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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将手里拿着的书册放下,姬沄诧异地看着眼前的阵仗。对那些各式各样的符咒和法器,还有来来去去忙着哦些怪异且呻似讴歌的巫觋,她感到莫名其妙地向朝自己笑盈盈走过来的老管家。

 “姬沄姑娘,你今几个可好哇?”对她做了个揖,老管家笑眯了眼地和蔼与她攀谈。

 “管家大爷,请教这是…”纤纤玉指一伸,睁大眼地望向他。

 “姬沄姑娘,这老舱房年久失修,少爷的意思是请姑娘移驾到他舱房中休息,待这些法师们做法事、驱逐魔瘴之后,再请姑娘回房来歇息。”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倒与我们宫中习惯相似哩!春日多,易匿些不干净的东西,趁这几天候清暖,清理清理也是应当的。”伸手捡拾起那本书,姬沄跟随老管家走出大门前,突然出声唤住他。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老管家,请问令公子与海棠姑娘取得连系了吗?”

 “这…”想起了至今仍音讯渺然的凌云号和海棠,老管家原就布满皱纹的脸,更是像在即刻之又老了十岁,支支吾吾的望着她。

 接收到老管家所传送出的讯息,姬法忍不住沮丧了起来。还没跟凌云号及海棠姑娘取得联络,那表示玥妍公主的下落,也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里,她不黯然不语。

 从这些日子来,在老管家及旅祺的只字片语中,她约略明白,连旅祺他们都有些担心了起来,因为海棠从没有像这次般的音讯杳然。

 虽然是在波涛壮阔的海面上生活,但庞大的康家船队早就已经发展出一套相当完备的联络方式;或以信鸽、烟雾、火光旗帜,再不然也有来来往往在附近海岸边捕鱼的小船可以代为传递消息。所以从来对康家大大小小船只行踩掌握,可说是精确且迅速。

 但依据最后见到凌云号的渔家,也就是被凌云号拦撞翻沉的那艘小舢板船所言;凌云号目前的行进路线诡谲难测,根本已然偏离它固定的巡守路径。

 陆陆续续更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凌云号并没有依规定换牌帖…这亦是老当家,也就是旅祺父亲所创置的制度:所有康家旗下的大小船只,在会的时候都必须停车,而后互派信差登上对方船只,向该船负责人换取他康家旗下专有的虎鲨牌。

 这个制度的目的,就是在确保船只上的安全及对旗下船队的掌控。

 而今凌云号却在连连翻船只后逃逸,更在外海几度悍然的严拒别艘船只信差登船的要求,俨然已是不试频家控制般的撒野。

 几经考虑之后,旅祺决定要追上凌云号一探究竟。

 这些天来,姬坛他们所处的这艘暂泊手驿站的越云号热闹非常,挑担着许许多多食米油盐布匹的仆从,还有水手小厮们追赶着的羊猪及鸭,嘈杂地合奏出一首忙碌的协奏曲。不但如此,连柴火煤炭都已堆得半天高了。

 全船的水手们都处在一种情绪高昂的气氛之中,听他们言谈之中不时提及,有些人上船多年,期盼的就是能和少爷,也就是如今的康家当家的旅祺出海一次。听他们转述自其他水手们的经验,似乎唯有回到海面上,旅祺才会回复他海涯孤鲨的本,发挥那种令敌人闻之变的凌厉个性。

 一方面是急于探得玥妍公主的下落,再方面也是十分好奇水手们所描述的另一个旅祺。连姬沄,这位只是在差被带上船来的外客,也感染到水手们的热切期盼,捺着子的等待着出航的第一刻到来。

 用品柴火俱已补齐,昨天听小厮说,再将舱房清理干净,接下来就是蓝天白云任我游的海上凌波而行,姬沄忍不住心中一动,如此一来,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玥妍公主了吧;她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姬沄姑娘,我康家人才济济,除了咱们随少爷由海路搜巡之外,另有一批人马已登岸沿驿站而行,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到玥妍公主。”转身继续领着姬沄朝另条通道尽头的一间大房间走去,一路上有为数不少的水手或小厮,在见到姬沄的那一刻,先是目瞪口呆,而后全部都腼腆地垂下头,加快脚步地痹篇她。

 被那些好奇的眼光打量得浑身不自在起来,姬沄觉得粉颈低垂,急趋莲步地尾随老管家而行。

 门咿呀一声地向他们而展开,走进那间堆放许多书卷的房间,待老管家将门关上之后,姬沄这才缓缓吐出一直憋在口的气,抬起头看到老管家那饶富趣味的目光,她突地羞红了双颊。

 “姬沄姑娘,老朽有件事想要请教。”倒杯水给姬沄,老管家还是直着杆地站在侧旁笑道。

 “老管家您老请坐,有什么赐教呢?”

 “呃,其实这不关老朽的事,只是老朽也有个孙女儿约莫是姑娘这般年岁,她去年就已嫁人啦,老朽是好奇姑娘应该已到了择梅之龄,不知姑娘是否已许配人家?”

 老管家的话立即牵动了姬沄内心最深处的痛。她一想起自己多舛似风次柳絮般的际遇,随即红了眼眶。

 “实不相瞒,姬沄不过是前隋大学士之女,只因国灭家亡,被削籍人宫打进大牢,本该分发为官伎,幸好受到玥妍公主垂青收为婢女,得以籍,再世为人。”

 哦连连点头,老管家陷入深思,而后又再堆了满脸笑意地问下去。“那么,现在你家中还剩有多少人了?”

 难过地掩住口以阻止那阵突然爆发出的啜泣,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她才稍微脑控制自己的情绪,但眼眶还是悬着晶莹的泪光,似乎随时都会滚落的样子。

 “被送进大牢时,姬沄尚有姑母姨母及堂姐妹十来人,但在牢中时时有人被送走的情况下,如今难说了…”

 听到外头传来尖锐的哨音,老管家凝神细听着时长时短的哨音,而后他神色有异地一骨碌站起身来,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留下姬沄独自面对一室的书香。

 上好桧木雕琢的门槛上的声音,将姬沄自沉缅的感伤中带回现实。莲步轻移,她在一排排靠着墙的书架中连。唔,看得出来这康公子是视诹百家诗书,架子上洋洋洒洒是各家诸子学说。

 这也难怪了,因为经由和海棠姑娘的接触,她早就发现那个有着金黄发、通体肤白皙的康姑娘,除了有个十分别致的中国名字外,连内在都是完完全全的汉化。挥然不像在京师中常见的那些外邦使节女眷,即使是汉装唐服,但在举手投足间,却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显得非常突兀好笑。

 海棠姑娘可就不一样了。发起议论时,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诸子百家学说随手拈来,更别提她那一手俊秀娟逸的笔迹,倘不明说,谁又料得到署名海棠者,竟会是个跟自己完全迥异的人氏!

 既然连女孩都如此通晓翰墨,那么身为海棠姑娘的兄长,又是康家船队的统领者,想必康公子的文采亦不差才是。

 坐在桌畔以手扶额,姬沄视而不见地盯着墙上那一道道刻成蛟龙、猛虎、跃鲨形状的盾牌。以前每回听海棠姑娘谈起她的兄长时,姬沄脑海便忍不住啊现出个硕大无比的莽汉,因为即使是女钗裙,海棠姑娘便已较寻常女子高了几寸。而听她所说的:她哥哥像座塔似的,可以只手拎着她如拎小般疾驰数里而脸不红气不,这教姬沄的想像力更是无边无际地膨再膨了。

 但在见到了早已听闻熟悉得一如亲见过似的康旅祺之后,姬沄这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看他虽是虎背熊,但举止安详,温文儒雅令人如沐春风,而且以他尚如此年轻,却已是统劣讷南海隅一方之霸,都个个心诚服的情况看来,果真是人中龙凤…

 外头不时传来时长时短的哨音,而后有着杂乱的脚步声,她好奇地打开窗子一小条往外瞧。远远地看到身形高大,穿着绣有鲨虎云汶等图案的紫袍的旅祺,正神色匆匆地跟身畔的部说着话,不时地朝自己这个方向凝视几秒钟。

 心虚地将那道细掩上,虽然明知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未必见得到自己。但想到自己如此公然地窥视那个男人,直教姬沄立即羞红了脸,抿着地低头在舱房内踱步。

 阵阵呐喊过后,船舷搭起了简易的斜板为桥,许许多多的家丁水手们肩挑着一桶桶的蒙黑东西,在甲板上燃起一堆堆的火花,而后那些漆黑的块状物融成体,再被挑进姬法原先所住的房间。

 看得出来管家似乎颇为紧张,不时地吆喝跑前跑后,着令那些家丁们加紧脚步,一桶桶地将那些黑乌乌的东西,全都挑进房内。

 斜倚在忍不住又推开几寸的窗旁,姬沄纳闷地想着那会是些什么东西,是桐漆吗?还是…

 脑海里虽忙着探究竟,但她的双眼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往那个着阵阵扑来海风、鼓着紫袍,还有满头深褐色发丝的伟岸男子飘去,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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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将黑漆趁热挑进去,别教漆冷掉了。”加紧速度地敦促着那些汗浃背的家丁和水手们,管家抬头看天色,心中暗自焦急地计数着时间。

 “管家,现在进行得如何了?”跨着大步来到管家身畔,旅祺将手里那封用羊皮封着,外面再裹以油蜡防水的信递给了他。“果然不出我所料,凌云号上已被外人侵入,连海棠亦成了对方的阶下囚。”

 闻言大惊失,管家将信放到跟前一段距离之外,这才吃力地匆匆看完那些用奇怪符号所拼成的讯息。

 “…外攻内应,海棠小姐亦为敌方所掳,凌云号正朝西北而行,可能转进内地…这…少爷,对方是什么来路?”

 “还在查证之中,现在我最担心的倒非凌云号,而是海棠,她只是个女孩儿家,万一要是出了啥差错,我…真不知该如何向娘代了。”

 “少爷,海棠小姐大命大福,万万不可能出啥差池的。现下我们得先将手边的事处理好,才有余裕去救援小姐啊!”伸手拉住旅祺的手腕,在取得了旅祺所有的注意力之后,管家情颇为严肃地说道。

 “这我明白,只是…她是我最钟爱的妹子,眼前那班占夺凌云号的贼子,将船上大半水手杀伤放小船,令他们在海上漂流,若不是恰好有其他船只经过,他们性命堪虑。既然对这些技术湛的水手如此毒辣,而海棠只是一介女,我…我简直不敢再想下去了!”

 伸手遮住眼,想起那些横行无法的暴徒的所作所为,旅祺急得眼泪都要溢出眼眶地红了眼。

 “少爷,你尽管放宽心,只要将通道口的舱门封妥,我们随时可驾越云号出航,依这几的风向汐而言,要追上凌云号,大约不出三、五天的时间。目前老奴最担心的,还是船底下的那个大麻烦!”轻声地说着,管家伸手朝甲板下指了指,眼神中充满忧虑。

 避家的话令旅祺迅速的恢复原有的冷静干练,一弹手指,他朝姬沄目前所处的方向望了望。“嗯,姬沄姑娘有没有起疑?”

 “这倒是没有。但是老奴却自她口中套出些颇有意思的事哩!”

 “哦?”“少爷,本来老奴以为这姬沄姑娘只是玥妍公主身边的一名婢女,但没想到她可也是大有来头。她本是前隋大学士之女,隋灭之后才被大唐收为官伎,因而成为玥妍公主侍婢,说起来她好歹也是出身良好的金枝玉叶哪!这样一位美婵娟,若被二少爷锢在那终年不见阳光的舱底,那不就白白辜负了她的如花美貌和知书达礼嘛?”

 避家的话,在旅祺脑海中立即浮现出相同的影像,想起蛮横的彤彧,将拥有这个他自拉开花轿帘门见过后,便再也无法将之驱离心田的女子,旅祺立即满肚子气。

 彤彧要钱,好,我给他;他要任何金银财宝,我也从无二话。百亩良田,更是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干脆地割舍予他。但是,姬沄…这要我怎么放得了手呢?

 信步来到舱门口,旅祺不发一言地盯着家丁和水手们,将一桶桶滚热的黑漆倒人打开的舱门内。不一会儿,那黑漆已越升越高,但他们并没有停歇,还是一桶桶地倾倒着黑漆。

 自从与彤彧绝裂之后,旅祺想出了个斧底薪之计,既然不想让彤彧再肆无忌惮的闯进他的生活中,更不愿再使他有任何机会去惊扰姬沄。最好的方法,就是封了这条存在已经有三十年光景,却显为人知的密道了。

 虽然对彤彧心存不满,但旅祺却从无置他于死地的念头。再怎么说,总是同胞兄弟,他并不想赶尽杀绝啊!

 所以一大早,他就编派个理由,借口某处渔获大减,请彤彧去调查为由,远远地将他支了开去。

 望着节节高升的黑漆,旅祺的心情却是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彤彧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的,他心里对这一点是再明白不过了,但而想到了姬沄,还有海棠,他忍不住咬紧牙

 “快些将通道封妥,我们趁雾夜出航。”简单地下着指令,在背后传来兴奋的欢呼声中,迈着大步离去。

 此时,萦绕在旅祺脑海中的,却完全是他房中的那位娇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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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坚定有力的敲门声,然后门咿呀地被由外向内推开,端坐在桌畔的姬沄抬起头,讶异望着满脸疲惫之的旅祺。

 “康公子,有什么事吗?”放下手边的针黹,姬沄起身倒了杯水给他。自己仍坐回原位,拿起针线,继续地绣着那件锈满黼黻的长袍。

 “你为什么要这件衣裳?”伸出舌头,浑身都是黑裳装扮的“旅祺”突然凑近姬沄,扬起了左眉,斜斜地睨视着她。

 “我在舱房里闷得慌,正想找本书读时,见到这袍子勾破了铜钱般大小的。想想在这船上似乎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公子衣,所以姬沄僭越了,还请公子恕罪。”嫣然一笑地任那银针忽上忽下,如花间蝴蝶般的穿梭,姬法凄笑地对他说着话。“对了,公子,方才我看见许多家丁及水手将一桶桶黑漆挑进我的舱房。请问公子,那些黑漆有何作用?”

 闻言一栗“旅祺”立即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剩下姬沄莫名其妙地怔在那里。奇怪,我又没有说错话,他的反应为何是如此的大吃一惊呢?

 耸耸肩低下头,姬法仍是继续地修着看样子是被尖锐的物件勾破的外袍。此时,门上又传来敲门声,讶异地走上前去打开门,跟前的旅祺,是一身的紫袍,正面笑容地盯着她呢!

 “姬沄姑娘,你远来是客,这些事你不必为我费心…”一眼瞧见桌上的针黹和那件袍子,旅祺即刻跨几个大步,将衣裳挑了起来,便要出去。

 “康公子,这没关系的。只因为我着实闷得慌,所以…”手忙脚地自他手里取回袍子,姬沄对他的神色感到不解。奇了,他刚才不是已经听到解释了,为什么他的表情,却如同是初次听到般的讶然?

 “这倒是了,这些天来我都忙于出航的准备,冷落了姑娘,尚请姑娘见谅。”向姬沄诧异的目光,旅祺忍不住伸手拉拉身上的紫袍。“姑娘,我身上有何不妥之处吗?”

 “没…没有。康公子,我只是没想到公子在船上倒是和我们宫中仪节相似哩!适才见公子身着黑裳,想不到在短时间内,公子又换回紫袍,但不知公子是因有祭祀之礼,还是依何礼仪而行?”

 “黑裳?你是说你见到身着黑裳的我?何时何地?”

 “就在方才,不到一刻钟前。公子,难道你忘了刚才你亦曾到此与我交谈,后来又匆匆离去之事?”

 “方才?我到此处?”豆粒大的汗珠自旅祺额际浮现,而后突然滑落他略显苍白的脸颊,形成十分诡异的画面。他先闭上眼,沉重地做几个深呼吸后,这才睁开眼,定定地望向满脸莫名其妙的姬沄。“姑娘,可否请你详细说明适才他…我与你的对话?”伸手抹去满头满脸的汗珠,旅祺低声地说道。

 对他的话感到好笑,姬法将针黹收回小小的檀香盒内。难道才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他就已经忘记刚才跟自己所说的话了?但抬起头看到他那认真的神态,姬法只得收敛起自己差点口而出的调侃之词,小心翼翼望着他。

 “呃,也没什么啦,只是你问我为何要补此件袍子,我回答你因为闷得慌…”

 “然后呢?”

 “之后你就匆匆忙忙地离去了。对了,公子,你尚未告诉我,那些黑漆是做什么用的?”

 “黑漆?你是说他…我已知道黑漆之事?”

 几乎要失笑的瞅着他,姬沄哭笑不得地直眨着眼睛。

 “公子,今儿个一大早,不就是公子和管家下令,要家丁及水手们煮融黑漆,再挑进我舱房的吗…”看到旅祺满脸的怪异神色,姬沄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我明白了。姬沄姑娘,我离去后,请妥善锁好房门,除了我与管家之外,切勿让任何人进来,好吗?”伸手握住了姬沄肩头,旅祺一再地叮咛着她。

 “但这么多天以来,除了送饭菜的小斯之外,就只有你跟老管家会来探视我,从来都没有别人…”根本无法漠视旅祺的手,透过薄薄衣衫所传过来雷霆万钧的热力,姬法心浮气躁地找着话,胡言语地胡扯一遍。

 有,有别人!双手搭在她肩上,旅祺盯着她娟秀的容颜,心中忍不住纠结了起来。看来彤彧已经回来了,想必他也已经察觉我下令封掉他舱底乐园的事了。现在,我们兄第可说是正式宣战了,他…会采取什么手段呢?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将姬沄让给他的了。我已经让给他太多太多了,这一生中只有眼前这位玉雕花颜的女郎,是我真心想永远保有的,即使是用尽天下有金银珠宝、高官厚禄,也别想动摇我的意念。

 只想保有她,只希望能这样静静地守着她…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之后,旅祺突然放开手,转身几个大步便离开她,也走出了舱房。

 在那种目眩神的感觉中浮沉了几分钟,外头又传来的长短哨音,这才将姬沄由那种神游太虚的状况中惊醒过来。想起那种温馨又浪漫的眼波交流之举,姬沄忍不住地羞红了脸,将桌上那件紫袍揣在怀里,越想越窘,她干脆将脸整个埋进袍子里,嗅闻着上头若隐若现浮飘出的味道。那是充满阳光和海洋的味道,就好像…好像是玉树临风般的康公子…

 突然察觉到自己所有的心思都绕着那个高壮硕的男人打转儿,嘤呢地发出了呻声,她双手捂着脸跑到榻旁,窘个半死,难为情地将自己埋进柔软被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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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雾,以无声无息的最快速度,将越云号及甲板上所有的东西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景致之中。天边只有寂寥的几颗星子,落寞地高悬在天宇一角,连那枚刚弯的月牙儿,都在时而浓密、忽而稀薄的雾气中,变得诡矣邙不太真确了起来。

 突然传出几声闷哼,站在船舷旁担任巡还的守卫,在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之下,那些身强体健的水手们,便一个个如蕃薯般地叮咚落地。

 雾,还是厚得几乎要令人窒息,在每隔几步就点亮了的一盏盏蜡油灯飘忽映照之下,那个身着紧身黑夹褂、头黑布的男子,以极其轻巧轻盈的动作,连跃几个空翻后,悄悄地落足在那间由窗口棉衬中,闪耀出微弱光线的房间外。

 伸出舌头,他以舌头濡糊在窗上的棉纸,而后凑上前去,由那个指头大小的内望去。

 看清楚里面的情况之后,他伸手一弹,里头煤油灯上豆粒大的火苗,立即应声噗嗤地熄灭了。而后他自怀中取出那个通体青碧的小瓶子,拖开子朝着窗棂上破,用力地吹送出几口气。拉起披在肩上的巾蒙住口鼻,他眯着眼又朝里头张望了几分钟,然后才伸手推开房门…忽然感到房内灯光一暗,姬法还在摸索着寻找火折子点灯的同时,对空气中乍然传出的甜香味,她抬起头想找出这颇不寻常香味的来源,但随即发现自己竟然无法言语,如块石头般地下坠…下坠…

 迷糊糊中,她知道自己正被人扛着疾奔在甲板上,但在浑身酸软又叫喊不出声音的情况下,实在很难形容出自己心中的惊慌和害怕。

 他是谁?又要将我带到哪里去?他会杀了我吗?各种疑问源源不绝地涌上心头。但却都得不到答案,她竭力地想睁开眼睛,但映入眼帘的除了乌蒙漆的一片,就只有偶尔脸的月牙儿了。

 在她将陷入昏之前,最后留在她记忆中的,就是那片会移动的墙,虎鲨牌上的眼睛闪闪发亮,周遭充满了甜甜的花香和浓郁的海洋腥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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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淙淙的水声,啁啾的鸟鸣合奏,将姬沄自甜蜜的梦境中唤醒。梦中的她犹是年幼的小女儿,和姐姐阿姑姨母们在草原上嬉戏着,全然放松使得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微翘。舒适地叹口气,她翻了个身,触及了温暖柔细的绢丝被单,使她突然地睁大了眼而坐起身子。

 原来…原来不是梦境,她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诧异地看着脚下铺满了各珠玉的地面,抬起头看了看金银镶嵌许多珠玉的笼中,一只只奇羽、正昂首兢歌的珍贵鸟儿,而在她背后有片宽阔的瀑布,此刻正声势惊人地往下奔着。

 “你醒过来了。”端着一大盆的爪果,那个浑身黑裳的男子,突然由一块岩片后现身,他伸出舌头,将那盆瓜果放在姬沄面前。

 “康公子,没想到在越云号上头,竟然会有如此地天之所,这…真是太令人意外了,谁会想到在海上浮行的越云号上,还有个世外桃源!”转着圈子地观看瀑布飞泉,姬沄忍不住连声赞叹。

 “你喜欢这里吗?”伸手拿个果子咬了一口,汁四溅中,他地盯着姬沄问道。

 “有谁会不喜欢这么美的地方?简直就如同人仙境般奇,康公子…”

 “不要叫我康公子!”

 “但你就是康公子啊!”“不,我不是!我不是什么康公子,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我恨他们所有全部的人!”怒气冲冲地来回踱步,一路上只要是他所经过的花草,全都被他以光着的脚丫子给踩倒、蹂躏得一片狼藉。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姬沄一时之间慌了手脚。

 她悄悄地缓缓往后退。但她挪动身子才几秒钟,立即就被双手叉、嘴里喋喋不休念着的“旅祺”扭住手腕,一他俯下身子,蹙起眉头凑近姬法。

 “你要到哪里去?”

 “我…我没有。康公子,这…我的手…好痛!”吃力地扭转着自己的手腕,姬沄疼得连泪水都不住地滚落下来。

 “嘘,不要哭,你不要哭嘛!我给你这些所有的宝贝可好?像这颗南海蝶贝所产的夜明珠,据说可换上好珍珠二百斛;要不然那块翡翠璧好不好?还是你想要这件用五千颗珍珠所缀成的珠袍?”像个急于献宝的小男孩,他拖着姬沄,在他所说的宝物之间穿梭而行,不时急切的将目光盯在姬沄脸上,像是万分迫切般的等着姬沄的回答。

 讶异地瞪着他,看到他那孩子气般的行径,姬沄着实很难将眼前满是孩子气的男子,和那个威名远播,教人闻之丧胆的海涯孤鲨凑在一块儿。

 “康公子,我…”拼命想回自己的手的姬法叫道。

 “不要再叫我康公子了!”暴戾地吼着,但当他见到姬法因受惊而瑟缩的样子时,他重重地一跺脚,而后又恢复那种孩童般的温驯,他地靠近姬沄的脸。

 “我不叫康公子,我叫彤彧!彤彧!我不是康公子,你听明白了吗?”

 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姬沄根本不知所云地盯着他,脸上出浓郁的疑惑之。“但是,你确实是康公子,是海棠姑娘的兄长,你的大名叫旅祺…”

 “不,我不是!我不是康旅祺,我叫彤彧,我叫彤或!”捉狂般地拾取起地上铺陈的各珠玉宝石,一把又一把地砸向不知所措的姬沄。眼前这个自称叫彤彧的男子,像个撤野小孩般地大吼大嚷着。

 尖叫着闪避那如同五彩花瓣般的珠宝奇石,姬沄还待辩解,却突然又闻到那股甜甜的暗香,在她还来不及说出话前,整个人便同石头般地又往下坠。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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