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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烦,真的很烦。

 韶光也许只过了五天,也许才三天,但贺洛却觉度如年,她厌烦这种安静平凡、乏善可陈、每天不是吃就是睡的无味生活。

 她怀念街上的霓虹灯,怀念人声鼎沸的百货公司,怀念数不完的电视频道,怀念邻巷小店的冰淇淋,以及半夜被朋友吵醒的电话铃响,与…“喂,贺洛…”对面忙得正开心的水昊突然抬头喊她。

 “不要叫得那么随便!”幻想陡然被打断,贺洛语调凶恶地抢话。

 打著赤膊的上身,健壮的‮腿双‬在及膝的草裙中跪开,这样传统的夏威夷装束,分毫不减他的男子气概,阳光在他的身上抹了一层亮褐色,他可口得恍如巧克力蛋糕,光采得令她嫉妒。

 “干么?”尽管如此,她仍没好气地斜眼睨著他回应。

 大猩猩就是大猩猩,未进化的肢骸,时时都是精力旺盛,生龙活虎,连炕个土窑也能这么兴奋,她呀,大概永远没办法像他那般自得其乐。

 “吃…饭了。”无端踩到地雷,水昊摸摸一鼻子的灰,自认倒楣。

 “吃吃吃,你当是在喂猪呀?”瞧,她才刚说马上就灵验,真是X加Y加Z开号…她怨声载道地舞著手。“一会儿吃葯,一会儿吃补,我的嘴巴从早到晚一刻都没停过。”

 “这倒是。”水昊点头赞同。

 她生来就是反对,凡事只为反对而反对,那口利齿整尽在鸡蛋里挑骨头,包括东西洗的次数均要规定,即使到了半夜,也要讲几句梦话才够。

 “本来就是嘛,再要不了多久,我会肥得不成人形。”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贺洛噘高樱撒娇。

 想想不对,他那头猩猩几时会附她的议?再仔细琢磨,她立刻发现他的弦外之音。

 “好哇!”她比出修长的玉指。“你嫌我没事就在‘碎碎念’?”

 “冤枉喔,我有吗?”在她面前装糊涂,似乎已是他的基本绝活儿。

 “你敢说没有?”贺洛迈进一步问。

 一个矢口否认,一个咄咄人,俨然他俩的惯性模式。

 “你说呢?”水昊当然敢,他现在不就在做?可是他不会笨到出马脚,自找罪受,他仅要耸耸肩,便把问题丢还给她。

 “你这人厚颜无、死皮赖脸,有啥事是你不敢的?”贺洛早看透他那套老招,她滔滔陈辞,不许他抵赖。

 反正现阶段她是“莹莹美代子”少一事不如多一事,有人让她责骂,脑细胞才不会长霉生锈,她何乐而不为之。

 “对,我还残害忠良、烧杀掳掠、抢劫勒索、狼心狗肺、无恶不做,这样你满意了吗?”水昊一口气应得很溜。

 “你--”又、又这样,她才讲那么一两句,他便顶她十来句,表面上好像都是他被损,明眼人一望便晓得,其实全是她受欺侮。

 “吃吧。”他扯了只鸡腿,飞快入她刚启开反驳的嘴。

 想他走遍大江南北,什么样凶险的山岳没征服过?若还镇不住她这座小蛮山,他岂不太逊?

 “唔…唔…”一肚子的斥喝全被这遽至的外来物堵住,只剩下发音不甚明确的抗辩,不过内容可以想见不会太动听。

 “多吃多长,你总不希望背上留疤吧?等你结痂再好一点,你想上山下海,高空弹跳,我都不会限制你。”水昊也明白要她这不能做、那不能动,日子无聊,、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可是对于该项令,他是非常坚持。

 “吃就吃。”贺洛亦清楚他是为她好,她火就火在他该死地每次都有理。她边诅咒边拉出肥硕的鸡腿。“我就吃成大胖猪给你看!”

 “这只山大得很,你尽便。”水昊好笑地瞄她因负气而长啜大嚼的不雅食相,那是她最诟病他的缺点之一,如今见她使来,感觉倒没他那么差。

 看来男人和女人,终究有明显的不同。

 俄顷,贺洛已吃掉了五分之一,却发现他半口也没动,仅吃著一些野菇、野菜和野果,猛回想,他似乎每次都这样。

 “你不吃?”贺洛忍不住好奇。

 “你慢慢吃。”水昊一副“你快乐,我快乐”的笑靥。

 只是贺洛不会这么以为,她自忖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尚不至此。

 “有鬼喔--”她放下啃了一半的翅膀追问。“你为何不吃?”

 水昊还未答腔,她已仓卒地放声大叫。“老天,莫非这不是山,而是什么七八糟的…天哪,你该不会烤的是山鼠…”

 说著,她准备要用手指头去挖喉咙催吐。

 “你…”水昊才要拦阻,她又把指头转了向。

 “不对,山鼠再怎么样也不会长到这么大,那是山猪喽?”贺洛喋喋不休,完全沉溺在猜忌的围困中。“是山猪我就不怕…会是蛇吗?”

 摇摇头,她又自我否决,仿佛在演双簧似地。“不可能,蛇的形状不一样。”

 “等等…”水昊实在不敢告诉她,蛇她早就尝过,且她还觉得味道满不错的。

 “哎呀,人家想不出啦。”贺洛没耐心听他讲完,她急巴巴地抓著他,将她知道的动物名称都报出来。“你说到底是什么?狮子?老虎?斑马?袋鼠?长颈鹿?老鹰?”

 “不…”要不是原先就认识她,水昊会以为她有被害妄想症。

 “你…不会给我吃的是…是…是…人?!”见她每说一种,他就憋笑摇头,她这下脸色惨白。

 “哈哈…佩服佩服…哈…你的想像力也…哈哈…未免太丰富了吧?”水昊总算爆笑出声。

 “你还笑?”贺洛野蛮地揪住他一直没刮的落腮胡。“你说是不是?!”

 “痛…会痛…”水昊提醒她手下留情,但与其说效果不彰,不如应说是零。“小姐,是你始终不给我机会说啊。”

 “嗯--”逐渐拔高的怀疑音符,铿锵有力地震动声带。

 “我是素食,所以不吃。”沉稳的男嗓,丝毫不受对方干扰。

 “啥?”下巴差点撞到地,贺洛眨眨眼,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我吃素。”水昊定定地注视她,不介意再重复一遍。

 她拥有西方人的立体五官和热情,却融合著东方人的细致和含蓄,撇开她的骄纵不谈,她其实是位相当具有独特韵致的人女

 “可…可是我记得第一次的烤鱼,你…也有吃啊。”那是她亲眼目睹,骗不得人的。

 “如果不这样,你那时怎肯进食?”水昊说得非常轻描淡写,既无卖弄,也无邀功。“我茹素已经七、八年了。”

 “七、八年…”贺洛依旧半信半疑。“一点荤都不吃?”

 虽然她周遭亦有吃素的朋友,但要她把他这么枝大叶,又大而化之的魁梧猿类,和那些人联想在一块,真的很难。

 “对,一点荤都不吃。”水昊和颜悦、一上一下地捏住她的双,使它们阖紧,免得苍蝇跑进去。“你嘴张大地足以入两颗卤蛋啦。”

 “先不管卤蛋啦,你是…”他会是为了她才破戒?怎、怎么可能?“因为信教?”

 “我只信‘睡’教。”水昊不减促狭本,他跟著表明原因,反正她接下来必定会问。“我曾在山中遇难,后来也没刻意,便渐渐不再吃,大概是我在自然界中与生物相处久了,已把它们视为家人的缘故。”

 他正盯著她问:“你会吃你的家人吗?”

 “当然不会。”贺洛不用想就摇头。“有几次我看你在祷告…”

 本来于无意间窥到他在杀生前,甚或砍树前都会有的默思仪式,她还猜他是虔诚的信徒,或是习惯活动前得先运运气呢。

 看情形,她错得离谱。

 “我在感谢它们,感谢它们帮助我们得以延续生命。”即使是无生物或喝口水,水昊亦会心存感激。

 “天啊,怎会有你这种人?”贺洛一时惊为“天”“人”对他不同凡夫俗子的见地,不兴起万分敬意,而对他这个人,更有了偌大的改观。“你该不是环保尖兵吧?”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你不觉得,正因我的处世态度是如此,我才能有今这般乐天知命,视富贵如浮云,生活无忧无虑,无拘无束?”水昊粲然一笑,不以为忤,毕竟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嗯。”贺洛登时被他的豪气撼住,久久才能应声。

 她真的被他弄糊涂了。

 不光是他讲的那番话,像那晚出轨的“意外”她还以为他会逮著此事好好馍她一馍,难得他只字未提,除了擦葯时的必须接触,他不曾再越雷池一步。

 他究竟是表里如一的耿介之士,还是目前这功利社会中,那些表面打著好看旗帜、暗地却干著另一码勾当的伪君子?

 “你小脑袋瓜儿别想太多,以后记得要珍惜盘飧里的每一份食物。”水昊倚老卖老,以屈著的食指关节,轻轻地敲了她额头一记。

 “晓得啦。”她初次没有反抗,仅捂著被袭处,抿出下咕哝。

 此刻此际,他望上去是多么地威风凛凛,气象恢弘,那蓄势待发的卓尔魄力,令人心悦诚服,刮目相看。

 只是让他那近似情人之间的暖昧小动作一搅,妍丽姣美的冠玉面庞,透著娇羞妩媚的霞彩,待嫁的女儿心随之漾而起了浮动。

 或许,这是个适合谈恋爱的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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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夕阳西下之后,是水昊最快活的就寝时间,也是贺洛梦魇的开始。

 她一方面得忍受趴在又硬、又不知白天有什么动物曾从上面爬过的草坪,一方面尚须担心受怕睡到一半,会不会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不速客,把她生活食当消夜。

 他说她会越来越爱上野地生活,她却越来越恐慌。

 还有这群讨人厌的蚊虫…啪--没打到。

 “可恶!”贺洛满肚子的诅咒。

 “来吧,点上这个就会好很多。”水昊端来他用黏土控塑而成的器皿,里面熏烧著某种植物。

 “这是什么?”贺洛问。

 “除虫菊干燥的茎叶,蚊香即是以此为原料。”水昊本想帮她抹去肩头沾著的泥沙,但手刚抬起便又作罢,只丢了一句晚安就扭身卧到另一端去。

 没几会儿的工夫,他便呼呼大睡。

 “猪!”贺洛努嘴低斥。

 她始终没法子像他那样随遇而安,躺到哪儿就睡到哪儿,所以每晚她都必须辗转很久,直到神经绷累了,倦了,才会慢慢入眠。

 今天也不例外,她数著他的鼾声当做是在数羊。

 好不容易数到九千九百八十六时,困意蓦然被什么东西给惊扰。

 嗯?的…在她小腿腹…“不会是水昊那只大狼,因为月圆导致兽大发吧?”她眯著眼想。

 好哇,她之前尚在介怀他最近的刻意避免摸到她,是因为她令人嫌恶呢,害她惆怅了好一阵,岂料竟是他擒故纵施的小把戏。

 差点上他的当,哼!

 “我该反身给他一巴掌,还是先静观其变?”贺洛左思右忖。

 若是静观其变,他八成会道她是好欺侮。

 狠狠赏他一巴掌咧,似乎又有点可惜…奇咧,他贴在她胳膊上的皮肤怎会那么冰?这嘶嘶叫的诡音又是什么?而这个怪味…根本不是他的体味嘛。

 “咦?”贺洛纳闷地缓缓转头,恰巧瞥到一张吐著红信的大嘴朝她咬来,那上下对称的四颗巨牙又尖又利。

 说时迟,那时快,她还来不及害怕呼喊,水昊硕壮的身影已掣电冒出,他并未废话虚晃,劈手便是奋勇一刀,稠热泛腥的汁碎地由那大子讠处外,还溅了她一脸。

 水昊旋即用力一扯,大嘴便朝地上重重一摔,贺洛乘势后退,这才望清楚刚刚“非礼”她的竟是一条身子比她还的大蟒蛇,而他随身携带的自制石刀,正沉稳地在它的头部,直直贯穿它的下颚。

 “嘎!”贺洛震慑地又倒跳一尺,那么刚刚洒过来的不就是…她蜘踬犹豫地用玉尖沾了沾,然后战战兢兢地就著月光瞄,那触目的鲜红令她当场作呕。

 “血?!啊--啊--”她失声尖叫,原地窜,仿彿遭人泼硫酸似地两手抖在桃腮两侧,却怎么也不敢动手去擦拭。

 “没事了,没事了。”水昊试著拉住她。

 他从没料到在乍见巨蟒准备攻击她时,他会那么紧张,身经百战的他,现在思及那个生死攸关的画面,居然还会打哆嗦。

 好在他久居大自然,已培养出过人的灵敏度,所以能在聆到杂声而察觉不对之初,抢先一步救助,否则他再也没机会和她吵架了。

 “啊我的脸…血…啊--啊--”贺洛惊吓过度,边嚷边挣扎。

 “没事了,蛇已经死了,真的没事了…”水昊必须从后面紧紧地圈住她,才能阻止她胡冲撞。

 “脸…血…蛇…手…”贺洛语无伦次,惊魂未定。

 “别怕,有我在,别怕。”水昊将脸抵进她的颈窝,在她耳绿低喃,使柔的不能再柔的嗓音能传至她的脑内。

 “蛇…蛇…呀…”贺洛噤若寒蝉,下意识地蜷向他,战栗的手指宛如秋风中的落叶。

 “对,它已经死了,没办法再伤害你的。”水昊一把捞起她的杨柳,直接抱她到河畔,再让她坐在他臂弯里的避风港,温婉仔细地帮她洗去手上、脸上和发上的蛇血。

 接著,他执住她漉漉的柔芙,来回翻著她的掌心、掌背给她检查,哄孩子般地说:“瞧,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啦。”

 “呃…”骇散的胆魄总算稍微镇静,她依言视察双手,无法对准的焦距,盯了半晌,仍不能确定。“真的…都没了吗?”

 “没了,真的真的没了,你看--”水昊吻著她的指节,以行动来表示上面的一尘不染。

 “呜…”贺洛终于忍不住搂著他号啕大哭。“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啊…”“没问题,等你伤好了,我们立刻回家,再也不待在这里。”习惯她的标悍不讲理,她一下变得小女人,还真叫他手足无措,只好尽量配合她的语意。

 “我要回…呜…家…呜…”贺洛泪如决堤大水,一发不可收拾。

 夜阑人静,万籁俱寂,更显得哭声凄凄,使人动容。

 “好好好,回家,我们回家。”水昊轻声轻气抱著她,心里涌著多年以来不曾再有过的怜惜。

 钦,他与世界离太久了,偏偏贺大女侠又是个刚烈强项的蛮女子,害他竟忘了女人这种哺类有多娇贵。

 看来他们是该有个“家”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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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还没、还没--到啊?”贺洛以夸张的调儿来表达不耐。

 同样的话,她询问走在前方牵著她的水昊少说有二百遍。

 “快啦,快啦。”同样的答覆,水昊应酬了亦不下二百次。

 “你久之前嘛是这么说。”闭紧的双目什么也看不著,路途无形中就变得很长,时间踱得更慢。

 “你的‘久’根本没多久,才不过三分钟而已。”水昊反相稽,并频频回首叮咛。“不能偷窥喔。”

 “你以为我是‘某人’吗?”刚眯出的一点点眼忙不迭又阖上,因为心虚,贺洛益加口出不逊。

 “某人?你是指秦始皇还是武则天?”要她和睦地讲完一句话,就好比要夏威夷下雪一般,故对她言词上的恶意挑衅,水昊早已司空见惯,高兴时就顶撞两句,不高兴时就乖乖认鳖。

 “你…”贺洛抡起九白骨爪,愤然朝他攻去。

 秦始皇也好,武则天也好,二者均是中国古代历史中,赫赫有名的大暴君,他道她不明了他的指桑骂槐?

 “喂喂喂,咱们讲好的喔,你眼睛不能张开。”两人对阵乃家常便饭,故她出招的路子,水昊大约也摸清了七八,因此在轻松化解她的攻势之秋,尚游刃有余地挪出一手遮住她的视线,并将她软绵绵的柔芙包回猿掌里。

 “不张就不张,什么了不起。”才开战就败军,浓的卷睫非常不情愿地掩上,可那并不代表她不能传述她的不。“你说的‘惊喜’究竟还要走多远呀?”

 “马上,再忍耐一会儿嘛。”水昊好一言安抚。

 此乃他俩最近流行的新娱乐。

 游戏的开始乃那夜她哭著睡去,在次后,便一直愁眉不展,所以他编了一串花环项炼和花冠送她,她出乎意料的手舞足蹈,那甜美的笑容让满山满谷的花卉皆为之褪

 之后为了逗她开心,也为了再见那抹令他惊的灿颜,他每天会准备一份“惊喜”给她。

 “透一点吧?”贺洛绽著谄媚的微笑。

 “--。”水昊谨守保密防谍。

 “小气。”贺洛朝他的笑声做鬼脸。

 这便是游戏最精彩的地方。

 他绞尽脑汁变化花招,她挖空心思寻解答案。

 在受与授的环节中,他俩有了互动,虽说斗嘴呕气是少不了,但彼此的关系却添了股难掩的亲匿。而在这些过程里,他又变回当年坠入情海的那个小男生,重新拾起雀跃的心境,煞费枯肠忙著讨心上人的欢喜。

 “等你看到时,就不会认为我小气啦。”水昊卖了个大关子。

 “哦?”贺洛的好奇心被他越越大。

 不管他是用心良苦或仅是打发时间,他让她的荒野生活多了许多乐趣,对未来多了一些期待,日子不致大无聊,她也比较不会胡思想。

 “快了,快了,再一下下。”水昊亦步亦趋地拉著她继续往前移,并笑着把她“顺便”张开的眸子蒙住。

 此举立即换来她的好一阵嘀咕。

 “又来了,就怕你是乘机报仇,存心先带我猛兜圈子,把我耍得团团转后,再陷害我去撞树。”他素来以逗她为乐,此点相信大家是有案可稽。

 “你怎么知道?还真叫你蒙对了一半哩。”水昊倒了一口冷息,女人的第六感真是不容小臂。

 “好哇,我就晓得。”贺洛扳开他的手嘟嚷。

 “眼睛,你的眼…”

 “眼你的头来,这时候谁理你!”贺洛拍掉他指来的手。

 这死男人就是有这种好本事,每每她刚觉得他这人还不赖,他便可以在三秒钟之内惹恼她,这样贝戈戈的顽劣个性,叫她如何敢放胆去爱他嘛。

 喝!

 爱?!她怎么会…“别那么凶嘛,这次真的要到了啦。”他劝慰地拉著她的手。

 平地无端轰出一声雷,她正被劈得心如麻,好死不死,经由他掌心传来的体热,蓦地向她加温增,一波又一波的涟漪,随著温度升高而变大震幅,害她方寸全慌。

 “都怨你啦!”措手不及之余,她遂迁怒到他的头上,朝他槌一通。

 “怎会怨我咧?”水昊举臂护驾,只好屈打成招。“要怨就怨在我也没料到牵著你的感觉会--这么好,所以一‘疏忽’就给它多绕了那么几圈嘛。”

 这种打情骂俏的感觉也很好,他记得从那年出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过…或许,她能帮他解开缚住他良久的心结。

 “你…”贺洛愕然。

 她始终不愿承认,她曾企盼这条路没有尽头,他与她能一直这么手牵手地走下去。如今听他提起,她以为是心事让人察觉,他是蓄意揭她的疮疤,不羞愧成忿,对他更是以老拳。“谁要听你在那里胡说八道!”

 “我没胡…痛…哎呀!”水昊边跑边解释。

 做人真是难,他明明讲的是实话,却没人要相信。

 是啦,他平玩笑是开得多一点,但他现在的正经表情,难道不够诚恳吗?

 “你还说?!”贺洛面河邡赤,边追边吼。“好,不说,你就别再打啦…”水昊不晓得在短短俯仰问,她的心思已然翻腾了世界一周,只当她是闲暇时使的小子。

 他遽然回身站住,张臂接随后煞不住步履、而撞入他城中的娇躯。

 “别发火嘛。”在她发嗔之前他先发制人,将她的忿颜板到正确方回,然后欣悦地宣布。“咱们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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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潺潺溪水清澈见底,漫山遍野万紫千红,一栋灰灰黑黑的古朴石屋立在其中,满园是童谣的重现。

 “这…这是…”狷飙的怒焰顷刻化为乌有,贺洛数度著双眸,难以置信眼前所见到的景象。

 “这是石板屋。”水昊膛,很是骄傲。“我利用这岛上到处都有的板岩,把它们劈成一片片的石板建筑的,这可是我以前跟台湾东部高山地区的原住民学的喔。”

 “你要给我的惊喜…就是…它?”

 “宾果。”水昊嘿嘿笑着点点头。

 “喔…老天!”贺洛伸手抚著那冰凉的墙壁,神情仍处于激动和震惊。

 “你喜欢吗?”他轻轻搀著她的皓腕。她看起来像是随时会昏倒。

 “我加入空姐这辛苦、但薪资不错的高危险工作群,就是为了有朝一能拥有,这么一个仙境。”贺洛不由得叙出多年来的心愿。“可惜努力赚的钱,永远追不上物价指数,离梦想总是有段差距。”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石屋,仿彿少瞧一眼,它就会幻灭。

 “如今这段差距突然缩减为零,”梦想变成真实画面呈现在她面前…她睁著杏眼,缓缓地回首瞅著他。“你还问我喜不喜欢?”

 “那么意思是?”多次的教训累积,证明凡事要耳听为凭,水昊不敢自作聪明,决定要亲耳听她讲出。

 “喜欢?”贺洛大喜过望地跳进他怀里,勾著他的颈项尖嚷。“岂只是喜欢,简直是喜欢极了!”

 虽然石屋是你了点,比她想像图中的欧式城堡缩版了几十倍,可是当你餐风宿了一个多月,突然多了间可避风挡雨的遮蔽物,庆幸之秋,胃口自然也就没那么刁了。

 “谢谢,谢谢…”她一时兴奋过度,也没多想,亲热的吻疯狂地印在他的脸上。

 目如明星闪闪动人,如玫瑰红润滴,雀跃的神情,使她丽质天生的玉貌倍增娇憨,逐渐痊愈的仙姿令她光四,因伤消瘦的身材也恢复了丰腴,她不再是个病西施,而又变回最早他遇到的那位趾高气昂,神采奕奕的活美人。

 久生情。

 水昊终究不是木头,他有正常的生理反应和心灵的需要,恰巧女方之于他,亦存有那么一些些吸引力,干柴于是被点上了烈火,结局如何是可想而知。

 致谢的声接著全被他吻进中,大掌牢牢地固定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紧密地嵌向他温暖犷的怀,使她与他更贴近,此时,空气和空隙在两具躯体间是多余的,他弄她的舌,就像工蜂在品尝香甜的花

 贺洛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她本来的用意很单纯,如今情况完全失控,可是她并不害怕,礼教叮咛她该推开他,但在这原始的无人岛上,谁管礼教长得是啥款…犹记得上一回的感觉不赖,她至此仍深深难忘,故而何不顺其自然,藉此机会再试一次?反正身心的自我抉择就是想要他,那么她何须违抗天意呢?

 只是呀,天意偶尔也会恶作剧。

 “呵呵…”贺洛然失笑地撇开脸。

 “呃?”水昊如坠烟海、莫名其妙。

 “呵呵…哈哈哈…”贺洛却是越笑越夸张,最后还站不稳地扶著他的腿,蹲在地上捧腹。

 “怎…么啦?”水昊讷讷地看着她。这种滑稽的场景,不该发生在他俩火烧得正旺的时候吧。

 难道说,他的‮情调‬技术退步了?

 “你的…胡子…哈哈…”贺洛笑不成声地指著他。

 “我的胡子?”水昊闻言摸著许久未理的下巴,那茸茸的一圈恍若杂草丛生,但是接吻和它有啥干系?

 “它们弄得我…好…哈…”一开始她笑,是因为怕,再来她笑,则是觉得此事令人饭。

 “这…”水昊也跟著发噱。想当初她嫌脏,天天唠叨要他剃,他却嫌麻烦而抵死不从,想不到今天却是这大胡子坏事。

 不过也好险它救了他,否则今儿个,他只怕没办法像上回那般中途身,待他大错铸成后再来道歉,根本于事无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贺洛好不容易止住笑。

 猛抬眸,他雄霸的肌占据了她整个目光。

 如果刚刚不是突发状况,她会不会让他继续下去?或者她会失去理智反过来强迫他?

 答案虽说永远是个谜,也她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会拒绝该来的事。

 “怎么啦?”水昊见她盯他盯得出神,他下意识又摸摸那堆胡须,考虑该不该刮掉。

 “呃…没…没。”刹那间,她才想到要害躁,红透的桃腮急忙再度垂下,对于自己的情归何处,似乎也有了个方向。

 她试图转移尴尬。“你最近常常无故消失,半夜又常愉溜不见,就是为了弄这个石屋?”

 “哇铐,我那么小心,居然还是被你发现!”水昊不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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