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车子开进椰风诊所的停车场,引擎熄火,童语突然又一阵紧张。他会抱她下车吗?
仿佛回应她心底的疑问似的,王臻宇开了车门,语气无奈:“真的太晚了,不好意思叫醒护士帮忙,不介意我抱你上楼吧?”
“喔、呃…谢谢。”她剧烈的心跳声,在她可以近距离看到他的脸部时达到最高峰。
她敢打赌他一定听到了,因为他忽然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面无表情的把脸转开。
好尴尬啊,一定得找话说,好化解这诡异的沉默。
“你诊所没有护上值大夜班吗?”童语勉强找到一句话。
“没有。”他显然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间再度陷入沉默。
喔,见鬼了,七楼是搬到非洲去了还是怎样!怎么还没到?!
“那个…”童语开始搔首,努力找话说。
“我想我们并没有非要一直讲话不可的理由吧?”他虽化解了她无话可说的困境,却让人觉得更窘。
他从容地按着电梯的按钮,丝毫没有因为正抱着一个陌生女孩而有半点不自在。
相对于童语的慌乱,他表现得像是个风度翩翮的正人君子,而她则像个怀
的十八岁少女,脸色红得超级可疑。
既然什么都不能做,她只好安静的闻着他衬衫的味道,那是一种干净清
的味道,没有烟味,也没有汗臭味,真是太过分了,他连身上的味道都那么怡人。
这样被他抱着,她觉得又暖又舒服,好有安全感,她真的觉得自己会爱上他。
爱上他应该会比抗拒他容易吧?
但是,他不婚。
那爱不到的心痛程度也会一样吧?
但是,为什么他这么优秀却不肯结婚呢?
她
迷糊糊地想着。
七楼到了,王臻宇把她放在厨娘房里的
上,甫离开他的怀抱,她竟觉得伥然若失。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晚安。”他用种忧郁的眼神望着她说。
“晚安。”她微笑回应。
躺在
上,她吁了长长的一口气。今天真的好长好长,可是,真舍不得结束,她脑海里不断涌现那张俊美的脸,她知道那就是她舍不得的原因。
翻来覆去中,发现夜真的深了。
童语注意倾听着,已听不到另一个房间隐约传来的冲水声,又等了一会儿,没声音了,他,该睡了吧?
接着,她努力的站起身、拿起薄被裹住自己,手贴着墙壁,像断了腿
的僵尸般,单脚一跳一跳地住客厅前进。老实说这有点冒险,之前王臻宇才告诫过她,不可以睡在客厅。
可是,睡觉是一种本能耶,了不起她明天早一点起来,总不能叫她整个脑袋全装满他的影像再失眠一个晚上吧,那也未免太瞎了。他不过是给她一份工作,一份失而复得的工作罢了,唉,都怪自己太不长进了,见不得那个带点忧郁气质的冷面俊男。
好不容易抵达客厅,她拿起两个抱枕往自己脸上埋,对自己缓声催眠:“一只花痴,两只花痴,三只花痴…”
************
无垠的夜里,失眠的显然不止童语一人。
王臻宇此时也很清醒。
他躺在
上静静听着从童语房里渐次往客厅移动的跳步声,明知这女人又要“落户”在他的名贵沙发上,他竟无计可施。
他做任何决定时向来很注重逻辑,但他处理这件事真的有点情绪化;就算他真的对这个叫童语的女人感到有些抱歉,可也不需要让她住到家里来吧。
不过,当她诉说着她被解雇后的遭遇时,当下那似乎是唯一的正确选择。但,真的是这样吗?
王臻宇知道原因不仅如此,而是他发现了一个秘密。
童语有超能力。
在庙埕广场上看见她对窃车贼的诅咒成真后,他便知道当时他咨商室里的水晶瓶会砸在他头上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她的杰作。
想他当年辞掉神经外科主任的工作后,又出国去念精神科,就是想了
解人类的心灵力量究竟可以发挥到何种程度。但几年下来,他的咨商室变成贵妇人的天堂,真教他啼笑皆非。他好不容易才搜集到几个个案,也正动手写研究报告,此时却让他碰见童语,那就像是在漫长的黑夜里乍现的曙光,他根本舍不得放弃。
回想和她认识的经过,他不得不承认她还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只是,撇开她那种异于常人的力量不谈,她带来的混乱也是
可观的;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把握度过她那种所到之处无一不
的状况,却知道自己已开始怀念往日的清静生活了。
************
清静日子未来之前,平常的日子当然还是要过的。
翌
,早上七点三十分,当林念台带着从饭店带来的早餐踏进院长住处那一尘不染的客厅时,看见沙发上躺着一个人,头上闷着两个枕头,上身衣服凌乱,一只腿和一只胳臂苍白无力地落在地毯上,那看似挣扎过后的混乱画面,俨然是凶杀命案第一现场,他不
吓得脸色发白。
心里不
发
!
院长呢?不会也出事了吧?
转身往院长卧房狂奔,几乎在同时,王臻宇穿着睡衣由房内走出。
一看念台的脸色。他问:“怎么啦?”
“沙、沙发上…”念台发现自己嘴巴直打颤,说不出话来。
王臻宇看了他一眼,率先往客厅走去,一见童语那种仿佛垂死前放弃挣扎的“睡姿”简直哭笑不得。他回头望着念台。“你该不会把她当成『尸体』了吧?”
念台站在王臻宇身旁,和他一起看着沙发上的人。
王臻宇动手把两个枕头从童语头上移开,乍现的光线把童语惊醒,一睁开眼,便看见两个男人正低头俯看着自己,那感觉自然是…非常诡异。
她拉起薄被紧紧裹住自己,瞠大眼睛低吼:“你们要干嘛?”
王臻宇没理她,转身望着念台。“你该看得出她安然无恙吧?”
说完,王臻宇坐了下来,继续对着念台说:“你该记得童小姐吧,我又请她回来当厨娘。不过她脚扭伤了,请你帮她准备一张轮椅,早上先让她到整型外科部照个X光,顺便请吴主任帮她看看受伤的状况、开个葯。还有,我那部VOLVO挡风玻璃破了,要送汽修厂。这两天如果有空,帮童小姐找个烹饪补习班,她要考丙级证照。”
“好,我马上去办。”念台回应道,心里却有千万个好奇,临进电梯前还不忘带着兴味的睐她一眼。
童语坐在一旁,心里很不舒服的听着王臻宇的指示,他那冰冷、不太情愿的语调,让人觉得…不“觉得”两字还不足以形容他的语气;在他的指示下,她根本就像仓库里一件等待处理的“家具”
“你是不是有点后悔带我回来?”童语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眼里有种要他把话说清楚的直接。
王臻字不慌不忙的看着她
叉
前的手臂,看清她其实只是虚张声势,她心里分明有着不安。
他轻描淡写的说:“我后不后悔是我的事,你不用
心。你只要做好你份内的工作就可以了。”
童语不同意的摇着头。“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承认你提供的工作机会很
,几乎同时解决了我眼前所有的难题,但你那种骄傲的态度真让人受不了。反正我的生活早就一塌糊涂,再坏也不过如此了。至于你,我想你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我这种女人在你家晃
,我们还是别互相折磨好了。”
王臻宇扬起眉毛,不置可否。“那,悉听尊便。”
童语把枕头薄被用力收进塑胶袋里,扛在肩上,再一跳一跳地跳回房间,将东西摆回原位,再像一只跛脚袋鼠般跳回客厅。当她意识到王臻宇的眼光一直锁在她身上时,她那罕见的荣誉感让她
起
膛,决意要很有尊严的跳到电梯口。
但既然要展现那所谓的尊严,自然要以跳得自然和优雅为上,但一只脚要支撑全身的力量已经够难了,更何况这时她的脚已经酸到坑谙掉。
当她不知要如何演绎那高难度的动作时,咚一声,她狠狠地摔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脚踝立即传来阵阵刺痛,但那都比不上她心口上那种灼热的困窘。
为什么在他面前,她永远与美丽优雅无缘?
为什么她总是表现得那么笨拙可笑?她好恨!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王臻宇蹲到她身旁,静静的看着她的表情,不
莞尔。
“当志气和自尊都派不上用场的时候,千万别和自己过不去。”说完,一把抱起她放到沙发上。
他垂眼看着她气馁的表情。“我答应过要医好你的失眠,我们今天晚上就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刚刚说话的时候,脸部线条变得很温柔,为此,她竟有片刻的恍神,浑然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七楼的。
唤醒她的是林念台。他推着轮椅,一脸好笑的看着她。“7112,我们下楼照X光吧。”
很快地,童语那只扭伤的脚在整型部全体医护人员的照护下完成了检验,拿过葯后,护理长甚至还亲自护送她回到七楼。
自动门往两边滑开的同时,童语转过头直望着护理长。“虽然我听说你们诊所是贵族诊所,收费一向惊人,但你们对院长的厨娘也这样『呵护备至』,多少有点令人不安,你…是不是想向我打听什么?”
童语实在坦白得让护理长感到惊奇。
“喔,童小姐你多虑了。我们院里的服务态度一向良好,更何况院长又亲自
代要好好照护你,我们自然要尽力而为。而且,你知道吗?我们院长对未婚女子一向敬而远之,你是我们院里唯一未婚的女
,那你应当可以想见这会让我们有什么浪漫的想像了。”
闻言,童语大笑,笑得全身
颤、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擦干眼角的泪水,她说:“这个误会可大了。你们院长是消毒水凝结成的冰山,而且完全无菌,我绝不敢造次。你放心好了。”
护理长微笑。
这个叫童语的女孩不仅直
有趣,还浑身充满能量,真希望这女孩充满热力的笑声可以溶解院长这座无菌冰山。
“我先下楼,有事可以叫我。”
“谢谢你。”童语真诚的向护理长道谢,目送她进电梯。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趴在
上整理近期大、小乐透所开出的数字,并画出统计图。
一个人忙得不可乐乎。
************
下午六点。
王臻宇回到七楼,目光习惯性的扫向沙发。
空无一人。很好,有进步。
他踱步到童语的房间,那敞开的大门、满室凌乱的纸张,直接挑战王臻宇那向来整洁有序的视觉神经。
他皱眉走进房里,从占满
铺的纸堆中捞起一张纸察看那些数字。“这里是发生什么事了?”
童语有点措手不及。唉,算了,就算要收也来不及了,诚实为上策。
“这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兴趣,”她眯着眼睛,大拇指和食指一掐,比出一点点的样子。“那个…小盎由俭,大富由天嘛,呵呵。”
“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王臻宇很不以为然的问。
“唉呀,你是有钱人,哪懂得穷人的悲哀。有句话说,有梦最美,希望相随。”童语边说边看他那几乎石化的表情。“算了,你不会懂啦。”
他不懂?
他长到这么大还真没让人这么说过,这当然得好好研究研究…她凭什么认为他不懂。
“我不懂什么?”他问,再度低头看着手上那张写得
七八糟的数字。
没料到他会追
究柢,童语傻眼。
“啊?我是说,你是有钱人家出身,不懂那个、那个赌的艺术啦。”
“赌的艺术?”他很无礼的提高音量追问。
他的声音、他的表情都教童语“悔不当初”唉,干嘛要说他不懂,弄得他一副孔子再世的模样,看他那副样子,像是准备卯起来挞伐她似的。
“你到底都赌些什么?”
“有牌友就
麻将或十三支,没牌友就签大、小乐透兼六喝彩。”她实话实说。接着,她猜他会问她玩多久了?有没有赢过?然后再来一段很八股的道德劝说作结。
但是,他却说了一句让她两腿发软的话。他说:“到目前为止,你欠下的赌债应该有一百八十万到二百万上下了吧?”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他,惊讶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你怎么知道?”还在过度惊吓中。
“在陌生的环境中,你的神情总透着机警和不安,再加上你做的都是
动
高、报酬也高的工作,我想你大约是半跑路状态,这个数字比照你目前载浮载沉的生活状况,应该差不多。”
她心不甘情不愿的承认:“撇开我姐那笔一百四十万不谈,我还有二百一十万的负债。那又怎样?”
“跟我来。”说完,他带头往书房走去。
童语跟着他来到书房的电脑前,见他上彩券网站抓了几个数字,然后又开新视窗作计算,然后制表列印出来。
“这个表是大、小乐透和六喝彩的中奖机率及赔率,你应该可以看得懂吧?”他低头问。
“这个表不准啦,我都签地下的。”既然他要问,她干脆说得更明白些。
她那执意抗争到底的模样今王臻宇失笑。
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望着她。
童语睐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样一直兜着圈子,无非是想劝我戒赌对吧?但是,我说过,那仅仅只是一种希望,不然,哈,像我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乐趣?我只是想亲眼看看奇迹是不是只是另一种唬人的烂玩意。”
王臻宇沉默的听着,心里有许多感慨。他在自己的诊所里实在听过太多无病呻引的喃喃自语,但童语的话却让他了解到,她只是一个心里满是伤痕却故作坚强的女孩,他真心为她感到难过与不舍。
“我没叫你戒赌,只是认为你的赌术可以更高超些。”他缓缓地说。
“嗯?”她抬头专注地面对他,脸上明摆着洗耳恭听。
“一次签个五十元、一百元,你一样有机会赢得上千万奖金,一样可以验证奇迹,不需要将所有精神、甚至赚来的钱都放在赌上面。”
“陈腔烂调。”她白了他一眼。
“我
也爱赌,可是她比你高明多了,她常赢钱。”他神秘兮兮地看了她一眼。
“她怎样高明?”她就是忍不住想问。
“她曾经对我说,要跟财神作朋友,别当祂的奴隶;让祂看得起,才能逢赌必赢。”见她听得认真,他又继续说:“首先,气要旺,财神才会注意你,所以一定要精神
满、元气十足,然后要对钱有高度的
感
与兴趣,再来培养和财神类似的视野,你就成功了。”
童语似懂非懂,但不失积极。“能不能讲具体点?”
“负债的人气不旺,所以,首先你要停止负债,再积极还债,一边搜集理财的资讯,一边调整赌博的习惯;每个月定期存点钱,可以养点财气,再花点零钱买彩券等待奇迹,哪天你的运来了,你不就美梦成真了?”
童语听完,只觉得有点冷。“喔,我真有那本事还钱,就不会去赌了。”
“我看过你算明牌时的样子,你显
出来的那种必赢的企图心和废寝忘食的专注,用在任何一个领域都一定会成功。只要你愿意,还清债务绝不成问题。”
童语抬眼认真地看着他。“为什么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她不懂,基本上,她其实已经彻头彻尾放弃自己了。
他用一种深邃认真的眼神望着她片刻。“因为我知道你可以。”
他说话的方式是那样特别,让人无法抗拒那样至诚的信任,童语突然间有种热泪盈眶的感受。
“用过晚餐了吗?”他看了她一眼,边关电脑边问。
“什么?!已经晚上了?!”她惊讶的看着墙上的时钟。
王臻宇看着她,她那吃惊的样子还不失可爱。
“是啊。只是不知道发财的白
梦能不能填
你的肚子。”
说到吃饭,她还真饿了。
这大半天里,她全神贯注的找明牌,根本连午饭都没吃,以致肚子一听到他的暗示,忽然很配合的…咕噜咕噜的叫。那声音大到连童语自己听了都尴尬,王臻宇听了更觉得好笑。
“念台帮我们准备了牛
烩饭,走吧。”说完,他很绅士的伸出右手好让她可以扶着站起来。
他的手臂坚定有力的支撑着单脚跳跃的她。“我们这种俊男与袋鼠的画面一定很好笑。”她不忘调侃自己。
他淡然一笑,帮她拉开餐椅,让她入座。
餐桌上滑
的牛
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哇!好香喔。”说完,便开始动手,那种美味简直是一种救赎,抚慰人类空虚的心灵。
王臻宇冷静的看着她感动的表情。“你也太夸张了吧?”
童语把香
多汁的牛
片
下肚里,抬眼望着他。“欸,你真的很难取悦耶。像这样美味的食物都不能让你的表情至少看起来愉悦点,我真的不知道这世上有什么事可以让你开心。”
他看了她一眼,冷淡的说着:“我不需要被取悦。”
“啊?”连他都承认自己怪了,那要叫她怎么接下去?看来,他不仅难以取悦,还很难沟通哩。
“呵呵,很高兴你对食物并不挑剔,那我就放心多了,我正好是那个永远也煮不出这么好吃料理的人。”童语回头想想,觉得这也不算坏事。
“说到这,正好提醒我。以后你去上烹饪课回来,晚上就煮上课的东西,我要验收你的学习成果。”王臻宇说得无比认真。
厚,这样就不好玩了。
“喂,你不是生气了吧?”童语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
不,他不生气,只是无可奈何。
“我有点事情要出去。客厅东面的木墙上是个隐藏式的CD柜,里面注明S标签的那排以CD适合放松心情,你不妨选几片来听听。”他说。
“喔。”没事干嘛要她放松心情?不解。
“我会早点回来,等我。”他说,
这话亲密得像是讲给老婆听的,童语听得脸红心跳,可是,抬眼看见王臻宇的表情仍是一贯的冷峻且…无
,她便知道铁定是自己会错意了。
唉,他可是一座冰山哪。
但这座冰山的背影是多么优雅好看啊,光看着他按电梯钮的动作,她心中便可以感受到某种悸动。为什么她不是那枚幸运的按钮呢?
她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忙完梳洗的事情,她窝在房间看着乐透彩的数字统计表,破天荒头一遭,她没法专注在数字里,整个脑海里装满王臻宇那张俊美的脸。
许是她想得太过认真,所以当王臻宇的脸真的出现在她眼前时,她还真的有点恍惚。
王臻宇举起右手在她眼前挥动。
她终于回到现实,拨开他的手。“你干嘛?”
“我说过,我要医好你的失眠。”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好听。
“现在?”她表情夸张的抬起腕表。“你知不知道现在已经十点多了?”
他一脸凛然的望着她。“夜深人静。正合适。”
“我不想惹你生气,不过,如果你想用心理治疗那一套,就免了吧。”
“什么叫心理治疗那一套?”他不悦的反问。
“就是我像个蠢蛋似的躺在一张椅子上,然后你拿着笔和笔记簿站在一旁和我聊天那样啊。”
他失笑。“小姐,那样的服务是要付费的,一次八千元,我不以为你付得起。”
“一次八千元?!”她吃惊得怪声怪气叫着。
她听护理长说过他的门诊要预约,目前已经约到半年后了。唉,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无聊又有钱的女人?
“我的确付不起。请让一让,我要去,呃,休息。”说到钱,只会让她觉得很无力。那她去睡觉自粕以吧?
王臻宇修长的身影动也不动地站在她面前。“不,你不能再睡在我的客厅。”他的语气虽然平稳,但绝对嗅得出坚持。
“那我要睡哪里?”她明明已经跟他解释得很清楚了,他这不是存心在找碴吗!
他冷静的
视她带着不满的眼神。“这是你的房间,自然该睡这里。”
她知道自己必须换个方式,他的固执基本上可以媲美钻石。“喂,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沉默而严肃的望着她,黑潭般的眼眸变得更深更浓,令人不安的短暂沉默凝视后,他眯着眼睛,
近她的脸,用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我很惊讶你会这么问。”
他的热气呼在她额头,让她有种几近要窒息的感觉。
那一刹,她忽然明白,这男人之于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而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
她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
上。
王臻宇将她的慌乱全看进眼里,扬起左眉。“你不是怕我吧?”
她尴尬的对着天花板干笑几声。“笑话,我干嘛要怕你。”
“你真有那么勇敢?那就证明给我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可疑的愉悦光芒,闲适的坐在她房里的白色沙发上。
“怎么证明?”她无力的反问着。
“告诉我,你小时候发生的那件意外的详细经过。”他说。原本闪着黑色宝石光泽的眼神瞬间转换成一种冷静而专业的犀利眼神。
她眼神一黯。她才不要谈那件事。
于是,她开始转移话题,明知他不喜欢谈男女之情,她偏要说。
“欸,这算什么?你该不是对我假治疗之名,行追求之实吧?”
王臻宇的右手托着下巴,仰头
出一种有趣的眼神望着她。
她继续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你坚持要给我一份工作。当然,我是不会天真的以为你只是同情我无家可归或是感谢我替你赶走偷车贼这两个原因,所以啊,我就想到那只有一个可能,你,爱上我了。”
王臻宇抬起手腕,促狭的表情很是
人。“喔,十分钟不到,我对你的感情已经从『喜欢』进展到『爱』啦?”
虽然有点糗,但她还是得坚持下去。“我不会再回答你任何问题了,因为你也从不回答我任何问题;我这人没什么原则,但绝对要誓死护卫公平。”
撇开她具有的特异功能外,她还不失为一个有趣的女人,王臻宇心中不
这么想着。为了能让谈话继续,他决定回应她所谓的公平。
“OK。你要的公平是不是指我回答你一个问题,你便回答我一个问题?”他问。
“嗯哼。”这下糟了!他不会是想玩真的吧?童语心里有点忐忑。
“你会诚实回答我的问题?”他那有教养、好听的声音第一次让她听着有些发
。
“你诚实,我便诚实。”她只好说。
“好。有关你问我是否因为喜欢你才帮助你,我的答案是…不。但你有吸引我的某种特质。我这里所说的吸引并非指男女彼此间那种吸引,单纯只是我对人的一种兴趣。”他没明说自己正在作超心理能力的学术研究,因为他能预知她要是知道的话会有怎样的
烈反应;为此,他也有些心虚。
嗯,果然非常的诚实,字字句句都让人有种…
箭穿心的感觉。单恋果然是件非常耗费心力的事情。
“总之,你的意思就是说,你只把我当成人,无关乎
别是吧?”唉,她这辈子还不曾这么悲哀过,好歹她也算是美女一枚呀,只是,那好像是在遇见他之前的事了。
王臻宇点头,但心里却有些模糊不解。这女孩失望的眼神,为何总能挑动他心底一种暧昧不明的心绪?
他对自己那种在意感到微微的不安。
“想知道我十岁时发生的那场意外是吧?”她用力抓抓自己的头发,避重就轻的说:“说真的,年代久远,我已经有点记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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