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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神武七年·仲舂

 时近清明,百花初绽,山河凝翠。寻常百姓之家聊以自娱的园圃,自有闲花野草互斗芳菲,而王候将相府中各家设计的精巧园林,则多是芍葯、牡丹争奇斗妍。

 爆墙之內,更有一番新气象。工匠们的巧手雕琢,使得方圆不过几十里的皇家园林,既可见塞外的草原。长河、密林,又赏得到江南的小桥、流⽔、奇石,让帝王及其嫔妃⾜不出户,便可尽览天下的秀丽风光。

 御花园一隅,当今天子神武帝正借此舂光,大摆赏花宴,群妃毕至。

 此时,正是德妃抚琴、淑妃献舞。悠扬如流⽔的琴音,曼妙如垂柳的舞姿,为的不都是那⾼⾼在上的风流君王一人。

 一曲既罢,两位妃子齐齐拜倒,为礼。

 “赐酒。”年仅二十五岁的神武帝龙行云大悦。淑妃江嫚平的舞姿固然悦目,却比不上德妃的琴曲来得赏心,只是…

 “谢皇上。”萧若君与江嫚平双双起⾝,坐回龙行云下首的左右两边。龙行云既位至今已有数载,却一直未曾封后,两个贵妃的位置也一直是空缺。后宮之中,龙行云之下,如今就数德、淑二妃地位最⾼。

 “皇上,”江嫚平坐不过片刻,便又起⾝上前为龙行云斟酒,借机赖在龙行云⾝边不走,其争宠之心昭然若揭“平儿的舞艺可有精进?”后宮各⾊粉黛三千,就数江嫚平姿容最为丽,也最长袖善舞。⼊宮不过两年,便由才人一跃而成为后宮地位最⾼的两妃之一,手腕实在不简单。

 “当然。”龙行云随口敷衍。舞嘛,他是看不出来较以往有何不同,德妃的琴艺又⾼深了一层倒是真的。他刚刚只是用眼赏舞,却是用心思在听琴。只是,萧若君的琴音虽美,人却比不上江嫚平‮媚娇‬,又不懂得曲意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宮的江嫚平快要爬到她头上去了。

 “谢皇上夸奖,请皇上再饮一杯。”江嫚平不噤沾沾自喜,更往旅行云⾝上偎去,就差没坐上他⾝边的龙椅。不过,献媚之余,她仍不忘分神觑一眼萧若君。现今,放眼后宮之中,惟有她的⾝份地位能与自己抗衡。见德妃仍是一脸的无关痛庠,她放心了。

 萧若君自顾自地饮尽杯中的美酒,示意一旁侍奉的太监再斟一杯,托在手里浅酌。她不聋不瞎,刚才的那一幕她听到也看到了,更是没漏掉江嫚平那防备与‮威示‬的一瞥。

 她微微一笑,低头再啜一口。这梅酒是今舂的新酿,尚余有其淡然优雅的梅花香气,乃酒中极品,不喝可惜了。她微微抬眸,一眼扫进在座其他妃嫔百变的神⾊:妒恨、恼怒、幽怨、骤然…可谓集天下之大成。

 萧若君不噤又是一晒。悲哀啊!后宮的女人们。良人不良,她们早该有所觉悟才是。摒弃浮华、不图虚名,不比看人脸⾊、仰人鼻息要来得舒心多了?

 她转眼望向园中四周的花树。又是舂天了!呵,落英缤纷呢!等宴尽人散、这里恢复一片清幽时再来赏玩,肯定更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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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已是盛夏,蝉鸣声声。江嫚平所居的飞燕官中,江嫚平半掩着⾝子靠在龙行云⾝上,纤手不安分地在他⾚裸的口划着圈圈。

 “皇上,她凑近龙行云的耳边,吐气如兰“臣妾今天可不可以…不喝那‮孕避‬的汤葯?”

 “怎么?你想要孩子?”龙行云稍稍推开她,盯着她的眼,神⾊一片淡然。

 “臣妾深爱皇上,一心想怀有皇上的骨⾁,求皇上开恩。”见龙行云没有发怒的迹像,江嫚平⼲脆大着胆子要求。如果她能第一个为皇上诞下龙种,⺟凭子贵,到时她怕不一步登天才怪。就算当不上皇后,贵妃也是非她莫属。

 “生孩子会破坏你这好⾝材,还会让朕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碰你。你舍得?”他不正经地捏了一把她的粉腮。

 皇上这么说是答应了吗?“臣妾不怕,只要能为皇上生下龙种,吃再多的苦也是心甘情愿的。”眼看目的就要达成了,她再接再厉。

 她还真敢说!“你不怕,朕怕。”龙行云无情地一把推开她,起着⾐。任她仰倒在一边。

 又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女人!他儿子的⺟亲,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妃子就能当得起的,他要慢慢地挑选合适的人选。

 “皇上…”弄巧成拙的江嫚平急挽回,大胆地拽住龙行云的⾐袖不放。

 “起驾!”龙行云甩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飞燕宮。

 “皇上。”见龙行云出来,一直在门外等候的太监急忙上前一步请示圣意。

 “嗯。”龙行云点点头,太监应旨捧葯而进。

 “皇上,接下来要去哪里?”龙行云的随⾝小六子紧跟在后,小心翼翼地问。主子的心情,好像有点儿不太好呢。

 ⾝后飞燕宮乍起的哭闹声让龙行云忍不住皱眉。⿇烦的女人,吵得他头都痛了,略一思索“蕴秀宮!”偌大一个皇宮,算来只有那个德妃最不会惹人心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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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蕴秀宮內,仍是一片安宁。萧若君早已摒退众人,只留下随⾝侍女小翠和嫣儿两个服侍。

 她‮浴沐‬方罢,只罩一件薄如蝉翼的纱⾐,未⼲的长发随意散于前。

 夜虽深了,仍余有⽩⽇的一丝热意,她不愿早睡。斜躺在一张凉榻上,她捧起一本书细细品味,并不时地吃上一口搁在榻边的时令鲜品。

 炎炎夏⽇、一天之中,只有这个时刻称得上凉慡与安静,燥动了一天的空气也沉淀下来,是该好好享受的。

 “德妃真是好兴致啊。”因为夜深,龙行云没让人传报,直直闯进来,不想却撞见了这秀⾊怡人的一幕。这时候的萧若君还真有点儿出⽔芙蓉的味道。

 “臣妾叩见皇上!”萧若君急忙翻⾝下榻。他怎么来了?今晚,怕是又不得清闲了。

 “平⾝。”龙行云握住她的手,转⾝在凉榻上落座。他一用力,将她拉⼊怀中坐着。”皇上…今晚怎么有空到臣妾这儿来?”不能不说话,她随便找个话题,只想打破此时令人不安的沉寂。

 “想起你,朕就来看看。”他心不在焉地嗅着她发上新浴后的芬芳。

 想她?笑话一桩!萧若君在心底暗嗤。他⾝上带有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是谁又惹他不⾼兴,让他三更半夜不睡跑来她这里?是那个淑妃吗?

 “在想什么?”龙行云拈起一颗果子送到嘴里。今天他真是来对了!这里地方清净,人也清幽。⾝处其中,刚才的烦躁霎时消退了个—⼲二净。

 “臣妾在想,待会儿要弹首什么曲子给皇上听才好。”这样的谎话她几乎天天说,都说了这么多年,回答时本连想都不用想。

 “不必弹什么曲,你只要好好陪着朕就行了。”也喂了粒果子⼊她的小嘴,他怀抱她的一只手不噤隔着⾐料,轻抚着她柔馥的‮躯娇‬。她全⾝只着一件纱袍,曲线毕露,清雅中又含惑,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萧若君但笑不语。他总是这样,在腻了别人之后就来找她。看来,她又得喝几天苦口的葯汁了。啧!想起来就忍不住要皱眉来呢。

 “夜深了,咱们还是早点儿睡吧!”他抱起她走向锦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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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雷雨将夏⽇的闷热一扫而空,御花园中的花花草草有了雨⽔的滋润,也比往⽇更加新鲜夺目。

 也许是之前实在是太闷热了,此时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趁此机会到御花园中去透透气。而雨后的园中,空气最好,视野最佳的地点,就数傍太池而建的“一览亭”了。

 所以,当龙行云散步到“一览亭”下时,发现那里旱已被他仅有的两位妃子捷⾜先登时,实在不必太过惊讶的。

 “皇上…驾到”后面的二字尚未出口,小六子已被龙行云抬手阻止。

 由于这“一览亭”⾼踞池畔突出的岩石之上,亭中的人又都意在池面。他们来时,竟没有一个人发觉。

 “这里也好。”他绕到亭下岩边向风的一侧,拣了块平坦的湖石坐下。萧若君也就罢了,那个江嫚平实在太人了,他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她。或许再过几⽇,他就该把她送到冷宮里去凉快了。

 “姐姐备受皇上宠爱,让我们这些做姐妹的好生羡慕呢?”顺风飘来的,是江嫚平酸味难却的娇声。

 “宠爱?有吗?”萧若君的声音还是贯常的冷冷淡淡。不过听得出,她还是蛮惊讶的。

 “是呀,大家都这么说呢。不知姐姐能不能教教我如何…如何才能侍候好皇上呢?”江嫚平认定萧若君是软柿子一只吗?这话也问得出口。

 “我?我没什么可教的。皇上只不过是爱惜我的才艺,才对我不薄。其实皇上最喜的,还是妹妹你…”这一类型的女人。进宮几年,龙行云⾝边的女人如走马灯似的来来去去,她也看了不少,像江嫚平这样姿容丽的女子应该是最合他的心意的。不过,她们往往是得宠快、失宠也快。同她一同进宮的几位秀女,如今早就失宠的失宠,贬⼊冷宮的贬⼊冷宮,年华与美貌虽尚未逝去,但往⽇的风光再已不复存了。

 至于自己,恐怕就是因为一手堪称京城第一的好琴艺,才能“存活”至今吧。

 亭下的龙行云悄悄把小六子召到⾝边“你可有觉得朕特别宠爱德妃吗?”如果有这么一回事,他本人怎么丝毫不知情。

 “这…”皇上这么问,是要把德妃娘娘打⼊冷宮了吗?由于事关宮中口碑最好、地位最⾼的一位娘娘,小六子不敢妄言。何况,他自己也很喜不摆架子的德妃娘娘。

 龙行云脸一沉“照实说。”

 “是…回皇上,在奴才们看来,是这样没错。”德妃娘娘,不要怪他啊,小六于不是故意要害您的,他也是没办法。

 “哦?你倒是说说看,朕是如何宠爱她的。”有这回事?他竟在不知不觉间,对某一个妃子特别宠爱了?

 “德妃娘娘自进宮以来,由才人至嫔、妃,年年晋封。四年以来,皇上您几乎每个月都会宠幸德妃娘娘,少则一两次,多则七八次。在奴才们看来,这便是皇上对娘娘特别的宠爱了。”

 哦?他自己都还真没发觉。这晋封嘛,只要不被他厌烦到丢⼊冷官去呆着,也没被他冷落到忘记对方是何许人物的话,基本上被他宠幸的女人年年都会得到晋封,这也是他对她们的一种赏赐。

 只不过,大多数女人在晋升到昭仪甚至充容之后便开始恃宠而骄,于是就被他扔进冷宮里“悠闲”去了,哪还有机会升妃?至于说到时不时的宠幸,就更可笑了,他只是把萧若君看作一味调剂品罢了。如果说那些极尽谄媚之事的妖娆女人都是些大鱼大⾁,那么她就是慡口的清粥小菜。大鱼大⾁吃多了会腻,他总得换换口味不是?

 而无心之中,他就这么“宠爱”了这样一个女人。该说她是真的天淡然、与世无争,还是心机深沉、隐忍不发?但不管如何,她都值得他“另眼相看”

 “小六子,回宮。”他得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位特别的德妃娘娘。是继续把她放在宮里“宠爱”下去,还是比照前面无数个例子,打⼊冷宮?

 龙行云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留下毫不知情的萧若君与嫚的话,渐渐地沉人自己的思绪中。

 宠爱?!⼊宮近五年,她从没想过这两个字也有被加在自己⾝上的一天。五年…都五年了呢:想起⼊宮前的时光,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那一年,她才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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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小‬…‮姐小‬…不好了…”萧若君的贴⾝侍女苹儿从老远就开始喊,人随声音一起撞进她的闺房。

 “什么事不好了?”端坐的萧若君仅是淡淡地抬头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手上的活计。这件五彩斑斓绣的锦袍是娘特地指定、要她绣来作为相府老夫人的寿礼,必须在十天之內赶成。

 “‮姐小‬,”苹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努力地想把事情说清楚“我听我娘说,老爷和夫人商量着,要把您送进宮里去了呢!”

 “进宮?”忙着上下翻飞穿针引线的兰花指微顿了一下。

 “让我进宮做什么?刺绣吗?”在家里,她绣得还不够吗?

 “不是啦,‮姐小‬。是要你去伺候圣上、给皇上做妃子!”

 伺候皇上?那就是要成为后宮三千怨女中的一个吧?萧若君听了,不但不紧张,神态反而更显轻松。她推开只完成了一半的绣品,着手指站起来,活动一下酸痛的背,然后踱到茶几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悠然地喝起来。

 “哎呀!我的‮姐小‬!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喝茶?”苹儿急得直跳脚,连主仆⾝份都忘了,劈手就夺下她的茶杯,放在一起。

 “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好急的?”萧若君好笑地拿回自己的茶杯,又喝了一口。

 “‮姐小‬,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我可是都听我娘说了。”由于萧若君是个宽容的主子,下人自然也就乐于同她亲近,而苹儿更是放肆惯了。她一庇股坐上旁边的椅子,快手快脚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张口就喝下大半碗。她一路小跑着过来,待会儿更要说上一大箩筐的话,这口⽔啊,得先预备着。

 “这皇宮呀,简直就是女人的坟墓。女人一旦进去了,这一辈子可却别想出来了。”苹儿绘声绘⾊地向萧若君转述她从她娘那儿听来的话。

 “哦,怎么说?”萧若君一脸有趣地盯着她。这苹儿呀,说不定还真有说书的天分。也许以后啊,她还可以靠这个‮钱赚‬呢。

 “您想啊,这皇宮里头,皇帝只有一个,而妃子却有成百上千。这些人里头,能有几上人得到皇帝的宠幸?就算侥幸得到了,又有多少机会可以爬到昭仪以上的位子?这宮里可是有规矩的,品位不够的宮人是不允许其亲属人內庭探视的。至于那些没为皇帝生下一儿半女、又失宠被打⼊冷宮的妃子,下场包是惨…‮姐小‬啊,你可得赶紧想想办法,千万不能让老爷把你送进宮去,阿。”

 “那又有什么关系?”萧若君毫不动容,反倒闲闲地为苹儿已见底的茶杯重新注⽔。

 “‮姐小‬,你…”“其实宮中还有一条规矩你没打听到。”她把玩着手中的细磁茶杯,不慌不忙地打断苹儿,

 “被打⼊冷宮的宮人,除罪无可恕者,三年即可被遣送出宮,由其⽗⺟发落。所以,被打人冷宮的人才叫有福。”

 “可是‮姐小‬…”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子泼出去的⽔。如果被夫家送回来,那不就是被休了吗?这算什么福?

 “放心,我会尽量找机会早点出来。”萧若君安抚地拍拍苹儿的手背。

 “什么?!‮姐小‬,您想被打⼊冷宮?!”苹儿吓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能出宮自然是好。可这样一来,你的清⽩不就毁了?以后你要怎么办?一向聪明过人的‮姐小‬今天怎么糊涂了?

 “这样不是更好吗?这样就不用再去嫁人、看人脸⾊了。”萧若君好笑地发现,苹儿仍是拿一双眼死瞪着她“放心,我都想好了。如果那时我真的无处可去,⽗⺟又不肯收留我的话,我还可以自力更生呀。我的画可以卖钱,我的绣品也能卖钱,甚至,我也可以去靠教千金‮姐小‬们抚琴来糊口,饿不死的!”

 “‮姐小‬!”苹儿气嘟了一张嘴。什么跟什么嘛!哪有人都还没进宮,就已经打算好从冷宮里出来要⼲什么的!

 “好了,苹儿,你再说什么也没用。因为,爹的决定是决不会改变的。”萧若君的脸⾊忽然黯淡下来。爹和娘,自小就对她严加管教。不但同哥哥们一样为她请来有名的夫子,教导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同时又要求她女红、中馈样样精通。他们这一番苦心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指望她长大后能够攀龙附凤,好结一门好亲家。而今,有机会能把她送进宮去,攀上皇亲,他们更是求之不得。她早就看开了。

 “不说这些了。苹儿,你娘知不知道爹打算什么时候送我进宮?”萧若君收拾好一时‮滥泛‬的思绪,重新扬起笑脸。

 “听说了。好像就在一个月之后呢。”苹儿満是不舍。到时,她就要与‮姐小‬分开了。她少了一个这么好的主子不打紧,只是‮姐小‬人这么好,却没能嫁个如意夫婿,她实在替‮姐小‬叫屈。

 一个月?那她不是还得把手头这件锦袍绣完才走?萧若君重新坐回绣前,拿起针。其实进宮也好的,不是吗?至少,以后她不会再被这些没完没了的绣品累个半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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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刚开始,她⼊宮后的生活尚称得上平静,与她事先所想的相去不远。

 一⼊宮,皇上连她的面都没见到,就先封了她一个才人。看来,自己的⽗⺟的确是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就替她炫耀了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来当着。这次,她托的自然也是这个封号的福。

 其实算起来,⼊宮后的生活,是从那‮夜一‬才真正开始的。她是⼊宮后半个月,皇上饮宴、召她人內抚琴解闷儿时,才第一次见到龙行云的。

 龙行云的长相,固然是俊逸非凡,气质也是卓然不群,但也只能让她见到后,仅是松了口气。怎么说他也算是自己的夫婿,同共枕是少不了的。这种长相,至少不会让她难以忍受。

 同去的宮人当时还有好多,龙行云开始并没有注意到她。是她的琴声最先昅引了他的注意。她不噤再次“感谢”⽗⺟的英明教导。

 “你就是那个人称‘京城第一才女’的萧若君?”一曲过后,龙行云将她召至座前,单手托腮,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一双利眼在她脸上细细打量着“果然如人所说,是位才貌双全的佳人。”

 她听得出来,其实他的话中带有那么一点讽刺的意味。

 “小六子听旨,”他终于放开手,让她可以退到一边“今晚,召萧才人侍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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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一‬,在她脑诲中,始终退不去斑澜的⾊彩。那‮夜一‬,他将她由少女变为妇人。她,成了他名副其实的妾。

 他其实还算体贴的,但在过程中,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弄痛了她。直到他起⾝下了,她还躺在上,痛得不敢随意扯动⾝上的肌理。

 她很庆幸他没有留下来。同一个只知道姓名⾝份的陌生男子共卧一,她不认为自己会睡得着。

 “请才人用葯。”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小太监已经捧着一碗乌黑的汤葯候在了前。

 “葯?什么葯?”她抓住被子半坐起⾝。虽然早就知道这些人是不能够称之为男人的,但她仍不习惯在他们面前⾚⾝露体。

 “回才人,这是每个受过皇上宠幸的妃子都要喝的别子汤。”

 “别子汤…这汤是做什么用的?”她已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心底里不愿去相信,他是一个如此无情的人。

 “这…”虽然皇上没有下过圣谕,但照以往那些嫔妃们的反应来看,他还是不说的好,对自己对别人都有益。

 “照实说无妨。”不管结果如何,人总要面对现实的。

 “这所谓别子汤,其实就是…‮孕避‬的汤葯。”他已经做好⾜够的准备来应付这位新任才人的哭闹了。如果她实在不肯喝,那他也只能比照前例,強灌她喝下去了。

 “拿来。”

 萧若君异常平静的反应,反而让太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大大地一愣,而后才记起要把汤葯双手奉上。

 好一个别子汤!她之前本没想到这一层,还怕要是与他有了孩子,她怎么能够抛下自己的亲骨⾁,走得⼲净、走得毫无留恋!别子汤,正是此时她所最需要的。只是,从这一碗葯上,她彻底认清了龙行云的自私、冷漠与无情。不愧是⾼⾼在上的皇帝呀!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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