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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眼皮好像有点肿起来了。

 大概是昨天哭的关系吧。一大早,夏临君站在浴室里,拿温巾轻按着自己眼睛四周,待发现自己好像磨蹭太久了,才加快速度洗脸然后走出去。

 换好衣服化完妆,她拎着包包穿上有跟的鞋子出门。

 如同每一天,在人汹涌的捷运车站之中跟着上班族部队一起移动,摇晃二十分钟到达公司。

 进入办公室,她走近自己座位,发现曾浅已经坐在隔壁,她停顿一下,拉开椅子坐下后,启道:

 “…主任早。”

 “嗯。”他似乎头也没抬。

 虽然没什么异样之处,但夏临君觉得有些不自在,大概是在他面前那样大哭过的关系吧。

 昨天离开餐厅后,曾浅送她到家,两人后来也没讲什么话,不过她回家情绪稳定下来以后,突然恢复理智和羞心,觉得自己实在满丢脸的,都已经是二十几岁的成年人了,居然还哭成那个样子…这都要怪曾浅

 说到底,倘若不是他骂人的话,她本来是可以忍耐住的。夏临君用力地按下电脑开关。

 不过…没想到他在那种意外的地方会有弱点。

 思及他那张无比僵硬的脸皮,她本来上一秒还觉得有点生气,却又不忽然想笑了。

 老实讲,以前学生时代,她也曾经遇过那种说自己很怕女孩子哭的男生,不过那时常都带着引起女生注意或博取好感的目的,好像只要表示自己怕女生哭,女生就会觉得这种男人其有趣之类的,但也没看过他们有多在乎女孩子的眼泪。

 曾浅是她所见过的第一个、真的表现出异常反应的人。

 和平那种说话恶劣又不顾他人心情的形象完全不同,他竟然会费那么多舌跟她解释和道歉,而又还用了“拜托你”这种字眼…是当真伤脑筋到极点,才会这么反常吧?

 “噗。”她忍不住笑出声音。虽然在餐厅里经历过那么糟糕的事,不过他在车上的言行,却足以令她忘记当时那浑身不舒服的感觉。

 “你在傻笑什么东西?”

 夏临君一回神,抬头只见曾浅一脸奇怪地瞅住她,手中还拿着叠文件等着要她去做。

 惊觉自己嘴角不小心笑得咧了,她连忙抿住

 “我才没傻笑。”她咕哝道。

 他睇她一眼,把文件递给她,说:

 “这是算好的数据,用软体画出图表之后,再印出来给我。”

 “喔,好。”她接过,看着他又坐回去。

 虽然昨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不过好像会感到在意的只有她。她还以为,他至少会稍微亲切一点。

 不过…她现在可是握有他的弱点了呢。只要想到哪天或许可以好好利用这件事,这样子小小的诈想法,就让她心情愉快起来。

 开始敲打键盘进行工作,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完成了图表的制作,然后拿给曾浅过目。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倘若没做好,他绝对会骂人,但若没有问题,他也不会特别表达任何感谢或鼓励称许之意。

 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得到他的称赞呢?每回站在他面前,她总是这么想着。他曾经对她说过,他也是会赞美人的,该不会根本就是在说谎吧?

 “中午了,去吃饭吧。”他对她道,随即站起身。

 “咦!”他这样是打算要跟她一起吃吗?他的举动令夏临君不小心发出惊讶的声音。

 “什么?”他正要离开座位,闻声诡异地望着她。

 “那个…主任是要找我一起去吃饭?”她迟疑问道。

 曾浅微皱起眉头。

 “我什么时候邀请你了?”

 “不,因为你突然站起来,我以为…”她脸颊发热,糗得赶忙解释,就怕他误会,以为她是这么希望的。

 “你想和我一起吃吗?”他果然盯着她问。

 “呃…”怎么可能!和他一同用餐绝对会胃痛的吧?而且他还会挑剔她吃的东西。夏临君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也不想。”他将自己的想法相当直接地告诉她,接着就走出办公室。

 夏临君当场愣在原地。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子…就在她还在思考怎样的答覆比较婉转礼貌的时候,就被他很不给面子的说法泼了一头冷水。说到底,她根本就连一点点和他吃午餐的想法都没有啊。

 每次和他对话都觉得腔有一股怨气要爆炸,她气呼呼地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大步离开公司觅食去。

 在常去的店里叫了简餐,吃完以后加点甜食,吃得悠闲又足,度过一个美好的午餐时光。她已经可以不计较之前发生的糗窘,准备回到工作岗位;在公司大楼前,她看见一辆小发财车停在附近。

 蓝色的小发财车,车里排放着一盒盒整齐的草莓,旁边用纸板写着“大湖当鲜采,四盒一百”的大字。她的眼睛登时一亮。

 草莓这种水果是有季节的,现在已近产季尾声,没想到还能看到;更的是,四盒一百是她所见过最优惠的价钱了。想到自己之前在超市因为觉得有点贵而舍不得买,她开心地想着一定要把这个最喜欢吃的水果带回家。

 掏掏口袋,她带出来的纸钞吃午餐时已经用掉了,因为她的皮包了很多杂物,颇有重量,所以她出来吃饭时不会带在身上。发财车上的盒数所剩不多,大概快要卖光了,她没办法等到下班,午休时间就要结束,她转身,赶紧小跑步回办公室,拿了钱包再下楼来。

 “老板…”气吁吁地走近发财车,才开口,就见老板刚好将最后的草莓装入塑胶袋里,车上已经完全没有了。

 肤黝黑的欧吉桑笑着说:

 “歹势啦,小姐,卖完啦。最后的给这位先生了。”

 “嗄?”她眼睁睁地望着笑嘻嘻的老板将塑胶袋递给站在发财车另一边的…曾浅。“咦!”她惊讶地出声。

 岸过钱的曾浅似乎微蹙了下眉,拿着东西就转身,不忘道:

 “午休快结束了,还不回去。”

 夏临君一愣,连忙跟上。走进大楼,有台电梯刚好停在一楼,她随着曾浅的脚步快速踏入,站在他身旁,望着他按下部门所在的楼层钮。

 她眼巴巴地啾住他手上的塑胶袋,为了自己最爱吃的水果,她启道:

 “主任,你可以和我平分吗?当然,我会给你钱的。”

 他盯着灯号。“…不可以。”

 没料到他竟会马上拒绝,她一呆,随即反讨价还价道:

 “那一盒就好,好吗?”

 “不好。”楼层到达,电梯门开启,他走出去。

 她却愣在里面,不敢相信他、他竟然这么小气…不对,他虽然说话刻薄,但平常在物质上并未给她吝啬的感觉,难道原因是在她?追上前,她问道:

 “主任是要买回去给家人吃吗?”居然一盒都不愿意让给她!

 他仍是瞧也没瞧她,道:

 “我一个人住,哪有什么家人。”

 “难道主任你是要自己一个人吃吗?”她不信他的说法。

 他彷佛停顿了一下,道:

 “我本来就是买来自己一个人吃。”

 “…什么?”她睁大眼。骗人的吧?分明就是针对她,不愿分给她的推托之词。

 “我喜欢吃什么东西,难道还得告诉你?”他斜瞥她一眼,用卡片刷过机器,推门进入办公室。

 是真的!她还反应不过来。回神走近座位,她忍不住想着,一个可恶的家伙,却喜欢这种可爱又甜美的水果…这个不搭调的事实,令她不小心忘了她想买的东西却被抢走的重点。

 “你又在发什么呆?”

 曾浅的呼喊令她抬起脸,正想反驳自己哪有发呆,两大袋的文件登时落在她的桌面。

 “这是这季整理好的资料,你把它做成报告书。”

 沉甸甸的牛皮纸袋像砖头一般叠在她面前,那实在不是普通的份量。

 “这么多…”她不开口道。

 “你有什么意见?”曾浅睨着她。

 “没有。”她闭上嘴,偷偷瞪他一眼。她又没有那个意思,只是真的觉得很多而已啊。

 “我下午开完会回来要。”代完毕,他便离去。

 由于新商品要上市的近,曾浅和小组的专员时常要到业务部门开会,因为业务部负责推销,所以商品完成的过程当然要详细沟通。

 瞅住那山一般高的文件,她想,自己大概要和影印机奋斗整个下午了。抱起份量十足的纸袋,她走往影印室,刚好遇见从里头走出来的总务小姐。

 “啊,”擦身之际,小姐唤住她。“你要使用影印机吗?”

 夏临君眨眼,道:“是。”

 “不好意思。”小姐抱歉地笑了一下。“好像是墙壁渗水的缘故,里面三台影印机都故障了,现在正要请维修人员来处理,你可能要到别的地方去影印喔。”

 “…是吗?”不妙。夏临君道:“我知道了,谢谢。”随即转身,很快地往办公室门口走去。

 她手里的这个作业,一定得要用到影印机,现在自家部门里的影印机坏掉了,那就得到别的部门去借用才行。

 抱着沉重的纸袋下楼,在取得同意并又道谢之后,她开始使用另一部门的影印室。要将文件制作成报告书,首先得将两张只有正面有内容的资料文件影印在同一张的正反两面,奇数页和偶数页要细心分辨正确,到时装订成书本,翻页才不会有错。

 她之前也做过,不过只是薄薄类似笔记本的份量,没有像这次如此庞大的数量。一个牛皮纸袋里约莫有三、四百页,两个纸袋就是将近八百页,要一直占用人家的影印室把它们全部印完,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她一边按下影印键,一边注意进来影印室的其他人。在印到一百页的时候,纸匣见底了,礼貌上她不敢动人家的东西,所以再和小姐报备,换好纸之后再开始,印到两百页的时候,连碳粉也没了,甚至还有人在排队等候。

 造成人家不便让她觉得过意不去,提着还没影印和已经印好的文件上两层楼,又到另外一个部门借用。同样的,使用一段时间之后,她再度带着更多并且更重的资料到其它楼层的部门。

 机器不停运作,原本就狭窄的空间因此变得有些闷热,于是她开始冒汗。因为不想等电梯上来下去,所以她穿着套装窄裙、脚蹬高跟鞋爬楼梯以节省时间。曾浅开完会是三点半,不在这之前弄好不行。

 虽然影印机坏掉是意外,但做好工作是应该的,工具不能使用就该想办法,哪有什么借口和理由。那家伙一定会是这种反应和态度,她才不要被骂。

 连跑了几个部门,好不容易全部印完,她还要打装订成册,历尽艰辛之后总算完成。一看腕表,已经指向三点半,她抓起东西就直奔自家部门办公室。

 在门口处恰巧望见曾浅,心想绝对不能比他慢,她加快脚步越过他,领先一步回到座位。

 拚命地着气,她将两本厚厚的报告书放在他桌上。

 曾浅走近,先是看向那报告书,跟着抬起眼睇她一眼,道:

 “你把公司当操场?”

 “咦!”她累得要死,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没体力回应他的调侃,只咬牙道:“反正…我做好了。”

 曾浅望着她一会儿,然后才拿起报告书翻阅。

 “影印机故障的事,刚才我听说了。”

 “是哦?”由于跑上跑下以致发丝凌乱,混着汗水垂贴在面颊旁,她伸手开。

 他合上报告书,道:

 “你去哪里弄的?”

 会计部、理赔部、培训管理、还有客户服务部…她想了一下,最后道:

 “就是可以借用的几个部门。”

 他又凝视着她半晌,随即点点头。

 “我这里没事了。”

 听见他这么说,夏临君呼出一大口气,拉开自己的座椅。坐下来之后才发现脚和腿真的好酸啊…有跟的鞋子穿着真难受,她往曾浅的方向偷看一下,然后悄悄地将鞋子掉。

 到下班之前,剩下的工作都很轻松,她可以稍微休息了。五点一到,同事们纷纷起身准备回家,她弯要将鞋子穿好,不料却听到曾浅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

 她抬起头,曾浅正拿着公事包站在她面前。由于光着脚,她当场僵了一下,赶忙将脚藏进桌下,支吾道:

 “我…东西掉了,捡东西。”她羞得满脸通红。

 曾浅将视线对上她的脸,道;

 “你今天跑了很多部门,我看你体力还可以,这个周末应该也没问题才对。”

 什么东西?没头没脑的。她充满困惑。

 只见曾浅拿起堆放在文件上的一张纸,递到她眼前,说道:

 “你没看到吗?健行的通知。”

 “什么?”她拿下那张通知单,上面简单写着这个周末要爬山健行、要在什么时间地点集合等等的事项…今天星期五,周末,不就是明天吗?什么体力还可以…她最讨厌运动了啊。

 “记得穿球鞋。”曾浅提醒道。

 “球鞋…”她有那种东西吗?为什么突然要健行啊?她捏着那张纸拚命看。

 曾浅睇住她发青的脸孔,道:

 “快点把鞋子穿好回家去。明天你要是昏倒,可没人救你。”

 那种讲法好像他会把她丢在山谷里似的。原来他知道她其实没穿鞋子,她开始认为出糗是可以成为习惯的,咬牙弯将鞋子套上,道:

 “我不会连累主任你的。”她有些不服气,但听到他的命令后却又开始行动起来。等她走进电梯的时候,才为自己反的动作感到错愕。

 难道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被他训练得这么听话了…自己怎么这样可悲啊!新的发现教她面对着电梯里的镜子反省了起来。抬起眼,就望见镜内反映出的曾浅,她这才意识到电梯里只有他和自己。

 上回在他车里也是。独处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在意起两人周围的气氛。

 之前在会议室里做特训,她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因为光是收那些工作上的知识都来不及了吧。一直到走出大楼前,都要和他同路…电梯门开启,到大门的路虽然很短,但她就是觉得怪怪的,想说就找个借口先跑走好了,正,曾浅突然将一只提袋递给她。

 “拿去。”

 呃?”她一头水,略微迟疑地接下。低头细看,摆在袋子里的是两盒草莓。她瞬间抬起脸,非常惊讶地道:“给、给我?”

 “你今天下午做得还可以。”曾浅道:“所以赏赐给你。”

 他…在夸奖她下午的表现!他在夸奖她下午的表现!她无比的讶异,除非外星人来占领地球,不然不会再有任何事让她惊讶了。

 这个人,曾浅,在奖励她耶!

 心里洋溢着一种异样的激动,不知道是惊奇还是得意,总之是相当雀跃的情绪,让她提着那两盒草莓出傻笑。很开心,好开心!究竟为什么会这么愉快,连自己也不大清楚,但是,就是觉得好高兴。

 那个只会刁难,苛刻、又可恶霸道得过分、还被她无数次骂成魔鬼蛆虫变态的男人,夸证她了耶!她居然得到他的奖赏…终于胜利了一次。

 赏赐?她奇怪地停顿住,半晌,迟疑试探地说道:

 “那个,主任你的说法…好像是犒赏下人一样。”

 曾浅挑起眉头,皮笑不笑地道:

 “因为我是万恶的领主。”

 他用一种“所以你是我管辖的小老百姓”的眼神睨着她。

 夏临君简直想跳起来抗议了。他一定要讽刺她曾经偷骂过他吗?这次还利用领主的比喻硬生生贬低她的地位。

 “对了,明天会顺路去你家接你集合。”他忽然说道。

 “什么?”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早上七点,不准迟到。再见。”他走出大楼。

 她还傻在那里。接她?他吗?他要来她家…接她?

 望着他的背影,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好像跳快了一下。

 *******

 “我跟你说,那家伙啊,不但很怕女生哭,而且居然还喜欢吃可爱的水果耶!他上次救了我,我那时还不小心觉得他有点可靠,但是,和他一点都不相衬啊。他明明是个变态待狂,可是却有奇怪的弱点和不合适的喜好,真的很好笑…”

 “姐姐。”

 坐在对面的青年唤了声,夏临君才停下自己滔滔不绝的感想。

 她瞅住那名青年。虽然对方喊她姐姐,但却不是她唯一的亲弟弟,而是弟弟从小学起就形影不离的好友。

 因为是弟弟小学就同班的朋友,当然她也认识,而又是到不能再了。大概是这个缘故,青年不知何时也和弟弟一样直接称呼她姐姐。虽然一开始觉得奇怪,不过特别要对方改口又好像没什么必要,后来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

 “持路睡着了。”青年道。“最近学校报告多,他好像很累了。”

 夏临君望住和青年同坐在沙发上的弟弟,不知何时己双眼轻闭。这对严谨的弟弟而言是很难得的事,除非是他真正信任的人,否则他不会这般放松的。

 她看着青年伸出手臂,缓缓地把弟弟的头挪移到他肩膀上靠着。

 真是…厚脸皮啊。虽然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她有时还是不免觉得他们好亲密。那已经是一种超乎程度的靠近,很难界定的嗳昧。

 偶尔,会让她怀疑…

 望见青年伸手轻抚睡梦中弟弟的刘海,眼神充满疼爱,她都不知道自己要用什么心情来面对。倘若她胡思想的事情是真的,等那一天到来,她还不晓得该怎么办;不过,只要弟弟没有不高兴,弟弟是幸福的,她就什么也不会说。

 口气,她挑眉地问着青年:

 “对了,你为什么一大早就在我家?”

 “我是来吃早餐的。”青年很理所当然地道,一点也不觉得哪里不对。

 “啊,是喔。”夏临君无力地回应。对于青年这种自然不过的态度,就像当初被他喊姐姐那般,她也很习惯了。“我今天比较早起,煮了粥,你慢慢吃吧。”虽然是放假,她却比平常还早起,因为多出来的时间不晓得要做什么,所以顺便弄了早餐。

 “谢谢。”青年停顿了下,道:“姐姐刚才说的,是公司里主管的事情吧。上次我来的时候,你把他骂得一文不值的那个。”

 “是啊。”没错没错就是他!她马上用力点头。

 “嗯…”青年沉了一会儿,说道:“不过这次你却不是在骂他,而是发现他不为人知的地方了。”

 “那又怎样?”她不解地问。

 “没什么。”青年仍旧是平时那种不大正经的模样,笑笑道:“只是,刚开始或许是连你自己也不记得的小地方,然后像这样不经意地增加,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有无法抹灭的份量了。就算只是讨厌的部分也好,要是一直想着对方,之后就会开始在乎起对方的喜怒哀乐,变成那样的话,就来不及了呢。”最后的两句,他是笑眯着眼说的。

 “什么?”有听没懂,她一脸茫然。

 “我是以过来人的身分提醒的…姐姐,你今天好像一直都有点紧张。”他提醒道:“还有,你不是要出门吗?”

 “咦!”在单人沙发座着背脊坐着的夏临君,闻言连忙往壁钟瞧一眼。然后立即跳起来。“糟糕!我要走了,你们看家吧。”

 道完再见后,她套上昨天下班后临时去大卖场买的新球鞋,直奔下楼。

 她不能迟到的,一秒都不行,因为曾浅昨天那么代过了,最好还是早到比较保险,她可不敢让他等,不然一定会被讲成猪才爱睡懒觉之类的,然后她或许还要反驳他,为什么猪就代表睡懒觉…站在自家楼下模拟着曾浅出现的情况,明明是无聊到极点的想像,她却手心冒出了汗意。

 为什么他要来接她呢?她真是不懂。他们有这么要好吗?对他而言,她不是只是个及格边缘的下属而已吗?对她来说,他也只是个老让她生气的上司。

 所以她不明白,他要来接她,这种诡异的事当然令她紧张啊。

 站在楼下怕他看不到,她又走到巷口,战战兢兢地等着,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好怪异。她真的一点点都不期待,却又像个第一次约会的小女生那般不知所措。

 是公司的健行活动,跟约会半点关系也没有的;在心底抹灭掉那种诡异的想法,她看向腕表,已经超过约定时问五分钟了…她还以为曾浅是绝对不会迟到的那种人。

 “哼,居然不守时。”才这么怨着,一辆九人座的休旅车忽然停在她面前。她愣了愣,电动车窗立即放了下来。

 是她部门里的同事。

 “早。不好意思,让你等很久了吧?上来吧。”开车的同事笑着说。

 她…她会错意了!夏临君马上明白曾浅所谓的来接她,并不是指他单独开车过来,而是同事们一道顺路。本来就该是这样的,她怎么会弄错了呢?为自己重大的误解感到异常丢脸,就好像她在幻想他是否对她有意似的。

 那怎么可能嘛!

 “啊…不会不会。”可是,曾浅呢?没有来吗?她的疑问在同事打开后面车门的同时获得了解答。“咦!”她望着抱戴帽子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

 那是曾浅,穿着一身便装,微低的鸭舌帽盖住了他一半的脸。

 “你可别吵到他喔。”坐在副驾驶座的人转过头来说道。

 夏临君又是一愣。副驾驶座上的小姐,是业务部有名的美人组长,有过几面之缘,不过,她怎么会来参加他们部门的健行活动?

 夏临君坐上曾浅旁边的空位,因为就只剩这个位子。

 只听那美女组长打趣道:

 “偷偷告诉你们,你们主任有低血的毛病,现在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平常有什么不满想发就趁现在。不过,他的起气也很严重,所以有可能不成功便成仁。”她彷佛非常熟悉而自然地说出口。

 她的风趣让大家笑了出来,但夏临君却只是在想:为什么她会知道这种事?

 有个猜测在夏临君心里浮现,不过她并没有那么缺少常识地问出口。但是,得不到答案又让她觉得小小地介意。

 虽然只是很微小的程度而己…她悄悄瞄旁边的曾浅一眼,他睡得像死人一样,动也没动。

 起气和低血吗?一定要有某种程度的亲密才能得知吧?虽然这是她第一次听说,可是她晓得曾浅怕女生哭而又喜欢吃可爱水果啊!但相形之下,她所拥有的,好像是那种谁都可以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她要这样比较呢?昨天才得到的秘密突然变得毫无价值,不明白自己那种有点像是失落的心情从何而来,她只好转移注意力。

 同事们开始闲聊。他们部门老总在国外居住许久,似乎是这样,大家认为老总很注重运动养身,而这也是老总每两个月就提议大家一起到郊外走走的缘故。没有什么强迫,不来当然可以,但由于老总是部门最高领导,聪明一点的人都不会直接拒绝,要不也会找些理由搪,之后就演变成这次不来的人,下次就要出席的轮状况。

 不过也是主管身分的曾浅倒是每次必到就是了。

 说不定老总只是单纯爱爬山呢。夏临君不是很专心地听着大家的谈诸,后面的同事忽然搭在椅背上,偷偷地在她耳边八卦道:

 “其实前面那个业务部的汪小姐也常来呢,我们都觉得是因为主任的关系。听说他们以前交往过喔。”

 “…是吗?”自己的猜测被证实了,但夏临君只是这么应道。

 说不定…那个汪小姐也是跟老总一样喜欢爬山而已啊。真奇怪,怎么会有人能和曾浅交往?她以为只有被狂才会对曾浅有兴趣呢。

 望着前方业务部的美女组长,人家不仅美丽大方,谈吐得体又有趣,浑身也散发一种自信的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有被倾向。

 “一点都不合适。真是太好笑了…”她从自己的小包包里掏出一颗糖果,打开包装吃下,自言自语评论道。

 “什么东西好笑?”

 忽然听到曾浅的声音,夏临君吓得差点跳起来,糖果险些直接下肚。她转过头。

 “主任你、你醒了?”

 “你们说话这么大声,我当然醒了。”刚睡醒的曾浅心情果然很不好,脸色发白难看,被他这样森森地一说,同事们个个傻笑带过。曾浅又瞥夏临君一眼,道:“你干嘛像看到鬼?”

 因为她正在想一些关于他的很无聊的事,所以觉得有点心虚。

 “主任,你本来是睡着的,突然出声,我当然会吓一跳。”她说得理直气壮,眼神却游移着。

 “这有什么好吓到的。”曾浅阴沉地说。她还没来得及再回嘴,他就看向窗外,道:“到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也伸长脖子,望见几个大概搭别辆车先到的同事,站在登山步道的起点处。

 因为是假,所以还费了些时间找停车位,最后停在一个有点距离的地方;待他们停好车,同事们纷纷走过去,夏临君才走到步道入口就已经开始流汗了,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人抵达。由于不能让上司等,所以大家都早到了,老总则是准时出现。

 人都到齐以后,大家边闲聊边进入登山步道。

 一开始是短暂的平路,不过既然是爬山,当然会往上走,于是平路之后连接的是一段完全看不到尽头的石头阶梯。

 “不会吧…”天哪!夏临君在心里哀号。

 看到同事们一个个往上爬,她又没有理由临场退缩,只好踏出已经变得沉重的脚步。才没几分钟,她就逐渐拉大距离落后了。

 老总明明有个圆滚滚的肚皮,平常还爱开玩笑说有颗篮球在里面,但爬起山来却跟飞的一样快,该不会其实练过轻功水上飘吧。她累得想起来,老总身旁的那个汪小姐,也是一直走在最前面。

 “哈哈,加油啊!”几个同事经过她身边时还帮她打气。

 夏临君向上一看,除了阶梯还是阶梯。她只好赶紧低下头,眼睛盯着自己登阶的双脚,不再去猜测计算这条路到底有多长,这是最容易催眠自己的方式了。

 想到以前念书时的毕业旅行,老师也带他们爬过山,当时老师站在高处一直说:“快到了快到了。”等他们爬到老师的位置时,老师又到了更远的地方,还是同样那句:“快到了快到了。”她只记得自己最后爬完了全程,却也累得神智不清了。

 呼吸开始加速,换气变得困难,‮腿双‬也酸痛起来,夏临君抬手拭去额间的汗意,不想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等你走到目的地,都已经半夜了。”

 不耐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令夏临君一呆,她回过头,只见曾浅就在她身后。

 “主任…你怎么在这里?”她以为他和汪小姐一起走在最前面。

 他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们一起坐车来的,你有失忆症?”

 “不是啦。”他弄错她的意思了,夏临君道:“我是说主任你怎么走得这么慢…啊,该不会你对运动方面很脚吧?”她坏心地问。

 他瞥她一眼。

 “是你走得像乌,我才必须这么慢。”曾浅直接说道。“我本来就是负责殿后的,有人出事我才会知道。像是你笨手笨脚迷路,或笨手笨脚跌进山谷里。”

 举这什么例嘛!他一副因为她走得太慢,所以让两人只能在这里磨赠的态度,令夏临君简直为之气结。

 “我又没有拜托主任。”才不要你婆。

 “你昨天的确说过不会连累我。”他不给面子的嘲讽道。

 “什…”她脸都红了。

 站在她下方,他一手,道:“你可以不要再废话,赶紧往前走了吗?我们离最前面的人已经越来越远了。”

 一瞬间,没有任何道理或理由,她联想到汪小姐。说什么负责殿后!原来是那样,她完全明白了。夏临君很不服气地说:

 “主任是想赶紧到前面去找人而已吧。”所以她走得慢他不高兴。

 “什么?”他蹙眉。

 夏临君不理他,用力地跨开大步往前走。

 “放心好了,我不会妨碍主任的,绝对会让你马上到达前面。”她一时不甘夸下海口,并加快速度,但毕竟体力不足,那股燃烧的气焰不到几分钟就悲惨的熄灭了。

 她停在山路边,气吁吁地扶着树干。

 “嗯?不会妨碍我?”曾浅走近她,冷冷地笑了。

 这…这可恶的家伙!夏临君腔里充满快要爆炸的怨气。好吧,她不想那么卑鄙,但是他她的,谁教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弱点呢。

 是他自找的。她恶劣地想着,离开树干,往前跨一步,然后,假装脚底滑了一下。

 原本她是想佯装跌倒,接着假哭,让他措手不及;可是她没料到的是,曾浅却在她作假跌倒的时候,忽然快速冲上前来。

 “喂!小心!”他出声示警,同时一个箭步接近她,用自己的身体阻挡,一手揽住她的止住下滑的动作,一手则拉住树枝稳住两人。

 “哇啊!”她的尖叫是真的。当发现自己的头就靠在他肩膀上时,她更是连血都僵了,吓得动弹不得。

 “你…”曾浅似乎吐出口气,待确定两人都能站稳之后,他松开手。“你是白痴吗?!站得好好的都会滑倒?!”

 “啊,我…”刚刚发生的事情,让她惊魂未定。

 “你怎样?受伤了?”他皱眉问。

 “脚…脚,有点扭到。”当然是没有,只是她不小心口说出刚刚在心里演练过的台词。不过,她现在倒是假哭不出来了。

 “是吗?”他往她的脚看一眼,她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他问道:“那你还可以走吗?”

 “可…可以。”错过假哭的时间点,现在根本没意义了。她只好假装一拐一拐地往前走,看来是要这样走到目的地了,早知道回答没事就好了。

 “失礼一下,”曾浅忽然说道,接着伸出左手扶住她的手肘。“再不走快点,真的会天黑。”

 “嗄?”她吓了一跳“是…”她也只能这么说了。

 一路上,夏临君觉得自己所有的感神经都跑到曾浅扶着的那只手臂上了。虽然他这个人很令人讨厌,但仔细注意的话,会发现其实他是个相当绅士的人,就像扶她走路还要事先说一句失礼,平常和他讲话,他的态度明明自我又没礼貌;这种矛盾也如同他的长相吧?不是什么帅哥美男之,但只要把五官拆开来看,每个部分却都有微妙的纤细感…一直在想着这些好像不是很重要、又好像有一点重要的事。他就并肩走在自己旁边,这般靠近的两人独处是从来不曾有的,她只是发现,他的呼吸、他的动作、他的视线或他在想什么,都很难让她不去在意。

 “扭到的地方很痛?”他突然问。

 她立即摇头。

 “没有啊。”

 “你脸那么红,不是发烧就好。”

 “主任你还不是呼吸变快了,我也是、是因为走很多路的关系…”

 她慌张地解释。只有她自己知道,热源是从他接触到她的那个地方开始扩大蔓延的。

 结果,不知所措的反而是她。她真是笨蛋…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走到山上的集合点,大家都已经休息很久了。

 “怎么这么慢?我们刚还在想要去找你们呢。”同事说道。

 “没什么,有点意外。”曾浅在同事看到之前就已经放开她的手。

 “意外?没事吧?”有个女同事转而问夏临君。

 “不不,”夏临君连忙摇手“我…”

 “啊!主任,你血了呢!”

 听见同事这么喊,夏临君惊讶地看过去,只见曾浅的右手掌上有几道刮伤的痕迹正泌出血迹。

 她傻了。同事要拉着他去擦葯,不料他又低低地“嗯”的一声。

 “主任肩膀也受伤了吗?”同事问。

 “没什么。”曾浅用左掌按住右肩,收回自己的手,往夏临君的方向看去,道:“先去照顾她吧。”

 “咦!你也受伤了吗?”在夏临君身旁的女同事闻言,担心问着。

 “不…”她愣愣地望着曾浅

 他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呢?一定是在救她的时候吧。拉着树枝所以手掌刮破了,由于承受着两人的重量,造成肩膀过大拉扯。因为他始终站在她的右边,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或许他是故意不让她察觉才站在右边的?她是怎么回事嘛!原本只是一时不高兴,所以打算小小地戏弄他一下,结果却害得他真的受伤了。

 “我很好…我没有,我根本没有扭到脚啊!”她大声地说道。

 不是对女同事,而是对曾浅说的。

 她没有移开视线,只是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逃走,一定得直视着曾浅,然后把这件事诚实地告诉他。

 曾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好像知道她真正想要说的是什么。

 或许是她太天真了,但当她望见曾浅的脸色沉下来的时候,她知道他真的生气了,而又是由于她那无聊恶作剧的缘故。

 在办公室里,她也常常让他不悦,但却没有一次让她像现在这样…

 这么样的难过。

 *******

 做错事情了应该怎么办才好?

 道歉吧!不管怎么样,道歉是一定要的,这连小学生都知道。

 夏临君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待隔壁的曾浅

 那天,曾浅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把她恶劣差劲的行为说出来。跟他相比,她觉得自己好幼稚。回去的时候,他一直看着车窗外没理她,他的冷淡让她觉得被刺伤了,所以产生退缩的心态,就那样回家了。

 虽然她的手机保存了他的来电号码,但是她却犹豫着不敢打出去,于是她度过了一个非常忧郁的星期

 今天起,她在洗脸时对着镜子告诉自己一定要道歉,无论他是什么态度、他会不会理睬自己,绝对要道歉才可以。

 所以,她心理准备好了,一早就来到公司等他出现。

 从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等到同事陆续填满空位,然后,她旁边的人也终于到来了。望见曾浅,夏临君马上站起身,对他行九十度鞠躬礼。

 “对不起。”她第一句就是道歉。看到他手上的绷带,她后悔道:“那个、那天,我没有恶意的。啊,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要假装跌倒,但是我真的没有要让主任你…受伤的意思,所以,请你不要生气…”

 他放下公事包,打开主机电源,然后坐下,接着专注在电脑萤幕上,连正眼都没看她一眼。她愈说愈小声。

 “临君,来一下好吗?”

 偏偏这时有其他同事要她帮忙做事,她赶紧看他一眼,只能对同事道:

 “好的。”然后转过身工作去了。

 好不容易完成事项,曾浅却离开座位不在,她失望地稍微找了一下,在茶水间发现他,她鼓起勇气上前道:

 “我知道你很生气,真的很对不起,我知道自己真的做了很不应该的事,请你原谅我。”

 曾浅仅是瞄她一眼,她期待着或许可以和好的回应,不料他只是一语不发地端着杯子越过她。

 突然间,她有一种想掉泪的感觉。她咬去眼睛的酸意,只想至少他看着她了,已经比刚才进步了。

 她要展现自己的诚意才行。于是她走出茶水间回到位子,打算第三次道歉,结果又有工作过来,没有休息的时间,她继绩忙碌。

 就算要道歉,也得先把工作完成才行。因为曾浅最不喜欢的,就是她没有把工作做好。

 专心在文件和电脑上做确认,不知不觉中已到中午。等她抬起头来,曾浅已经去吃午餐了。她走出办公室,在常去的用餐地点寻找他的身影,结果却无功而返。

 她只好坐在位子上守株待兔,连午饭都不记得要吃。待他回来以后,她一见到他,又开口道歉: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她沮丧、气馁。下午又是接连不断的工作,虽然心情郁闷,但她却还是一一用心做完。

 就这样到了下班时间。她把最后一份文件到别的部门,回来之后发现曾浅正要离开,她赶紧收拾自己的东西,抓起包包就跟了上去。

 在电梯前,她终于追到他。

 “主、主任!”她口气,急忙说道:“那个,请你别生气了好吗?真的很对不…—”

 他忽然转过身,让她吃了一惊。曾浅啾着她,道:

 “我说你,今天一直跟着我,很烦。”

 闻言,她整天下来强撑着的脆弱情绪登时崩解。

 “啊…真抱歉…”她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只能赶紧低下头掩饰。

 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今天一整天,她非常诚恳地希望得到他的原谅,所以一直在道歉。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对,所以说对不起,可是最后,还是没有任何办法补救吗?

 看了她低垂的脸一眼,他问:

 “你想假装跌倒的理由,该不会是要为难我吧?”

 “啊…嗯。”虽然好像有点不一样,但大致上来说是这样没错。她难过地点头,又赶紧补充:“可是我真的没有要让你受伤。”

 “原来是我自己的错。”他斜眼瞪她。

 虽然他又曲解了她的话,但她却认真道:

 “不是。是我错,对不起。”她真的有在反省。

 “好了,”他像是不想再听她的道歉,直接打断。“道歉一次就好了,同样的事情,重复说那么多次做什么?”他皱眉道。

 她一愣,缓慢地抬起脸。看见他直视着她,道:

 “我注重的是态度问题。诚心诚意的道歉,一次就够了,其它只是多余。”

 咦!她先是发愣,随即仔细推敲他的语气表情,踌躇道:

 “可是,主任你一直不理人…”她真的非常在意。

 “那是当然。这是私事,公私要分明。”他斜睇她一眼。“你该不会以为我很会记仇吧?”

 是很会啊,但她没胆告诉他。

 “…你不生气了?”真的吗?她仍旧不确定的问。

 他眯起眸。

 “你就是这样,工作才会没效率。”

 可是在工作上她明明进步了啊,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夏临君终于可以笑出来了。

 “真、真的吗?是真的啊。”原来他已经原谅她了,好高兴喔。“太好了…”怎么办?哈哈,真的好开心!

 一扫两天以来的霾,难受这么久,只是他的几句话而已:心情就轻易地变晴朗了。明明,她上一刻还难过得几乎要掉泪啊。

 曾浅瞥着她,特别补充道:

 “因为这是私事,所以才原谅你。”

 也就是说,倘若她是在上班的时候来,他绝不会轻易善了。夏临君好像又稍微明白了,关于他在公司之外的脸谱、他私底下的一点点小事。

 总觉得…有些奇怪。她望着他,有种不会形容的感受,但是,她忍不住笑。

 “你又在傻笑什么?”他狐疑地问。

 “咦…”她笑什么呢?自己也搞不清楚了。和曾浅一同走入电梯,她望着镜面,反照在上面的自己,甚至愉快地红了双颊。

 “你挡住按键了。”曾浅对她道,伸手要按楼层钮。

 “嗄?”她转过身,刚刚好对着他的膛。

 雨人之间并没有接触,只是靠得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仅只一瞬间而已,曾浅其实很快便退开了,她却没有动作。

 是同样的。她记得很清楚,那天,他救她的时候,她的脸靠在他的肩上,闻到的也是这个味道。

 他护着她的怀好温暖,他的肩膀也好宽,被騒扰的那一次,也让她感觉不可思议的可靠。

 心脏,跳得好快;因为实在太快了,让她莫名地了口气。

 虽然他平常老是这么坏,但是他的拥抱却意外的温柔安全,倘若能让他抱着,一定会很幸福吧?不管是低血气,还是怕女生哭,她想要,想要比任何人知道更多一点其它部分的他…

 咦!

 终于发现一件糟糕至极的事,夏临君愉快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像是被猛雷狠狠、狠狠地劈到,炸了个巨大无比的,她倏地惊恐又惨烈得大叫一声:

 “哇啊!”“干嘛?”曾浅吃惊地转头望着她。

 “啊啊!”她满脸通红、满脸通红、满脸通红地望住他,一手捣着快要出血的脸颊,一手颤抖地指着他。“啊、啊啊!不会吧…天哪!我不敢相信!为什么?怎么会这样?这怎么可能!惨了!完蛋了…”后退一步抵着电梯墙壁,她的表情彷佛世界末日来临。

 “什么?”他一脸“你有毛病”的表情。“用手指着人很不礼貌。”他凶巴巴地纠正她的行为。

 凝视着曾浅,夏临君想起以前小时候打过的电动,最后到达魔王关的配乐,在她脑袋里噔噔噔、噔噔噔地奏响着。

 她死翘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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