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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正值末,天寒料峭,空气里好像凝结一层薄薄的冰,脸随时会被这冷冽的冰锋刮伤。

 澍清赶着大清早,缩着身、哈着气,步出晚山别院,一路走到水月庵,并依微云的指示,寻到庵里的西厢房。

 西厢房前是杭州著名的梅园,梅花耐寒盛开,白茫茫一片恍如雪海,梅馨暗暗浮动,景致人。可澍清对眼前的景无心诵欣赏,他痹篇人来人往的游客,退到一隅徘徊,一心等候佳人的足音。

 近晌午,身后有足音渐至,澍清以为是守候的佳人,惊喜的回首一看,方知不是。他见一男一女走近,连忙闪躲到一株梅树后面,但仍能隐隐约约的听到两人的谈话。

 “王公子,请你在这里等一下,待会我家小姐会步出厢房赏梅。”说话的是李氏身边的翠花。

 “翠花姐,今天真是很谢谢你。今年元宵的灯会上,我对小姐虽只是惊鸿一瞥,但从此就再也忘不了她若桃花的容貌,我曾让人到府上提亲,但是被一口回绝。”王士朋沮丧的说。

 “当然会被回绝。”翠花杏眼贼溜溜的朝四周一瞧,然后凑近王士朋的耳畔,低声道:“王公子,我家老爷在我家小姐七岁的时候就帮她订了一门亲事,而今他人就住在秦府的别院准备大考。”

 “你是说…小姐…已有婆家了?”王士明愕然,不口吃起来。

 “别急;我告诉你,这位姑爷是家无恒产的穷书生,我家夫人很不满意这门亲事,所以你想抱得美人归还是有希望,就看王公子如何讨得夫人的心,王公子是聪明人,应该听懂我的话。”

 “翠花姐的教导,在下谨记在心。”

 “好了,我该进去了;至于如何让小姐对你留下印象,全看王公子自己了。”

 翠花匆匆的离去后,澍清才若无其事的走出来,假装是适巧才走来这里的样子,并与王士朋的视线做短暂的接触,澍清将他视同是为情所苦的痴情男人,因而给他一个友善又了解的微笑;岂料王土朋却高高的扬起下巴,对澍清的善意来个视而不见。

 澍清一阵错愕,但很快地就释然了。见那位公子的穿着一定是名门贵公子,也许他并不想让人知道来此私会佳人,将心比心,于是澍清稍稍的走远,而王士朋却渐渐地接近厢房。

 这时厢房的门打开来,微云伴着水莲步出厢房,来到梅园,心急的四处梭巡树清的身影。

 “好冷哦,微云,我们还是回屋里去好了。”水莲说着,就想折回去。

 微云见状,急忙的拉住她。“等一下,小姐,既然来了,若没欣赏这满园梅景,岂不是太可惜吗?”“觉得可惜的人是你吧?”水莲回她一句。

 微云微吐吐舌头,浅浅一笑,她了解小姐面冷心热的个性。

 “小姐,那里人比较少,我们到那里走一走。”微云想澍清少爷一定会拣一处幽静人稀的地方候着,于是就扶着水莲朝园后方走去。

 在转弯处,面撞上王士朋,水莲惊叫一声,而头上的玉簪子跌落在地。

 “小姐,你没事吧?”微云关心一下水莲,然后转对王士朋挑眉嗔道:“喂,你这个人走路怎么如此的冒失,万一撞跌了我家小姐怎么办!”

 “对不起,一切都是在下的错,请小姐原谅。”王士朋对着水莲打躬作揖,一对轻佻的眼睛不住盯着她瞧。

 “啊,我的簪子…”水莲蹙眉低看跌断两截的簪子,口中喃喃可惜道。

 “哎呀!真是糟糕。”王士朋装腔作势的说,然后蹲下去捡起断裂的簪子,看了一眼,哀哉悔道:“看我闯下什么祸啊?这支簪子可是京城颇负盛名的和阗玉铺的东西,连当今皇后都爱它的玉饰,而今竟然被我给撞断了。”

 见王士朋如此的识货,水莲忍不住多瞧他一眼。

 “算了,公子也不是故意的。”水莲看微云一眼,微云会意的从王士朋手中接过断裂的簪子,然后扶着水莲就走。

 “水莲小姐,请留步。”王士朋说。

 “咦!你是谁?又怎么会知道我家小姐的闺名?”微云怀疑他居心叵测。

 “在这里谁不知道秦府的大小姐是杭州第一美人;在下王士朋,对小姐仰慕至深。”

 水莲面冷冷的,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她何曾当面听见男子坦白的奉承?

 “水莲小姐,”王士朋见水莲的神情漾出异色,不暗喜。“因为我的莽撞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请小姐务必让我赔偿小姐一支簪子。”

 “不必了!小姐,我们走,别理这个登徒子。”微云恶狠狠的瞪他,便要拖着水莲离去,可王士朋却又挡在前头。

 “小姐,今年元宵灯会上,在一个偶然的机缘和小姐有过一面之缘,顿时惊为天人,从此就对小姐念念不忘,还曾让人到府上提亲,可是…”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微云板起脸孔想赶他走“你再不让路,我就要喊人了。”

 “微云,别无礼。”水莲轻斥一声;她想起娘提过王家的人来说亲,原来就是他!

 “小姐,可是他…”

 “微云,”澍清远远就看到微云,快步走来,看王士朋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

 王士朋看了澍清一眼。“我先走了,至于赔偿的簪子我一定会送到秦府。”说完,他便离去。

 “他是谁?”澍清问道。

 “一个无赖,他…”

 “多话!”

 水莲一出声,吸引澍清将注意力移到微云身后佳人的身上。

 水莲发现澍清忘情放肆的目光,矜持的斜斜瞥他一眼,并对微云说:“我们回去吧,否则等我娘让人出来找就不太好。”

 “等一下。”微云将水莲推到澍清面前,介绍的说:“小姐,他是澍清少爷。”

 水莲心头一颤,好奇的重新将眼眉微抬起觑他,见他一身蓝布衣,掩不住那玉树临风的俊逸体态。转念间,水莲又想:张公子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小姐,我…”澍清慑于她姣花照水之美貌,说起话来不觉吐起来。“能得到小姐的只字片语,心里真的很高兴,澍清一定不会辜负小姐的期许。”

 这下水莲全明白了,于是责备的瞪了眼微云好事,便低下头去不语。

 “小姐,说话呀!”微云急在一旁频催促“小姐,随便说什么都好。”

 水莲更加执拗的微偏过身子,把头垂得更低,不论微云怎么催求,就是不愿开口。

 微云尴尬的看澍清一眼,但他一点也不以为意,只觉得她像一朵静静的开在池畔的莲花,风不吹,花不摇,别有娇羞之美。

 “水莲,你在那里干什么?”李氏让翠花搀扶着出来,看到这种情形,不然怒喝。

 “是夫人…”微云吓得全身发颤,连忙扶着水莲过去,而澍清随之上前拜见李氏。

 “晚辈张澍清拜见秦伯母,在府上打扰这几天,不曾向秦伯母请安,请见谅。”

 李氏一对威严的丹凤三角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澍清,见他一身寒酸相,不敢苟同的扁着嘴,皱起眉头来。

 “不必客气,张公子,老爷不在家,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方便接见男客。”李氏口气冷淡。“这些日子张公子住在晚山别院可习惯?”

 “很好。”

 “我听下人说张公子每天足不出户的在书斋里用功,今儿个怎么有如此雅兴来游园?”

 “晚辈是听说杭州的庭园景致一向是文人墨客连之地,而水月庵的梅景更值得一尝,所以看今天气不错,所以就走到这里来了,没想到竟巧遇夫人和小姐。”澍清恭敬的回答,但是却很不喜欢她说话时那尖刻酸人的语气。

 “是吗?好一个巧遇!”李氏凌厉如刀锋的目光向微云,微云惊惧的低下头去,不敢去接触她那寒森森的眼神。“好了,我们就不打扰张公子的闲情逸致。”

 李氏手一摆,翠花会意,立即向前搀扶着折回去,而微云和水莲也尾随离去。

 临走时,微云回眸看澍清一眼,但是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容得下水莲那娉婷袅的身影,哪里看得见微云的挂心和深情。

 不见,苦相思;见了,相思苦。自水月庵回来之后,澍清就神思不属,不停地绕室踱步,精神全不放在书本上。

 他痴想着,傻想着,满脑全是水莲的一颦一蹙;再细思,总觉少一点点什么似的,让佳人不起相思,而倩影愈来愈模糊?他播头挠耳的,百思想找出原因…是了,她的脸上没有笑意,女子花容不粲,娇靥不开,总是少了味儿,少了一个令人时时绊在心的回味。

 澍清喟叹一声,这时先前读毕水莲信笺之后,那股美中不足的怅然又涌上心头。世事总难全,人当然也不可能十全十美;也许,她是因害臊之故也说不定,澍清如此聊以自

 他努力的丢开绮思,平整心思,重新坐回案牍前,拿起中庸念道:“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

 读至此,他竟发起怔来,想起微云从小就把喜悦、嗔怒、哀愁、快乐全表现在脸上,不懂隐藏,不矫柔做作,可爱又可人。

 想到微云,澍清好容易才恢复澄明的心思似乎又被一阵淡淡的暗影扰动。他忧着,看秦夫人不像是心地仁厚的人,今之事,微云不知道会不会被责罚?

 此时,小六端茶点进来。“少爷,休息一下。”

 “小六,是不是微云来了?”平过午申时之后,微云会送茶点来晚山别院。澍清抬眼看小六身后并没有她那张笑盈盈的脸,诧异的说:“人呢?”

 “今天微云姑娘没来,是灶房杨妈的女儿珠儿送过来的。”小六说。

 “微云没来?为什么?”澍清心离疑窦。

 “少爷,”小六眼神闪过一丝诡异之,附耳低声的说:“珠儿说夫人才刚从水月庵上香回来,一进门就对微云姑娘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少爷,你不知道,微云姑娘真的很可怜,这几天我还听秦家下人说,打从微云姑娘小时候来秦府,夫人就很讨厌她,可是她总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不曾出什么差错,但是今天她…”

 话听到这里,澍清忙不迭的一路狂奔至秦宅。

 啪!李氏狠狠的一掌掴在微云苍白的脸上,顿时让她眼冒金星,脸颊一阵灼痛,但她还是噙着泪水、咬着瓣,不哭出声来。

 李氏见状,心里更是有气。

 “你说,张澍清今天会出现在水月庵是不是你刻意安排的?”李氏寒着脸问道。

 微云用手背拭着滑下的泪水,然后轻轻的点头。

 “好一副毒蛇般心肠,竟用这恶毒的方法来破坏我女儿的名节。”

 “夫人,我没有…”

 “没有?那么你是拿我的女儿当幌子,好方便你自个儿和男人私会。”

 “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说不出来了吧?”

 “我…”她怎么能说自己想解澍清少爷的相思愁呢?

 “你就会摆无辜、装可怜,丫头,跟你娘一样就会勾引男人。”李氏尖着嗓吼说,令旁人听了不由得全身发颤,头皮发麻。

 “夫人,这事是微云的错,您尽可骂我、打我,我都不会有怨言,可是您不可以骂我娘…”微云哽咽的说道。

 “我偏要骂,你娘只会偷别人的丈夫,是天底下最、最不要脸的女人。”

 “我娘不是这样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骂我娘,即使是夫人也不可以。”微云说时,一对清澈无惧的大眼睛睁睁的看着李氏。虽然她一出生就没有见过娘,可是姐姐说娘是天底下最温柔、最慈祥的女人。

 李氏接触到微云这对黑幽幽、晶亮亮的眸子时,心不觉凛然一震。她恼羞成怒的用力拍一下桌子,喝道:“死丫头,什么时候我说话要经过你的允许了?”

 “微云…不敢。”微云颤道。

 “我看你敢的很!今天你拿我的女儿的名节来践踏,明儿你就想要来当这个家。今儿个我非打醒你这秋大梦不可。”李氏从翠花手里接过藤条,毫不留情的打在微云身上。

 微云疼痛难当,抱着头,蜷缩身子在地。一打滚。

 “好痛啊…夫人,求您…别打了…”

 “丫头,你长大了,想替你娘讨回一口气,别痴心妄想了,我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李氏边说边打,使力之重,仿佛是借题发挥想把积十几年的怨气一古脑儿全发出来。

 秦家上下的人听到微云凄楚的哀呜,纷纷围在大厅外,同情的看着微云,可是大家都惧怕李氏,没有人敢出声制止。

 澍清一踏进秦宅,耳里传进阵阵凄惨号啕声,心揪痛了一下,快步的冲进大厅。

 “住手!”

 李氏见是澍清,于是打的更凶。

 “住手,别打了。”他一个跨步,上前紧紧的抓住李氏挥动藤条的手。

 “你…”李氏怒瞪着他,喝道:“你竟敢如此无礼,还不给我放手。”

 澍清手一放,李氏向后踉跄几步。

 “秦伯母,恕晚辈无礼,可是您下手也未免太狠了!”澍清横眉竖眼的扫了围观的人一眼,愤怒的责道:“还有你们这些人就这样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微云可能会被活活的打死,你们难道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

 厅堂内的帘子轻轻的晃动一下,澍清在意到了,他把视线投过去,依稀可看出离去的人是水莲,这更令他觉得痛心,没想到她也是如此的冷心肠。

 “张澍清,你以为你现在已经是秦家的姑爷了吗?”李氏寒着一张脸,尖刻的说:“我告诉你,这门亲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你休想管秦家的事。”

 “晚辈没有资格管秦家的事,可是微云的事我是非管不可。”

 “心疼了?”李氏冷嘲热讽的说:“我的好女婿啊,你都还没有和我的女儿拜堂成亲,倒先怜惜她身边的丫头来了。”

 “澍清…少爷…”微云身子颤抖抖的动。

 澍清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呼唤声时,立即蹲下身去扶她起来,并小心翼翼的让她靠在他身上。

 “微云,微云…”他见微云衣衫残破,隐约可见令人怵目惊心的血痕。

 微云呻一声,用力的颤一下眼皮,才勉强的张开眼睛。

 “微云,我马上带你去看大夫。”

 “我没事;澍清少爷,你…不可以怪夫人,这一切都是…微云做错事,而且做主子的处罚奴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奴才也是人,做错事责骂几句就可以了,需要打成这个样子吗?”

 “澍清少爷,你…别管我了,快回晚山别院,你快回去…”微云虚弱的说。

 “不,这件事我无法坐视不管,我一定要替你讨回一个公道。”澍清义愤填膺的说。

 “张澍清,也不想想自己也是在秦家乞食的穷小子,竟敢跟我讨公道?”李氏轻蔑的一哼,冷嗤道:“对你客气三分,你倒是以为自己是青天大老爷,想开堂审别人的家务事,那也得等你中状元了再说吧。”

 她含讽带刺的话怒了澍清,更挑动骨子里那股傲气,他才要出声反驳时,微云吃力的扯着他的衣衫,阻止他因冲动而酿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澍清少爷,不可以,夫人是你的长辈。”

 “长辈就可以这样不明事理吗?我…”

 “不要再说了,我求你…”微云眼里尽是哀求,渐渐地,她神志陷入昏状态,呼吸也愈来愈浅薄,嘴里唧唧哼哼发出痛苦的呻声。

 “微云,你怎么了?微云…”澍清急切的呼唤她,她没有反应,于是他猛对大伙吼道:“你们还站在这里看什么,快去请大夫。”

 每个人投鼠忌器的看着李氏,不敢有所行动。

 “快去啊!”澍清气急败坏的瞪大伙一眼,然后一把抱起微云要踏出大厅时,秦强急匆匆的从外面回来通报老爷回来了,接着秦品南走进来。

 “澍清,发生什么事了?”秦品南问时,见他抱着全身是伤的微云,眼里出关爱眼神,急切的问:“微云怎么了?”

 澍清愤懑的扫李氏一眼,秦品南就什么都懂了。

 “为什么?微云做错什么,你要下这么重的手?”他踏入大厅怒冲冲的质问李氏。

 “想知道,去问你挑的好女婿和这个丫头,问他们俩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李氏搭着翠花的手要回房,临经过秦品南面前时,出一支恶毒的冷箭“和她娘一样就会勾引男人!”

 秦品南听了哑口无言,脸色发青。

 “伯父,快让人去请大夫。”澍清急着嚷叫。

 秦品南回神,心痛如绞的注视着不见血的微云,吩咐着“秦强,快去请大夫。”

 “是!”秦强见众人还围看着,责道:“你们这些人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回去干活去。”

 众人一哄而散,而珠儿带着澍清抱起微云回她俩共用的卧榻,留下秦品南一人颓丧的跌坐椅上,心中无限懊悔和歉疚。

 玫瑰,我对不起你…

 微云虽是处于昏睡,但是仍能强烈感受到身体的灼痛,她梦魇着,额上沁出冷汗,双手悬在半空中不安地挥动,而口中喃喃地呓语…

 “娘…姐,我好想见娘…我好想你啊,澍清哥哥…”

 澍清握住她的手,并轻轻的将之放下,要出手时,发觉她把手抓得牢牢的,仿佛是梦里找到依靠的亲人,不愿再放开。

 他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拿起手巾为她擦拭脸上的汗渎;渐渐地,她安稳下来。

 此时,珠儿端葯进来。

 “张少爷,葯煎好了。”珠儿问:“微云醒了吗?”

 “还没有。”他轻悄悄的出手来,把微云的手放入被衰里。“葯先搁着,稍凉之后,我再叫醒她。”

 “张少爷,你先回去休息吧,微云由我来照顾。”

 “不用了,我等她醒来,喝完葯再走。”澍清一心挂念微云的伤,就没有思及男女有别这些顾忌。

 听澍清这么一说,珠儿一时之间尴尬的不知该留下来,还是离去?

 “嗯…”微云气如蚊鸣的呻几声,眼皮颤了几下,才困难的睁开眼睛。“澍清少爷,我…”

 “别说话。珠儿,把葯端来。”

 珠儿高兴的把桌上的葯端来。

 “珠儿,我来,你扶微云坐起来。”

 “是。”珠儿小心翼翼的扶起全身是伤的微云。“微云,我们担心死了,尤其是张少爷,他一直守在你身边都没有离开过呢。”

 费了好大的劲,微云才坐起来,虽然疼痛难当,但是只是皱一眉,并没有唉叫一声。

 “痛吗?”澍清见她深蹙的眉结,觉得好像有人用力的扭拧他的心。

 “不…痛。”微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来,把嘴张开。”澍清目了一匙葯汁要送进她的口中。

 “澍清少爷,我自己喝。”微云抬起颤抖的手要去接他手中的碗。

 “我看你连汤匙都拿不稳,怎么喝啊?还是由我来喂你吧,你别看我脚的,我可是很会伺候生病的人,前几年我爹卧病在的那段时间,都是我服侍他老人家吃葯的。”

 微云有所顾忌的看了珠儿一眼。

 “我想微云也饿了,我到厨房熬一点粥来。”珠儿说。

 “珠儿姐,你不要走。”微云叫住她。为了她,才惹起这场风波,如今为了澍清少爷,她更要痹篇这瓜田李下之嫌。“澍清少爷,你别我为担误念书,现在你应该回去了。”

 “不,我不放心你。”

 “我没事的,而且珠儿姐会照顾我。”

 “是啊,张少爷,微云一来秦家就和我睡在一块,她好像是我的亲妹妹一样,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微云,对不起,一切都是为了我,你才会受这种苦。”澍清自责的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亲自喂你喝完葯,看你没事了,我才能放心的回去。”

 “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连累你。”微云痹篇澍清满是歉意的眸子,这样的眼神让她难过。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三人转身过去,进来的是水莲。

 水莲轻淡的瞥一眼他们愕然的表情,尤其是澍清,惊讶之中带有不领情的意味。

 澍清负气的偏过脸不去看水莲,而水莲也只是抿一下嘴,再也没有更强烈的表情了,她把手中的一盒葯交给珠儿。

 “珠儿,晚上要睡时,拿出一粒葯丸用酒研开,替微云敷上,可以消炎化瘀,好的快。”代完后,又转向微云问道:“可好些?”

 “好多了,谢谢小姐。”

 “看你没事就好,微云,你休息吧,我回房了。”水莲来的突然,走时也是如此突兀。

 三人一同目送水莲轻步的跨出房间,这时微云推了一下澍清的身子。

 “澍清少爷,你怎么还待在这里,快追出去呀。”

 “我不要;你被打的时候,她竟然躲在帘后看着,没有出来制止,我不能原谅她。”再说起时,他仍愤愤难消,不能释怀。

 “小姐有她为难的地方,你不能怪她。”微云说。

 澍清身体不动如山,但心却有一点动摇。

 “张少爷,你是男人,在闹什么别扭?心里有不满的事为什么不能马上化解,要留成宿夜仇,那往后你和小姐如何做夫啊?”珠儿也跟着劝说:“而且夫人是小姐的亲娘,难道你要小姐为一个丫头和自己的娘作对,这没道理呀!”

 “珠儿姐说的对,澍清少爷,快追小姐,把心里的话对小姐说,否则晚上你又会后悔的辗转难眠。”

 微云的话触动澍清的心。

 珠儿顺手接下他手上的葯,再顺势推一把“快去吧,小姐若穿过园子,想再和小姐单独说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珠儿,那微云就麻烦你了。”说着,澍清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微云,还是你了解他。”珠儿对着微云说。

 澍清一路追来中庭,始终不见水莲那轻摇款摆的窕窈身影,心里失望不已。当他要折回去时,发现前方小亭里面好像有一黑影在晃动,便走过去。

 “小姐,”澍清叫一声,见她颤了一下,但并没有将身子转过来,于是他放胆的直唤她的闺名“水莲。”

 水莲回身,花容惊讶的看着他,一扫她平事不关己的木然,褪去一分冷,加了几分娇柔,这瞬间才真正牵动澍清的心。

 “水莲。”澍清又向前一步,叫她一声。

 不过这第二声唤起水莲的矜持,收起娇羞女儿态,敛一敛脸孔,又恢复那无喜无嗔的尊容。

 这就是要和自己携手共度下半生的女子吗!为什么这张美丽的脸孔无法令他感动?

 “张公子,有事吗?”见他注视着自己不放,水莲刻意的往后退两步。

 澍清本有满腹的话要对她说,可是此刻见了却又一个字也懒得蹦出来。

 “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谢谢你的葯丸。我和微云自小就认识,她就像我的妹妹一般,看她被打的遍体鳞伤,我…”说到痛处时,他打住不再往下说,只是无奈的摆摆手,叹道:“不提了;总之,谢谢你。”

 “张公子,我知道你来不是要谢我,而是想质问我为什么见死不救?”她一针见血的将话挑明,着实令他吃惊。

 澍清炯炯的望看她,却不接腔。

 “我没有什么可以对你解释,我只能说微云安排水月庵一事被母亲撞见,招来一顿打,我只能同情她,却没有置喙的余地;因为这事若被识的人看见了,四处宣扬奏家女儿在水月庵私会男人,这样一来,秦家不仅颜面扫地,而我秦水莲的名节也然无存了。”

 “面子、名节比一条人命重要吗?”

 “绝对不会出人命;”水莲说的笃定。“我很了解我娘的个性,在她气头上出面干涉,只会火上加油,只让她更加的讨厌微云而已。”

 “这么说我出面维护是做错了?我要像秦府上上下下的人一样,眼睁睁的看着微云被毒打?”澍清不屑的哼一声“我做不到!”

 “我只能说,这只会让微云的处境更加难堪。”她顿了一下,补充的说:“就像我爹疼爱微云,于是我娘就很讨厌她。”

 “心狭窄的妇人心。”澍清嗤之以鼻。他问她:“你呢?我和微云有一份情谊,你也会讨厌她吗?”

 “这是你们的事并不妨碍我什么,我没有理由讨厌她;而且她又是那么善解人意。”

 听她这么说,不令澍清松了一口气。

 “我该回房了,若是被下人撞见到我们,跑到我娘面前嚼舌,那又是另一场风波。”

 “是不是也会把我毒打一顿?”澍清讥讽一句,有意戏谑的问道:“水莲,到时候你会出面替你的夫婿求情吗?”

 “张公子是个读书人,不应该开这种玩笑。”水莲冷眸一瞥,正驳道:“还有,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娘,不要做出令她反感的事情。”

 话至此,水莲欠一下身,快步走出小亭。

 澍清黯然目不转睛的注视水莲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花丛中。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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