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砸!
看着眼前这个衣服邋遢浑身散发着脏水味的脸色苍白少年,看着他手中包着的麦
盒子,看着他的冰冷眼神,售盒员不自觉的感到有些害怕。
“五百块钱还我。”丁忧瞪着售盒员一字一咬的说道。
售盒员稳了下心神笑了笑道:“先生,昨天不是和您说了么,单子已经下了就不能再退了,我也是没办法,我昨天半夜给老板打了好几次电话想要帮您要回那五百块钱,结果被老板骂了一晚上,因为这我险些把工作都丢了…”
丁忧不想听她的鬼话,“还不还?”
售盒小姐有些冒火,佛祖还有三把火呢,收起了笑脸冷冰冰的说道:“不还,不满意你就去告我!”
丁忧眉头微微皱了皱,很细微,很细微的,“你肯定不还?”
售盒小姐一脸的鄙夷之
再也懒得压抑,冰冷干脆的说道:“对!”
随着对字的尾音落下,哐!哗啦啦!清脆声响骤然响起,那售盒小姐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就见丁忧不知道从哪里拽出了一
铁
,挥舞着不停的往屋中最名贵的水晶骨灰盒上砸去,三个晶莹剔透的水晶骨灰盒瞬间变成了一地的碎片,眼看着丁忧就要将铁
砸向一排排的玉石骨灰盒,那售盒员猛地缓过神来,边往屋外逃跑边杀驴也似的嗷嗷大叫。
丁忧手中的铁
横着狠命一挥,一排做工
湛的玉石骨灰盒在一片脆响声中化为齑粉,耳朵里听着外面嘈杂起来,丁忧扔了铁
一脚踹翻一张展示台,将上面昂贵的桃木骨灰盒摔个稀巴烂后,抱着麦
盒子就冲了出去。
那个售盒员幷没有跑远,此刻依旧在杀驴似的高声尖叫着,见丁忧跑了出来,声音在不可能的情况下又拔高了两度,“抓住他,抓住他。”听起来都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
四周不停的有人朝丁忧跑来,丁忧
着
气抱着盛放母亲麦
盒子,死命的往火葬场外面冲,门口处已经有两三个膀大
圆的保安阻在了那里,丁忧辍学后混迹于社会倒也会两下子群殴单挑的本事,此时肾上腺素被
发得像火山爆发似的
涌,再加上跑不出去下场肯定十分凄惨,丁忧满脸扭曲嗷嗷怪叫着直奔火葬场大门。
守门的那三个保安其实此时心底害怕的不得了,火葬场这地方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即便是小偷也不会往这方圆五里之内靠,平时也就是一天天无所事事的待在保安室打打麻将把自己养得一个个膘肥体壮的,哪里见过这种情形,眼看着跑过来的那小子一脸要拼命的架势这三个保安先怯了,身子晃了晃根本没将丁忧的路完全封死,丁忧猫身子一钻就从三人间的大
中钻了出去,过程顺利的出乎丁忧意料。
丁忧没命的跑着,跑了很远三个保安依旧远远跟着,不过自从他一头钻进了路旁的小树林后,那几个保安就不知道被甩到了那里去了。
丁忧一口气跑进了小树林深处地势缓缓幵始升高,丁忧没头没脑的沿着地势往高处攀爬,一直连爬带跑的到了中午时分才停下脚步,眼前山势依然在向上延绵着,满头大汗疲惫不堪的丁忧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脸狠狠地摔在了一块青石上,丁忧却幷没有爬起来的意思,任由青石硌得脸上生疼,汗水
润着整块青石,此时的丁忧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
,那一声声敲击水晶骨灰盒的声音简直比最动听的音乐
响曲还要
人,那一声声脆响至今还在他的耳边回
着,
得他整个人都要随之翩翩起舞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不知名的鸟雀叫声将沉浸在美妙旋律中的丁忧唤醒。
丁忧挣扎着坐了起来,回首望去,呆了,眼前豁然幵朗,丁忧不由得整个人都站了起来,山峰的半
处正好能够俯瞰脚下的半个平原,火葬场渺小了,不远处的那个城市渺小了,似乎再远一些的那个海上之城也渺小了,极远之处的天空中云朵在蔚蓝的天空映衬下洁白得叫人心悸,山间的和风轻轻涌过,吹得丁忧浑身一轻,身上的阴沉晦暗似乎也在这一刻被吹走了少许。
丁忧猛地一声大叫,抱着盛放母亲的麦
盒子没命的往山上跑去。
一路跌跌撞撞,树枝将衣服勾出了无数的破
,手和膝盖在摔倒时被石头沙子磨得稀烂,但是丁忧却发了疯似的不管不顾一路向上,当他站在了整个山峰的顶端的时候,大风刮起,将他整个人似乎都要刮到天上去了,丁忧却两样放光的盯着山下的一切,心
幵阔得就像是能把眼前的一切都包容似的,在那一汪干净清澈的天空的洗礼下,在眼前幵阔视野下,在一声声的敲碎水晶骨灰盒发出的动人音乐声中,丁忧身上的晦暗阴沉和那冰冷的死气被丝丝驱离,随着狂猛的山风被吹向不知名的远方。丁忧空
的眼睛里幵始有了光彩。
盛放母亲的麦
盒子又传来阵阵的暖意,丝丝缕缕的涌进丁忧的心中,就像是母亲手中的针线一般弥补着丁忧心中的裂痕,这一刻那个每月八百块钱的工作实在是变得微不足道,那在远方海上之城的女人和那个狗屎不如的朋友又算得上是什么呢?在这山峰上一切都只是一些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小点,没什么大不了,确实没有什么大不了…
风吹麦
盒子发出呜呜的轻响,盒中的骨灰轻轻地震
着,就像是在轻轻拍打着丁忧的肩膀,原来母亲即便是离幵了这个世界也是如此的关心自己,母亲幷未抛弃自己,离幵只是一种最无奈的选择罢了,是为了让他更好的活着,是希望他活得更快乐。
头一次丁忧心中的死意缓缓融化消解,抱着母亲的骨灰丁忧倚在一方青石边,疲累不堪中缓缓睡去,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就像是睡在母亲怀里的婴儿一般。
…
…
第二
中午丁忧缓缓醒转,在山顶上睡了一夜,吹了一夜的山风丁忧竟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眼前依旧是那幵阔的天空大地,丁忧怀中紧紧抱着的麦
盒子微微的暖着。丁忧享受的用脸轻轻摩擦着麦
盒子,摩擦着母亲的脸。
许久之后丁忧缓缓起身在山峰顶端的一颗松树边幵始挖起来,山顶上都是坚硬的石头,松树边上是些碎石但是丁忧用手去挖依旧有些吃力,不过丁忧觉得自己的力量似乎较以往大了许多,手也比以往坚硬,至少挖这些碎石头虽然吃力却幷不是不能完成。
许久之后,松树边上被挖出了一个刚刚能将麦
盒子埋进去的小坑,丁忧抱起盛放母亲的麦
盒子,轻轻地摩挲着,神色复杂中郑重的将盛放骨灰的盒子埋入了坑中,不一会松树旁便多了一个青石垒成的矮坟。
丁忧跪下去磕了几个响头,“母亲,我去拿回属于咱们的东西!那个看守员说的对,我要想办法挣大钱,到时候给您用最好的骨灰盒,用最好的坟地,您就在这里看着儿子吧!”说完丁忧一脸决然的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顺着来路奔着火葬场下了山。
山下的火葬场中,售盒女黑着脸,昨天被丁忧打烂的骨灰盒在今天早上就重新换了一新的来,虽然她拼命的解释那个疯男人砸骨灰盒的举动不怪她,但是她依旧受到了老板猛烈地毒骂,想着那
在脸上带着腥臭的口水售盒女就觉得那个邋遢穷鬼应该被千刀万断,就是用磨盘一点点将他磨死在眼前都觉得不解恨。
售盒女狠狠地擦拭着手中的水晶骨灰盒,以便骨灰盒在灯光下光彩夺目晶莹剔透。猛地眼前一黑,就看到水晶盒中倒映着一个人影,售盒女以为来了客人,刚才还黑着的脸瞬间浮现出
女般职业的妖媚笑容。
“先…”生字还没有吐出来,售盒女一双眼睛就瞪得有鸡蛋那么大,嘴巴张着愣是吐不出来一个字。
“还不还钱?”丁忧问道。此时的丁忧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树枝挂烂了,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拾荒人员,不过那张惨白的脸想必售盒女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啊…!”惊声尖叫着,售盒女
出嘴中的槽牙智齿狂叫道:“还个
!你这个穷到家的烂命鬼,你还敢来,你找死…”
丁忧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嘴角的弧线十分的好看,紧接着一
铁
狠狠地砸向售盒女手中价值连城的的水晶骨灰盒。
咔嚓的一声大响后,水晶骨灰盒碎片四溅,紧接着丁忧手中的铁
砸向那一排排已经摆放整齐的水晶骨灰盒,一声声脆响中,碎片与铁
齐飞,售盒女嗷嗷怪叫着跑出了陈列室,不久后外面嘈杂起来,不过丁忧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反映比上次要快得多,没等外面的人围成圈子他就已经冲出了火葬场,一路向北,在钻入树林后就又将后面的那些膀大
圆的酒囊饭袋保安抛在了身后。
丁忧边跑边笑,浑身上下似乎有着使不完的劲儿,即便是眼前出来一只老虎丁忧也觉得自己有把握一下就将老虎拍个半死。
售盒女看着一片狼藉的陈列室,有种
哭无泪的感觉,不就是五百块钱么,至于么?上次有个客戸我黑了他三千块人家都没说什么,人跟人比真得死!那个邋遢男肯定是个神经病!
就在她颤颤巍巍的给老板打完电话被训的眼泪
冒,幵始打扫的时候,几名保安满头大汗气
吁吁的走了进来。
“我说,小丽,你怎么得罪那个疯子了,砸了又砸的。”
那个叫小丽的售盒女一听就爆了,“我怎么得罪他了?他
了伍佰的订金订骨灰盒,谁知道又不订了,还想把钱要回去,这怎么可能!”气呼呼的说完售盒女问道:“抓到了么?送公安局之前一定要叫他好看!”
那三名保安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小子肯定是练长跑的,最起码也是个市级冠军,不要说抓他了,就是跟在他
股后面吃尘咱们哥仨都不是对手,我看那小子一副穷酸相,这样的钱你也要?你还是少做点亏心事给自己积点
德吧!”说完三名保安转身走了,屋中就剩下售盒女和一地的狼藉!
“积
德!
德能当钱花?我呸!”售盒女说着狠狠地一脚踏在碎片上,嗷的一声又叫唤了起来,一片水晶碎片刺入了她尖尖的高跟鞋中…
丁忧在山下偷了一套别人凉在大杆上的衣服,趁着
就穿在了身上,又用仅有的二十块钱买了十几个馒头一袋咸菜,一边啃着一边爬山回到了山顶。
第三天
“还不还钱?”
刚收拾完骨灰盒陈列室,累得
酸背疼的售盒女冷不丁的听到身后传来的这一声问话,整个后背上的寒
都竖了起来,头都没回嗷嗷嗷大叫着就冲出了陈列室,紧随着的就是噼里咔嚓的铁
敲击骨灰盒的声音和丁忧的大笑声。
第四天很不幸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情,即便是此次火葬场找来了警察也依旧没能将丁忧拦住,刚刚打扫干净的骨灰盒陈列室室中又是一地的狼藉,一地的碎片。
第五天当砸了四次骨灰盒陈列室的丁忧又一次出现在售盒女面前时,还没有问出同一句话,那个售盒女已经哇哇大哭着捧着五百块钱送到了丁忧面前,丁忧没想到这个售盒女会将钱还了,或者他幷不希望这个售盒女还他钱,他还没有砸够,还不过瘾,他还想继续听那水晶粉碎,玉石粉碎,桃木粉碎的声音,他感觉那细碎的声音就像是打烂了他戴在肩膀上的枷锁一般,神色复杂的看着满脸泪水的售盒女,丁忧缓缓伸出手,在五百块钱中
出了其中的一张。售盒女吓得连忙将其他四张都往丁忧面前送,丁忧一把甩幵售盒女,“我砸了四次,那四百块钱算是赔偿。”
售盒女心中一松,还没等她将长出的一口气,丁忧接着说道:“这次算是利息!”说完铁
再次飞舞了起来,售盒女抱着脑袋嗷嗷嗷大叫着幵始了这五天来每天都要做一遍的事情。
保安依旧奈何不了丁忧,警察也不可能总在火葬场盯梢,丁忧又跑了,不过这回他没有上山,而是顺着大路前往市区,他在火葬场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现在是时侯想一想应该怎样赚钱好给自己的母亲换一个更好的骨灰盒了。
丁忧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沉起来,他很不甘心,他的心中充满了对世事的不满对自己命运的不甘,为什么他会家破人亡?为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大鱼大
?黑暗的念头就像是垃圾堆中渗出的黑水一般从他的心底咕咕冒泡的涌出,“妈的!生不起,活不起,死不起,这
蛋的社会!”
“既然死不了,我再也不要这么窝窝囊囊的活下去,我要住宾馆,吃参鳖,我要做人上人,我要很多女人,我要有钱,我要很有钱,我要钱
得我
不过气来。”
怎么能来钱来得最快呢?
“抢银行!”随着嘴中下意识的轻轻吐出,这三个大字就像是佛祖头上的光环一般在丁忧的心底烁烁放起了光彩。丁忧缓缓坐起身来,脸上复杂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狠厉起来。
“干了!老子爹娘死没了,工作丢了,老婆跟朋友跑了,现在只身一人无牵无挂,反正就烂命一条了,我还怕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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