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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陈凯接连一个礼拜都去“虚情假意”的聊天室,可是没什么斩获。“浮云”要不是没出现,就是只随便哈啦几句便下线,她的情人们都不相信她工作忙碌,没精神上网的说词,纷纷猜测她是不是和帅哥牙医约会去了,要她从实招来。

 身为帅哥牙医的陈凯真是有苦说不出哪!真想跳出来澄清。他想从聊天室多了解“浮云”然而正巧碰上这阵子她很少上网。每次在“虚情假意”网站连了好一会儿,碰不到她,他就有一种无可名之的失落感。

 方太太又带梦兰来看过一次牙齿,由于护士小姐在场,方太太只对他微笑,没有多聊私事。他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但也有些失望。继而一想,方太太不给他压力是对的,毕竟女方的姐姐已经表态过了,却不知他意向如何,对方可能怕多问会引起他的反感。但是,他本来打算经由再次的聊天,多得到一些有关“浮云”的讯息,也因此而泡汤。

 他发现他开始养成上“虚情假意”网站的习惯,经过一个礼拜的观察,他对常在那个时间上网的几个人比较熟悉了,也就和他们聊起来。

 一天,大家在聊失恋的经验。

 “情痴”说他失恋了八次,愈挫愈勇,失败的经验使他愈来愈了解女人,他相信总有一天他能找到情投意合、能欣赏他的优点、接受他的缺点的女人,共享恋爱的甜蜜。

 “新好男人”说他深爱他的第二任女朋友,两个人同居过十三个月,她是个事业心重,经常加班的职场拼命娘子。他本来是个被妈妈宠大,对家事没什么概念的大男人。因为女友经常饿肚子回家,吃泡面充饥了事,他就从洗米开始学起,半年后,一般的家常菜或煮面、炒米粉已难不倒他。洗衣、打扫等家事他也几乎全部包办。她喊累,他为她按摩;她喊渴,他立刻飞奔去7-11买饮料。正当他想向她求婚,以便计划生儿育女大事时,她告诉他,公司要调派她去大陆,职位晋升、薪水加倍,她已与公司签约。他傻眼了,一个礼拜后送她去中正机场。之后的一个月里,他打过二十几通电话找她,只有两通找到人。第一通她说她累得眼睛快闭起来了,他只好放她去睡觉。第二通她似乎醉得口齿不清,说她刚应酬回来。那时候是深夜十二点,她旁边有男人的声音,他从此就不再打电话,也不再谈真实的恋爱。上网虚情假意,既可以排遣寂寞,也不怕受伤害。

 很少对别人谈心事的陈凯,以“东山”的假名,谈起他从大学时代起三段全都无疾而终的恋情。虽然那都算不上是刻骨铭心的感情,也都没有正式分手,但是多多少少对他也有点伤害,使他较为小心谨慎,不再轻易碰触爱情。

 狼心查理:“你分析过你以往的恋情为什么无疾而终吗?”

 东山:“我想也许是我不够积极。大学时代功课重,第一任女友找我玩,我几次说没空,又碰上阿公重病,一有假就返乡,两个月后便看到她与别人出双入对。”

 新好男人:“那你就算了?”

 东山:“不然我还能怎么样?”

 情痴:“你的确太不积极了。”

 “浮云”进聊天室了。她当然不知道“东山”的庐山真面目,但陈凯仍有点紧张。

 狼心查理:“浮云,甜心,我望穿秋水,终于盼到你了。可惜你看不见我激动得痛哭涕的感人模样。”

 啊云:“嘿嘿嘿,呵呵呵。等下基隆河泛滥的话我就相信。东山,请继续,我喜欢听故事。”

 她点名要听他的故事!陈凯打字的手因此紧张得有点僵硬。

 东山:“其实没什么好说的。第二次是兵变。我在金门服役,不常回台湾,第二任女友就飞了。第三次也乏善可陈,淡淡的交往几个月,她参加普吉岛的旅行团,遇上更令她心仪的男士,请我们的介绍人转告我。”

 啊云:“本郎中听诊的结果,发现你的确不够积极。你不会甜言语、拍马抬捧那一套也就罢了,居然还老是对女友说没空,只维持淡淡的交往,人家不飞才怪。”

 新好男人:“我觉得东山这个傻小子根本还没尝过恋爱的滋味。他如果曾经爱过他的女友,他就会把她摆第一,无论如何都会挤出时间来陪她,并且努力把她追回来。”

 狼心查理:“东山鸭头还没开窍,说不定他还是个‮男处‬。承认吧!”

 东山:“攸关个人隐私之事,恕难公诸于众。我承认以前的因也许不够强,所以我可能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最近我认识一个女孩,她常常萦绕在我脑海。浮云,你是女人,应该比较懂得女人的心理,教教我该怎么追她。这回我很认真。”

 啊云:“追女人这种事是casebycase,我教你的步数,她不见得会欣赏。”

 狼心查理:“你问错人了,她有恋爱恐惧症,她从不玩真的,只谈网路恋爱。”

 东山对浮云:“如果是帅哥牙医追你,你希望他怎么做?”

 东山对狼心查理:“偷偷告诉我为什么?”

 啊云:“我后悔跟你们提过帅哥牙医,那只是随便说说的一句玩笑话。自此刻起,请把那几个字从你们的记忆中删除,休要再提,否则莫怪我翻脸。”

 新好男人:“盖弥彰。愈描愈黑。恼羞成怒。”

 狼心查理:“你看吧!这个女人是不是有恋爱恐惧症?冬去来,去夏来,终于发现她有一点心动的迹象,她马上就筑起防火墙。”

 情痴:“你灭得掉你心里的火吗?”

 啊云:“我心里没有火,只有冰山。”

 狼心查理:“我敢打包票,浮云还是‮女处‬。”

 啊云对狼心查理:“唔!嗯!嘿!你满脑子装的都是那档龌龊事吗?”

 狼心查理:“那档事一点都不龌龊,不然你去问孔子。男女谈恋爱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做那档事能更elljoy,人类才不至于灭绝。”

 啊云:“我总算看清楚你这只野兽的真面目!”

 狼心查理:“天真的小红帽,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头想吃小红帽的狼,我不过是比较诚实而已。”

 啊云:“如果每个男人的心思都和你一样,那么我有恋爱恐惧症是对的。”

 东山:“我不一样。”

 啊云:“你能接受纯纯的爱吗?”

 东山:“我相信每一段真正的感情都是从纯纯的爱开始,有了感情后,自然而然就会想和对方做更亲密的接触。”

 啊云:“这比较像人话。”

 狼心查理:“男人想拐女人上都是从那种人话开始的。浮云,小心点。我是话恶心善哪!哪像有些人是话善心恶。”

 东山对浮云:“不要对男人失去信心,我相信大多数的男人都和我一样面善心善,忠厚老实。”

 啊云:“很可惜,我周遭的例子并非如此。”

 新好男人:“她姐姐…浮云,我可以说吗?”

 啊云:“我自己说好了。我老姐遇人不淑,刚开始她是受骗,等到她知道她是第三者,她依然痴痴的爱着那个混蛋,接连为他生四个孩子,至今仍执不悟。”

 “我的天哪!”陈凯不由得对着电脑屏幕叫出声。“怎么会有这种事?生四个私生子!”

 情痴:“哇嘿咧…我情痴的头衔拱手让贤。”

 东山:“你的心一定很痛。”

 若云看到那句话,本来久已麻痹的心真的刺痛起来。有人怜惜的感觉还是好的。这个东山鸭头实在不太上道,在聊天室里哈啦打,哪个不是嬉笑怒骂,掩饰自己的真情,没人像他这只菜鸟这样一本正经。她很快就打886下线,情绪转为低。网路交谈毕竟是虚幻的,那些和她交谈的人一如海市蜃楼,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关掉电脑,接她的仍是满室的寂寞与烦闷。

 她搬进这间仅有十五坪,却使她背负二十年贷款的小套房已逾一年了,家具仍不多,因为每次回到这个没有“家”的气氛的窝时,她多半已相当疲惫,所余的精力仅够她打开电脑,消磨一下时间,令自己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然后就洗澡睡觉。

 每天下班后,她习惯性的往若芷家里跑,帮若芷照顾四个孩子,让若芷去烧饭或工作。直到安顿孩子们上睡觉了,她才离开。如果说她累,那若芷更累。若芷目前是个家庭裁,因为是服装设计科班出身,善于设计衣服的款式,做工又精细,附近两家大型酒店的公关小姐、公主们,是她的忠实客户群,因此生意不错。若芷每天几乎从早忙到晚,只有在礼拜三和礼拜六晚上,她“老公”自中坜来看她和孩子们并留宿时,她才会放下工作,稍事休息。

 那两个晚上若云就不去若芷家,免得碰上那个浑账,和他又吵起来,令若芷为难。若芷和他在一起已经十年了,生了四个孩子,没有名分,不曾拿过他一钱,反而不时济助他,而且无怨无悔,身为局外人的若云又能如何呢?

 彭可风长得人模人样的,是个国画家,注重外表,看起来堪称温文儒雅,对孩子们相当疼爱。他所有的优点两句话就讲完了,而在若云眼里,他是个懦弱无能,不负责任,糟蹋了若芷一生的恶劣男人。

 若云直到现在还想不通,平常聪明能干的若芷,为什么一碰到彭可风就痴痴傻傻的,从来不会为自己争权益,反倒一再为他说话…他不忍心离婚是怕伤害他老婆和两个女儿,他妈妈中风数年了,他爸爸有心脏病和糖病,他提出离婚的话,恐怕会太刺他们。

 虽然若芷几乎不曾说过对彭可风不利的话,只有偶尔在心情恶劣时难得自怨几句,那却足以令若云明白,彭可风是个自私自利的麦种。

 他是个失意的画家,从若芷家墙上挂的一幅花鸟图和一幅山水图看来,他的画艺尚可,但不足以成为名家,难怪一年难得卖出几幅画。他虽然在教人绘画,但国画是冷门艺术,寥寥几个学生奉上的学费,可能支付他个人的开销都不够,遑论养家。他中坜那一家子的生活费,全靠他在银行当襄理的太太打理。他如果离婚,家庭经济势必陷入困境,一家老小如何养活?所以他再笨也不会那么做,只会拿空的话来安慰若芷。

 他一生最大的成就应该是讨了两个有经济能力的老婆。几年来大小老婆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能在他的安抚下,认命地与人分享丈夫,他的手段之高明,令人不得不佩服。

 若云是打从心底看不起他,她为他的大老婆气愤,为他的小老婆怨怒。以前她还在就学时,与若芷住在一起,每次看到那个吃软饭的家伙,就对他冷嘲热讽,任他脸皮再厚,有时也不免被她得脸红脖子,不悦的离开。若芷从不责怪妹妹,若芷知道她自己在他面前总是太软弱,他的要求即使太过分,她也会糊里糊涂的勉强答应。要不是若云常常捍卫她,他恐怕会更对她予取予求。

 五年前,若云大学毕业后找到工作便搬出去,在附近租房子,避免再和彭可风打照面。她每次看到他就一肚子气,气他把若芷吃得死死的,也气若芷干吗任他欺负,他要她生儿子,她就一胎怀过一胎,努力生儿子。若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去淋浴,让莲蓬头下的温水冲去她的泪水,为若芷的境遇大哭一场。既然解救不了途的若芷,她只能尽力帮着若芷照顾孩子。

 若云之所以嫉男如仇,除了若芷的例子每天活生生的在她眼前上演之外,她周遭的朋友们,也鲜少有婚姻幸福的。主编余姐那受过高等教育的良人,居然是个压力过大就会施暴的狼人。旧同窗杏子常为婆媳问题烦恼,同事琦琦离婚前还曾带警察去宾馆捉。这些实例在在使得若云对男人灰心,对婚姻寒心。

 她不至于因此心理变态到憎恨男人或玩男人的地步。生活中、工作上,总是免不了要与男人接触,她也能和他们谈笑自如。但是,只要他们显出想追求她的征兆,她就拉起防护罩,不假辞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多年来她一直很谨慎的保护自己,连搭已婚的欧吉桑级同事的便车都要考虑,因为彭可风比若芷大了十三岁,他是她五专时老师的同学。当年他来看他们的毕业展,顺道载她回家,结果因此结下不解之缘。

 躺到上,若云回想刚才网路上的对话,那个似乎没什么恋爱细胞的“东山”居然要她教他如何追女人。他还问她,如果帅哥牙医追她,她希望他怎么做。呵呵!痴人做梦吧!

 说到牙医,她就牙痛。最近这两三天,她经常被牙痛所苦,虽然仍能忍受,但这样痛下去总不是办法,该找牙医看看。

 要是她心里坦的,没有对那位帅哥牙医留下蛮好的印象,他的诊所离她的住处相当近,她早就去给他治疗了。但是心里隐约浮现的警讯,让她因此犹豫着,宁可忍着痛,多给自己一点时间考虑。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的疑虑是多余的,像他那样条件不错,耐心又温柔的男士,八成是死会了。况且人家只当她是病童的家长,根本不可能会记得她,是她自己莫名其妙、忸忸怩怩的,不知中了什么,把自己膨得好像所有见过她的男士,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罢才“情痴”问:你灭得掉你心里的火吗?

 看到那句话时她心头一阵战栗。她回答她心里没有火,只有冰山。真的是那样吗?嗯…用全部消去法的话就百分之百是真的。说她心里有什么火,简直是无稽之谈。勉强说有一点点的话,也只是微不足道,小得不能再小,萤光似的火苗,绝对溶解不了她心中的冰山。没事的,她吹一口气就能把那一小簇火吹熄。

 呼!好了!到此为止,本案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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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自助餐厅,拿了便当付了钱后,陈凯转身去寻找座位。正是用餐时间,没有空桌,他得和别人共用一张桌子。

 他走向一位男士所占据的桌子,眼睛瞄到再前面一张桌子的女孩,心跳瞬间加速。是她!他当然迫不及待的多走两步。

 “请问这里有人坐吗?”他努力的平缓心跳的速度,以寻常口吻说。

 “没有。”她连头也不抬,眼睛仍盯着她便当旁边的杂志看。

 他在她对面的座位放下便当,去拿汤,心里忐忑着,寻思该找什么话题和她聊。

 他坐下来后,她仍不理他。

 他静静地看着她,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他还是觉得她比上一次更漂亮了。那管相当直的鼻有一股傲气,好像在发出警告:生人莫近。她的大小适中,瓣有一点厚又不会太厚,愈看愈感。她的发型很简单,像高中女生那样清汤挂面,深棕色的头发一边掠在耳后,一边垂到下巴。他渴望看到她美丽的眼睛。

 “嗨!”他开口。“你是…”

 她抬头,脸上挂着不喜欢被打扰的不耐。

 他假装想了一下。“方梦兰的妈咪,对不对?”

 她换了个表情,出浅浅的、礼貌的微笑,轻点个头。

 “好巧,我们又在午餐时间在用餐的地方碰到。”陈凯与女人搭讪的经验不多,有点紧张。“这次没有人牙痛了吧!”才说完他就后悔了。烂透了的笑话,一点都不幽默。

 若云直觉的去摸她牙痛的那边脸颊。“事实上…”她犹豫着,说得很轻,他也许没听到。

 “对不起,”他显得有点尴尬。“我不是诅咒你牙痛。”

 她不莞尔。“你的诅咒应验了!我牙痛了!”

 他微笑。“你很幽默。”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我真的牙痛。”

 他愣了愣。这么巧!“看牙医了没?”

 “没有。每次吃饭或深夜我比较痛的时候,正好都是牙医诊所休息的时候。”

 “痛多久了?”

 她略耸肩。“四五天吧。”

 他抛给她一个谴责的目光。“你打算测验你的耐痛度到什么时候?”

 若云像犯了错的孩子那样垂下眼睛,用筷子翻动便当里菜脯蛋里的菜脯。他那含着怜惜的眼神令她有种承受不起的感觉。他们几乎只是陌生人。“呃…也许我今天晚上会找时间去看医生。”“你们家的人好像比较习惯医生找时间来看你们。”

 她莞尔。“你该不会打算又把我拉进你的诊所加班吧?”

 他肯定的微笑。“我相信等下就是你看牙医的良辰古时,否则我预感你又会拖上几天。”

 她不太甘心的噘嘴。“你的诊所生意那么差,因此你必须经常到餐厅拉客人吗?”

 他苦笑。“信不信由你,这种事我只做过两次,两次都与你不了关系。也许我和你们姓方的有缘,以后你最好常常找些姓方的伯伯、婶婶、堂哥、堂妹、侄儿、侄女等等来这附近和你吃饭,让我碰到,那我们的诊所一定能生意兴隆。”

 她不由得轻笑,几乎忘了牙痛。“可惜我姓方的亲戚很少,你的如意算盘可能打不成。”她的眼睛瞄向别桌。“下次你该找那种牙齿不太整齐,需要戴牙套的少女同桌,才可能生意兴隆。”

 他摇头。“我不会做那种事。我相信我们的机缘是可遇不可求的。”

 她吓得急忙低头去认真挑饭粒吃,临逃那一瞥她感觉到他眸中闪动着,那是她上一次见到他时不曾见过的某种…野心?

 机缘?言重了吧?也许是她想得太多。人家说者可能无意,或是句玩笑话。她如果听得太认真,似有往自己脸上贴金之嫌。

 “等下有空吗?”他问。

 她看看表。“我两点要开会,一点半得出发。”

 “还有半个多钟头,绰绰有余。我看一下你的牙,只要几分钟就好,如果只是轻微的蛀牙,把填满就一次OK。”

 她的牙齿很不识相的在这个时候大痛起来。她不得已只好点头。人家医生愿意为她加班,解除她的痛苦,她本该俯首称谢的,再要去怀疑人家有没有什么野心或企图,不就成了与小人同级的难养女人吗?

 十分钟后他们进入联合诊所。

 若云低头填初诊资料,不懂为什么必须填写婚姻状况。若芷早就带梦兰来过,他一定已经明白她不是梦兰的妈妈。

 “你最好写下你的手机号码,万一预约的时间过了十分钟你还没出现,我们的柜台小姐会打电话跟你联络,以便决定要不要先看下一位病人。”

 若云有种被侵犯隐私的感觉。不过,理智一点想,其实她多心了,她在很多地方都留下同样的个人资料,平常并没什么感觉。再说,病历表是给每个病人填的,又不是针对她一个,她如果怀疑他会假公济私,那她真是太自我膨了!

 啊!反正她以后绝对不会在诊所休息时来看牙。虽然他们只是牙医跟病人的关系,但是孤男寡女的独处,总是令她有点不安。

 坐上治疗椅后,她更有一种任人宰割的恐慌。严格说起来,他其实也没多帅,想当偶像级明星的话,可能得请整型医生把他的鼻子缩小一号。唉,可是人家成龙鼻子大也红呀!呸!再红他也是个不忠于子的浑账。陈医师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反正她就是觉得他蛮顺她的眼,而且令她觉得可以信赖。也因此,她的直觉提醒她要防着他一点,最好与他完全绝缘。

 他戴上口罩,亮起她头上的灯,她本能的闭上眼睛,张开嘴巴,庆幸自己平常勤于刷牙,不至于有一口见不得人的烂牙。

 他用金属器具把她的嘴巴撑开一点。“哪一颗牙会痛?”

 她用手指按脸颊后的牙齿。

 “这里?”他用金属轻触那颗牙。

 “嗯。”她张着嘴巴,口齿不清的发声。

 “你在长智齿,可是长歪了,撞到旁边的牙齿,所以你会牙痛。不把这颗智齿拔起来的话,你整排牙齿都会受到影响。啊!不太妙,你的上下左右四颗智齿全不对劲,看来都得拔。通常这种齿多半来自于遗传。”

 要拔四颗牙!若云听得头皮发麻。然后她才想起,三四年前若芷也拔过智齿。

 “我们先来给你的智齿照X光,了解一下它生长的状况、牙的形状,然后再作决定。”

 他为她的四颗智齿照了四张X光,X光片马上就显影出来。他把四张X光片挂起来研究。

 “嗯,有点棘手。你的智齿全是多形态,很难拔,要开刀。”

 开刀!她听到那两个字眼腿就软了,他还絮絮叨叨的说下去。

 “你一点半就要走,时间不够。拔一颗这样的牙,恐怕要花个把钟头。你过一两天找个拔完牙后可以让嘴巴休息几个钟头的时间来拔。如果拔了之后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可以每隔十天左右给你拔一颗牙。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变得苍白?别紧张,拔牙没有那么可怕,我会给你打麻醉针,你只会感到麻麻的。”

 那天晚上她靠他开给她的止痛葯入睡。睡前牙痛犹存,不免辗转反侧。

 他说他相信他们的机缘是可遇不可求的,那是什么意思?她感觉他看她的目光比上一次多了点什么。是她太神经质,把错觉当直觉呢?还是他真的对她有意思?

 或许她该换个牙医,免去无谓的困扰。可是…她心底里有一丝丝,若有似无的、很少一点点,想再见到他的望。噢!如果她把她此刻的心情与她的网友分享,他们不晓得会怎么嘲笑她呢!苞那些网路情人哈啦、耍嘴皮子,实在没什么意思。一百个虚幻的网路情人,也抵不上一个有形体的真实男人。

 呵呵!她当然不是在思,不是想谈恋爱。只是有点好奇,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对她有意思,想了解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吸引男人的魅力。

 怕什么?再去见他有什么可怕的?他又不是青面獠牙的吓人恶鬼,或是能一口把人吃掉的猛兽。万一他真的采取什么行动,她再逃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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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凯上“虚情假意”网站守了将近两个钟头,一直没能看到“浮云”出现,只好下线。

 洗完澡后,他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一边傻笑。方若云,她的名字蛮好听的,与她的人一样,很女化,很赏心悦目。

 再一次与她相处,看到她的微笑,看到她牙痛时皱眉的样子,看到她听到要开刀拔牙时害怕的紧张神情,他对她的了解似乎多了许多。

 网路上的“浮云”是个泼辣的、嫉男如仇的铁娘子。事实上他觉得她似乎很脆弱,很怕受伤害,所以她小心翼翼的保护她自己,免得和她姐姐一样,吃了男人的亏还执不悟。

 当她在他面前,闭着眼睛张着嘴巴,脯因为紧张而明显的起伏,一副任他摆布的模样时,他得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将目光自她人的曲线和动人的娇颜挪开,专心去看她的牙齿。

 想到他至少还能见到她四次,他就觉得好幸福。

 人的缘分就是这么一回事吧!两次碰到她,两次他都恰好能以他的专业技术与她结缘。她不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最美丽的,却是惟一能使他打从心底里喜欢、怜惜的。相识虽短,他已相当笃定,她将会是他结缘一辈子的。不过,他不能之过急,她显然有心理障碍,他必须先取得她的信任,让她明白不是每个男人都像她姐夫那样可恶,否则她可能会当他是一般的男人,对他不假辞

 他该如何布下陷阱,让她一步步踏进他的情网而不由自知呢?等到她发现苗头不对,就是他收网掳获她的时候。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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