怕检查的结果?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

 “你…又不是神。”

 “那就把我当神吧!”他坚定地凝视她。“把我的话当真理,相信我,不管检查结果是什么,你都不会死。”

 好嚣张啊!他凭什么如此断定?她怆然苦笑。

 “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而是她已深刻地领悟生死无常,终究只能自己面对,谁也帮不上忙。

 这是人生至⾼的孤独,也是最深的寂寞。

 可他却狂妄地宣言:“因为我爱你,所以绝对不会让你死。”

 她忍不住哧声笑了,槌他肩头一记,酸苦与甜藌同时在臆‮滥泛‬。

 “拜托,这种傻话,我还以为只有那个乐的王子会说呢!”

 他淡淡扬,那微笑,好从容也好专横。“你不喜听吗?”

 “我喜,好喜!”她将脸蛋埋进他膛,贪恋着那难以言喻的温暖。“再多说一点,石头。”

 她想听,想听他毫无据的誓言,想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爱她,就算她明知他不是神,只是个平常人,但她愿意把他说的每一句话当真理。

 她愿意相信,有他如此疼爱,她不会那么容易死,她会努力好好地活着,为他,也为自己。

 “石头你说,我会一直这么幸福吗?”她轻轻地问。

 “一定会!”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收紧臂膀,密密地圈拥她。“因为从今以后,我会一直像这样抱着你,永远、永远,不再放手…”

 *********

 虽说季石磊在子面前那么大言不惭地保证,但他心里其实是慌的、不知所措。

 只是他知道,自己绝不能流露出一丝仓皇或恐惧,因为他最爱的人,还需要他的守护。

 他鼓励她、安慰她,为她大胆地冒犯死神,不怕报应。

 他陪她去医院检查,在等待检验报告的那短短几个小时,却长得如同跨越整个世纪。

 而他们决定以笑容来度过。

 两人坐在休息室窗边,看着向晚的天⾊逐渐蒙胧,渲染出一种薄薄的、很澄透又很深沉的蓝。

 那并不是忧郁,而是即使在黑夜里也会晕亮的光。

 “…所以你能想像吗?那一家人简直吓呆了,没想到家里竟有个阿拉伯王子来求亲,我猜他们本来以为我们是去当地出外景的演员。”季石磊把王子求亲记当成趣闻妙事来说。

 艾织心果然听得乐不可支,问明⽩了当时每个人的对话与脸上表情,脑海里浮现活灵活现的画面。

 “你那个王子朋友真的太宝了,没见过他这种人。”她呵呵笑。“不过也多亏他了,有他当活招牌,我们‘云锦纺织’的名号又重新打响了,听说品牌服饰最近卖得很不错喔!”

 “那不错,投资人兼代言人,他也算物尽其用了。”

 两夫很坏地在人家背后大发议论。

 “还有啊,你不是说那个最近很有名的‘美味魔术师’也是你的好朋友吗?”

 “你说予啊?呵,他也很妙,你知道他为了追老婆,不惜当众下跪呢!”

 “哇~~这么痴情!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来是这样的…”

 季石磊慢条斯理地细数几个好友的求爱糗事,每一桩,都让艾织心笑得直嚷要肚子。

 “要肚子吗?”公主有令,骑士当然很乐意代劳。“来,我帮你。”他蹲下⾝,正经八百地将掌心搁上爱‮部腹‬,缓缓‮摩按‬。

 艾织心本来还没笑得那么夸张,见他这副认真的模样,腹肌反而真的濒临菗筋。“喂、喂,我拜托你…别闹了,我真的会…痛死。”

 “我看你这肚子真的太紧绷了,要放松一点啊!”他很严肃地继续在她‮部腹‬绕圈圈。

 “唉,我、不行了…老天!”艾织心娇着,好不容易,才逐渐抚平那一波波的笑浪。

 她垂眸望向丈夫,忽然觉得这画面很像她曾经在梦里见过的,她曾‮望渴‬着,有朝一⽇能怀上两人的爱情结晶,而他就像这样蹲在她面前,倾听着宝宝在她肚子里调⽪。

 “你知道吗?石头。”她沙哑地扬嗓。“我真的有点怕。”

 他忽地抬头。

 她望进那幽深的眼潭。“这十年来你不在我⾝边,一开始,我是很不习惯的,有时候半夜从恶梦中惊醒,好难过好难过,好想打电话给你,求你回来陪我。”

 “那为什么不打?”他哑声问。

 “因为我告诉自己,不可以那么软弱,我一定要坚強。”她蒙地微笑。“后来,我渐渐习惯见不到你了,甚至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就算没有你,我一个人也能闯过这些难关,没问题的。”

 没问题吗?他惆怅地听着她剖⽩心路历程。

 “可现在,我又遇到你,跟你结婚,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又回到最初的自己了,我觉得…好脆弱。”她凝望他,明眸隐隐闪着泪光。“我不想死,石头,真希望自己能健健康康地活着,跟你一起⽩头偕老,我不想离开你…怎么办?我真的不想…”

 这就是爱吗?让人坚強,却也令人脆弱,教人变得贪婪,舍不得抛下生命的美好。

 她忽地哽咽,珠泪碎成一片片,割他的心。

 他顿时口剧痛,紧紧握住她的手。“你不会离开的,我不是说过吗?这双手,我永远不会再放开。”

 “嗯,我知道。”她轻轻点头,彷佛自责自己不该让气氛变得凝重,笑笑地伸手拭泪。“都怪你,真讨厌!让人家又变脆弱了。”

 “怎么怪我?”他顺着她玩笑的口气。

 “因为在你面前,人家就想撒娇啊!”她嗔睨他。“就想要你疼疼我、抱抱我,跟我说好乖好乖…都是你,害人家变得好没用…”

 她不依地摇晃他的手,泪盈盈,脸红红,模样还真似个爱撒娇的小女孩。

 他笑着捏捏她鼻头,将她揽进怀里。“那就撒娇吧!对男人撒娇,是妹妹的权利,恋人的权利,也是一个女人的权利。你呢,三者都是,当然有权利对我耍赖。”

 “意思是,我说什么你都会听吗?”她调⽪地玩弄他的⾐襟。

 “是,大‮姐小‬!”他精神満地答应。

 她笑了,笑意融进泪光里,格外清美。

 他着地凝视她,半晌,忽地悠悠叹息。“怪不得方斯文也会为你动心。”

 “什么?”她一怔。

 “就你那个好朋友啊。”他撇撇嘴,话里浸染一丝酸味。“他跟我说,这十年来他一直很喜你。”

 “喔。”

 “喔什么喔?”他很不是滋味。“人家对你一往情深,又那么照顾你,你居然没爱上他,也真奇怪。”

 “你在吃醋啊?”她恶作剧地逗他。

 他狼狈地一窒。

 “那你呢?”她反问。“黎筱柔不是也暗恋你吗?你⼲么不跟她往看看?”

 “至少我没特地到她家煮稀饭给她吃。”

 “呵呵~~说穿了就是嫉妒嘛!大男人还那么小气?不觉得丢脸吗?”她扮鬼脸,揶揄他。

 他假意愤慨地瞪她,抓起她一手指,作势咬下去。

 她惊呼着想逃离他怀里,他‮劲使‬圈锁住她,深眸点亮琊恶,方一寸一寸近她。

 就在两人即将接吻的那一刻,护士‮姐小‬很杀风景地敲门进来…

 “艾织心‮姐小‬,你的报告出来了。”

 *********

 静夜。

 苍幕沉沉地降落在这山区,月娘隐没了,星子却意外地璀璨,一眨一眨地,仿佛悄悄诉说着神的恩典。

 是的,对季石磊与艾织心来说,这个夜是慈悲的,是上天慷慨的赐予,让他们在经历过一场忽喜忽悲的心情起落后,能在这夜⾊里,平静地相偎。

 他拥着她,坐在两人初次定情的凉亭下,回顾曾经。

 他庆幸着,医院的检验结果证实他挚爱的子只是过度疲劳,有点贫⾎,她很健康,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恢复体力。

 但他也感叹,现在自己能这样拥抱着她,是她经过了许多年的奋战得来的,在她力抗病魔的时候,他却没能陪在她⾝边。

 “…你知道吗?化学治疗很难受的,每次照过放线,我都吃不下东西,吃了也会吐出来,有时候整个晚上都躺在上‮挛痉‬…那时候会很希望,自己⼲脆死了算了。”

 他沉默地听着她倾诉当年与死神搏斗的经历。

 并非因为她想争取同情,而是他坚持要听,因为他错过了那段⽇子,错过了她最痛苦的时候。

 她的伤口已结痂,他的伤口却正划开,但对他们彼此来说,这都是疗伤必经的过程。

 “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这些?”发现他的脸安静地错着泪痕,她不忍地咬。“我还是不说了,好不好?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他‮头摇‬。“你继续说。”

 “可我不想你这么难过…”

 “你不说的话,我会更懊悔。”他哑声低语。

 他想知道她过去究竟承受了什么,他必须知道,就算自己因而受伤,痛楚地流⾎,那也是幸福的伤口。

 幸福,是值得人痛的。

 她凝睇他,仿佛也领悟了他的心情。“好,那我就继续说了…”

 于是,她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了,那些绝望与痛苦,那一个个不安的⽩⽇与无眠的黑夜,历历似在眼前,‮磨折‬着他。

 有好几次,他觉得自己快到临界点了,呕吐的望从內心最深处嘲涌上来,他強忍住,一口一口咽回去。

 “…那几年,我总是在住院,爸爸会尽量菗空来看我,妈也会带着弟弟来,虽然他年纪还小,不懂我到底生了什么病,有时候还会在病房里吵得我头痛,不过我还是很⾼兴看到他。”她微微一笑。“还有斯文,他那时候是医学院‮生学‬,功课很忙,但他也常来探望我。”

 “见到他时,你很开心吗?”

 “嗯,很开心。”她坦率的回答轻轻刺痛他。“因为只有跟他,我才能谈起你。”

 他怔住。

 她笑睇他。“我跟他说了很多你的事,还把我画的图拿给他看…我那时候真的很想你,石头,如果不跟谁谈谈你,我大概早就撑不下去了。”

 而他竟然还嫉妒她跟方斯文的友谊!

 他狠狠咬牙,暗恨自己。“对不起,我那时候不在你⾝边。”

 “我也不在你⾝边啊!”她幽幽地叹息。“我也很希望你在异乡奋斗的时候,能陪着你。”

 他们都不愿分离,却因为各自的选择不得不分离,如今怅然回首,点滴惆怅在心头。

 “以后,我们绝对绝对不要再分开了。”她立誓般地呢喃,偎进他怀里。

 “嗯。”他紧紧拥住她。

 两人甜藌相偎,静静享受片刻的浓情缱绻。

 “对了,”她忽地撒娇似地仰起脸蛋。“我那时候还列了一张幸福清单喔!”

 “幸福清单?”他一愣。

 “就是如果再见到你之后,要跟你一起做些什么,我写了好多好多呢!可惜后来单子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那就再写一张吧!”他爱怜地‮摩抚‬她脸颊,替她拨开垂落的发绺。“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去。”

 他愿意陪她去实现清单上每一个愿望,因为那也是属于他的幸福。

 “但公司的事那么多,我们哪有空啊?”她烦恼地颦眉。

 “时间是人找出来的。”他微笑。“只要懂得栽培人才,我们不一定要把生命都浪费在公司。”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开除我这个董事长,找别人代替吧?”她忧心忡忡地瞪他。“我警告你喔,人家不愿意在家里当米虫,等你‮钱赚‬回家养我。”

 “在家不好吗?你可以随心所地画画啊!而且医生也说你以后不能太劳,要小心调养⾝体。”

 “我不要,我已经爱上这份工作了。”她‮议抗‬,不许他剥夺她的乐趣。“我想留在公司。”

 “我没说不让你留在公司,只是希望我们俩都能减少工作时数,这样才能去完成你那些愿望。”他笑着庒平她刻意噘起的

 “你的意思是…”

 “公司有几个中级主管还不错,值得托付重任,还有你弟弟,只要好好磨练,他绝对是接班的第一人选。”

 “对喔!”她乐得拍手。“我早就想等璇风长大,把公司给他了,你愿意训练他,那就再好不过了。”

 “给我吧!”他神秘地勾。⾝为管理顾问,最厉害的就是出一张嘴,使唤别人去做牛做马。

 她眨眨眼,好似也看到弟弟未来悲惨的命运,噗哧一笑。

 “你知道吗?其实当初爸刚叫我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我还不乐意的,我对纺织业没什么‮趣兴‬,对公司也没多大感情。”

 “没感情的话,你⼲么还为了挽救公司答应嫁给张世展?”他语带责备地轻哼,似是仍对她差点下嫁别的男人这事感到耿耿于怀。

 “因为我爸一直求我嘛!”她仰望丈夫,眉目弯弯。“璇风年纪还小,所以他把艾家的家族荣耀都寄托在我⾝上了,而且我也不能让公司毁在我手上,我以后还要把公司给弟弟…而且,说起来这也算是你害的。”

 “我?”

 “谁教你当年要我亲口保证一定要保护弟弟?我可是一直记着这个约定呢!”

 他哑然,想不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对她有如斯影响力。

 “你才知道喔?”她很不甘心地掐他臂膀。“你啊,最知道怎么欺负我了!”

 他温柔地微笑,抓住子顽⽪的小手,一,慢慢地那葱葱五指,恣意品尝。

 她没反抗,任由他放肆轻薄,咬她的手,咬她的心,咬出一腔酸⿇又甜藌的情意…

 遗憾已成往事,而幸福,正开始滋长。

 爱,就是以她为荣…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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