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话说尉迟涟漪被凤翔带离雷火寨后,袁灭倚仗旗下数坛精英,结结实实挑平了凤家航运所有据点,真可谓“冲冠一怒为红颜”哪!
原以为可以
出“胁持”尉迟涟漪的凤翔,无奈凤翔像吃了秤铉似的,硬是躲著不肯出来,让原本十分狂狞残酷的袁灭变本加厉,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凤家闲置渡口的船只都给他放火烧个
光。
“灭弟你疯啦,快住手!”
袁灭双眼浴血,肃杀之气狂猛。
为了尉迟涟漪,让他负尽天下,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吗?这傻子。见他如此痴情,身为兄长的袁起,真的好心疼。
“找不到她,我--绝不善罢干休。”一只黑色令旗飞
进丰皮地图,正中广通渠堂口,袁灭的眼烁痛楚,下令捣毁凤家产业的决心不变。连天子脚下都不放过,久未兴风作
的雷火寨弟兄,更是烧杀肆
、残酷无道的倾巢而出。酷爱杀戮的盗匪团,尽其所能的大肆破坏著。
“你又何必呢?为兄已解释过大娘跟娘当年的恩怨情仇,知她对娘恨之入骨,绝不可能成全你跟尉迟姑娘。你还这么执
不悟,真是气死我了。”袁起不肯死心,耗在他身边,就是要他打消主意,乖乖回
州去做他的土匪头子;最好远离皇帝十万八千里,他才放心。
“大哥。”
低的嗓音,盈满风雨
来的戾气。袁灭以很忍耐、平静、让人
骨悚然的语调截断他喋喋不休的嘴,低哮:“大嫂快生了,你为何不滚回她身边去,少来烦我!”干脆命令铁彧护送他走,来个眼不见为净,省得听他罗唆。
“你…”袁起快被他气得吐血。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一点也无法体会人家的心。捏捏拳头,他虎虎生风的拳头几乎要打到一脸无畏的袁灭脸上,又即时收手,颓然的瞅他,他认输了。“袁灭,杀戮换来的车福,能够持续多久?希望你三思。大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眷顾的眼,在他身上留连,袁起相信袁灭再肆无忌惮下去,皇帝老头肯定不会轻饶他,届时抄家灭门恐怕逃不过。
“树雷霁,你也认为本寨主错了吗?”袁灭颓倾的身子,斜倚在虎椅上,他疲惫地问站在堂下、一直未发表言论的树雷霁。
“寨主…”寨主有错,错在情深、执著;这也是树雷霁离不开这个傻瓜的原因。所以君不回提议出山说服礼木耳回寨帮忙,他也没有反对。哪对兄弟不吵架?他相信
线条的札木耳最后还是会回来的。
“算了,你下去吧!”挥挥手,袁灭要他退下,自己则盯著布满黑色杀旗的羊皮卷:心里担忧的则是尉迟涟漪体内未净的蛊毒。
“是!”欠身离开,树雷霁若有所思的脸,翻腾的则是将来皇帝下令剿灭雷火寨,寨里千百老弱妇孺撤退的路线。
大夥儿诚服寨主领导,感念他平
照顾之情,不肯离去,非坚守著雷火寨跟他同进退下可。越是如此,越让人
心,但愿将来,不要是哀鸿遍野收场才好呀!
同一时刻--
被囚
在水牢的尉迟涟漪,一双被缚住的手挂吊在设备简陋、以三槐木架构成的马蹄型刑具上,越想挣脱束缚,她受的伤害越多。敲著岩壁的白
玉手破皮,用麻绳捆绑住的手腕处滴血成河,她就算喊到声音沙哑,凤翔跟个聋子一样,就是狠著心肠不肯放她出来。
“娘,求求你,放我出去,漪儿再也不敢违抗你,求求你…放漪儿出去…”钟
石广布的天然
冰冶
,尉迟涟漪身上的蛊毒稍稍被
寒之气控制住,但一身稀薄的单衣,也让她冷得牙关打颤,
发紫。
何谓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现下算是了解了。
“放你出去?你不听话,又不乖,连答应娘远离臭男人的誓言都敢违背,娘怎么敢再相信你?”坐在牢外的牢头身形僵直,万般憔悴,她端视著正前方,发丝散
,自言自语的模样,宛如一名疯子。忽地,她从座位上笔直站起,对著火炬投
过来、自己的影子,怒气冲冲地跨步走去,擂起拳头,她对著墙壁上的黑影猛打猛敲。
“
人,敢唆使袁灭勾引我的女儿,杂种、杂种--”
凤翔把墙上人影当成秦默楚的化身,卯起力来想将她打死、打散,问题是:人家是打不倒的不倒人,任由她掐拍槌打依然无动于衷,健康如斯,最多是倒下去,便又直直站起,气得她频频吐血,也拿她莫可奈何。
尉迟涟漪现下不只担忧她的自由,更怕凤翔无声无息的死在这人烟罕至的鬼地方,到时她也要跟著被遗忘在这个地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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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这天然
是主母当年用来审人犯的私牢,弃之不用好些年,您想她会带少主人来此吗?”
等众人找得人仰马翻、筋疲力竭,躲在梁柱后头看热闹的唰儿才猛然亿及凤翔多年前用来软
小姐的废弃水窄,在成为“知情不报”的过街老鼠之前,及时说出地点,跟著将功折罪,带领尉迟敬德进入凤翔早些年命人修好的墓
(也是之前她被抬进去的活死人墓),石棺左侧有一座以她为雏形打造的石像,支撑拱起的右手拇指往下扳,即可打开一道密门。
她机关设得巧妙,连久战沙场、见过不少阵势的尉迟敬德都要佩服不已。
穿过长长狭隘的通道,隐约可以听到滴水穿石的声响,还以为带错路的唰儿,早先也不确定密道可以通到哪里(毕竟好些年没走过了),直到瞧见尽头有火光,她才放松心情,跟尉迟敬德谈起来。
“现下是死马当活马医,就算不是,也只能碰碰运气。”清清喉,尉迟敬德老气横秋道:“原本师妹劫走涟漪是没什么,偏偏袁寨主为
她主动现身,挑了各个堂口,造成航运瘫痪,连带附近商号跟著遭池鱼之殃,圣上才决定下旨,缉拿袁寨主归案,在砍头之前,我想他会想见见涟漪。唰儿,你晓得『红颜祸水』是怎么来的吗?就像你主母母女啊!”感慨地叹息,尉迟敬德一副大家夥都没救的脸,不甚无奈。
“谁?是谁?袁漱、老爷,是你吗?你来见翔儿了是不?”听见声响,乍见带头而来的尉迟敬德,神色混乱的凤翔,居然将丈夫与前夫给搞混了。扑进他怀里,她泪
满面的低嚷著:“你终究是丢不下翔儿的,我就知道。”
“是啊!”轻拍凤翔背脊,尉迟敬德见她目光疏离,料是一时心神涣散,遂顺著她答话。“为夫的来看你,女儿呢?你把她藏哪去啦?”
“女儿?我们没有女儿…没有!”摇晃著脑袋,凤翔猛地推开他,凄厉喊叫:“你不是老爷,我们没有女儿,你
讲。”
“好好好!我们没有女儿。”少跟疯子计较。翻眼瞪天,尉迟敬德向老天祈求耐心,侧头打量拉扯他衣角的唰儿,蹙眉。“什么事?”
“我看到小姐了。”咋咋舌,唰儿很无辜的指指挂在壁上的尉迟涟漪,示意他可以先让主母“歇息”片刻,等救出小姐再让她尽情发疯也没有关系。反正像她如此狂
的带病“老”人,早该躺进棺木里长眠;敢随意跑出来吓人,大家不用太同情她。
“好,你帮我扶著她。”颔首以示了解,尉迟敬德手一拍,凤翔脚软,旋即躺在来不及抗议的唰儿怀里,几个箭步奔向受尽磨难的女儿,他忙不迭地解开绳索,放她下来。“漪儿,你没事吧!”
“爹?”尉迟涟漪乾涸的
撕裂,困难地叫唤尉迟敬德,心情跟著放松,她倒在他的怀里,阖眼前还在纳闷,曾几何时天空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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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沓的马蹄声几乎踩平雷火寨。忍无可忍的皇帝老头,最受不了人家在他耳边聒噪。只有听从臣下建议,带人围剿山寨。
袁灭肯接受招安最好,他要是不听话。铡铡铡,砍他祖宗十八代,看他还敢不敢扰
经济,破坏航运。
有可能为他说项的抚远将军袁起,自然让皇上用调虎离山之计,派去攻打高丽,想要阻止恐怕有点困难,要收尸,应该还赶得上。
监斩人员就由老爱在他面前阿谀谄媚的长孙无忌担纲正好。
“即
斩首示众。”捧著圣旨,长孙无忌连招安都省下,直接宣读圣上诸多“圣命”中的最末一条,连眨眼都不必,就下了斩刑。
“你…”早就说不用听他废话,寨主还想接见皇帝派来的特使,奉若上宾,根本无稽。札木耳抖著一身横
,他口不择言道:“雷火寨跟凤家的恩怨关皇帝
事?他凭什么阻止咱们私了?寨主,乾脆杀了狗皇帝自立为王,省得跟他罗哩罗嗦!”
“住口!札木耳,你想造反吗?”阴郁的眼泛著利光,袁灭要不是卡在兄长奉调在外,戍守边关,嫂子和袁家子孙“留”在皇城做客,他会毫不犹豫接受他的提议。
“可是…”
“札木耳,寨主自有主张,你就别再有意见了吧!”君不回当然也看到长孙无忌变脸。啥捞子狗官,恐怕为了省事,假传圣旨。他XXXX的,要不是寨主顾忌到袁将军
儿,他率先要他人头落地。
“皇上有旨,此次暴动全由袁寨主一人引起,只要他肯伏首认罪,其余孽可网开一面,不加追究。此乃皇恩浩
,袁寨主,你可要叩谢圣恩哪!”撇撇嘴,长孙无忌笑容好沉又好阴险。
要人家人头落地,还叫他“叩谢圣恩”我呸!
若不是树雷霁拉著,札木耳会打掉这个狗
使者的头。什么玩意儿嘛!
坐在首位的袁灭一直闷不吭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还没有见到尉迟涟漪,要他死,他如何舍得?可是上万寨中儿郎的生命及其眷属也要为涟漪了跟他断送生命吗?到黄泉继续纠
涟漪他不介意,后头跟著一大串
粽捣蛋,可就烦咧!想想,还是他“杀身成仁”比较划算。到
曹地府,尉迟涟漪就属于他一个人的了,闲杂人等一概清场,谁都别来扰
。
在袁灭未意识到他的决定时,脑神经中枢已替他下达命令,当他脖子一折,四大坛主险些昏倒,纷纷异口同声叫嚷:“寨主!”
“什么?”怔仲回神,袁灭不解的环顾尖叫不断的下属。
“寨主要死,也不用死得那么没价值。这痞子八成假传圣旨,你答应他砍头干嘛!”刷地祭出大刀,札木耳觉得多说无益,乾脆以武力解决。
刀锋沈稳划过长孙无忌发髻,削掉他一坨头发,黄金色绸缎轻而易举落入他掌中,毋须递给君不回解读,被吓到口吐白沫的老头子自动掉头,
滚
的滚出雷火寨。
他狼狈落跑的蠢相,让四大坛主轰然大笑。
“嗤!就说他有鬼嘛!狗屎官。有他这等货
,大唐也差不多啦!”还好他跑的快,要不然札木耳会踢花他的
股。
“寨主,寨主,好消息,找到尉迟姑娘了。”探子急匆匆奔进,喜形于
的通报好消息,不过在情绪激动的袁灭揪住他衣襟,急声询问细节的空档,他揪住喉咙气语。“不过…尉迟姑娘有命,她--不想见寨主。”
连
来勉强打住的精神,因尉迟涟漪不肯见他,终告崩溃。袁灭跟舱数步,跌坐回虎椅,他神色恍惚喃喃自语:“她不肯见我?她真的不肯见我?”
“寨主保重。”铁彧伸出手想要安慰他,袁灭却不领情,他扫开他的手,几个跃步飞
出门,登上坐骑,他闷不吭声的往北狂飘而去。
“寨主--”札木耳想追他,君不回及时将他拉住,轻轻摇头。
“算了吧!”
“但是寨主他…”
“我说算了。”手一甩,君不回脸色悒郁,怒气腾腾的离去。
“他在气什么呀?”搔著头,札木耳被他搅和得胡里胡涂。
“寨主太任
,这次一定会出事…”拧起的眉毛打结在一块儿,铁彧嘻皮笑脸的脸部肌
僵硬,他有预感,这回跟寨主分离,定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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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巫婆,出来,把涟漪还给我。”勒住马,袁灭冰冻三尺的声音,足以冻寒鄂国公府。
“涟漪,你敢出去,娘会死在你面前。”平静无波的陈述著,端坐厅堂的凤翔,清醒过来,又成冷酷无情、喜好
打鸳鸯的绝妇情人。
“娘--对不起。”囚
的日子,让尉迟涟漪想通了。如果拥有袁灭,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她也心甘情愿。
“好!你长大,翅膀也硬了,娘管不动你。可是涟漪,你发过的毒誓,只要为娘的一死,你就必须遵守不是?既然如此,娘就算是死也值得。”冷冽倔强的凤翔,岂肯轻言认输?她终其一生,受尽多少遭人遗弃的命运?她的女儿,命运应该与她相同才是。就算孤注一掷,她也要跟她赌一赌。“我一定要阻止你投入敌人的怀抱--”
“师妹,不要。”尉迟敬德来不及抢下她手中匕首,凤翔义无反顾的让刀柄没入她心坎,她笑得凄凄凉凉。“我的女儿绝对不许给袁家,一生一世不许嫁入袁家…”
“娘?”尉迟涟漪呆住了。娘居然不惜一切,要她遵守诺言,她--她还能放开一切,无忧无虑的跟袁灭上山做
寨夫人吗?
“涟漪?”袁灭奔进来,不止见到呆愣住的尉迟涟漪,更瞧见躺在地上的凤翔。他伸出手抓住尉迟涟漪,哀求她“涟漪,不要做傻事,过来我这里。”
鄂国公府西厢楼阁的东半面,是足以让人粉身碎骨的断垣崖壁。当袁灭瞧见她站到栏杆上,他的呼吸几乎被夺走。“涟漪,你要是跳下去,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
“我不该爱上你,袁灭,违背娘的誓言,你我的将来注定是一场悲剧。我以为…”淡然摇头,尉迟涟漪
语还休的嘴,敛去所有血
,她悲恸
绝道:“算了,如今我以为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该履行我的诺言。如果真有来生,你不是你,我不再是凤翔的女儿,届时我们在再一起吧!”
“涟漪--”袁灭试图接近她,尉迟涟漪伸出手臂阻挡。
“不要过来,我真的希望,我依然是那个薄情寡义的尉迟涟漪,如果重新来过,我宁愿不认识你。”尉迟涟漪神情虚渺,她惨淡微笑。“我娘是被你跟你娘联合害死的。数十年前,她杀过我娘一次,数十年后,你又杀害她…不,这次我娘是被我害死的…”风声截断她未完的话,袁灭冲到她身边,尉迟涟漪深深地看他最后一眼,在他捞出手的同时,跨出脚步,一声声凄厉的叫喊声穿过云霄,任谁也没料到尉迟涟漪会选择以死了断一切。
跌坐在地,袁灭哭红了双眼,他捏紧拳头,不发一语的想随她而去,
出的身子却被尉迟敬德紧紧抱住。
“袁灭,别做傻事。”
“放开我,让我跟她去。”
“你跟她去?你能跟她去哪?别胡闹了。”顿失
女的尉迟敬德,悲痛之情亦不下于他。师妹呀师妹,结束生命,就能够解决一切吗?你真是傻呀!
“小妹
情孤僻绝情,就算你真要跟她去,她搞不好会把你踹出幽冥地府,你就看开些吧!”刚与尉迟涟漪相认的尉迟敬德之子--尉迟柝虽然知小妹不深,倒也摸索出她的
情。这一母一女,都是如此轰轰烈烈的人,想来真教人骇怕。
“我会让她多情,你们让我跟她去,我还有好些话要跟她说,放手!”被尉迟恭适时击昏的袁灭柔肠百转,他无法坦然接受尉迟涟漪选择如此决绝的手段离去,但,又如何呢?放下雷火寨的弟兄不管吗?好歹也回去
代后事,再跟她去吧!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当男人一旦选择忘情,似乎又比任何生物忘得要快。尉迟涟漪爱守诺言,那他就来跟她定个生死之约,不管轮回几千次、几万次,他跟她耗定了。
尉迟涟漪,你别走的太快,我马上回头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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