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所以,你跟『前
』就这样共度了一夜?”
深夜的运动酒吧,是男人的天下,大伙儿一面喝酒,一面看大萤幕上的运动比赛,气氛热烈。
必友和大学时代的死
程丰俊知道他离婚,怕他情绪低落,刻意约他出来喝酒,放松心情,不善饮酒的他只喝了半瓶啤酒,便在好友技巧地引导下,把心事都招了。
“…你们也太好玩了吧?”程丰俊听闻两个离婚夫
为了在长辈面前演一出恩爱好戏,演着演着竟然假戏真做,忍不住好笑。“看你们这样,根本旧情未了,还离个什么婚?”
“一码归一码。”关友和不理会好友的嘲弄,神情端凝“我们在这方面和谐,不代表在其它方面也可以。”
“我拜托你,别老是这么正经八百的行不行?”程丰俊摇摇头,实在看不过去,他这人讲究的就是快活度
,偏偏
了个老是眉头纠结的麻吉。
“这种事能嘻嘻哈哈吗?”关友和反过来教训他。“婚姻本来就是严肃的课题。”
“严肃的话,你怎么会闪电结婚,又
月离婚?”程丰俊直率地戳破。
必友和面色一变,沈
不语。
无须好友多言,他也很明白自己这段来得快去得也快的婚姻,简直像笑话,也是他严谨人生的一大污点。
“好了,别皱眉了!”程丰俊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说吧,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你前
啊!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我们都离婚了,而且我妈走后,我马上就搬回商务公寓,后来她也都没再跟我联络。”
“她不跟你联络,你可以跟她联络啊!”程丰俊挥挥手,灌一口啤酒。“难道你不打算把她追回来吗?”
把她追回来?关友和一震,眉宇更纠结。“我说过,我们两个不适合…”
“那又怎样?重点是你还爱不爱她?”
爱?提到这字眼,关友和面色更凝重了。当初就是被爱冲昏头,才会不经思索地踏入婚姻。
“你后侮啦?”程丰俊打量他神情。
后悔?他又一震。
“你是不是宁愿自己从没认识过那个女人?早知道那天在旅馆
上醒来后,就各走各的路,也不会发生后来这些事了。”程丰俊揣摩他心境。“你是不是这样想的?”
必友和默然。他垂下眸,把玩着还有五分满的酒瓶,陷入沈思。
他是不是宁愿不曾认识梦珊?是否宁愿那天早上醒来,就与她各走各的路,从此不再有
集?
他黯然寻思,与前
一幕幕往事忽地浮现心头,每一幕,都还如此清晰…
她躺在他身旁打呵欠,笑着说他是君子,说自己相信他。
她邀他吃早餐,与他在晨光下初吻,那甜蜜又
绵的一吻,至今仍震撼他
膛。
他们舍不得道别,舍不得分手,搭火车列游乐园疯狂地玩了一天,直到夜午,仍危并着肩共赏星光。
自从出社会工作后,他不曾那样玩过,认识她以后,他才晓得原来只是坐火车,探头细数每一个小站的站名,都会是乐趣。
她生
浪漫、随兴,会在异国热情地跳舞,不到几分钟,便与陌生人融洽地打成一片。
她让他知道,生活除了一成不变的规炬,还有另一种自由奔放的型态。
她让他知道,他们两个,很不同…
“你希望自己从来不认识她吗?友和。”程丰俊执着地追问。
必友和只觉
口揪拧,微微地疼痛。
“不,我还是希望…认识她。”就算他们的恋爱来得仓促,婚姻断得匆忙,
他仍不后侮。“认识她,我很高兴。”虽然也有点痛楚,虽然她总是令他捉摸不定,头晕目眩。
“所以,你现在还是爱她的?”程丰俊望着他,微微一笑。
“…”“如果你还爱她,就把她追回来啊!”“我说过,我们不适合…”
程丰俊打断他。“天底下没有哪对男女是百分之百适合的,每对情侣,都是在偶然的
集中寻找能牵动彼此的频率,她跟你也许只有百分之十的共同点,可偏偏,她就是能百分之百触动你灵魂的那个人。”
“你不要跟我说,你相信灵魂伴侣那一套。”关友和嘲讽地望向好友。“不久以前,你还高唱单身万岁,说你这辈子绝不会笨到被任何女人绑住。”
“呵呵…人总是会变的嘛!”程丰俊厚脸皮地笑。“我现在可是心甘情愿被绑住。”
“那个锺倩倩真的那么厉害?”关友和挑眉。几个月前,她还只不过是丰俊口中一个麻烦的老女处邻居,现在已经升格为真命天女了。
“难道你的余梦珊不厉害吗?”程丰俊若有深意地注视他“她能够让你违背一向按部就班的原则,让你失去理智,硬把人家推倒在
,明明都离婚了,还一直挂念着她…”
“丰俊,别说了!”关友和厉声阻止好友。有些话,他不想听。
“OK,我不说。”程丰俊知他心情
,识相地一摊双手。“只是我不说,你就能不想吗?”
最后一记回马
果然厉害,打得关友和全身疼痛。他凛着下颔,慢慢地喝酒,让酒
逐渐麻痹自己纷
的思绪…
************
为什么他可以连一通电话都不打来?
难道他一点都不在意她吗?那天晚上的事,他想当作没发生吗?那火热又
绵的一夜,对他而言,只是一场不值得记挂的
梦?
太可恶了,可恶至极!
梦珊懊恼地咬
,愈想愈气,握着一支原子笔在桌上敲了又敲,发
心中郁恼。
“Tina,你是不是觉得哪里有问题?”正在做口头报告的jacky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错,紧张兮兮地问。
“不,不是那样。”梦珊凛神,怕自己吓坏了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刻意弯
,嫣然一笑。“抱歉,我有点分心。”
“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Jacky关怀地问。“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是吗?我看来精神不好?”有那么明显吗?
“嗯。”Jakcy用力点头。“你一定是太累了,有空应该多休息。”
“谢谢你的关心。”
“Jacky!”一旁的吕文芳见话题有些扯远了,警告地瞪他一眼。“Tina时间宝贵,你快点报告吧。”
当众被小组长念,Jacky面色有些尴尬,梦珊忙缓和气氛。
“没关系,我们也开了两小时会,休息几分钟吧。”说着,她主动站起身。“有没有人要喝咖啡的?”
“我去倒!”Jakcy抢着接下任务。
梦珊微笑目送他殷勤的背影,两秒后,才转过头,望向面色凝重的吕文芳。
“对了,这阵子都没见到关会计师,他很忙吗?”她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嗯,他最近比较忙,不过下次开会他会来。”
“是吗?”梦珊把玩着原子笔,在心里暗暗诅咒那个没良心的男人。“关会计师看起来一表人才,一定很受女人
吧?”
“关sir是很受
。”吕文芳蹙眉,怀疑地瞥了她—眼。
“他有女朋友了吗?”
“他结婚了!”吕文芳加重语气,仿佛在警告她别肖想。
梦珊淡淡一笑。她只是想试探前夫是否公开承认自己已经离婚,得知他在公司仍是已婚身分,她很开心。
至于为什么开心,她不愿多想,她只想知道这个吕文芳对她前夫究竟是何想法。
“那真是太可惜了,”她假装遗憾地摊摊手。“为什么好男人总是已婚呢?”
吕文芳抿
不语。
梦珊静静观察她的表情,发现她眼神变得阴暗,
角一撇,冷冷地微笑。“关会计师看起来是个满严格的上司,应该不太好相处吧?”
“他要求很多,不过都是正确的要求。”吕文芳为上司辩解。“而且他工作很认真,很实在,所以才能成为我们事务所最年轻的合伙人。”
“喔?看来吕小姐很崇拜他。”
吕文芳神情—僵,半晌,才点头。“我们公司很多同事都很欣赏他。”她顿了顿,嗓音
蒙。“他真的是个很
的男人。”
再
也不关你的事!
梦珊懊恼地差点折断手中的原子笔,她低下头,假装阅读文件,心头却冒火。
可恶的关友和,还
有女人缘的嘛!就算挂着已婚身分,仍是有人痴心恋慕,桃花朵朵开。
敝不得他不打电话给她了,放弃一朵花,换来一座森林,对男人来说,再划算不过了…
“Tina,咖啡。”jacky热情的呼唤打断她郁闷的思绪。
她扬眸,
向他满是恋慕的双眼…也许她该庆幸自己也不是毫无男人缘。她自嘲地想。
“谢谢你。”她接过咖啡,垂敛羽睫,若有所思地啜饮,俏美的娇容自然
一股妩媚风情。
Jacky看着,忽地心念一动,结结巴巴地开口。“呃,Tina,不晓得…你今天晚上有没有空?”
什么?梦珊讶然望向他。
他窘迫地看了周遭一眼,确定没人注意他们,才
低声音,提出邀约。“我在想,你最近一定忙得都没空好好吃饭了,我想…我知道一家很
的餐厅…”
他这意思是想请她吃饭?
梦珊不觉好笑。现在的年轻弟弟真不简单,连姐姐都敢把。
“你有空吗?”Jacky害羞地问她。
她考虑片刻,不知怎地,脑海浮现关友和不赞同的脸孔。他若是知道她跟他下属约会,肯定会不高兴…
一念及此,梦珊倏地蹙眉。
奇了,她干么管他怎么想?反正她已经离婚了,是自由身,高兴跟谁约会就跟谁约会,谁都管不着!
************
“什么?!”惊声怒咆,差点震落天花板。“你说Jacky约梦…约余小姐去吃饭?”
“是、是啊。”吕文芳吓呆了,从不曾见过自己偷偷爱慕的这男人如此暴怒。
“那小子搞什么?我是让他去工作,不是去把妹!”
“关sir,”吕文芳瞪着他几乎可以用抓狂来形容的表情。“我知道Jacky这样做是有点不知轻重,不过也无所谓吧?只要他们两情相悦,也没什么。”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
必友和更恼了,两道灼热目光住吕文芳烧过去,烧得她脸色一下红一下白。
“他们去哪里?”他磨着牙问。
“什么?”吕文芳愕然。
“我说,他们去哪里约会?”
“关sir,你…”他疯了吗?难道他要赶去现场阻止?吕文芳惊慌地眨眼,渐渐察觉事情不对劲。
必sir跟那个余小姐,关系绝对不寻常。
见她表情惊骇,关友和倏地警觉自己的失态,他深
口气,努力找回一贯的镇定。“没事了,你先下班吧。”
“可是…”
“你走吧!”关友和冷淡地下逐客令。
吕文芳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只得点点头,默默离开。
她走后,关友和不再掩饰自己焦躁的情绪,在室内来回踱步。
他的前
,和他的下属约会…不,不管她跟谁约会都好,他们已经离婚了,两人都是自由身,当然有权自由发展…
明知这道理,他就是气愤,就是懊恼,怎么都
不下
口那把熊熊燃烧的火。
结论是,他不想看到她跟任何男人约会,他讨厌她对别的男人笑,说着她可能也对他说过的话。
她会带别的男人去吃早餐吗?邀他们去游乐园?在夕阳里笑苦献上自己的
?
不,他无法忍受!扁只是在脑海里幻想,就兴起一股暴力的冲动。
我不说,你就能不想吗?
丰俊说的没错,他的确还在意着梦珊,还挂念着他这辈子初次认真爱恋的女人,因为她,他失去理智,忘了原则。
他曾立誓,再也不要被她耍得团团转了,但不过短短几个礼拜,他已无法再坚持。
他感到强烈的自我厌恶。
但即便再瞧不起自己,他仍是冲回暂居的商务公寓,火速收拾了行李,然后拖着行李回到现在登记在前
名下的豪宅。
为了表示对她隐私的尊重,他没直接拿钥匙开门进去,而是选择在楼下等她。
他九点半到,等到十点半,仍是不见人影,耐
在等待的煎熬中逐渐蒸发,理智也即将
然无存。
终于,他看见一辆车,慢慢地滑进巷子里,跟着车门打开,他的前
盈盈下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Jacky。”她回眸,对跟着下车的Jacky微笑。
“不客气。”Jakcy凝望她,明显地心情很好。“Tina,我下次…还可以再约你吗?”
还想再约?
必友和变睑,等不及听前
如何回应,便大踏步走过来。
“关sir?!”Jacky首先发现他,愕然睁大眼,梦珊也讶异地回头,一见果然是他,眼眸闪过异样光彩。
“关sir,你怎么会在这儿?”Jacky茫然地问。
“我等梦珊。”关友和简洁地回应。
“梦珊?”Jakcy摸不着头脑,两秒后,忽地领悟这正是他约会的女人的芳名,大骇“你们…”他迟疑地来回看两人不善的神情。
“她是我老婆。”关友和干脆替他解谜。
“什么?老婆?!”jacky变了嗓音。
“是前
。”梦珊
嘴澄清,不喜欢关友和自以为是的姿态。“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又是另一个打击,Jacky头昏眼花。“关sir,你不是才刚结婚吗?
怎么又离婚了?你们…”
“总之,以后不许你再招惹梦珊。”关友和酷着一张脸。
“嘎?这个…”Jacky左看看,右看看,愈看心愈慌,渐渐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老天爷!他怎么那么倒霉?竟然看上老板的女人,还被他当场逮个正着!
一段可能的罗曼史当场泡沫化不打紧,该不会连他的饭碗都不保?
“关sir,你别生气,这是误会,我跟Tina一下,我跟关太太没什么,我们只是…只是吃顿饭而已,我什么也没做。”他很没种地解释。
“我知道,你先走吧。”关友和见他慌到不知所措,满腔怒火顿时熄了一大半,放缓口气。
“是、是,我马上走。”Jacky很识相,闪人去也。
必友和目送他的车影,知道这个属下以后没胆再纠
他的前
,嘴角微妙一扯。
“你满意了吧?”梦珊冷哼。“把我的追求者吓走,你很开心?”
他听了,才附和缓的表情又紧凛,瞪向她。“怎么?你觉得很可惜?你对他有好感?”
“不行吗?”她挑衅地反问。
“当然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他嫉护。“还问?人家年纪比你小,你想老牛吃
车,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他话说得难听,就是拉不下大男人的面子,承认自己在吃醋。
她气得花容失
,撇过发白的脸蛋,不理他,迳自穿过社区中庭,往电梯的方向走。
他跟上去。
“你跟来干么?”
“我有话跟你说。”
“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要搬回来。”
“什么?”梦珊惊骇,停下脚步,转身望他。“你说什么?”
“我要搬回来。”他冷静地重复。
这怎么回事?梦珊怔忡。自从他母亲离开后,他一直没跟她联络,她以为这代表他对自己的不在乎,没想到他竟忽然说要搬回来。
“为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是租了一问商务公寓吗?”
他目光一黯,眼神很复杂。“租约到期了。”
“到期了可以再续啊!”她扬眉,仔细观察他仿佛陷人挣扎的神情。
“太麻烦了。”他的理由很奇怪。“而且我不习惯住那种地方,太冰冷,没有家的感觉。”
“那你怎么不另外找一间房子?”以他的经济能力,要租要买都不是问题。
他严厉地瞪她一眼。“我工作很忙,没空。”
那请中介找啊!她差点想呛回去,转念一想,却又忍住。
他当然不是因为怕麻烦,或找不到地方住,才坚持搬回来,他是想再度与她共处一个屋檐下。
难道他…毕竟还是在意她的?
一念及此,梦珊忽地心跳加速,忙转过头,不敢看他。
他是否也和她一样,经过那火热的夜晚之后,冰凝的心房又有某处悄悄融化,异样地悸动着?
他是不是…后侮跟她离婚?
“你…咳咳!”她清清喉咙,故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语调。“你想住到什么时候?”
“怎么?急着赶我走吗?”他神色怪异。“你怕我住在这里,妨碍你
新的男朋友?”
听出他话里藏不住的酸味,梦珊偷偷抿
。“是有点不方便。”她淡淡地说,走向电梯。
身后的跫音重重地追过来,充分显示主人不悦的情绪。
“你该不会真的对Jacky有兴趣?”
“有没有兴趣不用你管。”梦珊走进电梯,按下楼层键。“总之你要搬过来可以,我们各过各的,不准打搅对方的生活。”说着,她敛眸,从眼睫下偷窥他。
他咬牙切齿,脸色十分难看。
她忍不住想笑。“怎样?你答不答应这个条件?”
他眯起眼,
沈地盯着她好半晌…
“好!我们就各过各的,互不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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