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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时近盛夏,金风送,吹落一地菩堤花、人造湖内,波光邻邻,其中点缀着一座枣红色的髭漆水榭。

 冰焰端坐其中,手持银针,正专注着手中的活儿。

 薰风拂来,起桃腮旁的一缯青丝,衣带随风而飘,使她宛若水中仙子。“尽夏来风,晚凉绿荫浓,佳人何所寻,一笑芳踪。”朗朗诗声,伴着沉稳的脚步声自不远处传来。冰焰闻声,未语先笑,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赶紧起身相

 “哥哥五步成诗,我瞧连曹子建也要让你三分呢!”

 “冰焰,你就会逗我开心。”慕容心情畅快,诗大发。

 “冰焰可不懂什么逢拍马的,只是照心直说罢。

 对了,易还顺利么?”

 “我们已和京城的商家达成协议,对方将会以高于市价二成购买咱的丝织品,另外王处存也答应替咱们的钱庄拓展北方分号,至于与东北‘斡云堡’合作培育新的马种,最近也有下文了。”一口气说完,慕容像是颇为满意的眯上眼,轻啜口冰焰斟上来的老君眉。“看来慕容府最近的生意颇为顺利呢。”冰焰体贴的为他再斟上—盅茶。“是啊,这次多亏大哥帮忙。”他解释道。“大哥在北方原也是做生意的,对涉议价颇有手段,所以我已经将部份产业和生意由大哥掌理,打算偷个闲风弄月、赏花旁草呢。背负‘慕容’的重担那么久,也该是让我休息休息的时候了。”

 “暝少爷?”冰焰微微怔忡。

 “是啊,”见她神色颇异常,慕容疑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我…”略略犹豫了下,冰焰还是将心中忧虑说出了:“暝少爷,他…真是你亲生大哥?”

 “不错!爹身上有一对家传的血玉髓,当年他将其中一只落在阙家堡,另一只则放在我身上。”慕容从颈项向拿出一块约莫铜板大小,泽殷然的粉玉。

 “我们就是靠这一对血玉髓相认,而且大哥的身世背景和爹所叙述的并无差错,况且我们的名字…”

 与暝…一为晴、一为;一为光、一为合。

 十足的对比,强烈而明显。

 “你为何会如此间?有什么问题么?”

 “不…”不确定的摇摇头,冰焰自个儿也不明白,为何心中如此惴惴不安。

 若真要说,或许是因为阙暝身上那股无形的迫感吧。

 不是因为他的高大,也非他过于冷硬的脸部线条。

 而是他…眼中那抹教人心惊的眸光,周身那教人熟悉的冷寒…

 脑中灵光顿闪,冰焰突然想起遇劫的那午后,记忆中高猛、看不更切的男人,他伟岸的身型、遍身散发的气味,竟教她不由得将两人的身影重叠了…

 “大哥!”慕容的呼唤声惊醒了沉思中的冰焰。

 她抬头望去,远远就见到那令人窒息的高大身影。

 托身高腿长倚福,不一会儿,阙暝刚硬的脸孔已然清晰在望。

 “大哥,来吃茶、休憩休憩吧。”

 阙暝微微一笑,慢条斯理说道:“不了,我还有事忙,刚接手慕容家的钱庄、布坊与茶庄,有些帐目与细节还不清楚,所以特来请教。”“请教不敢,大哥有甚疑问但说无妨。”

 “我们到一旁说吧,免得坏了弟妹的雅兴。”阙暝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不…不用管我,你们谈正事吧!”冰焰被他看得脸色红,赶紧别开头。

 她走至扶栏旁,风而立,企图平息那突然紊乱的心绪。

 “就这儿,今年正月十八,库房收了二十万贯钱,可帐本却是三月初七才记上…”两人喝喝细语。一沉一柔杂的声音,奇异的抚平了她山的不安。

 伴着徐徐清风,她继续一针一线着手中的香囊。

 端佳节将至,她打算绣只虎形荷包,放些蚌粉、雄黄让哥哥带着,免他受烈瘴气的侵害。

 此时慕容身旁小厮来报,告知有客自远方来,兄弟俩只得暂时停下对活。慕容回过身,见洛冰焰忙得专注,便低声对阙暝说:“大哥,我先走开,申时再劳你来寄咏楼找我。”

 “得了,我会帮你照顾弟妹的。”阙暝微笑道。

 见慕容去得远了,他合起帐本,无声无息地走到洛冰焰身后。

 冰焰正绣到一半,后颈突然传来阵阵暖息,肌肤本能似的感到危险,紧绷起来。

 她回过身,不料鼻尖却撞上男人砺而坚实的下巴。

 “啊…”冰焰惊呼一声,急着往后退,却忘了自己站在亭台边缘,眼看就要跌落湖中…

 正在危急之际,双肩突然一紧,阙暝的一双大掌已牢牢钳制住她。

 “这是我第三次救你!”

 低沉的嗓音在冰焰耳畔响起,满的嘴故意扫过她感的耳珠,让她浑身掠过一阵电般的颤。

 “果…果然是你…”冰焰惊愕,心跳变得急促。

 她有些怕…怕这个男人,他强烈的男气息,竟让她莫名的心慌。

 察觉到她细微的颤抖,阙暝勾起角“你好像很怕我?”

 “没、没有…”摇摇头,她垂下眼睫,不敢直视他。

 “没有?”手指蓄意箍住她的纤。“既然没有,为何发抖?”

 “呀…”冰焰低呼出声,双手惊慌的抵住他的膛。

 这男人,强壮到能够单手勒死她!

 “你可不可以…放开我?”冰焰柔媚的大眼半是祈求、半是不解的望着他。看出她眼中的仓皇,阙暝笑了,出一口洁白的牙。“我真不明白,我救了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还会怕我?就算是陌生人,你也该谢谢我才是?”长指不自觉的收紧,陷入她柔软的肢。“你不认为我可以保护你么?难道,我还不如弟能带给你安全感么?”“弟”二字,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齿中蹦出来的,尖利得像是能划开她的肌肤。“请你…放开我。”她鼓起勇气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

 意外的,他的眼眸并不骇人,反而有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幽光在转“你…真的是哥哥的大哥么?”惧意稍敛,她细声问。

 “为何问?”他挑起一道眉、“怕我是冒充的,特意来谋夺慕容家的家产?”被说中心事,冰焰不由得红了脸,俏颜如火灼烧。

 阙暝的眸光放柔。可惜啊可惜,这样一个水做的玉人儿…

 他突地为自己的想法一怔!有什么好可惜的,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他何需为此感到惋惜?

 从焦瓒口中,他知道她是慕容到苏州经商时,在路旁向一个老鸨婆买来的。

 她不过是个用钱就能买到的女人。

 用钱跟鸨母买来的女人,那就是…女?

 才想到这儿,耳畔又传来她细如蚊纳的声音:“慕容家财雄势大,易招惹是非,我不得不多替哥哥防着些。”

 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哥哥啊,即使是他的亲大哥,她都不许。

 可这话听在阙暝耳中,却被他解读成另一种意思。

 “你倒是关心的啊。”心里浮出一丝不屑。

 好一个狐媚的女人,用身子惑弟弟也就罢,竟连慕容家的财产也不放过,深怕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同她争产!想到这儿,他不怒反笑。“你放心吧,‘慕容’这姓氏我不稀罕,至于慕容家的财产,我也不感兴趣。”“那你…”他想做什么?

 “你想知道我为何留在慕容家?”他伸出食指,抬起她那巧尖削的下颔。见她点头,他眯上锐利的鹰眼。

 无辜的表情、雾蒙蒙的杏眼、润而微启的朱,让她看来是这么的天真而纯洁。果然不愧为绝代尤物,连他那看似睿智的弟弟都被她得团团转。“我只不过是想来瞧瞧自个儿的—弟弟,”他放下手,转过身去。“顺便知道慕容家的状况。”“就这样?”冰焰锁紧柳眉,显然不大相信。

 “本来是这样!”他硬梆梆的回道。

 “本来?”听出弦外之音,冰焰追问道:“那现在呢?是什么改变了你?”阙暝猛然回过身,目光灼灼的盯住她“你很聪明,可是你有没有听说过,聪明的人多没啥好下场?”见她俏颜变得苍白,他满意的笑了。

 “我想怎么样,你马上就会知道了…”语毕,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扣扣扣。”门上传来轻扣声,焦瓒略显气促的嗓音从外头传人:“暝少爷,是小的!”

 “进来。”阙暝放下手中的紫毫笔,剑眉微蹙,看着案上的帐本问道:“除了每个月该给各工人丫头的月例银钱和薪饷外,为什么还会多出一笔三千贯的支出?”

 “回暝少爷,那钱是少爷给冰夫人额外的贴补。”

 焦瓒必恭必敬的答道。

 “额外的贴补?”阙暝的声音不觉略略提高“她一个月不是有六千贯的例银么?何需再额外领取三千贯?”想他们这些达官贵人、富商大贾生活豪奢、挥金如土,一席酒宴可挥霍掉数十万贯,可多少黎民百姓终辛劳、不得休息,只能勉强求得温,一年收入也不过三十石。那个洛冰焰,光她半个月的例银,就已够平常人家好好的过一年,她还要多余的钱来效甚?“这个…小的不清楚,只是按照少爷的吩咐办事,唉…”见窗外有个白色身影走过,焦瓒连忙说道:“那丫头是冰夫人房里的人,暝少爷要不要叫她来问问?”阙暝摇摇头,这事儿还没必要如此小题大作,可窗外的兰若早已见着两人。在焦瓒的示意下,她噙着笑,碎步走进来。“你可是冰夫人的贴身丫头?”见兰若答了个是,焦瓒续问:“暝少爷现在想知道,冰夫人除了每个月的例银外,为甚需多领三千贯的贴补?”“这事儿问我最清楚。”兰若扬起一抹甜笑。“我们夫人天生丽质、冰雪丽,胭脂水粉、香油花水自然是少不了了。再加上各式的花钿、步摇、项圈、玉饰,各孺、袄、衫、裙、靴、鞋、披肩、纱帽等必备物外,上街时还会有些额外花费,所以这三千贯仍略嫌不够呢!”阙暝愈听,眉头锁得愈紧。这慕容还真是个火山孝子,竟让一个女人这样奢靡的挥霍。他心中对这种不知民间疾苦、只会享乐放纵的女人,观感相当之差!

 强下心头没由来的烦躁,他挥手遣退两人,将心思专注在帐目上头。

 一个时辰过去,好不容易将帐目核对到一个段落,眼见烈高张,阙暝放下手中的紫毫笔,信步踱出书房外。

 慕容府位在扬州最富庶的长乐坊,屋舍占地数公顷,其间筑山临池,栽竹种花,庭台水榭,梯桥架阁,建筑、风景端雅而妍丽。

 主屋位于北方,乃慕容现居之处“寄咏楼”南边是洛冰焰所住的“怀畅园”中间隔着人造的“璇玑湖”他则落脚于紧邻“怀畅园”旁的“拓马阁”

 对于慕容这种安排,阙暝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对慕容为何将他安置在自己爱妾的住所旁,略感不解。

 他这个“弟弟”外表温文儒雅、敦实厚道,看来是个无城府之人,可阙暝总觉得不对劲;在慕容那张看似温和平静的脸上,似乎还藏了些令人不安的东西。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慕容绝对不像外表看起来这么简单。

 正在凝思间,一声低呼传人他耳中。

 声音,是从前方的“璇玑湖”畔传来的。

 他抬头向前望去,远远的,一抹淡紫身影映人他眼中…

 冰焰蹲在湖畔、伸长了手,在水中胡乱摸着。

 方才一个疏忽,竟将哥哥送她的珑丝步摇落人湖中,那可是哥哥送她的第—份礼物,她—直小心的保存着。不料湖畔泥路滑,她绊了一跤,步摇也随着震动落入湖中。

 湖水冰凉透骨,冰焰的手已冻得冰冷。“不行,我得找着它才行。”

 心里盘算着,伸手更向下探去,不料脚上丝靴陷入软泥里,她身子一侧,整个人摔入水里。

 “救…命…唔…”猛然冲人口中的水使冰焰呛咳起来,也迅速空了她肺中仅剩的氧气、冰焰不谙水性,加上湖水冰凉,她只觉得四肢僵麻,身子慢慢往下沉,一点力也使不出来“…哥…哥…”

 渐渐失去意识的同时,她仿佛见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向她靠近,张开的翅膀恍若死神的羽翼。

 “不…不要…”她害怕的往后退,黑影却迅速的接近她,一把将她揽人怀中。

 冰焰恐惧的尖叫起来,没想到嘴才一张开,黑影已低下头含住她的,一股热气徐徐吹入她口中,滋润了她干涸的肺叶。

 她张大了眼,一片朦胧中,她认出了那个黑影是阙暝!

 阙暝紧紧抱住她,有节奏的将气息一点一点渡给她。冰焰贪婪的汲取着救命的氧气,不再惊慌的慢慢放松了身子。

 水中一片宁静,冰蓝色的波缓缓在四周晃动,碧绿色水草奇妙的动着,仿似西施款的翠纱,湖底一片灰绿,几只藻蟹轻巧的在石间滑动,透明的小鱼瞪着两点黑色的大眼,优闲的随波逐

 冰焰着的望着水底的一切,身子轻飘飘、如腾云驾雾般,让她几乎忘了自己刚才差点溺水。

 她从不知道水底这么美好,不须承载沉重的躯壳、不须沾惹太多尘埃。如果能够不死,她多么想住在这无忧无虑、永远静谧的世界。

 正在幻想间,上施加的压力使她回过神来。

 阙…阙暝在干什么?

 她感觉到他霸道的舌正猛力的撬开她的贝齿,进占她从未让人浸入过的香舌间、他不再温柔,又又咬的,使她感到疼痛。

 “不…唔…”他钳住她的—下巴,迫她张开嘴,好使他的舌能肆无忌惮的蹂躏她青涩的。她使劲的捶打、企图推开他.却哪能撼动他分毫?

 冰焰无力的闭上眼,任眼前这狂暴的男人予取予求,他刺针般的短髭毫不怜惜、一遍又一遍刷过她细致的侧,灵活的舌则导着她的小舌,进入他口中舐。冰焰只觉得口如野火燎烧,渐渐遍及全身,热一波波袭上她晕眩的脑子,原木害怕而陌生的惊惧,逐渐转变成令人陶醉感受。肺中的空气连同全身的气力似乎被干了,她已经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幻。恍惚间,她的身子轻轻往上飘,灵魂似要离体而去。老天!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有超乎常人的自制力、即使她是个奢靡而肤浅的女人,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她。将她抱上岸后,第一样映人眼中的,就是她那苍白而令人心动的巧容颜,顺着滑腻纤细的颈子往下看,则是丰润的房,陡然而下的是那楚楚纤,接着是一双修长而匀称的美腿。

 印象中她有迥异于一般江南女子的身长,堪堪触及他的鼻头。这样高的女子,理所当然有着…双姣美的长腿。

 她细致的肌肤如梨花般雪白,阙暝能想象,同样白皙的长腿勾住他的际,那种景象有多魅惑人,才想到这儿,他意外的发现,自己下半身竟不试曝制的蠢动起来。

 “该死!”阙暝深深的气,企图以他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下那股不该起的冲动。

 他可不是为了女人才来慕容府的,更不会为逞一时兽而坏了大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为了这个目的,他已经等了十二年…

 他要夺走慕容所有的东西!包含他在乎的、不在乎的。

 而这个妖媚惑人的女子,看来似乎是颗不错的棋子。

 他要利用她,让她背叛慕容

 这样他亲爱的弟弟还能不痛苦么!还能继续维持着平静温文的表面假象么!洛冰焰怀疑得没错,他不要“慕容”的姓氏,也不要“慕容”的财产。

 他只想单纯的毁了所有关于“慕容”的一切!

 毁掉慕容家的人、崩坏慕容府的山河、他要生的人痛苦,死的人痛心!

 因为,那就是姓“慕容”的人该得的下场!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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