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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我很担心你,小惠。”

 她心不在焉地呆视前方,仿佛脑袋空空的洋娃娃,美丽的行尸走

 没办法,她总会在酣畅淋漓的爱过后,陷入非常漫长的恍神状态。可是她觉得,这不是她的问题,而是班雅明的问题。

 他简直不是人…

 啊,不行。美眸一闭,淡漠地努力清心寡,拒绝再受他恶意的挑逗操控。或许,系统的思路有助于跳人的魔咒。

 庞大的数字,倏地以不同的群聚方式涌现她脑海,相互错,形成错综复杂的紧密关系。启蒙运动所谓的理性,其实只占人类生活百分之一不到的部分。最可应用且获得最大应用的范围,大概是数学。虽然数学中也有许多缺乏根据的推论,有待商榷,但数字的逻辑令她安心。那是一个有迹可寻的世界,可以掌握的领域…

 “你张开腿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一股火气炸红了她的脸蛋。他非得笑得这么下不可吗?

 不,她觉得下,别的女人可能认为那是死人的风

 “我总觉得我在你心里的评价,非常低。”

 嗯,至少跟最后过户之后股价大跌收场的市场经验相比,他更不值得她低价买进。

 “居然有人会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太有意思了。”他总爱呢呢哝哝地沙哑恐吓,更爱以十指入她发鬓地捧着倔强小脸,百般嘲讽。“你老让我觉得自己像个性爱奴隶,专门被饲养来取悦你的。”

 有吗?

 “没有吗?”

 他轻笑,极缓极深地壮潜入,强迫她的紧窒包容他的庞大存在。难堪的娇,闷在她的鼻音里。真想撕碎他那副自大傲慢的悠哉嘴脸…

 要比狡猾,她哪是他的对手。他早在她懂得反叛之前,先驯服了她的身体,十分耽溺于他磨人的游戏。尊严问题、立场问题、还有…都先暂时搁置,她有更急迫的事需要处理。

 奇怪的哭喊,是她未曾听过的声音,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依赖。她的姿态也很奇怪,虽然被放坐在奢华的大办公桌中央,开敞着自己任由桌前伫立的他徐缓冲刺,一丝不挂地供他赏玩,但被缚在后的双腕,让她很不好受。

 “求情也没用。”他是不会再遭她哄骗而松绑的。“我要是再被你的小爪子突袭,铁定会痛到哭着回家找妈妈。”

 她又不是要故意抓伤他脸颊的。再说,抓破两道细细血痕又不会怎样,他那张几天没刮的胡碴脸,本来就七八糟邋遢透顶,谁看得见那里面藏了什么刀疤或猫爪。

 “你不觉得这样好像比较过瘾吗?”呵呵。

 不觉得。

 但随之而来的娇嚷,糗得她无地自容。

 “嘴硬。”他讥诮地一面进,一面恣意挤捏丰硕的双,格外用心挑拨战傈的峰。“真难为这对漂亮宝贝了,显然自从我们上次一别后,都没被好好疼爱过。”

 他能不能闭嘴?

 “你老爱嫌弃我。”他好笑,尽情享用这高傲又热情的小美人。“我们说好啰,公务之余要彼此帮忙。这次我帮你,下次就换你帮我了。”

 差劲的伎俩。没本事的人,才会用这种利益换的烂招。

 “我说的不是公务上的帮忙。”拜托,那种蒜皮烂差事,还需要帮吗?“我说的是…”

 感的低醇浅笑,淹溺在她突然失控的声嗔里。他就是有办法让她屈辱地竭力张开,切扭动,乞求他的残酷蹂躏。

 她痛恨这种丑陋姿态,自己也原本不是这种窝囊废,可是他实在太…

 “小惠,你有在听吗?”

 美眸呆眨,半晌才聚拢视线。

 “什么?”

 回神四望,工作室里一如往昔,大家各自为政,呈老死不相往来状。

 “我真的满担心你的吔。”欣心撇着嘴大皱眉头,无奈地杵在小惠的电脑桌前。“你的神游太虚症候群,好像有渐严重的倾向。”

 这样下去,万一罹患早发老年痴呆症怎么办?

 “有什么事吗?”推推厚重镜框,懒散如常,一副呆相。

 “这个,统统给你。”

 满满一塑胶袋的沉重衣物,令小惠傻眼,工作室里的其它闲人各在座位上暗瞟。隐约传来的噗哧声,被掩饰成不自然的轻咳。

 “你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就别再一天到晚穿牛仔跟运动衫。明明是个上班族,却跟个大学生没两样。”而且还是乡下草包北上读书的那种调调。

 “可是这样比较方便…”

 “这世上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我把自己衣柜清一清,有一些还不错可是我不会再穿的衣服,你就拿去吧。大部分都是套装,很适合上班或其它正式场合。”

 “呃,谢谢。但我平常随便穿穿就…”

 “还有还有,这本发型DIY的畅销书你也拿去看。”看完再还,不急。“像你这种又直又长的头发早就过时了,发质再好也只是自己摸了高兴而已。尤其是发圈,我告诉你,用那种东西绑头发是最糟的品味。”

 可是她这发圈明明很高级的说…

 “下礼拜天啊,我会跟我那个同学去逛街,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她虽然只是小记者,可是随时都要做好上镜头的准备,所以她常邀我陪她去挑衣服。”

 嗯,欣心的眼光很不错,挑的套装虽然经济实惠,却非常接近名牌的样式…

 “靠,质料跟车工好糟。”可可端着咖啡杯凑过来看热闹。

 “谢谢你的吐槽。”欣心傲然不屑。“不过这些不是要送你的,不需要你婆。”

 “你买的是路边摊冒牌货,小惠家衣柜摆的则是被仿冒的…”噢,被小惠的冷眼暗杀到了!“我只是好心提醒,小惠根本穿不下欣心的衣服。”

 “讲,小惠有比我胖吗?”芳心窃喜。

 “她部比你大,会不下。”

 顿时,欣心惨遭万箭穿心,却坚持奋战到底。“那不是重点!”

 “那绝对是重点。”可可语重心长地摇着头,将整袋衣物回欣心怀里。“而且小惠全是真材实料,不是垫的,穿这种成衣真的会很、难、看。”

 “小惠。”角落处座位的孔佩拿着话筒,轻声遥唤。下巴微微朝里面的个别办公室一扬。

 老板找人。

 她要死不活地入朝觐见,离开她正在享受的办公室恶斗。

 “找我干嘛?”

 “把门带上。”

 耍什么神秘啊。“这样可以了吧?”

 说是老板,但他看来就像只会花钱的少爷。而且,总是一副似男似女的打扮:一身亚曼尼的利落装,却留了一头长长的浪漫大鬈发,常被看作是名模或女同志。

 也可能他本来就是,不过伪装成柔的男子。

 “失踪了一周,你有什么要跟我代的吗?”

 “你找我进来,就为了要我公布还言?”

 “你的差别待遇未免太大。”他双手在西口袋,后靠坐在办公桌缘,分腿而立,瞪视杵在他跟前的傲慢娇娃。“为什么只对欣心亲切?”

 “喜欢她呀。”怎样?

 “那为什么不喜欢我?”

 “拜托。”要什么幼稚园小朋友脾气!“没事不要找我进来哈啦。”

 正要转身,就被他突然切入的正题钉住脚步。

 “你跟班雅明是什么关系?”

 她不回答,只以狠瞪表达她沉默的抗议。

 “我无意干涉你的私生活,也很满意你在上周宴会查出了所有宾客的名单。”主办者的政商关系,一目了然。“但是,那场宴会之后你到哪去了?”

 整整一个礼拜不见人影,只能由她自简讯传来的名单知道她还活着。

 “你愈来愈不对劲。”原本他还以为是他想太多。“现在问题来了,你还想瞒我们到几时?”

 什么问题?主办婚宴的董家识破他们的底细了?

 他森然一瞟,忽然调转话题。

 “你什么时候接触班雅明这号人物的?”

 “他算哪号人物?”她呸。

 “你弄到的名单,是他漏的吧。”

 她暗暗心惊,没料到平吊儿郎当的老板,会异常执着。

 “换条件是什么?”他可不认为对方会是甘愿作白工的慈善家。

 小惠轻噱。“很有趣的推论。可惜的是,你所有的说辞都缺乏证据。”

 “那么这整个礼拜你在哪里?都跟他在一起?”

 “我不需要回答假设的问题。”

 “要是假设变成了事实呢?”

 什么意思?

 “老板,到了。”内线传来通报。

 老板霍然打开办公室门板,豪气迈向工作室大厅,伸掌接贵宾。

 双力一阵客套寒暄中,小惠在后头陷入震惊。

 为什么班雅明会来这里?

 一直以来,她不曾告诉任何人她与他的事。即使是她最亲的这群伙伴们,即使知道大家都已察觉到了什么,她不说就是下说。

 为什么他会公然现身于她的私人领域?

 欣心兴奋得要命,以为是哪家的超级巨星还是企业少主要请他们承包案件,她打死都要积极争取参与机会!

 “小惠。”

 孔佩在她身畔的暗暗支援,给了她一丝依靠。她一时无法回应这项意外,只能全然错愕。他的目的是什么?又在打什么主意?她非常清楚接近他会招惹极大的危险,毁灭她自己,但她似乎还是想得太单纯了。

 他会只想毁灭她而已吗?

 “我们并不想侵犯你的隐私,但现在对方已经主动找上门来了。”孔佩状似旁观者,远眺大厅内虚伪的和乐气氛,不动声地低声嗫嚅。“我们必须要知道,你要大家站在你这边,或者站在他那边。”

 惶恐中,她的心拂过一道暖暖的风,缓和了她的寒意。

 大家应该遵守专业伦理地站在客户那边,可是,他们却甘愿为了她,与她站在同一条线,形同拒绝这名客户的委托。

 “我们也不是非接他的案子不可。”

 “谢了,孔佩。”她苦笑,遥望双方人马进入涉。

 他不可能御驾亲征,只为徒劳无功。

 “我是因为与宗小姐的接触,才知道你们也在经手董家的事务。”班雅明西装笔,优雅却锐利。“所以有件与董家相关的私事,也想委托你们查访。”

 “我们是有在查董家的事,但…”

 “你觉得董家的事业还能撑多久?”班雅明调侃的咯咯笑语,绷住所有人的神经,他却自顾自地继续闲串。“当然,他们现在如中天,账面获利好转,可是投资部高层这几年来离职率异常的高,董事会上又常闪烁其辞,监察人当场开骂的风声也早有所闻。”

 “所以呢?”老板一派公子哥儿的懒散,一面剪雪茄一面串,仿佛大家正在名招待所话家常,一如他们乎的生活习惯。“你消息都这么灵通了,还要委托我查什么?”

 “私生活。”

 “捉的案子,我们不太在行。”接案也得顾品味。

 “那倒不必。”他好笑。“我是想请你们确认一件事,就是董家一一少的未婚,是不是真的在搞劈腿。”

 “这算什么大消息?”值得他亲自登门委托?

 “花边消息。可以移转一下大家的注意力。”云吐雾中,深眸冷睇神秘的远方。“也好给官股代表一些表达意见的空间,接下来就看财政部怎么回应了。”

 宽敞利落的工作室,忽然变得十分凝浊。

 “我想先确认一下。”老板肃然一改瘫陷在奢华沙发内的坐姿,倾身搭十指。“你这是在帮董家,还是在害董家?”

 以花边新闻转移外界对董家事业的关注?还是以花边新闻让董家上加、焦头烂额?

 “我只想把事情单纯化。”悠哉拧熄的雪茄,显示涉已近尾声。“总而言之,就是搞个八卦,让媒体热闹一下。”

 “就这样?”

 “就这样。”

 不要接这个案子!这事一定不止这样!

 小惠还来不及冲口而出,班雅明就已统揽大局。

 “我想,老板你成立这间征信工作室,应该不是为了钱。”光看这里的地段及装潢,就知道这又是少爷小姐们打发时间用的富豪游戏。“所以你开的价码,除了现金之外,我再加付自己的人脉。至于你使唤不使唤得了,就看你自己的本领了。”

 “例如?”

 班雅明完全对到了对手的胃口,几个声名狼藉的人物一出口,老板闪亮的双瞳,就已判定他败阵在班雅明之下。

 双方欣然握手的刹那,危机的齿轮开始转动。

 “老板?!”可可大愕。

 怎么可以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

 “安啦,八卦新闻而已。”不过附带的利益太合他意了,以后五湖四海皆兄弟,呵!

 “小惠怎么办?”孔佩冷伫茶水间门前,遥遥警告。

 班雅明出入意料外地淡漠疏离,完全像个称职的尊贵客人;打从踏进这里,就从未把老板以外的存在者放进眼里。即使她,也遭到同等待遇。

 “我问过小惠的意见了。”老板勾着俊丽却狡狯的嘴角。“她认为她不需要回答任何假设的问题,所以我们那些毫无根据的推论和担心,可以统统丢到马桶里去了。”

 孔佩拧眉闭眸,知道事情已无法挽回;老板完全站在敌人那方,置小惠生死于度外。

 他的玩心,就像两面刀,敌我双杀。

 现在该怎么办?

 一种被敌军棋子团团围住的迫感,将她困在几乎窒息的小榜局里。但是,惶恐的深层,若再潜游下去,便会发现意料外的隐隐雀跃、期待、狂喜。像深海之下丽斑斓的神秘小鱼群,在幽暗无际的海洋深处优游穿梭。它们微小、盲目、单薄,却美丽而动人地确确实实存在着。

 她在期盼什么?班雅明登门挑衅有什么好开心的?

 这是怎么回事?她似乎…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了解自己。

 有人却了解。而了解这事的那个人本身,比这份了解更加难以了解。

 “那么,班,”老板已视他如同哥儿们。“我们就算达成协定了,这份委托合约你研究过后若觉得OK,我们再…”

 “不必,现在就签。”

 班雅明好笑,优雅出西服襟内的名贵钢笔,配合他们正式完成这扮家家酒似的幼稚程序。

 “跟男人涉,真是无聊哪。”他边签边苦笑,当场刺了老板一记冷箭。

 男人?老板不以为然地一挑俊眉。

 “还是女人好,尤其是美丽的女人。”他感呢哝,缓缓收拾钢笔,仿佛自言自语。“女人比男人更有智慧、更有感受力。可以作你的共犯,又可以作你的奴隶,而且还可共享爱关系。”

 突来的大胆,怔住所有人。

 “那是沙特的看法,但你不是沙特。”

 大伙愕然转望接下班雅明箭簇的小英雄…小惠比起他来,实在太小;年龄小、体型小、经历少,气势小,但她居然直接杠上了。

 “我以为,男人的想法皆如此。”他清浅咏。

 “那么你就逃不了沙特另一个思维的框框:别人就是你的地狱!”

 美眸狠眯,在厚重的镜片后散可爱的威胁。

 “他们在说杀什么的?”

 孔佩皱眉暗,受不了欣心的窃问,踱到茶水间去避难。

 “别人本来就是你的地狱。”他兴味浓厚地徐徐转身遥望。“你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长在什么样的环境。就决定了你未来的人生。这一切全在别人的塑造里,全是别人强加在你身上的。那种存在,不是跟地狱没两样?”

 “你或许是如此,但我不是!”这下换班雅明微眯冷眸。

 不要看她小小的,就因此小看她。子弹比起关刀小得多,却只消一发,即可毙命。

 之前对他的来访还存有小小欣,现在全都蒸腾成怒气。

 “听起来,宗小姐你似乎已经争取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了?”

 “至少不会再被外在的东西奴役!”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决定。要吃什么穿什么做什么,她决定。别以为供应她一切物质环境的人就可以掌握她!

 “好贫乏的小自由。”

 他充满同情的笑容,从容自得地正面羞辱她。

 “宗小姐,除了玩股票和期货之外,你有空还是多看点书吧。”真是太可爱了。“起码你就会听过康德对自由下的定义:我不要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你懂这意思吗?”

 冷峻的笑靥,总散发着隐隐戏谑。

 “吸烟或毒的人就没有自由,他只能决定他什么时候要,就什么时候。当他想戒掉时,却完全做不到,因为他在这事上已经没有自由了。”

 就像你一直处心积虑地想要摆我,却完全做不到,是一样的意思。

 小惠被这话的弦外之音慑住,无法回应,他却毫不客气地继续悠悠摧残。

 “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自由可言。”轻蔑的笑眼上下打量她。“连最普通的T恤牛仔,都是动辄几千元的名牌货。一个手戴宝玑TheTradition、脚踏ManoloBlahnik的人要跟我谈什么不受物质环境奴役的自由,这不叫笑话,而叫神话。”

 “班雅明先生…”

 “这都是我自己赚的!”

 她毕竟太,受不住这种委屈,冲口的娇斥根本掩不住颤音。

 “你在哪里赚的?”哼哼。“坐在商业区黄金地段的豪华工作室里、跟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几个死、接一些流行和餐饮杂志的小案子做幌子,私下大玩侦探游戏,小日子过得滋滋冒油。你以为这就叫辛勤工作、努力上进?”

 你得了吧。

 俊眸倏地冷锐。“我对你可笑的价值观没有兴趣,但要是搞砸了我委托你们的案子,我会让你知道,出来混口饭吃,不是件容易的事。”

 魁伟身影,淡然而来,淡然而去。

 整间工作室,看来仍和班雅明来之前一样,实则完全被他捣毁得一败涂地。就连平聒噪活跳的欣心,都沉下了僵硬脸色,默默提走她那袋廉价的仿冒衣物,进自己办公桌下的阴暗死角,尽量别给人看见。

 她到底无意进入了什么样的工作环境?还以为,自己是在不景气中凭着好狗运,捞到了一个肥缺,没想到其实是误闯花豹圈,在他们尊贵倨傲的地盘上耍猴戏。

 可可受到的打击也不小。本以为班雅明只是一般委托客户,可能和小惠有些私。但方才的舌剑,已经透了他们的情并不单纯。可可很疼爱小惠,甚至被讥嘲有恋惠情结。而他百般呵护的小妹妹,原来一直对他有诸多隐藏,并不想跟他分享。

 老板大概是唯一完全不受影响的人,满脑子都是如何结不同道上的新朋友,自得其乐得很。

 “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要。”

 也躲到茶水间来的小惠,一面沮丧掉泪,一面拒绝孔佩的好意。迳自靠在墙面上,咒诅自己的窝囊。

 “为什么要任由对方这样耍你?”

 这场会面明明就是陷阱,而且不是单一的陷阱。

 “你只要沉默就行了。”为什么要回话,让班雅明一步步钳制到底?

 她当然知道,可是…

 孔佩不再多说,只把她的小脑袋拥进怀里,帮她掩饰啜泣。

 从男人的角度看,他可以理解班雅明这一趟的真正用意;他不明白的,是女人的心。小惠显然和对方有过一段情,但既期盼他,却又严严敌视。明知道对方危险,却又笨笨地主动栽入陷阱。被他伤得好恨他,却又依依不舍。

 小惠和班雅明之间,目前究竟是分是合?只是情侣闹意气,还是真的撕破脸为敌?

 “孔佩,我今天早退,后面的工作交给你了。”

 “先去洗把脸再走。”大掌抚了抚娇小的背脊。

 她在茶水间的理台连连泼了自己满脸冷水,活像在惩戒什么。可是,很奇怪地,这对红肿的泪眼不具任何阻力,对失落的心也不具任何疗效。

 “董家的那个未婚…”

 孔佩一怔正要离开的步伐。他们都知道那位名门千金,毕竟都同在一个社圈里长大,但没什么情,彼此不同挂。

 “我曾在心里偷偷不齿过她。”她空地俯靠理台边。

 “因为她脚踏两条船?”

 小脑袋瓜低垂摇摇。“我并不知道那件事。”

 她也没那个兴趣降格去做扒粪的狗仔,探人隐私。

 “我最不想当的,就是她那种人。”小鼻子哽咽地,逐渐收拾情绪。“好像从小就只负责打扮得漂漂亮亮、不食人间烟火,心地善良只不过是因为无知,根本没接触过真实生活的险恶面。所谓的才华,也不过是别人替你打点好一切再让你出头的假相。”

 像尊娃娃,亮丽演出自己的无能与贫乏。

 “我看不起那种人。结果,原来自己也就是那种人。”

 “问题在于,你是不是非常甘愿作某人的傀儡娃娃吧。”

 她不解,呆望孔佩复杂的神色,以及他的言又止。

 “你明天还会来上班吗?”

 好怪的问题,但她还是郑重想了想。“会啊。”

 “如果你临时有什么状况,”他痹篇她的茫然凝望,给彼此留点空间。“记得通知我们一声,不要再莫名其妙消失一个礼拜。”

 孔佩隐约的尴尬,惊动了她最近莫名钝化的神经。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宴会名单来自班雅明?”甚至推测到她这失踪的一周很可能是跟谁在一起。

 他为难地杵了好一会,始终不看她。长叹过后,才拿出手机。

 “有人,在你失踪的那几天,传这些照片给老板。”

 她心跳狂,面无血地接过手机,查阅一幅幅的画面。

 孔佩向来负责替老板收发资讯,即使名为老板的手机,实际持有人也是孔佩,专替老板收拾各样烂摊子。

 “我告知老板之后,他决定当作没收到东西,也不必让可可他们知道。但即使我们删除这些照片…”

 她听不见,全神贯注于手机呈现的震撼。

 每一张偷拍的画面,都在东京街头,画面中都是同一对男女。男人无论身在何处,总爱霸道地环住身侧小女人,毫不在意周遭眼光。

 他们奢华的装扮,在视觉上就与凡俗百姓做严苛的区隔。他们出入的场合,在格局上也与升斗小民划清界线。

 什么领域的人,就做什么层次的消费,过什么样的生活。

 白手起家的勤俭美德,是父祖辈的陈年往事。与其故步自封,不如多元的积极开拓。大胆、冒险、不知死活,才是他们的作风。

 他们自知靡烂,敬佩谨慎度用功理财的小老百姓。所以他们挥霍,以VIP顶级客户的消费能力,弥补精品业者及各家名店业绩平平的遗憾。

 照片终止于一幅拥吻的画面。确实的地点不明,但一眼即可辨识是在高级华厦的电梯门前,仿佛两人正持续着方才电梯内的热吻,正打算一路延烧至他们所属的房门内。

 照片中娇丽的女人虽然背着镜头,不见容颜,但她攀附在男子前,着魔似地渴慕着他的吻;这甜美的勒索,全反映在男子宠溺又傲慢的冷笑里。

 小惠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照片完结后的一列简讯,判了她死刑。

 “贵公司服务周到,甚感满意。近内将登门造访,续洽合作事宜。”

 发讯人;班雅明。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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