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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骗子…”病上沉睡的小脸还挂着泪痕,模糊地发出梦呓,直到修长的大手握住她的,另一手拭去那些晶莹,她才又沉沉地坠⼊梦乡。

 他的手心贴着她的粉颊,凝望着她有些憔悴的小脸,才惊觉埋在心底的思念原来深沉到⾜以将他淹没。

 在椿馆见到她时,他心口像被猛地一撞,无限狼狈与冲击被掩蔵在他看似云淡风清的微笑下,只有他知道自己转过⾝熄掉香烟时,手在颤抖。

 呵!以前人人都说他的心是铁铸的,天塌下来也笑得一派潇洒无畏,他的字典里没有“不敢”两个字…不知何时,那些全都变成骗人的谎话,全都是为了那个被他戏称为小⽩兔、明明就柔弱无害的小女生。

 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差点没命,因为安眠葯和酒精使她陷⼊昏,在海面上载浮载沉。

 “她⾝上没有外伤,我们不排除她是喝醉酒闹‮杀自‬。”稍早他赶到医院,一名员警这么告诉他。

 “天⾊这么晚,”另一名员警却说道“有人报案说见到有人‮杀自‬,我们怀疑报案的人跟她的坠海有关,因为那个人用‮共公‬电话,甚至故意让我们找不到他。”

 杨昀骐第一个想到的人是崇华。

 可是医务人员随即告诉他,依莲可能有间歇的失忆,她声称想不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会是巧合?但他不敢冒险,打了几通电话,找了几个信得过的人,托他们暗中调查,才放心地到病旁陪她。

 叶依莲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的天花板让她感到紧张,但随即她感觉到有人握着她的手…

 就像好多年前,那个总是在她⾝旁说会陪伴她、默默地付出温柔的人,也是这么的将她的手包覆在他手中。

 叶依莲转过头,连夜赶到医院又守着她‮夜一‬的杨昀骐趴在畔睡着了。

 她还在作梦吗?梦里独自在异国街上哭泣的她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他像过去一般地牵起她的手。

 “别哭。”她听见他说,然后她安心地沉⼊梦乡。

 走廊上和隔壁病的声响让她知道这不是梦,她怔怔地看着杨昀骐侧趴的脸,眼圈下有着疲态,而他的手即使在睡梦中也没有放开她。

 既然不要她,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可是她发现自己已经不再紧张不安,因为有他在。

 杨昀骐睡得并不沉,须臾便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先确定她还好好地躺在上。

 “你醒了?”

 叶依莲来不及装睡,不过她也睡得够多了,⼲脆睁着一双圆眼看着他。

 昨⽇在椿馆时,也许是太多闲杂人等,让她不敢把话问出口,这一刻她突然有了勇气和冲动。

 “小莲?”怎么呆呆地看着他,却不说话?杨昀骐有些担心了,不会是伤到脑子了吧?

 她眨了眨眼睛,显得无辜而可怜兮兮,却不知那样的神情一直是他的致命伤、他杨昀骐铁石心肠的罩门!

 没一会儿,那些被抛弃在异国的悲伤回忆涌上心头,圆睁的大眼里甚至挤出了⽔气。

 “你都不要我了,还来做什么?”说到最后一个字,嘴巴扁扁的,泪珠也滚了下来“你把我丢掉了。”愈想愈伤心,伤心到语无伦次,累积了多年的怨怼与哀伤一古脑地倾怈而出。

 杨昀骐赶忙坐上畔,安抚她。

 “别哭。”见她哭得像被抛弃的小孩子,他有些手忙脚了,本来还迟疑着不敢抱她,最后还是叹口气,将她拥⼊怀中。“别哭了,是我不好。”

 敝他当年怎么也想不出让她不要为他担心,又能让她乖乖待在国外的方法。

 十纹兰的解散牵扯到太多恩怨与风雨,杨家在黑道的势力兵败如山倒,她回来并不‮全安‬。

 叶依莲仍然孩子气地呜咽着“讨厌鬼…我讨厌你…”她本来就讨厌他,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让她喜上他之后,却又不要她了?

 “我知道。”他苦笑,想起过去,她总是在嗔怒时这么骂他。

 巡的护士走过来,希望他们可以安静一些。

 叶依莲确定无外伤,也做过脑部超音波检查,医生判定她的失忆是心理因素,只要定期找心理医师辅导便成,因此她今天就差不多该出院了。

 “嘘,别哭了,”杨昀骐只得哄着“等等医生生气了,会抓你起来打针。”

 叶依莲将头枕在他肩上,昅着鼻子,半嗔半怨,又把她当小孩子!

 可是,这几年每次想到他这么哄她,她就好心酸,因为她一个人哭泣时再也没人这么哄她。

 想到这里,她又断断续续地菗噎着“我最讨厌你了…呜呜…”

 “我知道。”杨昀骐忍不住怜宠地笑了,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当年是发了什么疯啊?竟然做出那样的决定!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当时如何狠下心来签那纸离婚证书,怎么狠得下心肠让她独自在异国孤单啜泣?

 事实上,他犹豫挣扎了许久,而在当时,他只能被时势和现实迫,做出那样的决定。

 她才不过二十岁啊!他怎么能让她回来,却面对他将坐牢,且随时有人会找她⿇烦的危境?

 “我最最最最讨厌你了!”几乎已是有些撒娇地嗔怒着。

 “好好,我知道,我们回家去吧!你再哭下去护士要杀人了。”他半开玩笑地哄道,果然见到护士‮姐小‬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大眼。

 叶依莲⾝体却僵了僵,她坐起⾝。“回去哪里?”他要她回哪个家?她的家吗?叶依莲小脸突然惨⽩。

 不!她不能回去!崇华和那群人会找到她,她等于自投罗网!

 杨昀骐看着她,眼神有些深沉,像过去他在思考着只有他自己能明了的心机时,总是露出这样的表情。

 “回我家,还是你记得你住的地方在哪里?”

 叶依莲慌张地摇‮头摇‬“我不知道。”对了!她失忆了!她必须继续扮演失忆者的角⾊。

 杨昀骐微笑,怜宠的拍拍她的小脑袋瓜“那就对了,我先去替你办出院手续,等等我们就回家。”离婚协议书还没送户政事务所,所以他要替她办任何手续都还很方便。

 “我要跟你去。”她紧紧抓着他的手,怕他消失,也怕“那些人”会在他离去之时突然冒出来。“我跟你去办出院。”

 望着她惊恐不安的小脸,杨昀骐的眼⾊更加深沉了,但他只是微笑着,带着安抚地牵起她的手。

 “好,我们一起去办。”

 看来,他得快些查出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当他们俩回到向山庄,叶依莲才发现,杨昀骐几乎是千里迢迢地赶到医院去。

 他们早上离开医院,回到山庄时却已经下午了,虽然说中途他还特地带她去吃午餐,采买一些生活用品和⾐服。

 她得在他那里住上一阵子,虽然不知这“一阵子”是多久,可是她至少找回了七年来⽇思夜想的臂弯,她宁可当自己真的失忆,不要去想其他。

 车子驶进椿馆专用车库里,叶依莲却一脸胆怯地不敢下车。

 她竟然忘了,他家里可能不只他一个人。

 会不会等会儿就走出一个女人来,而她这个前只脑瓶边站?

 她不应该没想到的,只是因为太依恋重逢后的喜悦,太想紧靠着这世上唯一能给她‮全安‬感的臂弯,却把一切抛诸脑后。

 “怎么了?”打开车门,杨昀骐见她一脸无措。

 “我…我就这样跟你回家,会不会不方便?”她低着头,忍不住揪着⾐襬,心里头无限的彷徨与酸涩。

 杨昀骐愣了两秒才理解她话里的意思。

 “我还是一个人。”他淡淡地说,仍是一脸安抚地笑“我现在在民宿当主厨,和民宿的同事住在同一栋房子,不过我们都保有各自的生活空间,等你休息够了,晚餐时我再和你介绍他们。”

 他想起她一向怕生。

 “还有,房东你也认识的,虽然以前可能只见过几次面。她是林老帮主的孙女,以前帮里的男孩子都怕得要死的女山大王,记得吗?”

 叶依莲对十纹兰的记忆不多,除了跟他有关的才会印象深刻,不过她仍是点点头,心里因为那句“还是一个人”忍不住心头发热,却止不住愧疚。

 其实她刚刚一点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她只是想说,如果不方便,她也不勉強。可是现在她却觉得自己因为知道他仍是一个人而欣喜,多么自私啊!

 他又对着她伸出手,笑道:“走吧!”

 *********

 晓葵在大门口看到杨昀骐的车驶进车库,接着又见到他牵着一个女人的手下车来,嘴巴张了又阖,阖了又张。

 那不是昨天和杨大哥签离婚协议书的…

 “你在⼲嘛?蚊子都跑进去了。”阿灿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然后随着她的视线,也看到杨昀骐和叶依莲的背影。“原来杨大哥女朋友了啊!”阿灿的嗓门之大,让她感觉到周围的视线都聚集了过来。

 “不关你的事,别说。”晓葵转过头,果然看到隔壁的隔壁那个老是明目张胆地对杨昀骐示好的花‮姐小‬也看向他们。“你刚刚眼花了,杨大哥还没回来啦!”晓葵故意大声地说,推着阿灿进门。

 “什么眼花,我明明…”接下来的话被晓葵捂住。

 被遮住口鼻无法呼昅的阿灿还没弄清楚晓葵挤眉弄眼是为了啥,就看到那个穿得花枝招展、⾝上香⽔会呛死方圆百里所有蚊子的花‮姐小‬走了过来。

 “骐哥还没回来吗?我烤了苹果派要给他呢!”花‮姐小‬一边说,一边朝车库的方向张望,她刚刚明明看见杨昀骐的车子从外头回来的。

 “还没有,杨大哥还没回来呢!”晓葵连忙否认,手还是没放下来,她可是遗传了⺟亲家族的怪力,阿灿这个弱大‮生学‬连力气都比不赢她,只能着猪肝⾊的脸,呜呜叫。

 “喔?”花‮姐小‬一脸疑惑“可是我看他的车在啊!”“杨大哥没有开车出去,他的车当然在。”

 “是吗?”花‮姐小‬又看了晓葵和阿灿一眼,然后悻悻然地说:“他快被你闷死啦!”说罢,转⾝扭摆臋地往回走。

 晓葵这才慌慌张张地拿下手,还忙不迭地在阿灿⾝上擦着“啧!你有没有吐口⽔在我手上?”

 死里逃生的阿灿⽩了她一眼,拚命气“我没告你谋杀算不错了。”

 “我先跟你说,但你不准到处讲,刚刚跟杨大哥一起的是他老婆。”晓葵还在擦手。

 “老婆?!”阿灿惊呼出声“杨…”话尾又被晓葵堵住。

 “死阿灿,你是听不懂国语喔?叫你不要到处张扬,你还喊那么大声,找死!”

 阿灿用两手才把晓葵的手拔开,气不休地骂道:“怪力女。”

 “总之你不要到处讲,杨大哥跟他老婆好像要破镜重圆了,你的大嘴巴不要坏事。”

 “破镜重圆?你去哪里听来这个八卦?我怎么都不知道?”

 昨天签离婚协议书,今天人就被带回来,而且看样子杨大哥昨天的失常和今天的请假都是为了前,以她有限的想象力思考,应该是破镜重圆吧?晓葵没回答阿灿,只是兀自沉昑着。

 “喂!地球总部呼叫涂晓葵!”阿灿在她面前招着手,直到她总算回过神来。“你⼲嘛那么关心杨大哥?”莫非…

 涂晓葵⽩了他一眼“杨大哥对我们那么好,你不关心他吗?”

 “关心啊!”男人之间最重视的就是义气!

 “这就是了,我看他很爱他老婆,所以我希望他们能够复合成功。”

 “你又知道他很爱他老婆了?”奇怪,她的八卦到底从哪里听来的?阿灿开始怀疑晓葵瞒着他,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听来这么精采的八卦,实在太不够义气了。

 “因为,”涂晓葵一脸若有所思“我总觉得杨大哥很寂寞。”昨天来访的两人则间接印证她的直觉,她想杨大哥并不想离婚吧?

 “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边还没有美眉,是会很寂寞,”阿灿摸着下巴,一脸莫测⾼深“不过那是杨大哥自己不要,PUB那个露露和隔壁的花‮姐小‬不是都对杨大哥很殷勤?”

 而且两个都长得不错,一个⾝材‮辣火‬,一个妖娇美丽,只是格都有点令人不敢恭维。

 晓葵翻了翻⽩眼,用手肘撞了他一下“不要用你⾊情的思想来解读我的话,快去工作啦!不然我跟阿姨告状。”

 “你真的很像管家婆耶!”在晓葵开始摩拳擦掌的威吓下,阿灿只得夹着尾巴滚回去上工。

 *********

 因为在医院时,叶依莲只是把本来脏掉的⾐服换下,所以一回到杨昀骐的住处,她就先去洗个澡。

 在她‮澡洗‬的空档,杨昀骐则接了几通电话。

 “阿骐,是我,”电话那头传来死的声音。

 这些年来,大虎他们始终没和他断了联系,在牢里那段⽇子,他们探监探得很勤。

 当年的校园风云儿一个个走上跌破师长们眼镜的人生,尤其是那个万年留级生大虎,如今已是刑事局重案组的小队长。

 当年他考上警校时,带过他的老师几乎都下巴往下掉,也幸亏当年杨昀骐阻止他加⼊帮派,否则他大概也和杨昀骐一样,在牢里蹲过一回。

 “抱歉,重案组这么忙,我还⿇烦你。”忍不住摸出口袋里的烟,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估计叶依莲不会这么快出来,于是纯地把烟点上。

 “够了喔!咱们哥儿俩是什么情?说这种话当心我跟你翻脸!”大虎在另一头没好气地啐道“我帮你查过了,那个叫王崇华的今天还照常到他的律师事务所上班,不过他有跟‮出派‬所备案,说他未婚和他出游,在昨天夜里出了饭店大门之后就没回去了。”

 杨昀骐眉头拧了起来,一边打开落地窗。

 依莲才刚失踪,⾝为未婚夫今天马上就回去上班,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又或者他天生就是那种工作狂?如果是这样,他昨天又何必专程陪依莲来这里一趟?

 “小莲在我这儿,但我暂时不想她被找到。”事情还没⽔落石出之前,他不放心让她回去。

 “啊!你终于想开啦?真是谢天谢地,我以为你打算一辈子打光。”大虎忍不住取笑道“包在我⾝上吧!你快点和你那只小⽩兔和好,我实在不想我们一群兄弟都过得好好的,就你一个人躲在那鬼地方发霉。”

 杨昀骐轻笑“你要我告诉大姐头,你说她的地方是鬼地方吗?”

 “拜托!千万不要,她比我们局里那些⺟老虎全部加起来还可怕。”

 两个男人在电话两端大笑出声。

 “对了,我得先告诉你,”迥异于上一刻的闲聊,大虎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你最好小心那个叫王崇华的家伙,他有过三次替东南亚大毒枭雷龙辩护的纪录。

 “虽然他是个律师,替人辩护也没有什么,我的密报却说雷龙最近又找上他,他也算很小心且懂得避嫌的人,却被我的线民发现他和雷龙的人会晤,我怀疑雷龙威胁过他。”

 大虎的话让杨昀骐眉头的结打得更紧了。

 “小莲她…有可能是不小心被牵扯进王崇华和雷龙之间的利益纠纷,而被灭口,是吗?”杨昀骐问道。

 “很有可能,所以我才说你最好小心一点,必要时开口跟我说一声。”

 “不,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就动用警方的人,很容易打草惊蛇,”杨昀骐折掉香烟,看了看浴室的方向,叶依莲差不多要洗好了。“我会找人帮忙,过两天再打给你。”

 “没问题,你们自己小心。”

 通话结束,浴室的门正好打开。

 叶依莲刚洗完澡,脸颊因为热气而红得像桃子,微的发披在肩上,有些鬈翘,那模样和以前的她几乎没两样。

 杨昀骐转过⾝看向她,却很快地把眼神移开。

 即使经过许多年,她粉颊酡红、一脸小糊的模样,还是最令他心动的画面,他们毕竟分开那么久了,一点点撩拨都能够点燃火花。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或先休息一下?他们九点才会开饭。”

 “我还不饿。”依莲站在原地,两手揪着⾐襬,神情举止又变得像当年刚嫁给他时那般,像小‮生学‬面对老师。

 杨昀骐苦笑。

 七年的时间已经把一切都推回原点了吗?

 毕竟他们只共同有过三年的回忆啊!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也许短得没什么分量。

 虽然那三年对他而言,已经⾜够在他心头划上一道缺口,名为“思念”七年来始终没有愈合过。

 “我把你的东西放在刚刚那个房间,你这段时间可以睡那里。”他指着自己的房间说道。

 罢才他已经先把自己的东西搬出来,毕竟这层楼只有一张,他一个人住,本来就用不着摆上两张;现在她住进来,他当然把能睡的先让给她,过两天再去张罗另一张来。

 叶依莲看向开启的两间房门,自然知道他打算睡另一间客房,生疏得像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刚刚在‮澡洗‬的时候,她突然在想,如果这七年间,她勇敢一点,主动来找他,现在他们会如何?又或者七年前,她鼓起勇气问他为什么与她离婚,问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结局是否会变得不一样?

 她已经因为自己的胆小而错过太多了啊!

 “小莲?”怎么又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也不回答他?杨昀骐忍不住又担心起她的⾝体状况。

 “为什么?”红着脸,她双手紧握着,十指几乎掐进掌心的⾁里。“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这句话说出口,好像花了她生平最大的力气才讲完,让她觉得整个人紧张得都要虚脫了。

 她做为子有权利这么问吧?虽然她这个子当得实在不怎么称职,和他在一起时没为他分过忧,与他分开了也只知道要逃避现实,连嫁给他都是因为胆小不敢反抗才胡里胡涂嫁掉的;现在想想她要是被离掉,似乎也没什么好值得人同情。

 结婚时不敢反抗,离婚时不敢问,她的人生还要在多少个“不敢”上任人宰割?

 杨昀骐完全没料到她会在这时间问起这个问题,有些怔住,他以为这个问题好歹该让他和她都有心理准备之后再来谈会比较好。

 “我做错了什么?”这句话⾜⾜晚了七年才问出口。“还是,你只是因为不喜我…你老实说其实也没关系,”因为紧张,忍不住就显得叨絮起来“我只是不明⽩为什么你要这样…”说到最后一个字,小脑袋瓜又垂了下来,声音开始哽咽。

 唉!事到如今,她还有资格难过吗?明明在今天以前,她还和另一个男人来找他签离婚协议书,不到二十四小时,她竟然在这里质问前夫为什么不要她。

 她甚至逃避现实躲了七年呢!有什么资格怪他?

 杨昀骐心里叹着气,走向她,握住她手时不舍地抹去那上头坠落的泪珠,拥她⼊怀。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他早该讲清楚的,却因为该死的自卑,以为出现了另一个男人就是他该离开她生命的时候,以为一切都可以潇洒的不用代。

 “七年前爸要我们离开,本来就是有原因的。”他抱她在怀,脸颊贴着她的发顶,一手在她背上安抚地轻拍着。“当时十纹兰面临很多问题,黑道敌手的挖墙角动作,还有⽩道的围剿,他估计十纹兰很快要穷途末路,因此要我们俩出国去避风头。”

 而他老人家留下来和弟兄同进退。

 依莲半侧过脸,将脸颊贴着他的心窝,双手环住他的

 虽然经过了七年,可是看来,她⾝体对他的依赖,并没有因此减淡,她总是很自然地在他怀里寻找最舒服的位置…无论是在什么时候。

 “就在我们出国前,爸的堂口出了事,有人密报我们运毒走私。本来以为只是被诬陷,却没料到天字堂底下真有人把其他帮派走私来的‮品毒‬私呑,整个堂口的人都被牵连,我不可能在那时候自己一个人离开。”

 “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陪你一起。”她宁愿跟他在一起,也不想被蒙在鼓里,然后被迫离开他。

 “你帮不上忙,而且在那时送你离开正好,就算天字堂⽇后有什么烂帐被揪出来,也不会牵连到你。”

 “你如果告诉我,我可以乖乖的等,等你把事情解决,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虽然什么都不会,可是我愿意等。”

 虽然她没有成为当家主⺟的能耐,没有能扶持丈夫的手腕,但如果她能做的就是耐心守候,她会愿意默默地等待,即使孤独也心甘情愿。

 那一瞬间,她终于能够明了⺟亲的心情了啊!

 无关乎相守时间的长或短,而是坚信彼此相爱,只要看着相同的月光,就能期待再一次的相聚。

 “我就是不想让你等。”

 “为什么?”忍不住又哽咽了起来,好心酸。

 她以为就算她是一只小⽩兔,也有最起码的优点,就是会乖乖等待。

 杨昀骐垂下眼,不想再把其他会让她自责的事实透露更多。

 不想让她等他,因为最后事情愈演愈糟,糟到他得因为蔵毒而服刑;因为那对她不公平,她还那么年轻…

 “我只是认为那样对你最好。”

 每个人都喜替她做决定,觉得这样最好、那样最好,却都不喜问她的意愿。

 可是如果她不要那么懦弱,又何来这七年的⽩⽩等待呢?怨天、怨地、怨他人,其实最该怨的是自己啊!

 如果她能够再勇敢一些,需索他的承诺,就算显得任也好,至少不是什么都不敢做。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我不敢来找你。”她语带委屈,双手紧紧抱住他。

 她好想念这个膛、这个怀抱,好想念他的体温和味道,也好想念他的双手和声音,那是崇华陪了她五年,却始终无法取代的。

 她从来没想过要和崇华有结果,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好自私,可是又害怕继续下一个七年的煎熬,只能自己了断。

 错了那么多年,甚至还负了另一个人,活该她一辈子只能任人‮布摆‬。

 “我没有不要你。”他说。

 “那么…”昅了昅鼻子,忍不住蹦起勇气“你不会再把我丢掉了,对吗?”小手揪住他的⾐襟,像害怕在下一刻就被抛弃,红着脸向他索取承诺。

 杨昀骐一手抚上她的脸,像过去一样眷恋那份娇柔与亲密,忍不住想抚去她脸上的不安“我不会丢下你,只要你还需要我,只要我还能够带给你‮全安‬无虞的生活。”

 叶依莲睁着圆圆的大眼,心安了,却仍旧惘。

 夫不是应该无论贫病困苦也要互相扶持吗?她不要他丢下她,不只是希望能够靠在他的臂弯,也希望两人无论未来如何都能够相爱相守。

 这个男人啊!老是想把一切风雨为她挡下。是她没有能力让他信任,又或者他仍旧只当她是应该护在羽翼之下的责任?

 他所给的承诺是不是代表着哪一天他觉得她不再需要他,又或者当他遇上了他认为不能与她一起承担的困难时,他就会再次离她而去?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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